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了杯茶递给她,“喝点茶,你会舒服些。”
秦若雨缓缓睁开眼睛,一对上他含笑的眸子,脸蛋立刻不争气的泛起红晕。她连忙接过茶杯,借着喝茶的动作掩去羞窘,此刻醉意也退了两、三分。
“那些人……”她没忘记方才那些追她的人,如果被追上,她不知道会变成怎么样。
“放心,没有人敢随便进来这里,你不必担心会有人追来。”白应峰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谢谢。”她细声说道。一连被他救了两次,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种缘分?
白应峰笑着摇头,打趣道:“怎么惹事惹到倚花楼来了,不怕外头那些男人将你这朵倾城名花吃了?”
秦若雨听得一惊,“你……”难不成他早就听见外头那些骚动?
白应峰才要回答,耳尖的听见细微的脚步声,他立刻放下床幔,人也闪进床幔里将她压在身下。
“嘘,别出声。”才止住了秦若雨的惊呼,门外便传来一阵女声。
“白公子,你在吗?”接着门便被推开。
“我不是说过任何人都别来打扰我。”白应峰沉声喝道。
“对不起,白公子,我们不是有意……”
“不论你们有什么事,我都不欢迎有人在我不想被打扰的时候闯了进来,难道凤嬷嬷没提醒过你们吗?”原本淡漠的声音此时多了几分冷峻,撼住了闯进来的人。
“我们只是想找一个女人。”
“出去!”他低声斥喝。
“白公子……”
“需要我找凤嬷嬷来再说一次吗?”
此话一出,来人立刻向后退。
“我们立刻走、立刻走。”她们迅速离开房间,不敢稍作逗留。
她们离开后,白应峰并没有马上离开床,反而居高临下直视着秦若雨。
“我又救了你一次。”
“谢……谢。”秦若雨感受到自他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压迫感,而显得惴惴不安,她轻咬着下唇,凝聚足够的勇气后才又开口,“我想下去。”
“是吗?”白应峰微挑起眉,莫测高深的直看着她,突然低首逼近她几分,这使得秦若雨更加窘迫。
“这次我要收取什么样的报酬呢?”他停止动作,锐利的目光停住在她的玉容上。
“我……我要离开。”秦若雨惊慌的推开他结实的身躯,急急的跳下床,却因过于惊慌而踩空了踏板,惊呼一声后又向床榻倒去,正好落入白应峰敞开的怀抱里。
“不想走就别走,不需要不好意思,我不介意把床分你一半。”呵,这算不算是投怀送抱?
秦若雨一听见他充满调侃的话,反射性的离开他的怀抱,缩到床角处。
白应峰见了她的反应又是一阵低笑。
“如果我要对你做什么,你根本没有机会反抗,更不会到现在还好好的坐在这里。放心吧,白某还不至于如此孟浪。”
“你姓白?”强忍住想低下头的冲动,秦若雨好奇的问道。
“你那么好奇我是谁吗?”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事般,口吻带着些许不可思议。“我叫白应峰。”
白应峰。秦若雨在心里默念,牢牢记住这个名字。
她总是这么战战兢兢的吗?白应峰暗忖。
他陡地伸手将她推倒在床上,不容反抗的帮她盖上棉被。
“休息一下吧,今晚你是不可能走出倚花楼了。现在好好的睡一觉,恢复精神与体力,你才有机会离开这里。而我要的报酬,等明天你睡醒了再说吧。放心,没人敢再来打扰你的。”
白皮峰拉好床幄,给了她一个安全而私密的空间,自己走到一旁的躺椅坐下,偏过头与她对望。
“外面那些人……”她掀开床幄,担心的看着她。
“就让他们去忙吧,相信我。”
他的笑容让她安心,秦若雨躺回床上,缓缓闭上双眼。
白应峰躺在躺椅上,一挥手将房里的油灯挥灭。
良久,由床的方向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喃,“谢谢!”秦若雨终于安心的睡去。
白应峰唇角微扬,满意的笑了。
第三章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能喜欢她?
“因为……”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形,秦若雨慌得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随便抓了个理由搪塞。
安庆思摇摇头,“我不信。”她怎么可能会有喜欢的人?
“是真的。”
“那人是谁?生得什么模样?”安庆思追问。
“他……”秦若雨闭上眼,心有些慌乱,脑海里突然清楚的浮现一道身影。她像是被催眠似的低语道:“他总是一身白衣,坚定的眼神仿佛什么也难不倒他,他救过我……”
“够了。”安庆思颓然的垂下肩,原本他以为她说有喜欢的人只是借口,没想到具有其人,听她那么仔细的描述,他知道自己没指望了。
“安大哥?”
“我虽然没什么优点,但还知道成人之美,我们还是朋友?”虽然舍不得就此放手,但面对这么一张惹人怜爱的脸庞,他不忍心再为难她。
她是女子,却以男装行走江湖,那种不让须眉的勇气令他心动,只可惜那份乍然萌生的爱恋还来不及深种,便惨遭她的言词打碎。
“嗯。”她点点头。
“如果他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替你好好教训他。如果他对你不好,我一定不再把你让给他。”他半真半假地说,掩饰心里的怅然。
“谢谢你。”她诚挚地道,为自己的谎言有些心虚。
安庆思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安大哥。”她突来的呼唤让他脚步一顿。“我的名字,叫秦若雨。”
他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点个头,再度举步离开。
秦若雨,这个不属于他的名字呵……
待翠儿的伤好了大半,在安家父子挽留的眼神下,秦若雨仍是一身男装,与翠儿一同离开洛阳。
该回家了。算一算这次离家也半年多了,爹不知道有多 挂念她。虽然爹答应她外出行医采药,但碍于她的女子身分,因此要求她不得离家太远,每隔半年就得回家一趟,她也一直遵守着爹的要求。
时序已迈入秋天了,白天虽然仍有着夏日的闷热,但一到黄昏,那份秋意就飘然而下了。行走在郊道间,对季节变换的感受因为无人打扰而更加敏锐。
这一路上,秦若雨没再为采药而耽搁行程,从小就跟随着她的翠儿,在她们离开洛阳的几天后,终于发现小姐的怪异。
“小……公子,我们要回庄吗?”
“是。”
“可是为什么这一路上,你都不再留心药草的事?”翠儿感到相当奇怪。
秦若雨一愣,是呀,自小她心里只装得下药草的名称、医理病理等,现在她却让自己的心空了好几天,什么也没想,怎么回事呢?
“没什么,只是我们离庄已经超过半年了,再不回去,爹会担心的。”
“喔。”翠儿应了一声,不疑有他的继续走。
直至黄昏的暮色渐渐笼上大地,而她们还没进城,一向胆小的翠儿忍不住又出声了。 “公子,天快黑了,我们要在哪里过夜?”
秦若雨停下脚步,看了下天色,再看看四周,看来今晚是来不及进城了。
“我们再向前走,看能不能遇到人家,我们可以向人家借住一宿。”
两人加快脚步,终于在天完全黑之前找到一间农舍。
“对不住,我们因为赶路错过旅店,不知道能不能向你借个地方过夜?”
农舍里的一对夫妻见她们斯斯文文的,没什么可疑之处,便点点头,带她们到后头的仓房。
“这里是仓房,你们将就点在这里住一晚,待会我再送点食物过来给你们。”那位长相凶恶的大汉,面无表情的说。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有带干粮,不好意思再麻烦你。”秦若雨赶忙回绝。
“没关系的,出门在外总有不方便的地方,你们先休息一下吧。”他把烛火留给她们便走了。
见他离去,翠儿才走近秦若雨身边,拉拉她的衣袖。
“公子,我看他不像好人那。”
“翠儿,你又以貌取人了。”秦若雨摇摇头,拉着她的双手,神情认真他说:“翠儿,虽然他长得是凶了些,但不是每个长得不好看的人都是坏人。你想想,他好心收留我们一晚,还说要为我们准备吃的,如果他是坏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听了主子的话,翠儿没再说什么,开始动手整理她们今晚要睡的床铺。
“两位公子?”门外有人唤着。
秦若雨走去开门,“这位大嫂有什么事吗?”
“呃,没有、没有。”妇人差点被她的美颜迷得忘了前来的目的,“是我家相公要我拿些食物给你们。”
她接过盘子,“谢谢大嫂,打扰了。”
“没什么,你们吃完早点休息吧。”再瞧了她一眼,妇人连忙走了。
秦若雨夹上门,把盘子放在桌上,“翠儿,先吃点东西吧。”热呼呼的饭菜虽然简单,却好过冷硬的干粮。
“吃完后,我们早些休息,明天还得赶路。”
翠儿应了一声,主仆俩吃完东西,便放心的睡去。
“可以了吗?”黑夜中,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在仓房外响起。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举目向里头探了探。仓房里似乎没什么动静,烛火一闪一闪的,角落处躺了两个睡得正熟的人。
“嗯,我们进去。”
小心的撬开门,两人鬼鬼祟祟的进了门,蹑手蹑脚的走到一边,找到她们的包袱便开始翻动。
“你看,我就说他们是大肥羊。”看见白花花的银子,农舍夫妇喜不自胜,迫不及待的往怀里塞。
“晤……”秦若雨迷迷糊糊中听到人声,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有人正在翻动她们的包袱,她瞬时清醒过来。
“你们是谁?在做什么?”
农舍夫妇一回头便发现应该睡着的人醒了,而秦若雨也认出了他们。
“原来你们……”
大汉一见她醒来立刻拿出短刀,迅速制住她挣扎的身子。
“别乱动,刀子可是不长眼的。”
此时收好财物的妇人也走了过来,“对呀,原本我们只想要你们的财物就好,可是现在你看见我们,那我们就不能放你走了。”
“你……你们若要财物,尽可取走,不要伤害我们。”虽然脖子上抵着把刀,她还是把话说完。
“那可不成,万一你跑去报官怎么办?”
“我不会。”
“难说。”妇人眸光一敛,杀机顿现。“相公,不如我们将他……”
大汉自然懂得自己娘子的心思,但一瞧见秦若雨的美颜,他又有丝犹豫。虽然他们同样是男人,但是这么美的男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怎么,舍不得呀!”妇人生气的推了他一下。什么嘛,居然对男人也有兴趣。
“翠儿、翠儿!”秦若雨不断推着翠儿,但她却像昏死般怎么叫也叫不醒。
“不用叫了,她肯定吃了不少我准备的晚膳,所以睡死了。”为了方便下手,她在晚膳里下了不少迷药。
“啊!”秦若雨终于懂了,晚膳她没吃多少,所以还能保持清醒。面对眼前的情况,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们想要什么?”
“要什么?还不就是钱。这年头收成不好,我们当然要想办法多捞点呀。”妇人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既然我们的事被你发现了,那么我就不能让你活着离开这里。”
被制住的秦若雨强自抑下惊惧。她不能乱了方寸,否则她和翠儿都活不了。
“我保证不会把今晚的事说出去。”
“那可不成。”妇人走到她身边,“我不信任你,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她说得流利自然,可见这种杀人劫财的勾当已不是第一回了。
秦若雨眼睛转向一旁的烛台,她偷偷地后退一步。
“不许动!”大汉喊着。
她脚一顿,烛台已在她触手可及处,她不假思索,抓起烛台便往前丢去。
大汉慌忙闪过,秦若雨趁这个时候立刻往外冲。
“该死的,快追!”大汉愤怒的大叫追,夫妻俩立刻追了出去。
一出农舍,秦若雨不停往前跑,她必须找到人求救,否则她和翠儿肯定会丧身此处。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前方竟是一座悬崖。
“啊!”她惊慌的看着四周,发现没有路了,转身正想往回跑,那对夫妇已经追到她身后。
“哼!这次看你住哪里跑?”大汉气愤道。不过当他看清秦若雨的模样时,吓了一大跳。
秦若雨急喘着,一双惊疑不定的大眼直望着他们,丝毫没意识到用来包住青丝的帽巾已然脱落。
“哇,是个大美人呀。”大汉看着她差点流下口水。
妇人一见丈夫这种模样,怒气一扬,拿起刀子便往秦若雨冲去。
“贱人,死吧!”
“啊!”秦若雨闪避不及,身上被刺了一刀,整个人向后退了几步,一个不注意脚下踩空,她直直落到漆黑的悬崖下。
离开了洛阳,白应峰又继续游山玩水。他一直相信,命运的安排有一定的奥妙,所以不为任何事烦恼、不替自己找麻烦。
不过要当这种人也得有点本事才行,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样“看得破”世情。
要往哪里去他还没个目标,既然他生命里没什么是他必须追寻,自然没什么地方是他非去不可的。
在偶然的情形下,他知道秦若雨已离开洛阳。安庆思天天到倚花楼买醉,而他的醉白当然不是胡言乱话。
他做事一向随心所欲,只要自己高兴,管别人怎么想。怎么批评,他又不爱出风头。江湖上知道他的人很多,但认得他的人却很少。唯一可辨认的,就是他总是一袭白衣,身上带着把竹笛。
他这个样子根本没有人会把他当成武林高手,直到动手的那一刻,才会知道他们错得多么离谱。
白应峰从来不会刻意炫耀自己,那些世俗名声值不上他一个时辰的快乐,何必留恋什么,因为他从不在乎。
走出林子看见一条小溪,他蹲下身掬起水抹了抹手与脸,想图个清凉。待他抬起头,却发现小溪转弯处的大石旁,有个人全身湿淋淋的趴在那里,他附近的水带着淡淡的红色。
他向来不是个会多管闲事的人,但他瞧清楚那人身上的青色衣衫,想也没想的飞掠过去,将人救至岸上。
若雨?!
担心与惊惧的心情同时涌上白应峰的心。只见她左肩下的伤口不断溢出血,长发散乱。额上也有着不小的伤口与淤血,绝美的脸蛋一片惨白。
白应峰立刻点住她身上几处穴道止血,探了探她鼻息后,立刻将真气运于掌上,压在她胸口上护住她五脏六腑,接着一把抱起她,施展轻功便住邻近的小城疾奔而去。
她的外伤,他替她上了药,但她一直昏迷不醒,他只好找来一名城里颇有名气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