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情假不太好,我还有一段设计稿没完成……啊!”她说到一半,就被钟肯揽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今天陪我,哪里也不要去!”他把头埋进她颈项,觉得纤瘦的她变得异常脆弱。
“钟肯……”她任他抱着,伪装的笑脸不见了。
“我对你,绝不是玩玩而已。”垂落的发丝让他看起来有点稚气,但那双精明眼神散发出来的情感却能撼人心。
“我知道。”她扯扯嘴角,回望着他。
“你真的知道吗?”他低头抵着她的前额问道。
“嗯。”
“那就好。”他轻轻吻住她的唇瓣,如晴蜓点水般,一次又一次,直到两人心火狂烧,灼烈的拥吻才正式展开。
于慎言从未想过她的爱情也可以这么疯狂,钟肯带她走进生命的万花筒,让她看到不曾领略的缤纷世界。
久久,钟肯放开她,笑着说:“走,我们去逛逛。”
“去哪里?”她跟着笑。
“哪里都好!”
于是,他们绕遍整个台北市,在市立美术馆前大吃汉堡、到艺廊看画展、在各大百货公司闲逛,最后还搭捷运到淡水看夕阳……
一整天,于慎言抛开心中的藩蓠,只是尽情地欢笑。他们穿着轻便的服装,心情也跟着年轻起来,两人在小面摊吃面,旁若无人,一点也不隐藏彼此相爱的事实。当夕阳快沉入海平面的那一刹那,钟肯对着大海大喊:“于慎言,我爱你——”,把她喊得又羞又开心。
谁说年轻无法重来?只要常保赤子之心,每个人都是这大千世界里的彼得潘,有权恣意遨游。
年龄只是上帝给人的计时器,真正的年轮,永远在每个人心里,只有自己可以画上刻度。
他们九点左右才回到家,美丽的俪人行终于结束,于慎言一进门就瘫在沙发上,直呼累坏了。
“我只想好好睡一下,连楼梯也上不去了!”
“别指望我会背你上楼,于小姐。”钟肯也累垮了。
“不希罕!我今晚就睡这里,不烦劳你那把老骨头了。”她讥笑道。
“老骨头?我硬朗得还能带你上床!”他用眼神挑衅。
“骗人!”
“不相信?”
“哼!”
“那就试试!”说着,他真的扑向她。
“啊!别闹了!”她笑着大喊。
正当钟肯玩兴刚起,电话铃声破坏了这份情调,钟肯拿起话筒,没好气地问:
“喂?”
“肯?”一个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伊莲娜?”钟肯脸色一变。
于慎言一整天的好心情全飞了。
“快……来……我……我吃了……一整瓶安眠药……我想见你……”伊莲娜虚弱的声音让钟肯脑中警铃大作。
“什么?你干什么做傻事?”他着急地怒斥。
“求你……我好累……肯……”
“你住哪一家饭店?”他急急地问。
她说出一家大饭店的名称。
“等我,别让自己睡着!千万要等我!”钟肯对着话筒大叫。
于慎言被他焦灼的神情烫伤了心,他……还是很在乎伊莲娜?
“伊莲娜服药自尽,我去看看她!”说完,他拥了拥于慎言的肩就冲出门外。
“钟肯……”好像就要发生什么事了……
于慎言怔促地看着窗外,心仿佛也被带走了。
钟肯直奔伊莲娜下榻的饭店,问出她的房间号码,立刻搭电梯来到她的房门外,拼命敲着门,大喊:“伊莲娜!是我,我是钟肯!”
没有人应门,他旋开没有上锁的门,奔了进去,想找寻伊莲娜的人影,却赫然看见在电话里已奄奄一息的她,仅着黑色蕾丝睡衣,胴体若隐若现,精神奕奕地坐在一把藤椅上,冲着他微笑。
“你来了?”她妩媚地扬起唇角。
钟肯愣在当场,短短几秒他就明了发生了什么事。
“你骗我?”她竟敢耍他?
“不这样你会来吗?”她站起来,踱到他面前。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语气森冷,一颗心差点无法适应从沸腾降到冰点。
“我要你,还有……”
“还有我的研究资料,这才是重点吧!”他冷笑。
“你早就知道了?”伊莲娜也不讶异,抿嘴一笑,风情万种地勾住他的颈子。
“我还知道是谁指使你来的。”他文风不动,低头看着她美艳的脸庞。
“是吗?”她笑着。
“你这一年来追着我不放,应该是为了那份能控制人脑的特异香水研究资料,而不是为了我。”他点明她的企图。
“我的幕后赞助人的确要你的研究结果,但我是为了你才来的。”她用手指抚摸着他性感的唇。
“那很抱歉,你两样都要不到。”他拉下她的手,推开她,转身走向房门。
“站住,你来了就别想走!”她在他身后喝道。
钟肯慢慢转过身,看见她手里的枪,也不吃惊,只是冷冷地道:“你以为幕后赞助你的黑手党是真的器重你吗?他们只是在利用你,当你替他们完成任务后,你会像垃圾一样被遗弃,比你美丽的女人到处都有,要再捧个香水女神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住口!”她怒吼。
“你三年前因吸食毒品而被他们控制,成为傀儡,我同情你;可是今天你如果还看不清他们的真面目,继续任人指使,到时身败名裂,就是咎由自取了。”他想劝醒她。
“不要说了!你懂什么?我好不容易走到巅峰,怎能不好好保住自己的地位?公司想把我换掉,要不是那些人帮我,我早就失势了……”她好怕失去自己的舞台,没有众人的注目和掌声,她会枯萎而死。
“人生的运势就是有高有低才能谱成美丽的旋律,没有人能永远停留在高峰,伊莲娜,你该醒醒了。”
“不!别说了!告诉我你那份研究资料在哪里?”她高声地说。
“那份资料早就被我烧掉了。”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淡淡地道。
“骗人!你怎么可能会毁掉你多年来的心血?”她不相信。
“是真的,因为我后来醒悟靠香气来控制人脑只是短暂的,那些强制喜怒哀乐违反了自然法则,所以我把它全烧光了。”当他认清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就不再研究那份资料了,毕竟香气的持久性有限,而人脑的动作是无限的,想以有限控制无限,真是太天真了!
“这不会是真的……”她呆若木鸡地低喃,握紧枪的手无力地垂下。若是钟肯真将那份资料烧掉,那她怎么办?交不出东西给黑手党,她的前途就完了,什么也不剩了?
“放弃吧!我现在只研究芳香疗法,制造一些能让人醒脑、愉悦的香水,若你需要,我还能送你一瓶。”他从口袋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玻璃瓶,抛到她面前。
她伸手接住,瞪着那小小瓶身,过了许久,蓦地哈哈大笑。
“我要这个干什么?这个又不能给我一切!”她疯狂地大叫,并且把那只玻璃瓶丢到地上。
“起码它能减轻你的痛苦。”
“谁说我痛苦了?我伊莲娜是美的女神,不可能会痛苦的!”她抵死不承认。
钟肯定定地看着她,然后叹了口气,不再多说,转身要走。
“不要走!肯!”她惊慌地喊道。
“我们之间从三年前就完了,伊莲娜,我得回去,有个女人正在等我。”他轻声道。
“女人?什么女人?那天在餐厅遇见的那个丑八怪?”她瞠大了眼,不相信钟肯会爱上她以外的女人。
“她不是丑八怪,她是个好女人。”
“你会爱上她?别说笑了!”她夸张地笑着。
“我爱她,她给我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与感动。”他笃定的表情说明他的真心。
“爱情自私会是平静的?那不是爱!爱情该是轰轰烈烈的!”她阴笑地驳斥。
“对你而言或许是这样,不过,我在她身上找到了家的感觉,她让我知道什么才叫真爱。而你,从头到尾只是在利用我罢了。”他侧脸看她,脸上变得平静。
她脸色微变,咽不下这口气,再度狂喊:“世界上根本没有真爱,人与人的交往都是有目的的!告诉你,那个姓于的女人不适合你,她会假藉爱的名义把你绑死、闷死,用所谓的深情困住你;而我不会,我会给你自由的空间,我们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在一起各取所需,不互相干扰,你看不出来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吗?”
钟肯被她的话击中弱点。没错,他是个向往自由的人,他需要有广阔的空间呼吸,伊莲娜的确不曾用感情来限制他,他们在一起时各有各的生活,很少互相干涉。
可是,是什么原因让他开始恋家了呢?十多年在国外的日子让他看尽人间冷暖,他在自己的路上走着,忽然觉得孤独,当他寂寞时,伊莲娜从不曾适时在他身边,她可能在任何男人的床上,她的爱,既廉价又不贞,随时可以消失。
而于慎言呢?他不知道她能不能包容一个浪迹天涯的游子,但她的真诚是毋庸置疑的,她给漂泊的他一份踏实的感情,在他疲倦时成为他休息的港口,她的温馨是那么自然,就像家的存在,那么沁人心脾。
“如果爱情需要做点牺牲,我可以为她放弃我的自由。”他把心中的结论说了出来。
伊莲娜被击败了,就冲着这句话,她知道自己再也留不住钟肯,他似乎找到属意的情人,坚定的程度令她吃惊,也教她难堪。
“我走了,你回法国去吧!”他这回是真的要离开她了。
“不!别走!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钟肯……”她从他背后抱住她,哭了。
“放手,伊莲娜。”他头也不回地说。
“我不敢回去!他们那些人不会放过我的!在我来台湾找你之前,他们就说过,如果我不能达成任务,就别回去了。钟肯,你要救我……”她是真的慌了,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黑手党怎么会轻饶她?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了,再见,伊莲娜。”他挣开她的手,走向门口。
“不要走!你如果走了,我就死给你看!”她忽然拿枪抵住自己的太阳穴。
钟肯倏地回头,怒斥道:“你干什么?把枪放下!”
“你回到我身边,我才放!”她也高声大喊。
“别用这种愚蠢的方式威胁我!”他的眉心纠得好紧。
“我是认真的,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和香水公司的合约到上个月就期满,我不能带回你的研究资料,就甭想继续成为代言人,许多广告约也跟着解除,我就要变成一个过气的女人,那些媒体一定等着报导我的失势……钟肯,现在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她伤心地啜泣着,被群众宠坏的娇娇女无法面对人生的挫折。
“我也不能给你任何帮助,你总要学着在逆境中站起来。”他替她遗憾。
“我不能……如果连你都不要我,我会死……”她跪倒在地毯上。
“伊莲娜……”他束手无策地盯着她。
“我是当真的!”她又叫。
“我没有办法!真的,我无法爱你!”他残酷地撂下这句话就打开了门。
“钟肯——”她狂呼一声。
钟肯回头,看见她正扣下扳机,连忙飞身扑向她,但在他的手刚刚触到她时,一声惊心动魄的枪声突然响起。
血从她的头喷了出来,她整个人软软地向前倒下。
“伊莲娜!”他又惊又急地抱住她,血迅速地染红了他的衣裳。
门外已有了骚动声,其他房客都听见枪响,出来查看究竟,一看见他们两人浑身都是血,有人忍不住尖叫,一时之间乱成一团。
“肯……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的……陪我……不要走……”她说完便闭上眼睛。
“伊莲娜!”钟肯心乱如麻地摇晃着她,刹那间,他忽然想起于慎言清丽的笑脸。他不能让这件事伤害她,绝对不能。
天!事情怎么会糟到这种地步?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第十章
法国香水女神伊莲娜为情举枪自戕
其前任男友神奇香水公司调香师钟肯被约谈
耸动的报纸头条让于慎言发了近十分钟的呆才回神。她不相信钟肯会做出什么傻事,但报纸上的字字句句都在说明,钟肯和伊莲娜之间的情丝恐怕是断不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不断地自问着。钟肯自从接到伊莲娜自杀的电话后就一直没有回来,人在哪里她也不知道,讵料,第二天她便看见这则足以让她错乱的消息。
报上把他们两人在法国交往的过去全都写了出来,还指出这次伊莲娜和钟肯为情争吵,一定是有第三者介入……
这些八卦报导让于慎言内心五味杂陈,惶惶不安。
在等待中煎熬了近两个小时,钟欣才从警局里打电话给她,把整个经过对她解释,钟肯最后终于被排除杀人嫌疑,这件事纯粹是伊莲娜想不开才发生的,和钟肯没有关系。
可是,既然这样,为什么钟肯连通电话也不打给她?他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于慎言没去上班,忧心忡忡地想着这件事,也等着钟肯的来电。但是一天又过去,钟肯依然没有回来,电话也静静地躺在她面前,钟肯对这次的事竟是不置一词。
到了晚上!钟欣又打电话来告诉她,伊莲娜已经清醒了,幸好子弹只是擦过她的脑壳,没造成严重伤害,钟肯正陪着她,所以暂时不能回家了。
“他……还好吧?”于慎言忍不住问钟欣。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钟欣的口气不太好。
“我去看看他们。”她冲动地说。
“我如果是你就不会来,慎言。”钟欣劝道。
“为什么?”
“总之,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你现在来只会让心情更糟。”
在挂上电话后,于慎言还是不太能了解钟欣的意思,几经考量后,她终究管不住自己,开车往医院而去。
查明了伊莲娜的病房号码,她忐忑不安地上了电梯,还没来到病房,就听见钟欣和钟肯的对话从转角处传来。
“你要送伊莲娜回法国?然后呢?”钟欣的语气气愤。
“她惹了麻烦,我得陪着她。”钟肯爬梳头发,脸上全是胡碴。
“她已经不是你的责任了,你最好想清楚。”
“我不能就这么丢下她,她需要人照顾。”
“那个人不该是你!你有没有想过慎言?”钟欣怒道。
“我……”他噤声不语。
“别告诉我你对她觉得抱歉,我还记得你信誓旦旦说你是认真的,这句话该不会经过几十个小时就变质了吧?”钟欣满口全是质问的语气。
“等我替伊莲娜解决事情后,我会回来的。”他垂下头,心情异常沉重。
“解决?什么时候?一年?十年?”钟欣冷笑。
“老姊,这时候别净找我吵架!”他烦了。
“我才没时间和你吵,你最好向慎言说清楚,我第一次看见她对一个男人这么在意,你要是伤了她,我不会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