巫兰、宫缡、喀尔达三人闻言,同时变了脸色。
看着他们脸上的惊慌,佟羚笑得更得意了,“喀尔达,你不是很喜欢曲悠吗?你也可以救她呀。”
喀尔达明白她的恨意从何而来,他眼神闪烁,强自镇定道:“曲悠的善良胜过你千百倍,你的心肠这么歹毒,所有的男人都要对你敬而远之。”
“是吗?”佟羚挑眉。“在你还没见到曲悠之前,你说过要娶我的。若不是你变了心,我不至于想杀了曲悠。”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一愣。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你不爱我,我也不会爱你,但是我要你痛苦,所以曲悠不能活,我要你永远都得不到她。”
佟羚的话让喀尔达连退了三步,此时众人心中也已了然。
除了失去爱情,还有什么能令一个女人疯狂若此。
“你对曲悠下了“鸳鸯断”?”巫兰替曲悠把脉后,怒声质问。
“您说呢?师父。”佟羚依然笑着,随即施展轻功跃上屋檐,迅速消失了踪影。
“鸳鸯断是什么?”慕容少凌沉声问道。
巫兰几乎已崩溃,无法应声,喀尔达也僵在原地不动。
宫缡回答:“鸳鸯断是由数十种奇花异草提炼制成的奇毒,属于淫毒的一种。中了此毒并不会马上发作,然而一旦发作,中毒者会完全失去自己的意识,两个时辰内若没有及时解毒,便将气断身亡。”
慕容少怀一听,立刻向前替曲悠把脉,粗通医理的他面色凝重,朝弟弟点点头。
慕容少凌看向宫缡。“要如何解毒?”
“这……”她望了师父一眼,见巫兰点头,才又道:“唯一的方法就是与人成亲,但毒性却会因此转移至对方身上,依然无解;这也是它名为“鸳鸯断”的原因。”
简而言之,不救曲悠,则曲悠命丧;但要救曲悠,则施救者魂断。
喀尔达早已震骇得无法反应,但慕容少凌却微微的笑了。一看到他的笑容,慕容少怀可一点都笑不出来,他已经猜到弟弟的心思了。
“曲悠,我说过不会让你死。”慕容少凌将曲悠打横抱了起来,朝昏迷的她低语,而后便直接往寝房行去。
“他……”巫兰望向慕容少怀,猜到了慕容少凌的用意,而喀尔达也知道了。
输了,他输了。
“不!”喀尔达突然大叫着冲了出去。
“缡儿,我们走,为师必须清理门户。”巫兰心痛的下了决定。
原本拥挤的大厅,突然变得冷清,只剩下慕容少怀和啸月两个人。
“你不阻止他吗?”啸月没料到事情会演变至此,他知道慕容少凌会做什么,但难道身为长兄的慕容少怀要眼睁睁看着弟弟死去吗?
“我阻止不了他。”慕容少怀苦笑着摇摇头,而后面向啸月,语带深意地道:“如果今天我是少凌,我也会做同样的决定。”
慕容少凌抱着曲悠走向床铺,小心的将她安置在床上后,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在床边坐了下来。
“第一次见到你,你活泼却胆小,是你那双纯真的眼睛让我记住了你。”他轻抚过她的眉眼,低低的倾诉着。“后来,虽然你被赶出了玉龙谷,但你依旧没让自己失去那股活力,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决定,绝不让你失去脸上的笑容。”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的面容,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死。心念一定,原本抚着她面容的大手转而下移至她腰腹处,解开了腰带。
原本昏迷的曲悠突然低吟起来,她睁开了眼睛,眼神涣散,气息低浅急促。
“我……好难过……”她皱着眉,痛苦的道。
“曲悠!”慕容少凌低唤,抓住她攀上来的双手。“你认得我吗?”
“你?”她神情迷惘,竟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曲悠!”他抱紧她,难以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我……好难过……救……救我……”她哀求着。
慕容少凌不忍她受苦,于是低首吻住她的唇,她喘着气回应着他,愈吻愈深……
他蓦地停止。这……这不是他的曲悠!
她微嘟起嘴,对他的停止很不满意,随即主动靠了上来。
“曲悠……”慕容少凌心痛的看着她。
两个时辰内若没有及时解毒,中毒者将气断身亡。
犹豫中,宫缡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慕容少凌定下心,不再闪躲她的拥抱。
“曲悠,”他接住她柔软的身子,虔诚无悔地望着她道:“我爱你;而你,绝不能死。”
慕容少凌不再犹豫的吻住曲悠,柱上纱幔挥披而下,相拥的两道身影双双滚入柔软的锦被中……
依依恋恋,缠绵缱绻;为伊,终不悔。
※ ※ ※
巫兰与宫缡两人前往追拿佟羚,但佟羚已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所以早就想好逃脱之路,两人追了一个多时辰,还无法真正掌握她的行踪。
“师父,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漫无目标的,我们依然追不到羚师妹。”
“你有什么主意吗?”
“师父,我们不如分开追寻。”兵分两路,找到人的可能大些。
“就这么办。”
商议过后,两人立刻分开来搜寻佟羚的形迹,终于在午夜之时,宫缡与佟羚在玉龙谷中遇上。
“想不到你竟然会躲在这里。”
行踪暴露,佟羚冷冷的说:“凭你,就能擒下我吗?”
“你错了,不只我一个人。”宫缡望向佟羚身后,“师父也到了。”
佟羚一震,但她没有回头。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吗?”巫兰严厉的问。
“悔改?”佟羚讽刺的笑了起来。“对与错,现在都不重要了,反正就算我死,也有曲悠陪葬。”
“慕容少凌自然会救她。”巫兰道。
“慕容少凌救了她就得死,他一死,曲悠必然会痛苦一辈子,那对我来说也够了。”佟羚不在乎地道。
“为什么?”巫兰无法明白。“什么样的仇恨值得你用生命去报复?曲悠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有多深重的仇恨让你不择手段伤害她?”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佟羚神色恍憾的回道。“我只知道,我要她痛苦一辈子。”
许多事已经不必多说了。从师父的偏心开始,从喀尔达的负心开始,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第十章
第10章
巫兰摇摇头,仿佛在一夜之间苍老许多。“你怪师父偏心,但师父对你们的疼爱完全相同,只因曲悠是你们之中资质最差的,所以师父才没有像要求你们一样要求她。喀尔达负了你的感情,你该告诉师父的,曲悠何辜?结果她却付出最大的代价。”
佟羚怔愣的听着,神情凄侧。“太迟了,师父。纵然您说的再多,也挽不回什么,曲悠无辜,那么我的孩子又何辜?”
“孩子?”巫兰一震。
“是喀尔达的。”想起她早夭的孩子,佟羚脆弱的流下了泪。“他说会娶我,却在见到曲悠之后撇下我不管,我的孩子没能活下来,我失去的骨血永远也回不来了。师父,您告诉我,我怎么能不恨?”
“该死的喀尔达!为师去找他讨回公道。”巫兰气愤的转身。
“不用了,师父。一切都来不及了,我的孩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如果你早说出来,这一切的事都可以避免。”宫缡开口,“曲悠什么事也不知道,你不该拿她作为报复的对象;如果你愿意说,就算师父不帮你,我也会帮你。”
“你?”佟羚惊讶的看着宫缡。
“我们也许不亲近,但十几年的姊妹之情不是假的;我也许冷淡惯了,但却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受苦而不理。”
“妹……妹?”
宫缡走近她,将她扶了起来。“对,妹妹。我们二人无父无母,只有师父照顾我们,当然必须彼此互相照顾;只可惜我发现得太晚,否则你对曲悠的恨不会这么深。”若是她早一些发现不对劲,这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你……”佟羚看着宫缡,说不出话。
“愿意认我这个姊姊吗?”宫缡伸出手。
“姊姊!”佟羚扑向宫缡,委屈的流下过去所有的伤心。她的不平,只是在于不能得到重视,然而她怎么也想不到,她所需要的关怀,竟是由一向冷情的宫缡所给予。
巫兰看着这一幕,心中交杂了不舍与感叹。
“若是师父早些注意到,也许,你就不会受到这么大的伤害了。”喀尔达对佟羚所做的一切,她绝不会原谅。
“师父!”佟羚抬起头,看着师父体谅的神情,不禁跪了下来。“是我的错,我不该对曲悠做出这么过分的事。”
总是在错误发生之后,人们才知道后悔,只可惜往往已经来不及了;伤害已经造成,如何也弥补不了。
“羚儿,你起来。”巫兰扶她站起。“事情发展至今,为师不能怪你,但你必须去面对自己犯下的错。”
佟羚轻轻点头,心甘情愿的听从师父的安排。
“走吧,我们一同回广成楼。”
※ ※ ※
忧心如焚的慕容少怀与啸月守在门外,他们担心房内两人的安危,却只能束手无策的等待。
“大少爷。”张掌柜找到他们。
“怎么了?”
“有一位姓唐的公子与一位姑娘在外头,说是来找六少的;大少爷是否要见他们?”
“姓唐?”莫非是……慕容少怀眼睛一亮,“快请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张掌柜带进一名神采非凡的男子与一名蒙着面的女子,随后告退。
想不到在武林中名震四方的唐逍竟然如此年轻。
“在下慕容少怀,少凌正是舍弟。”慕容少怀先表明身分。
“在下唐逍,这是拙荆,久仰慕容公子大名。”唐逍回礼。
“这句话该是我说才是。”心折于对方朗朗风采,慕容少怀自叹弗如。
“先前巧遇六少,今天回经此地,特来探望,不知道六少的伤势可有好些?”
“多谢关心,舍弟之伤早已无碍,只是……”慕容少怀简短扼要的将整件事说了一次,诚恳地道:“唐公子既然会来,想必也是有心人,在下恳请你再救舍弟一次。”
唐门是用毒名家,而唐逍在唐门中的地位更是尊崇有若神祇,慕容少怀不知道眼前除了他之外,还有谁救得了弟弟。
“何以见得我一定能救?”
“论用毒,唐门中人莫不对你万分推崇,如果连你也无能为力,舍弟……大概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唐逍摇头笑了笑。“擅使毒者,不一定就善于解毒。武学之道没有止境,各门各派自有不同;万物变化莫测,世上的毒也无穷无尽。”他望了妻子一眼,“我也只不过是一介凡夫,自然有不可及之事。”
慕容少怀一听,黯然的叹了口气。
唐逍却继续道:“不过,据我所知,“鸳鸯断”并非无解之毒。”
“唐公子知道解法?”
“能不能解,得视他中毒多深而定──”
他的话声还没落定,房里便传出一声凄厉的叫喊。
四人同时一震,立刻冲进房里。
※ ※ ※
缠绵的情欲之境如梦似幻,少凌的唇、少凌的手,少凌的身体,灼热的与她契合……
她的生命,像是重新又活过了一回。
她唇边含笑的睁开眼,认出了这是慕容少凌的房间,而他,就躺在自己的身边。
“曲悠,你醒了?”慕容少凌看着她。
“嗯,我……我怎么了?你──”她发现了两人衣衫不整,忍不住低呼。“我们……”
“我们已成夫妻,你会怪我吗?”尽管勉强,慕容少凌还是露出一个微笑。
“不会。”她直觉的摇头。“我……我喜欢你,一直……都很想和你在一起。”
“我也是,我多希望可以伴你到此生终了……”他眼中有着不舍、深情与怜惜。“我爱你。”
最后一吻,落在她的唇上,他乏力的闭上眼,曲悠震惊的发现鲜血自他唇角汩汩流出。
“不!”她惊呼。“少凌,少凌──”
※ ※ ※
曲悠木然的坐在椅子上,打从自慕容少怀口中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她就没再说任何一句话。
巫兰携着宫缡与佟羚再度来到,看见曲悠安然无恙,她们都知道是慕容少凌救了她。
想不到看起来游戏人间的慕容少凌,竟对曲悠用情如此之深,宁愿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救她。
“悠儿。”
巫兰唤着,但曲悠并没有回应。
“悠儿──”巫兰走近,却被慕容少怀阻止。
“前辈,请留步。”
巫兰已没有第一回来时的气焰,见慕容少怀挡在身前,她没有动气,只是探问道:“慕容少凌还好吗?”
慕容少怀极淡的笑了,“少凌甘愿牺牲自己救曲悠,他的生死是慕容世家的事,与他人无关。”
“慕容公子,我们这趟来并无恶意,只是带羚师妹来向悠师妹赔不是,祈求她的原谅,请你行个方便。”宫缡说道。
慕容少怀才要回答,唐逍夫妇正巧自内室步出,曲悠惊跳了起来,立刻奔到他们面前。
“少凌……有救吗?”她颤着声问。
“你别担心,他暂时没事了。”唐逍回道。
此话一出,众人皆稍稍松了口气,而曲悠则是差点站立不稳,唐逍身旁的女子适时伸出手扶住了她。
“谢谢。”曲悠道谢,又问道:“我能不能进去看他?”
“当然可以,但他现在还在昏睡。”唐逍回道,然后看向身后众人。“看来这些人之中,似乎有人等着和你说话,你不和她们谈谈吗?”
曲悠一顿,深吸口气,这才转过身望着师父与两位师姊。
“悠师妹,对不起。”佟羚首先开口。“我不该害你,这一切原本不关你的事,然而你却阴错阳差的成了代罪羔羊……”
佟羚毫无保留的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说了一遍,所有的人都默默听着,不知道这一切的错误到底该怪谁?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佟羚愧疚地道。
曲悠静默了会儿,轻声说道:“原不原谅已经没有分别了。”她转向巫兰,眼里闪着泪光,“师父,我不会再回玉龙谷了。少凌为我甘愿舍命,今后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他若无法痊愈,我也不会独活。”
巫兰一震。
“师父的养育之恩,请容曲悠来生再报;也请师父原谅曲悠不敬、不孝之罪。”曲悠跪了下来,同师父磕了三个头。
“悠儿……”巫兰不舍,却也知道她无法留住曲悠了。没想到她的固执己见,会带给曲悠这么大的磨难。
“缡姊姊,谢谢你帮我,曲悠永远都会记得,你是曲悠心中最好的姊姊。”她朝宫缡道。
宫缡只点了点头。“师父不再反对你和慕容公子的事,我希望他能好起来,带给你幸福。”
“谢谢缡姊姊,也谢谢师父。”曲悠最后看向佟羚,“我并不恨你,也许这是我的命,只是……不该累得少凌为了我……”她哽咽,无法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