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少远有些气闷的想着,他居然会救了个女人!
云飞絮本来是有点生气的;他架子很大哦,就算他对她有恩,可也不代表她就得接受他的傲慢。
但听到最后一句,她却莫名的笑了。
“这是你第二次威胁不救我了。”她站起来,听话的躺回床榻上。在闭上眼之前,她低低说了句:“如果你敢说第三次,以后就算你要救我,我也不要你救了。”
他一震,转回头才想怒斥,却见佳人早已闭上眼梦周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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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夜里,云飞絮剧烈的咳嗽起来,惊醒了另一端以打坐姿态休憩的慕容少远。
他飞身掠到她身边,抓起她的手把脉,一边看着她比入睡前更加苍白的面容。
“咳、咳……你……”
“你受冻了。”他拧起眉,想到了下午她没盖被子、趴睡在床上的情景。
“咳、咳……”她咳得头昏,原本清澈的大眼一片迷蒙。“我好冷……”
“该死!”慕容少远低咒一声,将她搂进自己温暖的怀抱中。他居然无法见她承受些许痛苦!
难道……不,他没忘,他没忘记过自己所受的耻辱。
想到过往种种,他突地冷静下来,把她放回床上盖好被褥。
“你忍耐一下。”说完。他迅速取了几味药,加入水后放至炉上熬煎,然后将她连人带被移至火炉旁,尽可能让她温暖。
他才想放下她,她却抓紧他的手。
“告诉我你的名字,好不好?”
“别说话,乖乖取暖。”他注意着炉上的火候。
在他全神贯注放别的事物时,她只静静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取过药壶,倒出一碗熬好的药。
“喝了它,你会好过一点。”
“好苦。”她低头瞧了药碗一眼,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如果你——”
“我不要听你的威胁!”她孩子气地捂住耳朵,没等他说完便先出声打断,然后整个人缩在被子里。
他生气了。她感觉得到空气中僵凝的气氛,但没勇气睁开眼看,只好更逃避的把自己缩得更小。
两人僵持着,好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不喝了它,难道你要一直病下去吗?”他的语气有些无奈。
“可是……好苦。”她噘着唇,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良药苦口。”他只有这句劝解。
“要喝药的人不是你,你当然说得轻松。”
他的眼底似乎闪过一抹笑意。“谁教你要生病?”
“又不是我爱生。”
“既然生病了,就认命点,把药喝了。”
“如果不是你那么晚才回来,又端着一张冷冰冰的脸给我看,我怎么会被‘冻’伤?”
天,他们这是在干嘛?怎么一斗嘴,她的精神就这么好;但一说到喝药,她又立刻委靡下来。
“不管怎么说,你都得喝药。”
她抗拒的嘟着嘴。
“你的命是我救的,所以你只能听我的。”他将碗移到她面前,以坚决的口气道。
“我不要喝啦,好苦。”哀兵之计不成,她只好耍赖了。
一时之间,慕容少束手无策;面对她,他居然无法动气。
见她畏惧喝苦药,不免让他想起在她不省人事的时候,她的身体本能的反抗着苦药,他再怎么喂还是让她全数吐了出来,最后……
只剩下一个方法了。
“你真的不喝?”他再问一次,眼中闪着令人费解的光彩。
“不喝。”她警觉的往后退,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很好。”
一抹诡笑在他唇角扬起,云飞絮眼前一花,只见他扑向自己,将她未出口的惊叫全数吞噬!
第四章
第四章
老天!他在做什么?!
云飞絮呆住了,以致于被喂进了苦药犹不自知;等她回过神,呛咳得滴下泪来。
“咳、咳……你……你……”
她咳得说不出话。唔,好苦的药哦!她的表情凄惨,小脸一片嫣红,分不清是呛红了,还是有其他因素。
慕容少远显然一点也不将她的窘迫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的问:“喝不喝?”
她瞪了他好半晌,才不甘不愿的将脸凑近碗沿,还没喝就先拧起了眉头,看来委屈不已。
也不晓得是不是“良药”苦口,总而言之,喝完药之后她的确没那么冷了。
但是她还是讨厌喝苦药。
他毫不费力的抱起她,转往床榻。
“再睡一会儿吧,天还没亮。”
云飞絮望着他紧抿的唇,忽然想起方才的情景,出声就是一句指控。
“你轻薄我!”
“我给了你选择,不是吗?”他一副是她咎由自取的模样,意指要是她乖乖喝了就什么事也没有。
“你又没有明说!”
“我以为你早该明白了,在你昏迷的时候,你以为你都是怎么吞下药的?”她之于他,根本没有授受不亲那回事!
“你……”他背着光,她又看不见他的情绪了。
慕容少远在床畔坐了下来,轻抚她额际的发丝,注视着她的墨黑眼眸中却没有表情。
“我救了你,你的命是我的。”他坚定的语气像是宣告。
什么意思?
她才想问,但一股倦意汹汹来袭,一下子便卷去了她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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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老实说,在不断的昏睡与清醒中,虽然仍看得到日与夜的交替,但她却算不出自己待在这里多久了。
寒气逼出体外之后,她清醒的时候变得多了,可是见得到他的时间却变少了;以往只要一睁开眼,便会看见他端坐在桌旁捣药,现在却常常守在屋内好半天,都不见他的人影。
云飞絮站了起来,才举步想走出去,就见一道黑影盘踞了整个门口。
“你去采药?”她的视线移到他手上的药篮。
一个大男人提着一个竹篮子,按理说,那种画面怎么看都不协调,但他做起来却是再正常不过。
慕容少远没理她,走到桌旁,自竹篮里端出一些菜肴,开口道:“坐下来吃吧。”
然而云飞絮没有听话的坐下,反而走到他身边。
“你不想理我,为什么?”她看得出来,他似乎因为不能放着她不管而产生自厌的情绪。
“我让你讨厌吗?”她疑惑的问,语气里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苦涩。
“坐下。”他还是这一句。“你得吃一些食物,否则没有体力。”
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她泄气的坐下,而他随即抓过她的手把脉。
“嗯。”他似是放心的点点头。
“怎么了?”
“幸好及时退了烧,不至于再大病一场。”
他的关心让云飞絮笑逐颜开,忘了刚才的不豫。
“我没事的。”她开始吃饭。
瞧了她的笑靥一眼,慕容少远继续道:“虽然我能救你的命,却不一定能让你恢复原有的武功。”
她动作一顿,抬起眼望向他。
“软筋香虽然不会对你造成什么损伤,但你中毒时间过长,失掉一些内力却是无可避免的。这一点你自己应该感觉得到才是。”
是,她是有感觉到自己的行动变得迟缓,不似过去那般轻盈,可她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她刚复原……
“我会失去武功,从此只是个平凡人吗?”
“也许。”他顿了顿,“但那对你是没差别的。”
“没差别?”
“我说过,你的命是我的,而我们会永远待在这个地方,哪里也不去;所以即使没有一身武艺,也不会影响你什么。”
云飞絮低喘一声。
“你要把我关在这里?!”
“没有我的带领,凭你的能力也不可能踏出这绝谷。”
“可是我必须离开。”
“你可以试试,看自己是不是走得出这间屋子。”
云飞絮放下碗筷就往外走去,然而她还没踏出去,门扉却自动的在她面前合上。
不用猜也知道是他搞的鬼!
她转回身,瞧着他的背影。“你是救了我,可是你不能强迫我留下,这没道理。”
“有没有道理,全凭我的喜好。”
“你不讲理。”她瞪着他。
“对于一名‘山野村夫’,你能冀望什么?”他的口吻再嘲讽不过。
“胡说,你明明不是。”她低叫。
“若不是,你以为谁愿意一辈子住在这深山绝崖之地?”
“可是你——”
“别说了。”他不想再听见她提起离开一事。“乖乖坐下把饭吃完,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不会再听见任何我不想听的话。”
说完,原本合起的门扇突然又开了,而他就这么走了出去,留下云飞絮一个人在屋里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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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能离开,那么她至少能在附近走走逛逛吧?
他白天的时候总是不在,等她再见到他的时候,通常就是用膳时间;就这么放心丢她一个人在这里,当真以为她不会走吗?
哼,才怪!
云飞絮走出门,屋外走道的两旁是一片矮树丛,看来并不像是人为刻意栽种的。
就记忆所及,她是跌下了崖瀑底,但这附近根本没有水声。
这里,像是在山谷之内,举目远眺根本看不到任何事物。怀着一颗探险的心,她挽起裙摆踏上面前的小路。
“哎呀!”
走着走着,一片绿叶打斜里射来,她虽然感觉到了,但动作却是慢了一点;眼见树叶就要刮上她的脸,一阵狂风却又将树叶扫偏了方向,而她在后退时也让不平的路面给绊倒了。
“是你。”他原本还以为是什么飞禽走兽。
慕容少远走过来,却没有伸手扶她的意思;云飞絮自己站了起来。
“原来你在这里。我刚刚怎么没有看到你?”拍了拍沾上灰尘的裙子,她抬眼看向他。
“我不是要你待在屋里别出来吗?”他微皱眉的模样有一点凶恶。
云飞絮不甘示弱的说道:“你跑出来游山玩水兼采药草,放我一个人在竹屋里,又没事可做,我无聊了,当然就跑出来呀。”
“你!”
她不怕他,也不将他的话当一回事,慕容少远在气怒之余,却有种宽心的感觉——她像“她”,却又不像“她”。
“你怎么了?”云飞絮有些担心他异样的神色。
“没什么。”他偏过脸。“你就待在这里,待会儿我们一起回去。”要是让她先回去,谁知道她会不会迷路。
“你要去采药是不是?我也要跟!”她三两步跳到他身边。
过去几年她都是跟在师兄身边,帮师兄处理着很多事;乐观一点想,这一回落难,何尝不是一种难得的清闲?
想开一点,其实人生的境遇好坏很难说,好的不代表好,坏的也不一定就是不好。
“不行,你待在这里。”他一口回绝。
“我要跟。”她同样坚决。
他深吸一口气,没让自己的恶言出口。
“你会妨碍我。”
“你不让我跟,你会连药草都没得采。”反正她不要一个人被丢下。
慕容少远不理她,转身就走,云飞絮不死心的跟在他后面;一路上虽然不怎么平坦好走,但还难不倒她。
这一带,因为人烟罕至,也没有什么真正的道路可言,她看不出什么方向,也不知道再往前走是什么地方。如果不是一路跟着他,她肯定会迷路。
来到一处独木桥——说是独木桥其实有些勉强,因为那只是一棵倒下的树。凑巧横过河面成为两岸的连接管道。慕容少远瞥见对岸崖下有一株紫色的草,轻功一施便飞掠往崖壁。
哇,他的武功不弱,说不定还比师兄高。云飞絮暗自惊叹。
“走吧,我们回去了。”
“这么快?!”她眨眨眼。
慕容少远看了下天色。
“快回去,待会儿可能会下雨。”
云飞絮点点头,非常清楚自己现在没有受寒的本钱。然而他们的脚程再快,还是快不过老天爷说变就变的脾气,到最后慕容少远不得不一把搂着她的腰,施展轻功快速的回到竹屋。
“快进去换衣服。”一回到竹屋他立刻交代。
云飞絮没迟疑的照做,当她换好干爽的衣服自屏风后走出来时,就见他站在窗口,看着外头倾盆而下的大雨。
她走到他身后。“其实你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胡说。”
“我不懂,如果你是厌恶我打扰了你避世的清静生活,你大可不必救我;既然决定救了我,为什么又不坦然接受我的存在?我想我应该还没有机会做什么让你厌恶的事吧?”她可以明白感受到他心中的矛盾,而她并不打算将这个疑问埋藏,她需要一个明白的答案。
“我会救你,是因为我需要一个试药的工具,没有其他原因,你不必再猜测。”说完,他不顾外头还下着雨,迳自走到屋外去了。
云飞絮一震。
试药……的工具?!
她感觉到一阵空茫,淅沥的雨声似乎离她很远很远,向来不沾愁的心版像是崩塌了一角,心……有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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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找不到!
冉魁生在同一地方打转了许多天,崖上瀑底不断的寻找,就是没找到他想找的人。
再度失去他所钟爱的女子,这景况让他陷入疯狂。
“倩蓉、倩蓉——”
“啊!”云飞絮吓了一跳,隔着一道小瀑布,刚巧来到水池两边的两人同时发现对方。
“倩蓉!”
冉魁生大喜过望,一个小水池的距离对他根本构成不了障碍,他足下一点,立刻飞了过去。
云飞絮回过神来转身就跑,可惜来不及了。
“倩蓉!”冉魁生拉住了她。“你没事太好了,你可知道这几天快急死我了,我多怕你出什么意外——
“放手!”
云飞絮挣不开箝制,以空着的另一只手出招朝他脸部攻去,冉魁生侧身避开,但未放手的结果,是云飞絮的痛叫。
“啊!”她的手……
“倩蓉,我不是有意的,你没事吧?很痛吗?”他着急地问。
“放……手!”她咬着牙,痛得眼眶都红了。
冉魁生自责的想再安慰她,然而突来的攻击令他不得不放开手,全神应付,对过数招之后,他也被逼退好几步远。
“你怎么样?”着急的声音落定在云飞絮身边,就见她右手扶着受伤的左手,摇摇头说不出一句话。
“不许接近倩蓉,她是我的!”冉魁生没看清来人是谁,只是急着扑身向前,意图夺回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
慕容少远举臂一挡,急速的反攻再度逼退了冉魁生;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将战场带离云飞絮数步之远。
“是你!”冉魁生终于看清阻碍者的脸孔,惊呼一声;而慕容少远也回以同样惊异的眼神,然后两人脸上的惊诧同时转为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