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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梗情深 page 3 作者:祁欢

  老哥整天忙里忙外,外带跟不同的女人约会,根本无暇顾及她。好像把她骗来上班,就没他的事一样,整天不见人影。

  愈想愈呕,将东西收一收,决定跷班去也。

  最好急死老哥,反正急死人不偿命!

  午后的街道很冷清,没有学子的喧哗、没有上下班急促的身影,只有一些无所事事的闲荡者。

  曹译很享受这份与人群区隔的宁静。这次的假期,他没有出国,以前一出完任务,他便迫不及待地往外跑。为的是让自己能彻底的解放,他必须要感受到灵魂与躯体的分离。可是这回他不,他发现置身在自己国度的城市,冷眼旁观,也是种身与心的涤净。

  找了一家还算清幽的咖啡厅,一杯意大利浓缩咖啡,不加糖和奶糖,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如此才能感受原味,他独自品茗属于咖啡的香醇。

  晃荡大半天,任舒云发现自己实在不适合孤独,少了那群呼朋引伴的死党,原来非假日的白天,竟带点……嗯……凄凉。

  天啊!什么时候这种字眼会出现在她年轻的生命里?

  为了不让自己被自己的神经给淹没,她决定先找个地方坐下。转进一条清雅的住宅区,她很快发现一家混身其间还算雅致的小店。

  “虹铃”,就这儿了,她马上决定。

  伴随推开咖啡店门的是一串风铃声与咖啡香,店内的客人不多,喔,所谓的不多,是只有一桌而已。

  任舒云不经意向靠窗唯—一桌的人影瞥去,不看还好,一看就觉得全身血液迅速向脚底流窜。

  “我是不是流年不利呀,不然怎会这么倒楣?真是完全应验一句话——冤家路窄!”她在心里暗叹。

  现在的她只有一个举动,就是夺门而出。但不行,如此只会更引他注目而已。视而不见好了,反正他说过不认识她。

  下定决心,她便迳自选一个座位坐下,不过仍刻意背对着那讨厌的家伙,不知为什么?她害怕被发现。

  凭着曹译职业上的灵敏度及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当任舒云推门而入的那一刹那,丝毫不费力,曹译只消用眼角的余光,就发现到她。当然也没漏掉她苍白的神色与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不禁紧皱着眉。“这女孩未免太阴魂不散?而且跟踪技巧有点逊,怎会有如此蹩脚的对手?”

  职业关系使然,他很难对一个人产生信任。尽管那天这女孩一些孩子气的反应与举止,仍没法令曹译撤除戒心。

  不错杀一人,却也不错信一人,这是曹译的原则。

  先静观其变吧!曹译不动声色,依然将视线对着窗外。

  任舒云低头翻阅杂志,柔顺的发丝垂落,遮去半张脸。她并不打算将头发拂开,任由它散着,如此一来,被认出的可能性更低。

  但这举止在曹译看来,简直有欲盖弥彰之嫌。他似乎更可确信这女孩绝非哪儿派来对付他的敌人,因为实在太……嗯……蹩脚。

  为了慎重起见,他仍是在他的手提电脑上查阅,或许这一切呆挫,都只是借以掩饰的伪装也不一定。

  搜寻好一会儿,没发现有她的任何档案记录。唯一的一笔资料便是擎天集团的职员,而且是新添的一笔。看来是新进的职员,资料相当简略,怪不得刚刚怎么找也找不到。

  唉,果然是不太重要的小角色。

  不过这个发现倒让曹译有些许的讶异,除了她娇滴滴的模样,不像只有职员的命;再则能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碰到,以往除了敌手外,似乎没有这种不相干的陌生人,是无心抑或是刻意的巧合?让他疑惑起来。不喜欢和非他族群的人有无谓的牵扯,太麻烦了。

  不想对她有太多的好奇与猜测,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任舒云翻阅着艺文资讯,决定下午去故宫观赏罗浮宫来台展出的画作。尚且拿不定主意是否要现在起身?还在考虑之间,就见那男子要离去的身影,她赶紧将自己深陷在沙发里。

  “绝不能这时候出去,若被他发现,一定以为我跟着他,徒惹一身气,多划不来?”想到这点,任舒云便认分地再度看起杂志来。

  看她缩头缩脑的模样,曹译轻轻摇头,独留淡淡的气息,消逝在乐声悠扬的咖啡厅。

  第三章

  这回由罗浮宫远渡重洋的画作,并非全是精品,不过能省却十几小时的航程,稍稍弥补不是精华的缺憾。

  一路由外双溪驱车过来,和风轻吹,外加翠绿的景致,有说不出的惬意,将任舒云之前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踏进展示厅,有些意外,非假日也能吸引这么多人前来观赏,那假日的盛况更可想而知。

  不算少的人群里,一袭白衫,遗然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冷傲身影,如此鲜明地跃进任舒云眼底,令她的心漏跳好几拍。

  是因为他太帅了吗?当然不是,任舒云不是没见过帅哥。不是因为他帅,而是这个人好死不死就是老被自己撞上的无礼男子。

  刚刚才由咖啡店摆脱,这会儿又碰上。为什么这人的行程计划跟自己一模一样?重点是,他为什么也这么闲,难道都不用上班吗?她秀眉微蹩,不懂人生哪来这么多巧合?原来的轻松与烦恼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莫名紊乱的心跳与紧张。看来出走的悠闲,是彻底被打消。

  不管他,任舒云佯装不认识对方,心不在焉的赏起画。

  当曹译又看见那不经杂染的纯真面孔时,他的眉着实拧起来,形成一道危险的弧度。她到底打算干什么呢?很难不怀疑她是有意的跟踪。

  曹译有他的敏锐处所在,但对于女人的脸孔,却有超钝的反应。很少能记起一个陌生女子的样貌,对于自己可以不费力认出她,他也不能理解。只能怪这女孩太费尽心思地出现在他面前。

  想是这样想,但直觉告诉他,以这女孩的纯真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更别说像是城府很深的人了。

  看着她特意撇过的脸,摆着一副根本不认得他的表情,因为太刻意,让人一眼就着穿,摆明的作贼心虚。

  这女孩果真嫩得很!曹译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戏谑,好吧,也不知哪来的好兴致?他就是想捉弄捉弄她。

  神不知、鬼不觉的旋身走到她的身后,一切显得如此不经意,只是专注打量着她眼前的画。

  足足高出她一个头的视线,正好可以将她面红耳赤与局促不安的防备表情,尽收眼底。

  任舒云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从身后袭来,由眼角的余光知道是他。除了他,场内还有谁会有这种慑人的气势?

  她整个背脊不禁倏地打直,努力装得若无其事与不在乎,尽量不让他看穿自己被他撩拨的紧张与不安。

  若被他知道,他必定十分得意,她才不呢!

  背僵得有点酸,这家伙难道不知道自己很高吗?这种巨人般的身形来压迫人,什么意思嘛!

  存心和他耗耗看谁的耐力强?尽管脖子已经僵得不能再僵,她还是撑着。只是他脚底生根不成?为什么可以动也不动?算了,她投降,不看这幅画总可以吧?她莲步轻移,不着痕迹地离开,驻足在下一幅画前。

  没想到这家伙阴魂不散,又如鬼魅般地,无声无息跟在她身后。脚步真轻,让人毛骨悚然。他适合当杀手,绝对可以杀人于无形。这种想法,莫名地窜入任舒云的脑海中。

  “小姐,这么快就不认得我啦?”有点低沉,但却极富魅力的嗓音,冷不防地由背后响起。

  天哪!雕像怎么会开口说话?任舒云觉得难以置信。

  ‘我不认识你!”将他的话丢还给他,她的尾音不由自主提高,有种因报复得来的快感。

  “不会吧?对于自己搭讪过的人,不至于那么健忘吧?”他又开口了,而且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一股气冲上脑门,她倏地转身,正对着那如雕像般俊逸的脸,因为太过靠近,可明显感受到他鼻子呼出的气拂上脸颊,热呼呼的,呵得她一阵酥麻,心又不自觉得漏跳一拍。

  向来镇定的曹译,也不禁被她扑鼻的清香,惹得略微怔仲失神,见她微启的朱唇,竟让他兴起掠夺的欲望。

  由她胀红的脸,可明显感受出她的怒气。“说过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哪有可能跟你搭讪?”

  甩头挥去莫名的怪想,为掩饰失常,他将眉挑了挑,又是那种不屑的表情,让任舒云恨得牙痒痒。

  “喔?说过?你不是说不认得我吗?怎么会用‘说过’这种字眼?说谎是不对的行为,小妹妹,知道吗?”

  “你…你…”任舒云为之气结,一时之间竟找不出话可反驳。

  ‘哎呀!别不好意思,看在你这么费尽心思的分上,我就勉为其难跟你说说话吧。”他说得不痛不痒。

  “你少臭美,谁跟着你啦?”一听他话中有话,想到他可能有的误会,她马上极为敏感地反驳。谁叫自己好死不死,两个地方都慢了他一步?

  “此地无银三百两,又不打自招喽。”他嘴角漾起一抹诡笑。

  任舒云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也恨不得可以撕碎他的笑容。为什么在他面前讲起话来,就会漏洞百出呢?

  看着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曹译觉得实在有趣。太嫩了,虽然不太富有挑战性,但别有一番乐趣。

  任舒云不再开口,自顾自地看着画,她相信再跟他说下去,自己可能会因吐血而身亡。

  但那不识相的家伙,老跟在她后头,让人想不受影响也难。他八成是在报复,因为他认定自己之前跟踪他,所以才故意用这种方式回馈,想到这层,她便难免有气,莫名被冤枉的感觉可真差。

  曹译之所以要继续跟在她身后,好玩占一部分原因,主要因为仍是不确定这女孩数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意图。虽然几经试探,知道她没什么心机,他还是怀疑她是否真和她的外表那般纯洁?他用这样的解释说服自己不肯离开,绝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因为小心。

  任舒云停在“安琪利卡”的画前,这幅画取材自一则希腊神话,一名身躯赤裸的少女,双手被高高绑起,底下有只怪兽,远方来了个持长矛的骑士

  观察半天,曹译确定她应该没什么问题。准备要离开时,突然对自己浪费过多的时间懊恼起来。

  眯起危险的双眼,不行,不行,有点太便宜她,决定再多逗她一下。

  他清清喉咙,用一本正经的口吻叙述。“由这幅画可以看出欧洲国家,文明实在进化得早,才十七、八世纪,环保意识就已经抬头。”好像卖关子似的,他顿了顿。

  任舒云不动声色,静听下文。

  “这安琪利卡是邪恶的少女,虐待她脚底的动物,于是那有正义感的骑士将她捆绑,要救出被她伤害的动物。诡计被识破,所以少女满脸惊慌…真想不到十七、八世纪的欧洲就有如此进步的思想!”

  任舒云一脸怀疑地看了看壁上的画,她怎么看不出来如此简单鲜明的构图,背后还有那么复杂的意涵?虽然不太敢相信,却也没跟他争辩;基于之前的教训,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少开口为妙,免得自曝其短。

  “继续和他僵持,实在没什么意思。好吧,既然自己不义在先,只好大人不记小人过喽。”

  她心里想着,便转过身,轻描淡写地说:“喂,你叫什么名字?”

  本预期她会怒斥自己胡说八道,没想到她非但没反应,还问了一个这样无关紧要的问题。如此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曹译心里不免一惊。他鲜少有惊慌失措的时候,不过也很快就恢复平静。

  “曹译。你呢?”

  “曹译?”她皱了皱眉。

  曹译懂她的意思,马上接口。“曹操的翻译。”

  “喔。任舒云,任由舒云微卷。你做什么的?”

  她说话都是这么无厘头的吗?

  “画画的。”

  他答话都是这么简洁扼要吗?

  “画家?”

  他耸耸肩,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呢?”

  “擎天集团里可怜的小职员——总经理特别助理。”

  奇怪,怎么会有他向来厌恶的没营养对话?局面似乎有点出轨,曹译并不喜欢这样,但该死的是他一点也不想离开。

  叶云霜走进展示厅,看见曹译竟然和一个女子攀谈着,而且似乎还聊得满愉快,这不是曹译会有的态度啊!她的心里敲起一阵警钟,不假思索,立刻走过去,不着痕迹地梗在他们中间。

  “找你好一会儿了。”叶云霜用娇嗔的语气说着。

  曹译的眉头略拧。“有事?”

  “嗯,你现在方便吗?”叶云霜的眼睛不由得瞟向一旁的任舒云。

  任舒云马上意会地说:“你们忙你们的,我看我的画。”叶云霜略微打量她,突然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那我们先告辞了。”

  任舒云望着他们渐去的背影,有种莫名的失落,失落什么呢?也许是他们好不容易愉快的对话被打破,也许…

  他们看起来如此登对,是什么关系呢?情人吗?甩甩头,算了,不关她的事。她抬头再度看起那幅画来。

  画家?或许自己真的太浅露,才只能看出画的表面。

  “刚刚在画展上跟你斗嘴的是谁?很少看你这样。”虽然曹译明显没有说话的兴致,但叶云霜仍止不住想探问的冲动。

  “一个得罪过我的陌生人罢了。”

  “喔?是这样?”

  “当然是!”曹译心一凛,断然地说,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似乎太激动。

  “那倒可惜。”她的眼睛略微闪烁,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可惜?”曹译觉得莫名其妙。

  叶云霜用她的纤手,将一包公文袋拿到他面前。“喏,上级派给你的新任务——“枭”集团的资料,他们的目标是国内企业金三角,刚刚和你对话的女孩,你会有用到她的地方。”

  “为什么?”

  “你不知道和你对话的女孩是谁?”叶云霜佯装吃惊的神情。

  “是谁?”曹译一副不太感兴趣地问。

  “擎天集团总裁任均毅唯一的掌上明珠。”

  曹译脸色略微变了一下,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为什么要骗他说自己是小职员?他突然有些愤怒起来。

  叶云霜试图捕捉曹译脸上的变化,她忍不住提醒。“这些资料你回去好好研究,不要忘了因公接触,不能掺杂私人感情的原则。”

  曹译接下公文,冷冷说道:“这不需要你提醒吧?”

  虽然知道身分和任务,都是曹译会对那女孩保持距离的保护膜,但不知为什么不安的感觉,梗在叶云霜心中,挥之不去呢?

  回到住处,曹译开始翻阅叶云霜交给他的密件。

  “枭”集团是近来新崛起的帮派,有意针对国内企业下手,想大肆炒作股市,从中获取暴利并制造骚动。如果消息来源正确,台湾三大集团目标明显,必定首当其冲。三大集团中,又以擎天这块大饼最引人垂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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