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海浪仿佛也吟唱着爱之歌,伴随着他们航向天涯。
寅夜,上官浚将游艇泊在一个无名小岛外,与耿沁坐在船首欣赏着月光下静谧的海景,两人肩并着肩,边啜着葡萄酒,边笑谈着往事。
“你小时候就好稳重,阿浩和阿冲总是叫你小老头,记不记得?”她笑着将头枕在他肩上。
有生以来,她第一次感到如此平静喜悦,漂泊的心找到港湾,有了依靠,不再茫然。
“当然记得。你以为那两个混小子为什么常被我叫到武术室练武?”他戏谑地笑了笑。
“啊,难道你是故意整他们?”她好笑地坐直,没想到正派的他也会玩阴的。
“平常忍他们忍得受不了,当然得找机会发泄发泄。反正理由正当,又能拿他们当拳靶,不是正好?”
“难怪阿冲每次提到练武总会推三阻四的,原来都是因为你……”她噗哧一笑,上官浚的拳法之厉害帮内无人能及,敢情是从小拿耿冲与上官浩练出来的。
“阿澈就鬼灵精多了,他从不随便惹我,因此练拳也练得特别轻松。那小子,天生就比其他人聪明。”上官浚从以前就相当佩服倪澈。
“是吗?”她呵呵大笑。他们这票年龄相近的孩子从小在打打闹闹中建立感情,大家肝胆相照,这份情谊到现在仍牢不可破。
“你那时也像个男孩子一样,不拘小节,总是和我们玩在一起,皮得很。”他盯着她,昔日爽朗不羁的少女也已亭亭玉立,长成一个能让男人为之疯狂的美丽女人了。
“我喜欢那种感觉。和你们称兄道弟、不分彼此,这才叫朋友嘛。”她的表情变得温柔动人。
“可是不管你再怎么顽皮,在我心目中一直都是个天真的女孩……”他的声音停歇,目光紧锁住她的俏脸。
耿沁知道,从小上官浚就处处护着她。当其他人没大没小,不分男女地与她过招打架时,上官浚都会喝止他们别太胡来。记忆中,只要他在场,她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以前不觉得特别,现在想想,她根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阿浚,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也许不像你想的那么天真,说不定我这些年一直在利用你的温柔,我根本是个坏女人……”她怔了怔,忽然觉得惭愧。
“你如果是坏女人,那天底下就没有好女人了。”他轻笑地梳拢她的发丝。
“可是我一点都不明白你的心……要是我随随便便嫁人了,你也由我吗?”她激动地握住他的手。
“那我也认了。只要你过得幸福,我无话可说。”他的眼底掠过一抹痛苦。
“你这个笨蛋!你真的忍心让我错过你?你知道在美国时;我差点就跟个外国人上床!有好几次我心情不好,真恨不得堕落一番,麻醉自己……只有像你这种傻瓜才会喜欢我!”她没来由地生起气来,气自己,也气这些浑浑噩噩度过的岁月。
“我的确保个傻瓜,但是我从没后悔过爱上你。”他目光如电,字字铿锵有力地打入她的心。
“你……如果到头来我都没爱上你呢?你也会爱着我?”眼中泪光浮现,她的胸口澎湃如夜潮。
“是的。”他坚定地道。
“即使……我用朋友当藉口缠着你,却又不爱你?”她蓦地了解自己强迫他当她一辈子的“朋友”有多么残酷。
“是的。”他的手已捧住她的后脑,将她拉近。
“你……你真是个笨——”她的声音哽咽,刚想骂出口,唇就被他飞快地堵住。
他不想再听她啰唆一堆,他当然也担心过她爱上别人,但那时的他又能如何?若她不自己醒悟,他的表白可能只会惹来她的厌恶与恐惧。他不要她伯他,更不要她逃离他;他的爱可以被拒绝,可以不回收,就是不能被鄙视……
他的踌躇,她永远都不会懂的。
吮吻着她的唇瓣,他庆幸她终究回到他身边,连人带心,完整地属于他。
拥着她倒向甲板,他的吻绵密又深长,她的眼睛、鼻子、耳朵,都被他浓烈的气息包围。
耿沁从刚刚被他吻过开始,才发觉接吻是件醉人的事。以前碰过的男人,没有一个能真正熨热她的心灵,只有上官浚,他的温热才能直捣她层层冰封的内心世界。
她热切地反应着他,双手搓揉着他的短发,迎着他难得显露的霸气,只想就这样在他怀中待一辈子。
上官浚倏地抬起头,一把横抱起她,走进游艇内的卧室。
卧室宽敞整洁,一如上官浚给人的感觉。他将她平放在床垫上,双手撑在她耳旁,俯视着她。
“以前你用朋友区隔了我们的关系,我只能强忍住碰你的冲动,但现在,我的理智再也控制不了对你的欲望……”他已负荷不了重重压在心上的浓情,他要她!
这就是爱情最美的火花吧!他们如两条平行线的爱终于有了交点,终于串连了起来,终于交织成最美的图案。
那是个心形的图案……
片刻后,他们在彼此怀中缓和气息,享受着浓情后的温存。耿沁轻吻着他的胸口,觉得自己似乎在一瞬间成熟了。
上官浚吻着她的前额,仍然有着不太真实的感觉。耿沁和他在一起,成了他的女人,这种事昨天还像个梦,今夜就成了真,要不是她温热的胴体贴着他,他真的会以为方才的一切不过是春梦一场。
“我爱你。”他闭起眼睛,千言万语只化成这三个字。
“我知道。”她微微一笑,抬头吻着他的下颚。
他低下头印上她的唇,深深地吻住她,手掌覆在她柔软丰美的胸前,恋恋不舍地爱抚着,像国王巡视自己领域般充满强烈的占有欲。
她喜欢他的手带给她的酥麻感觉,肌肤熨烫着他掌心的热度,仿佛连心也要被烧融似的,融化成为他的一部分,与他成为一体。
“我该感谢阳安琪的帮忙,没有她;我不会这么快唤醒你的感情。”他埋首在她胸前,闻着她迷人的体香。
“是哦!你故意用她来气我……”她佯装生气地推开他。
“不使手段,你只会盲目地把我推给任何女人。”他一脸哀伤地平躺,叹了一口气。
“以前你为什么不干脆把我绑上你的床?也许这样我会醒悟得快一点。”她撑起上半身,低头沿着他的唇形轻刷,长发如帘幕垂落在他脸上。
他卷起她一束发尾,深情地说:“我不愿强迫你,我要你主动看我,用情人的眼光回望着我。”
“我以前真是蠢得可笑,为何都没注意到你根本就不想当我的朋友……你只想当我的情人,对不对?”她点点他挺直的鼻梁。
“不,我不只要当你的情人。”他握住她纤细的手指,目光照照。
“不然你要我当你的什么?”她眨眨眼睛。
“我要你当我的妻于。”他小心且谨慎地说,“嫁给我!小沁。”
她一怔,倏地翻身坐起,温柔自脸上褪去,热情也迅速降温。
“能不能……别提结婚的事?”她背对着他,乌亮的长发披散在雪背上,散发着淡淡的抗拒。
结婚对她而言是个梦魇,是她心理上最大的障碍;她和耿冲一样,都对婚姻可笑又无能的束缚意义感到厌恶。在她的观念中,只要结了婚,爱情就会从浓烈的酒变成毫无滋味的白开水。因此,她能接受和上官浚相爱,但结婚却免谈!
上官浚知道求婚的字眼一出口必定会引来她的不悦,可是他仍不放弃。他爱耿沁,他不要两人只是以情侣的名义在一起,他要她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成为纵横帮里的“护剑夫人”。
“我要你永远和我在一起。”他跟着坐起,手轻轻刷过她的发丝。
“我会和你在一起,但我不要结婚。”她还是不看他。
“小沁,结婚不会影响我爱你的程度……”他试着说服她。
“但却会让我感到不安。”她摩挲着双臂,想起了父母亲彼此的敌视。当初相爱结婚的人,为何会变成互怨的仇人?明明爱过、抱过、共同生活过,为什么到头来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
“我的心不会变的。”他心疼她对婚姻的惊惧。
“但我的心很可能会变……”她双手掩着脸低喊。
他从背后抱住她,将脸埋进她发问,安抚地说:“算了,别想了。”
“阿浚,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自己!我身上流着和我父亲一样的血,说不定哪天我对你腻了,我也会像我父亲对我母亲那样,残忍地离开你;或者,你受不了我了,和我吵架,然后我们会从爱侣变成怨偶,会彼此仇恨,甚至互相伤害……”她癔症地细诉着。
“我们之间不会这样的!”他反驳道。
“谁能肯定?未来的变化诡谲难测,谁能保证什么?”她忍不住扬声嚷喊。
“别说了!”早该知道她对婚姻的偏见根深蒂固,他气自己的性急把美好的气氛破坏殆尽。才刚得到她的心,他何必急着提婚事?
“到时,我会变得像我父亲一样丑陋,像他一样……”她仍哝喃着。
“别再说了!”他将她往后压倒,封住她的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现在多说无益,之前要劝耿冲娶单明非不也折腾了半年之久?他不能操之过急,只要她爱他,他会有办法让她点头答应嫁给他。
激情的吻化去了横恒在耿沁心中的疙瘩,她忘我地回应着他的撩拨,两人再一次笼罩在你侬我侬的世界里,除了爱人间的轻喘声,只剩下浪涛拍打礁石的声音点缀着这春色无边的月夜……
第六章
回到新加坡,对上官浚而言,整个世界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得到耿沁的心,长久以来遮蔽着他的阴霾一扫而空,他的心情就像晴空般明亮灿烂。
一大早他就精神奕奕地来到公司。脸上带着微笑,开开心心地走进办公室。秘书诧异地看着他眉飞色舞的神情,不能想象此刻的他和两天前那个老是郁眉深锁的男人是同一人。
擎东跟在上官浚身后进门,他虽与平常一样面无表情,但眼里写满了喜悦的心事。
秘书被他们主仆二人的样子惹得一头雾水,有什么事这么值得他们高兴?
她拿着公文给上官浚批示,并按例报告一整天的行程,边说边份窥着上司刚正俊磊的脸孔,赫然发现向来有点工作狂倾向的上官浚竟微微地出着神,嘴角甚至还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那副模样,着实把她给笑傻了。
幸好她的纳闷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当耿沁翩然而至,导致上官浚失神至此的谜题终于泄底。
耿沁习惯每天在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之前绕进上官浚这里打个招呼,两人简单地聊个三五分钟,才回到座位准备上班。
但今天,当她一跨进上官浚的办公室,却倏地楞在当场,因为在经历了周末的事后,她忽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上官浚。
那缱绻缠绵的两天假期,他们俩几乎黏在一起,在那无人小岛上尽情享受情侣间的火热与深情;然而一回到现实世界中,昨天的一切似乎与今天及过去都衔接不上。因为上官浚已从朋友变成了她的情人,不再是她的兄弟、哥儿们;她立在门边看着他,莫名地感到陌生,仿佛过去那个呵护她的上官浚已经消失,现在在她面前的,是另一个新的男人……
上官浚一见到她,脸上的线条立刻变得柔和且迷人,视线牢牢地缠绕在她身上,久久移不开。
“小沁,早。”他的笑容如同以往那般温暖,目光不经意瞥过她的唇,心头又一阵悸动。
“早……”耿沁则一下子红了耳根,漾起一朵从小到大都不曾在她脸上出现过的羞涩微笑。
她对与上官浚之间关系的改变其实还有些不太适应;说来奇怪,以前他们之间存在着安全距离,两人可以笑闹无忌,但现在明明已有了亲密关系,她反而无法坦然以对,因此迟迟不能走近他身边,像以前一样搭着他的肩,毫无顾忌地道早安。
上官浚发现她的困惑,站起身主动走向她。伸手抚着她的头发,轻声道:“我没变,还是原来的我,别让我们之间突然消失的距离吓坏自己。”
耿沁怔了怔,这个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动作意外地抚平了她内心的紊乱,她慢慢勾起唇角,点点头。
上官浚几乎要沉溺在她这扣人心弦的笑容里,要不是秘书和擎东在场,他肯定会失控地拥住她,吻她……
他们无言的对视当然逃不过秘书的法眼,她和擎东相视一笑.对这样的转变都欣喜万分。
爱神终于点醒这一对早已互属的男女了!
“呃,总经理,日阳的阳总一早打电话来,想请你早上拨出一点时间给他,他想再谈一次有关投资天使大饭店的计划。”秘书不得不扫兴地打断他们忘情的凝视。
上官浚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他们还不死心?”
“他们到底为了什么要这样纠缠我们?”耿沁总认为事有蹊跷。
“很简单,为了钱。”他绕回椅子坐下。
“难道日阳财务危机的传闻并非谣言?”耿沁蹙起了眉头。
“嗯。日阳因为扩展太快,去年开始就有许多子公司亏损,加上近来电子业不景气,投资根本无法回收;他们会想利用这次的投资计划吸引我们出资也无可厚非,只是,我对他们使的小伎俩并不欣赏……”上官浚说到这里,眼睛盯着她没再说下去。
“伎俩?什么伎俩?”她呆了呆。
“联姻。”
“联姻?!”耿沁低呼,这件事她怎么不知道?
“没错,阳家兄妹来新加坡的目的只有一项,就是把我们两个一网打尽。”他一手支在桌上,语气冰冷。
“你是说阳安琪和阳定邦接近你我都是有计划的?”耿沁恍然明白为何阳定邦和阳安琪一开始就展露他们的企图心。
“是的,他们认为联姻的关系比较可靠,万一我们发现他们的诡计时也不会大声宣扬。”
“原来如此……”耿沁顿时觉得好笑,阳定邦真以为她这么好上手?
“不过他们的计划一开始就失算了。”他看着她,眼里有话。
耿沁被他看得心跳加速,低问:“什么失算?”
“他们不知道我早已心有所属,更不了解我对她坚定不移的感情。这世上,除了她,我谁也不要。”他把心事掺在话里说出。
耿沁心一紧,热流在眼眶绕了一圈又流回心中。上官浚对她的感情竟深到这种地步……
“可是,说不定阳安琪失败,阳定邦会成功哩。”她为掩饰自己激荡的情绪,故意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