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没说几盘定胜负,所以不算,还得再下一盘!”他向后跳起,才不想把这块唐朝古玉就这样输给她。
“可恶!我不和你下了,玉佩给我……哎哟!”她用力拍着桌子大喊,一颗棋子弹跳起来,打中她的下巴,吓了她一跳。
“抢得到就给你。”他被惹得一笑,存心逗她。
“你说的。”她双眉一耸,二话不说地冲向他,伸手便抢。
他高举着手,左闪右躲,就是不让她碰到玉佩。
她又气又好笑,玩兴也来了,攀住他的肩猛跳,伸长了手想夺下他手里的玉佩。
就在她跳起来时,他转身又将手放到后腰,让她扑空,她气极,绕到他身后,偏偏他在这时又将手缩到胸前,她又移到他面前,正要扣住他的手臂,不料脚下被桌脚绊了一下,整个人撞向他,连带地也将他撞倒,两个人于是身体相叠,双双摔向地面--
“啊!”
惊呼声中,一阵失重,她只感到自己跌进一道软软的肉墙上,脸颊贴着他的心脏处,一阵沉稳的心跳声就这样敲进她的心田。
宽阔坚实的胸膛,淡淡的麝香气息,她有点恍惚,好想就这样永远枕在他怀中的荒唐想法竟没来由地侵入了她的思维。
霎时,一份刺痛从心底深处的一个点迅速向全身蔓延开来,扯动着她的神经,拨弄着她的脉络……
她忽然有点想哭……
江醒波也受到不小的冲击,她柔软的身躯覆在他身上,干净清爽的气息扑鼻而来,而几绺发丝正好拂过他的脸上,意外地挑起了他感官上的骚动。
她此他想像的还要纤细,虽然比潘写意高挑,但并不像那些夸张的女同性恋者那样男性化,感觉上,她骨感得很窈窕,身材比例也极为均匀,因此即使老是一件T恤牛仔裤,但自然而然散发的清朗却又非常妩媚。
也许他该相信她所说,她并不是个女同性恋者,因为此刻,他在她身上闻出了绝对的异性气味,一种天生要被男人追猎的气味……
“你……要躺在我身上躺多久?”他带点戏谑地道。
她终于从诡异的悸动中回神,惊慌中双颊火红,忙不迭地从他身上爬起,急道:“对……对不起……”
他盯着她难得娇羞的模样,胸口蓦地一荡,体内早已澎湃的情潮骤然破了堤防,氾滥成灾。
还没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的手已冲动地扣住她的后颈,往下一拉,扬起头就吻上了她的双唇。
她惊骇得僵成了木头人,呆住了。
这……这是……
连脑袋也暂时停止了运转,她全身的细胞都在这一瞬间被定格了!
他含着她温润的红唇,被那甜美青嫩的滋味蚀去了心魂,忘情地将她拥得更紧,忍不住探入舌尖,挑开她的贝齿,更深入地去采索她口中的灼热……
她被这火辣辣的吻法吓死了!猛地推开他,惊魂未定地向后弹开,并捣住自己的嘴,久久发不出声音。
哪……哪有这样吻人的?好奇怪……
他奇怪,她自己更奇怪,因为她发现她竟然麻酥得全身发软,一颗心更如脱缰野马在胸腔里奔腾……
热吻被打断,他的理智也陡然清醒,坐起身,他才赫然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他吻了她,吻了秦若怀!
天!他疯了是不是?这丫头是他的人质啊!他就算饥不择食也不该拿她当对象啊!
“你……你……”她还是说不出话来,不,应该说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紧张,我只是心血来潮,逗着你玩而已,没别的意思。”他故作轻松,替自己荒唐的行为找台阶下。
只是逗着她玩而已……
她应该松口气的,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竟然觉得有点失望。
他很快地站起身,却发现她仍坐在地上,嘴角一勾,弯身一把将她拉起,揶揄道:“怎么?该不会是第一次被男人吻吧?”
“是第一次啊!”她脸更红了,低下头,没好气地说着。
“是哦!我想你大概只和写意吻过而已,如何?跟男人接吻的感觉比跟女人好吧?”他讥讽地凑近她,坏坏一笑。
“你……”她抬起头瞪他一眼。
“要不要再试一次?说不定能因此矫正你的偏差‘性向’。”他的嘴又向她贴过去。
她又惊又怒,撇开头就想逃开,却被他揪住了手臂,又拉回他面前。
“别想逃,秦若怀。”他轻喝一声。
“你……你放尊重一点!江醒波!”她急得大嚷。
“干嘛那么紧张?不过是个吻……”他欣赏着她慌乱的神情,突然觉得很有趣,于是干脆将她整个人抱住,强行啄吻着她的唇。
“放开我--”她大骇不已,奋力想推阻他的攻击,谁知他的手劲不小,怎么挣也挣不开。
为了堵住她的吵闹,他索性以唇封住了她的口舌,将她的惊喘慌张全都含进他的嘴里。
她浑身发抖,有惊悸,有惶恐,还有更多她无法解释的感情……
他这次原本是真的只想捉弄她,但是,一缠上她的舌尖,他就开始深陷,陷入一个无底的深渊,再也找不到出口。
随着吻的加深,她的抗拒停止了,怒气也消失了,她模模糊糊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仿彿她等这个吻已等了千年,仿佛她二十年来沉睡的爱情只为等待他来将她吻醒,仿彿……
她此生来到这世界,只是为了与他相遇!
江醒波的气息乱了,他难以自拔地舔吻着那双几乎被他吻得肿胀的唇瓣,她的温驯迎合点燃了他的欲火,他愈来愈不知足,一只手本能地从她的上衣伸进去,抚向她的双峰……
这过于亲密的动作惊醒了她,她倒抽一口气,使劲地挣开他的拥吻,狼狈地缩到门边,频频喘息。
他愣了一下,一时无法从激情中回神。
良久,两人就这样互望着,心思同样翻涌如潮。
半晌,他才努力挤出一句调侃,“不错嘛!才教一次,就懂得如何挑逗男人了……”
只有利用攻击她的方式他才能稍稍挽回他的自尊。
她脸色一变,红潮尽褪,只剩下满心的羞耻。
“谁挑逗你了……”她咬着下唇,声音沙哑地驳斥。
“该不会你是想用这种手段来得到我这块玉吧?”他故意道。
“你……那块玉你自己留着吧!我不要了。”她气冲冲地伸手开门,只想快点从他身旁逃开。
“真的不要?”他挑了挑眉。
“我才不要拿你的任何东西。”她气愤地大喊。
“真的不要?那我就砸了它!”他被她嫌恶的口气激怒,眉峰一拧,高举起手中的玉佩就往地上砸去。
“啊!你干什么……”她大骇,转身冲过去揪住他的手臂。
“走开!”他推开她。
“住手!你又何必拿个玉佩出气呢?”她更加用力地扣住他。
“这是我的玉佩,我要砸要摔你管得着吗?”他赌气地低喝。
“你……”她呆了呆,怎么她老是遇上这种率性得近乎不讲道理的人?潘写意是,他也是……
忽然间,一个想法闪进她脑中,她忽然发现,在某些本质上,潘写意与江醒波其实非常相似,一个大少爷,一个大小姐,不理会世俗眼光,任意妄为,这两个人如果结婚了,恐怕会吵翻天吧?
如果结婚的话……
不知为何,一想到写意和江醒波在一起的画面,她的心头就微微刺痛。
“放手!”他挣开微微发怔的她,手再次高举。
她忍无可忍,陡地怒道:“够了,一个大男人还这么幼稚,难怪写意不要你……”
这句话无疑火上加油,他变了脸色,伸手揪住她的领口,森然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再不改一改这种反覆无常的个性,要写意喜欢你根本不可能!”她扬起下巴,不畏惧地迎向他的瞪视。
他气得火冒三丈,厉声威胁,“那正好,她跑了,我就拿你代替她,把你永远锁在我身边,不准你离开我--”
这句话明明是个恫吓,但听来却又充满了某种意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愕然地睁大眼,心脏猛地一阵紧缩。
他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了一跳,呆了几秒,仿彿怕被烫着似的立即将她推开。
用秦若怀代替潘写意?
他今天一定是疯了!否则不会吻了她之后又冒出这么荒唐的话来!
秦若怀不是他该碰的,他要的女人只有潘写意一个,只有潘写意才能救得了他,其他的女人对他一点意义都没有……
可是,为什么他的潜意识中竟会有这种想把秦若怀留下来的该死念头?
一定是这阵子和她太接近的缘故,他倒吸一口气,很快地找出了原因。由于孤独惯了,难得遇上与他兴趣相投的人,才会一时昏了头,错把她当成了同伴……
一定是这样。
他努力理清头绪,秦若怀却陷入了更深的迷思,因为从刚才那个吻,她多少有点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似乎已经爱上了江醒波……
不!不可以!
她的理智在她脑中大声疾呼,江醒波是写意的未婚夫,虽然他们尚未订婚,可是将来说不定仍会在一起,她既是写意的朋友,怎么可以有这种非分之想?
素净的脸微微泛白,她对自己这瞬间的悸动既慌且愧,不敢再多逗留,转身奔出了藏心楼。
“秦……”江醒波想喊她,却又硬生生收了口,只能定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那块白净胜雪的玉佩,惊疑不定地发起呆来。
第五章
之后,秦若怀和江醒波都刻意避免两人再单独相处,甚至互相回避,江醒波又恢复了早出晚归的作息,回到家时几乎都已半夜,因此两人已有多日不曾碰面了。
秦若怀没事也不敢再随意到藏心楼去,她要不就在园子里走走,要不就待在她的房里看书,只是,失去了玩赏古物的机会,囚笼的日子又变得漫长难挨,她的精神状态日渐委靡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圈。
算算时间,她被绑到醒围也有二十多天了,她好想快点逃出这个牢笼,远离江醒波,回复她原来平静又自在的生活,但江醒波仍没有放了她的打算,似乎真的打定主意要把她关到写意回来为止。
问题是,写意一点点的消息都没有,她真怀疑江醒波有没有认真在找人?否则台北就这么丁点大,怎么会毫无写意的下落?
“咳咳咳……”她连咳了几声,坐在窗边吹着凉风,让昏眩灼热的头清醒一些。
从昨天起她就觉得身体不适,大概是感冒了,吃不下东西,整个人倦懒无神,连书都看不下去,只想就这么呆坐着,什么都不去想。
但人真的很奇怪,脑子和心里好像永远在唱反调,愈不愿去想什么,就愈忍不住去想,她愈阻止自己去思及江醒波,他的声影就愈往她的脑里塞挤,然后,她的心就开始莫名地抽痛。
他那缠绵的热吻就像个烙印,已在她心上烫出了一个印记,她遮不住,擦不掉,抛不开,忘不了,日日夜夜被那无形中繁殖的情思紧紧捆绑,难以挣脱……
这就是恋爱吗?还是,只是她一时的迷乱?
向来只知道读书的她不太明白,爱一个人有多难,又有多简单?
中国诗词里写情写爱多半含蓄,她可以从一首诗中分析爱情,并洋洋洒洒写出一大篇报告;也可以以红楼梦里贾宝玉和所有女人的关系为主题来探索人性的嗔痴爱怨。
然而,她却发现,真正的爱情只能用心去感觉,再多的诗词美句,都无法传神地表达爱的真意,所以她才想不出任何语句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想着这些时日以来她和江醒波相处的种种,她得承认,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虽然个性坏了一点,脾气糟了一点,可是,正正经经地谈论著古物和文学的他,并非只是个只知赚钱谋利的空心草包,潘写意说他是个只有铜臭味的“古董掮客”并不正确,因为在古董商这个职业的包装下,他其实是个博学多闻的学者,与他笑谈古今,仿佛能穿梭历史,那丰富的学养及狂放不羁的拓达,在在让人情难自禁……
情思一触动,她就惊颤了一下。
老天爷!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猛地从窗边站起,顿时一阵晕晃,连忙扶住窗台吸气。
“不行!再待下去我一定会疯掉!我得想办法离开……”她自言自语,忍住发疼的后脑,一步步走出房间。
此刻江醒波一定出门了,她正好有空去找回她的手机,只要有了电话,她就有机会离开醒园。
平常不觉得远,但身体一不舒服,到书房的路就变得好长,她花了将近十分钟才来到典雅质朴的书房。
房内静悄悄的,确定没人之后,她跨进房内,开始找寻她的手机。
正忙着翻找,突然,一声冷诮的质问从她背后冒出。
“你在找什么?”
她惊得差点掉了魂,霍然转身,只见江醒波一脸沉怒地盯住她。
他……今天怎么在家?
她错愕不已,一时答不出话来。
江醒波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累积了多日的郁闷烦怒再度在全身飞窜。
刻意躲开五天,他以为只要不接近秦若怀,他那被她挑起的躁动心绪就会平静下来,以为只要与她保持距离,他就不会再胡思乱想。
然而,事情却和他的想法相反,他愈不去面对她,想见她的意念竟更加强烈,好像中了什么毒瘾,他就是压抑不了要去找她的冲动。
他喜欢和她讨论古物,喜欢和她闲聊,喜欢捉弄她,喜欢看她脸上或笑或怒的表情,喜欢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清香,喜欢她柔软的唇瓣……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该死的喜欢?
他从来没有对任何女人产生这种感觉,他被诅咒了的灵魂不是无法去爱任何人吗?所以在十八世的轮回里他或许娶妻生子,却从未动过心,或许流连花丛,却从未留过情。
那么,为什么秦若怀可以引起他的注意?她有哪里与众不同?即便是潘写意那样的美女他都不为所动,何以姿色中等的她会如此令他挂心?他要的人明明就是潘写意一个人而已,为什么又会蹦出一个秦若怀来?
他很想找空心大师为他解惑,偏偏空心有事,前几天飞回四川去了,什么时候回来都没告知。
正因为心烦意乱,昨夜又辗转反侧,他今天才会睡得迟些,没想到却因此在书房内撞见了鬼鬼祟祟的她。
“你要找你的手机吧?”他一眼就看出她的企图。
“对,请把我的手机还我,然后,请放我回去……”她头痛欲裂,没有力气再和他周旋下去,因而坦白地提出要求。
“你想走?”看她一副急着想逃的样子他就怒火暗生。
“这么久了,你总该相信我没有藏着写意吧?而且,我再待在这里你只会更不愉快,不是吗?”看着一身优雅唐服的他,她不但头痛,心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