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钱呢?”他打断她的话。
“钱?”
“房租啊!怎么不见你存进我的户头?”他的声音冷鸷。
“哦,啊!哈哈,我正好出国,我想你也不会在意那点钱,于是就贴进旅费中了……”
“真会打算!”他嘲讽地笑了笑。
“你该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就和我翻脸吧?亲爱的肯。”钟欣讨好地陪笑。
“是不会翻脸,只是会揍人。”
于慎言在这里慢慢转醒,她伸了个懒腰,分不清状况就拉住钟肯的手臂问道:“谁打来的?钟肯。”
钟肯暗暗叫苦,来不及要她噤声,电话那头的钟欣已经起疑。
“什么女人和你在一起?”钟欣好奇地问。
“怎么了?你在和谁说话?”于慎言又问。
钟肯赶紧向她比了比“别说话”的手势。
“咦?这声音怎么听起来很耳熟?”钟欣狐疑。“肯,是谁睡在你床上?”
“没有。”他的瞌睡虫全吓跑了。
于慎言一看他脸色不对,没有出声,用嘴形问道:“是谁?”
钟欣!他捂住话筒,也用嘴形回答。
“钟欣?!”她一喊出声就被钟肯用手掩住嘴巴。我的妈啊!于慎言像机械人似地弹起,心脏怦怦乱跳,忙不迭地下床找寻自己的衣物。
“慎言?那是慎言的声音啊!她为什么会在你房里?钟肯,你……你们该不会……”钟欣开始放纵自己的想像力了。
“没事,你别乱猜,快去上班吧!”他低喝道。
“喂?喂……”
钟肯没让她老姊有审问的机会就将电话挂断,然后下床帮于慎言找衣服。
“是钟欣?”她跪在地反上问。
“嗯。”他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她。
“她回来了?完了!毁了!我还有什么脸见她?”她苦恼地叫着。
“事情没那么糟。”他安慰她,拎起她的内衣和睡衣递给她。
“怎么会不糟?如果她知道我和她弟弟上床,搞不好还会骂我饥不择食,引诱年幼无知的男孩。”这世上还有比这种事更荒唐的吗?
她匆匆穿上睡衣,神色惊慌。钟肯看不下去,伸手将她拥进怀里,给她重重一吻,才放开她。
“爱情是光明磊落的,为什么怕人知道?”
“钟肯……”
“还有,我已经成年,你的罪名不成立。”
“可是,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发过誓不和年纪比我小的男人谈恋爱啊!”怪只怪自己太“铁齿”了!
“那不是更好,我的出现更会造成轰动了。”他潇洒一笑,从衣橱里拿出条纹衫和长裤。
“你想干什么?”她怔怔地看着他。
“陪你去公司。”他说得轻松自在。
“不和!”她惊叫。
“难道我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我老姊和那个姓黄的畜生?”他凑近她,神色笃定。
“我可以应付得来的!你不要去!”她惶恐地说。
“慎言……”他皱了皱眉。
“真的,黄得亮在公司不敢对我怎样,至于钟欣……我不想这么快就让她知道我们之间……”她愈说愈小声。怎能说出口呢?租房子租到和房东上床,这种事她死也不想让钟欣知道。
钟肯拎着衣服,被她为难的表情打消了念头。
“既然你觉得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那我又何必硬要公诸于世?”他僵冷着脸说。
“钟肯,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急忙解释。
“我知道,你觉得爱上比你小的男人是件荒唐又可笑的事。”他笑得阴冷。
“我……”她哑口无言。
“算了,你去上班吧!我会很安份的。”他懒懒地躺回床上,不再多说。
于慎言的心情跌到谷底,垂着头走出他的房间,叹了好长的一口气。
都已经上过床了,她也不懂自己还坚持什么,今天就算月下老人和丘比特联手对付她,她也认栽了,反正爱就爱了,干嘛还管算命仙的铁口真断准得有多气人?!
唉!可是她就是怕大家的眼光,两人在屋里卿卿我我没有人管得着,到了外头就不一样了,万一大家知道厌恶小男生的于慎言最后还是爱上比她小的男人,怕不笑掉了大牙?
第一个笑死的,一定是于家老四于慎谋!
该死的,于慎谋可以去摆摊算命了,瞧她现在的处境不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她在自己房间里发着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早已过了九点,她还挣扎着要不要去上班,而就在她痛苦抉择时,一阵拉铁门的响声把她从浑噩中唤醒。
那是什么声音?她讶异地走出房间,正巧钟肯也闻声跨出房门,两人对望一眼,惊疑不定。
“会是谁?”她问。
钟肯眉头微皱。“天晓得!该不会是闯空门的吧?”
两人走到门边,还没打开门,就听见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啊!小偷!”于慎言低声惊呼,紧张地拉住钟肯的手臂。大白天的,这小偷竟敢明目张胆地闯入,太嚣张了!
“会有这么蠢的小偷,找这种时候来袭?”钟肯只觉得好笑,反手护住她,退后三步,等着看来者何人。
门霍地被推开,钟欣一脸贼兮兮地探进头来,一瞧见他们,立刻漾出一朵迷人微笑。
“早安!两位。”
“钟欣?你要吓死人啊!”于慎言一手拍着心口,斥骂道。
“打扰到‘你们’了吗?”钟欣瞄了一眼于慎言抱住钟肯手臂的画面,露出会意的眼神。
于慎言警觉地放开手,向前跨一步,“你不去公司上班,来这里干什么?”
“我啊?我来看看你住得习不习惯啊!”她怎么能告诉于慎言打从和钟肯通过电话,她的好奇心就战胜一切,不来探个究竟,她今天根本没心情上班?
“你几时变得这么好心了?老姊。”钟肯从她鬼崇的模样立刻就窥知她来这儿的目的。
“肯,我也是急着要看你啊!爸妈也不知道你这两年在忙什么,好久没有你的消息,我这个做姊姊的总要来瞧瞧你是否一切无恙。”钟欣张开双手,一把将他抱住,并在他耳朵旁轻声道:“我来看看你有没有欺负我朋友。”
钟肯推开她,扮个鬼脸,没有回答。
“你今天不上班没关系吗?”于慎言又问。
“没关系,我也帮你请了假了。”钟欣摆摆手,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
“我?”于慎言瞪大眼睛。
“是啊!我们一个月不见,应该有很多事可以聊。”钟欣笑得不寻常。
“聊什么?真要关心她就不会收到房租后就溜得不见人影,让她自生自灭。”钟肯在她对面坐下,替于慎言抱不平。
“我是临时有事,不得不赶去香港,然后接着又是我早就计划好的假期,这怎么能说是开溜呢?”她反驳。
“好了,虽吵了。我住得很习惯,只是一开始没想到钟肯会突然回来,和他吵了一架而已。”于慎言插嘴打断他们姊弟的对话。
“吵架?钟肯还敢跟你吵?谁要他每次回来都不事先通知,那我就不会把事情全搞在一起了!”钟欣抱怨。
“我干嘛要通知你?哪一次我回来你会像个姊姊一样拨空来照顾我?”
“翻起旧帐来啦?”钟欣秀眉一扬,准备开战。
“你们干什么?一大早火气这么大!钟欣,吃过早餐没?要不要喝点咖啡?”于慎言没想到钟家姊弟相处情形这么火爆,于是出面调停。
“好,来一杯吧!”钟欣点点头。她今天来可不是为了和钟肯吵嘴的。
“你坐下,我来泡。”钟肯站起来往厨房走去,经过于慎言身边时,看见她头上沾了一点灰尘,自然伸手帮她拨掉。
于慎言对他笑了笑,随即瞥见钟欣侦察似的眼光,吓得敛去笑容,规矩地在沙发上坐下。
还以为骗得了我?钟欣在心底嘿嘿冷笑。
“钟肯回来时没吓着你吧?”钟欣问她。
“哦,怎么没有?他半夜才到达,无声无息地就进来,当时我不知道自己睡了他的床,他倒向我时,我的尖叫声差点把全台北市的人吵醒……”她把情形复述一遍。
钟欣听了笑得前俯后仰,喘着气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那家伙会回来,他行踪不定,有两年没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还以为他是小偷呢!”
“哇!真希望我也在场,那一定很好玩!”钟欣捧着肚子,兀自笑个不停。
“还敢笑?他一来就要赶我走,我急着找你求救时,你竟然去玩了。”于慎言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但他还是让你住下来了,不是吗?其实我老弟心肠很软,他最受不了女人苦苦哀求了。”
“乱讲!”钟肯正巧端出三杯咖啡,驳斥她的话。
“难道不是?只要你的前任女友伊莲娜一哭,你还不是被制得死死的?”钟欣刻意地道。
于慎言用眼尾扫了钟肯一眼,表情僵了一下。
“你提伊莲娜做什么?我和她早就没有瓜葛了。”钟肯的脸色一沉,不悦地道。
“真的吗?去度假前我还看见她在法国一份杂志上公开依然爱着你也。”钟欣边说边偷觑于慎言的表情。
于慎言闷闷地端起杯子,心不在焉地移到唇边,手一抖,热烫的咖啡溢出,她被烫得低呼一声。“啊!”
钟肯想也不想地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并抓起她的手细看,忍不住轻责:“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看看。”
他们之间的言行举止人都展现出男女情愫,钟欣一一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没事!”她连忙把手收到腰后,紧张地看了钟欣一眼。
“都被烫红了还说没事?伸出来,我看看!”钟肯有些生气。
“呃,不胜了。”她脸红了。钟肯在干什么啊?他就不能配合一下吗?
钟肯转头瞪了她一眼,没说话。于慎言怕恋情外泄,他可不怕,顶多被老姊挖苦几句就没事了。
“其实钟肯是个不错的人,我没想到他这么会做家事,自从住进来之后,这房子几乎都是他在整理,我都不用动手……”于慎言忙着找话题脱困。
“喔?”钟欣听得很专心。
“还有,他的厨艺一流,真把我吓了一跳,当他第一次下厨时,我还以为是法国厨师亲自到家里掌厨呢!”
“嗯。”
“还有,他会帮我洗碗、倒垃圾,根本就是个居家型好男人。”
“这样啊?可见你们相处得多么融洽,就像一对恋人一样。”钟欣准确地说。
于慎言闻言一惊,一颗心怦怦乱跳。
真是愈描愈黑!钟肯翻翻白眼。
“经你这么一提,我倒想知道,你对我老弟印象还好吗?”钟欣倾身向前,不怀好意地问。
“嗄?这……很好啊!”于慎言干笑几声。
“那就够了,难得听你在我面前称赞男人,慎言,碰到优秀的就要把握哦!”钟欣站了起来,笑咪咪地说。
她愣愣地点点头。钟欣的意思是……
“对了,钟肯睡觉会打鼾,希望你别介意。”
“打鼾?不会啊……”于慎言接得非常顺口,话一出口才急急捂住自己的嘴巴。完了!被阴险的钟欣套出话来了!
“哈!还不承认?早上我打电话来时,你睡在哪里啊?慎言。”钟欣咄咄逼人地站到她面前,鼻尖对着鼻尖质问。
“我……”她窘得满脸通红。
“好啦!别逗她了,你明明早就猜出来了,还闹。”钟肯出手救美了。
“你终于吭声了?说,你好好的不去惹其他女人,干嘛找上慎言?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钟欣双手往腰侧一叉,佯装发飙。
“钟欣……”于慎言想解释。
“你别说话,我要亲耳听听我这位闷骚老弟这回是发什么神经。”钟欣朝她一挥手,悍然地说。
“我没有发神经。”钟肯靠向椅背,跷着腿,悠哉地说。
“那你是安什么心?慎言没有什么恋爱经验,我要她搬出来无非是希望她能摆脱老是和小男人搅在一起的可笑宿命,展开另一种新的人生,而你这个杀千刀的,竟然突然冒出来,还泡上了她!”
“我是认真的。”钟肯用一句简短的话表明心迹。
“多认真?把她弄上床就算了?”
“我的爱情观没这么肤浅。”
“那请问你有什么打算?娶她?”钟欣冷笑,故意要逼出他的决定。
于慎言睁大眼,自己的感情事却插不上嘴,感觉好无力。
“我自有打算。”钟肯回避了这个问题。
“打算?你的打算还不就是同居玩玩,像你和伊莲娜一样。我告诉你,慎言是个恋爱等于结婚的女人,你要是只是尝鲜,最好早点和她说清楚,免得误了人家一生!”
钟肯没回答,沉寂的空气中弥漫尴尬的因子。
于慎言的心像被抽了一鞭,可是仍强颜欢笑,拉住钟欣的手,轻描淡写地说:“好了啦!钟欣,你在干什么?这是我和钟肯的事,你别管了。”
“慎言,我是在帮你也!我老弟是个不婚论者,他是‘不安于室’的男人,你别被他表现出来的假象给骗了,他之所以擅长各种家事,正是因为他习惯一个人过日子,婚姻对他来说是种累赘……”
“够了!不要说了!”于慎言的烦恼已经不少,偏偏钟欣的话又将她推向深渊,让她的心颤巍巍。
钟肯抬头盯着她,欲言又止。
“感情的事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怪不得谁,我会爱上钟肯并非盲目的信赖,我不强求什么,这段感情就算没有结果,我都不会后悔。”她斩钉截铁的语气都钟家姊弟为之一愣。
“慎言……”钟肯尤其心湖翻涌,他站起身走向她,想说几句动听的话,可是在这一刻他却词穷了。
“我还是去上班好了。”她说完转身奔向二楼。再待下去,她说不定会哭出来。
“慎言!”钟肯在原地大喊。
“原来你们还有许多事尚未沟通。”钟欣抿抿嘴道。
“你来就是为了煽风点火?老姊!”钟肯愤怒地向她斥问。
“我是来了解状况的。肯,慎言是个对爱认真的人,她只是脑袋传统、顽固了点,你真爱她就要好好待她。”钟欣语重心长地说。
“这我知道。”他双臂交抱在胸前,冷冷地道。
“知道就行动啊!她怕全天下的人笑她和一个比她小三岁的男人在一起,难道你也怕了?”钟欣丢下这句话,拎起皮包,转身走向大门。
“但是,在行动之前,我看你最好先彻底解决你和伊莲娜的事。”她在门口补充道。
伊莲娜!钟肯的眉头蹙得死紧。没错,他是该找伊莲娜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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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欣走后,钟肯上楼想对于慎言说些话,还没敲门,于慎言就穿着整齐,快步走出来,僵硬地对他笑道:“我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