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长老一早就到大牢准备探视小姐,却被牢外的悲晨拒绝,他怒气冲冲的到傲然居求见,可是您又不在,现在他正在傲然居大发雷霆,欢无与离心虽然挡着他,但是铁长老——”
“我知道了。”他打断她接下来的话。“合生,你先回傲然居请铁长老在那儿候着,然后再回淩立居。记住,谁也不许扰了语儿的休息。”他低沉的声音传来绝对的命令。
“合生明白。”她飞快的离开。
门外终于没了任何不属于他们的气息,祖傲凡这才松开微皱的眉头,褪下冷凝的表情,俯身亲吻了沉睡中的人儿。他起身拉过薄被盖住她的身子,然后理好自己的衣裳,转身往门外走去。
铁重山在欢无与离心面前摆出长老的威严,两位护法虽然无权制止他的行为,却仍尽责的守在门口,没有祖傲凡的命令他们谁也不能放行。铁重山再度见识到了四大护法对祖傲凡的忠心。
祖傲凡穿戴整齐的回到居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欢无与离心即使受到铁重山的苛责,亦尽责的不允许任何通融。
“铁叔。”祖傲凡低沉的嗓音从铁重山进了书房,然后以一贯的冷然开口:“铁叔一早急着找我,有事?”
铁重山看着始终冷然的傲凡,他急了。
“傲凡,菁菁是又犯了什么错,你竟下令将她关入大牢内,而且不许任何人探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受苦。
“铁叔,昨夜的请罪之宴是由你出面邀约,菁菁做了什么事你应当不会不明白,又何必再来问我?傲凡尚未请问铁叔这次的举动是何意思,铁叔倒反而责怪起傲凡对菁菁不公。铁叔,身为教中弟子,使用毒药意图加害于同门人已是死罪,傲凡没有立即对菁菁处以极刑已是再三容忍,铁叔若认为傲凡的处置不当,傲凡在此请铁叔明示。”
菁菁那点心思能有几转他清楚得很,此事若非有人指点支持,她岂有这等能耐?按教规,谋害教主是绝对死罪且诛连上下两代,念在铁重山对灵鸠教的忠贞不二,他已经宽容太多,否则菁菁早没有命存活到今日。
“这……”铁重山一窒,傲凡的意思很清楚,他对菁菁不会再多作宽容,而且,他似乎已认定了这事是自己从旁促成。
但菁菁是自己唯一的女儿,他帮自己的女儿难道也有错吗为何况这并不会真正伤害傲凡什么,反而能成就一桩好姻缘,难道他有错吗?“傲凡,菁菁对你一片真心啊,难道你真的不明白?”他替女儿表明。
“我对菁菁纯粹仅是同门之谊,最多也是兄妹之情,这一点相信铁叔十分明白,为何还执意扭转?”祖傲凡不带一丝感情地说。
“傲凡,难道你一点都不念在我对灵鸠教尽忠一生的份上,放过菁菁?我只有菁菁这个女儿,说什么我也会帮她的。她心里头只有你,只有你啊!”铁重山激动得有些颤抖,祖傲凡不能连一点情分都不留呀!
看来,他是打算用自己一生的劳苦来向他讨得种种特别的对待与宽容了!
相对于铁重山的激昂,祖傲凡显得相当从容,他平静的开口“铁叔,若我一点情分都不顾,今天菁菁不会只是被关入大牢而已。我若一点情分都不念,不会尊你为长、不会对你不加苛责,傲凡自认没有失了分寸。如果每个教中犯错的人都以自身对本教的尽忠来向我要求宽容,请问铁叔,傲凡要以何种准则继续担任教主之位、继续带领灵鸠教?”一番合情合理的说明让铁重山无从反驳,他像是一下子失了力气一般。
“你……你要怎么处置菁菁?”他老眼里满是祈求,为了这个唯一的女儿,他真的可以倾尽所有,只希望他的女儿平安快乐。
转身不看铁重山盛满哀求的眼,祖傲凡宣布道:“按照原议,我会派人一路护送菁菁到下淮堂口,铁叔若是念着女儿,可以常去看她,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铁叔,菁菁若再犯下任何错误,请恕傲凡不会再宽容,必将菁菁交由刑部处置。”
刑部里绝无人情可言,铁重山心一惊,不再说出任何求情的话,但……那是他唯一的女儿啊,怎能不教他心痛?这一刻,铁重山真的怨起了苏语凝的出现。若不是她,傲凡怎么会放弃杀父之仇?若不是她,傲凡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放过三大派,灵鸠教早就可以统一南武林!
苏语凝!他立誓不与善罢甘休。
一夜放纵的结果,苏语凝竟然到了未时才转醒,不消片刻,她已记起了所有的事。洗去一身的酸疼,却抹不去身上明显的印记,更分不清心里的滋味。情况已超出她所能设想的范围。
也许打从一见面的蓄意轻薄开始,她已隐约猜测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失去了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清白。可悲的是,她竟然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怒意或伤心,有的只是不愿,不愿自己的无助与狼狈再度让他瞧了个彻底。
不想待在那个仍然留存着缠绵气息的地方。抚心轻喘,平日的深居简出让她分不清自己毫无概念的奔闯后来到了什么地方,只是安心的想到,至少一时片刻内,他不会那么容易的就找到自己,她需要一点时间来理清自己的情绪。
会牵挂、会想念、会无由地便惦记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这便是书上不能明白解释的“爱”吗?
从来都以为自己不曾陷入,所以对他种种的掠夺、强势宣告的行为统统归咎于命运所驱,可以不在意、平静的面对。但是,似乎命运从来就不会如人愿,昨夜之后,她的身上已永远的烙下属于他的印记,今生今世永无法磨灭,再也不能持续淡漠,再也不能以一贯的平静去面对他。为什么她会既难过又觉得心安?
飘荡在心中的那种又甜又苦的感觉是她从来不曾有过的心情,她黯然的明白,自己终究是动了心了。
原来再如何淡看世情,她终究是逃不出女人既定的命运,终于也因为遇上了命定中的男人而再也衍生不了其他的想法,苏语凝再也不是苏语凝。
敛首低叹,怕是在尚未查觉自己动心之前,她便已陷落了……“苏语凝!”一声怒喝在她身后响起,她一转身,铁重山正立在她身后不远处,以着绝对愤怒的表情对她进行控诉。
“铁长老?”她皱眉,不解自己做了什么错事,错到要他以这种非置她于死地不可的眼神看她。
“你为什么要出现?你为什么要留下来?为什么?为什么?”夹着雷霆之势,铁重山一步一步的逼向她,愤怒的神情有增无减。
苏语凝被动的一步步往后退,直到背靠上屋檐下的栏杆,而铁重山已进逼到她的身前。
“如果不是你,傲凡早就可以一统南武林,让灵鸠教大雪前耻,将三大派踩在脚下。如果不是你,傲凡不会拒绝菁菁的爱,他一定会娶菁菁,共同将灵鸠教发扬光大!”铁重山愤怒的大吼,他不担心会被任何人发现,这里是总坛的后院,在这种时候大家忙着自己的工作,不会有人前来,他将有足够的时间与她算帐。
苏语凝怔怔地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铁重山,对于他种种的指责,她仿佛没听进多少,过半的思绪仍持续的想着他与她之间的事。也许在明显的感觉到他与她会有这一段牵系时,她就该毫不犹豫的斩断,而不是任由事情发展到这样的情况。除去两人之间的情感,他们之间还有着杀父之仇、两派的恩怨……千不该、万不该,她将自己许给了这样的人!这是什么感觉?
既想好好的痛哭一场,又想痴狂的大笑几声,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的,易地而处,她又怎能与仇人之子有任何牵扯?
为什么她会领悟得这么晚?
为什么她会到现在才发觉?她一直以为情感是在理智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内的;怎料得到人的情感一点也没有道理可循,她就是爱上他了……恍恍惚惚,她的神智又渐渐回到了眼前,铁重山狂怒的眼依然没变。
“但是,我现在还来得及弥补这样的错误。”他愤怒的表情瞬间转换,一抹冷酷的微笑扬在嘴角。“只要没有了你,傲凡一定会回心转意的,菁菁也可以坐上教主夫人的位置。”
还来不及意识到眼前的危险,铁重山狠烈的双掌一击一拍,结结实实的攻向苏语凝。毫无招架之力的她被猛烈的掌气推撞得飞起又迅速落下,前所未有的巨痛攫住她所有的注意力,她无力的跌在地上,一口鲜血急涌而出。但她却没有因此而疼晕,意识清醒的看着铁重山再度扬掌。
也好……她不抗拒的面对死亡,铁重山快速的扑来,而出乎意料的一道人影以更快的速度隔开了那道致命的掌气,另一人立刻扶起倒在地上的她。
“苏姑娘?”离心微颤的轻问。铁长老为什么下这么重的毒手?
苏语凝只是一个娇弱的名门千金,如何承受得起这种致命的攻击?
她意识到了扶起自己的是谁,想给这个始终对她和善的女子一抹微笑,无奈力不从心,她无法抗拒那股撕裂般的痛楚……“苏姑娘!”
没听见离心惊慌的大喊,她已昏厥。
两个时辰过去了,里头的人依然没有半点动静,守在房外的四人几乎按捺不住了。
“合生,不要冲动,若是你贸然闯了进去,恐怕连教主都会有生命危险。”悲晨理智的阻止。
苏语凝一昏厥,离心便以最快的速度送她到傲然居,而欢无在擒下失控的铁重山,将他拘于大牢后也立刻赶来。
那一刻,是四人伴在祖傲凡身边多年以来,第一次见到他惊慌的表情。苏语凝苍白面容上因痛楚而紧锁的娥眉不曾稍展,原本红润的唇此刻泛着血丝,竟不见一丝的生气。
他把了脉、查看了伤势之后,便将四人隔绝在房外,不许任何人进入,在房内不断奖自己的内力输入她体内,只盼能减缓她的伤势。
不消多说,悲、欢、离、合亦明白教主用的是救人方式中的哪一种。四人无言的守在房外,不能劝阻、不能代替,他们只能守在这里,不让任何人打扰了教主的疗程。
两个时辰了,房内依然没有半丝动静,他们谁也无法不担忧,再这样下去,也许重伤的不只是苏语凝,连祖傲凡也会因为耗损过多内力而气竭,但他们又不敢贸然闯入,只能守在门外干着急。
奋力抑下即将失去语儿的恐慌,祖傲凡毫不犹豫的取出九转金丹让她服下,然后刻不容缓的将她带回房内,将自己的内力输入她体内,促使九转金丹在最短的时间内发挥药效。没见到她脱离危险之前,他不会停手。
两个时辰过去了,她咳血的速度缓了下来,脉象渐渐恢复正常,苏语凝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但祖傲凡仍不放心,继续将内力倾注至她体内。
“不要……耗损……内力救我!”她困难的说。
“别开口。”回应她的依然是一贯冷静的低沉嗓音。
“不……值得……”
神智已然清醒,却只能眼睁睁地见他折损自己得来不易的修为,坚持为她进行疗伤。为什么?她是他的仇敌呀,不值得的……没将她的拒绝纳入考虑,在确定她暂时没有危险后,他才收手。语儿毕竟没有任何武学底子,太强的外力倾注她体力也会无法承受。
扶着仍虚弱的她躺好,自己坐在床沿,拿起布巾擦拭她汗湿的额角。
“为什么……耗费那么多内力救我?”不用说她也知道自己受伤很重,可是他为什么不惜耗尽多年的修为救她?
对于她的问话,他只是深深的回视她,不发一词。
“傲凡!”她用力喊,奈何因为失了太多元气,声音却像轻叹似的。她努力抓住他依然轻拭的手,吞下哽咽,“你何必……牺牲自己救你杀父仇人的女儿?”问的是现在,也是昨夜。
“我只是在救我的女人。”他终于扬着低沉的声音回答,反握住她的手移向自己,在唇边磨蹭着。
她这么聪慧,为什么看不出他的心呢?祖傲凡在心中叹息。
“你一点都不恨我吗?是我爹罔顾良心,为着虚无的名利灭了灵鸠教、杀了你父亲,让你失去了原本可以拥有的天伦之乐,你为什么不恨?”
“就为了心中这一点疑虑,才让你急着逃开我吗?”他不可思议的问。轻易的看透了她心中抗拒的因素,也让她再度无所遁形,不能再平静的询问他,甚至面对他。“回答我,语儿?”
他突地倾身至她面前,两人几乎气息相接。
她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为何,懦弱的闭上眼睛再度拒绝面对。
难道这不共戴天的理由还不够吗?
祖傲凡却因为她的反应动怒了,她一再抗拒时他的纵容、她生命垂危时他的担忧,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怒气为她的不肯面对。
重重的一喘,他用力吻住她的唇,扯开薄被,仅隔着单衣结结实实的覆上她的身子,肌肤之间贴合得没一点空隙。
“不——”她低呼。
祖傲凡吻得很用力,疼痛攫住了她的反应,本欲出声抗拒,他却铁了心似的不肯放松,霸道的舌因她的张唇而得以长驱直入,彻底且猛烈的侵占她所有的气息!
她不能反抗的承接他宣泄的怒气,好一会儿,当她认定自己只能含泪的接受这种难堪的屈辱时,却发现他没有其他更放肆的举动,她缓缓睁开双眸,凝在眼眶里的泪珠溃然滴落。
不能动弹的双手自他腋下环住他的身子,疼痛的双唇也从被动转而有所回应,全心全意、不再拒绝。
“语儿。”在她起了回应的同时,他也停止了掠夺,只唤了一声,不掩喜色的看着她。
“对不起。”她泪落得更凶。
祖傲凡被她这种反常的举动吓住了,他迅速起身,抓过薄被披上她的身,连人带被的拥入怀中,没说任何话,却不自觉的给予肢体上的安慰。
很奇怪,就在他怒气横生的那一刻,她蓦然明白了为他强抑的悲楚、为自己不该的误解,她揪疼了一颗已是属于他的心。
他褪下了温柔的表情,木然的开口:“恨,我当然恨,好不容易父子能重逢,却只得到了父亲惨死、教派被灭的噩耗,我怎么能不恨、不怨?你以为我不顾一切重组灵鸠教、在生擒了三大派要人之后又放了他们的行为,只为了吓唬他们而已吗?你错了,因为我明白,即使今天我手刃了所有人,也不能换回我所失去的,然而伤痛不能永无止尽的延续下去,所以我忍下手刃仇人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