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黑豹的杰作!他竟然把她伤成这样!
她娇嫩白皙的背上好几道皮开肉绽的血痕都在控诉着他的罪状,他只觉得胸口一窒,无法言喻的痛像针一样刺进他的肝肠,让他几欲疯狂。
一定又是这条项圈在作怪!他早该知道,方兹利用他来追猎雀利儿,强迫他变身,并用高频率的声波刺激他的野性,把他的理智全都掩盖掉了。
“雀利儿……”怎么会这样?轻轻抬起她的脸,他心疼地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和没有血色的唇。那自信朗朗的言词与无邪美丽的表情被困顿取代,现在的她不是艾氏财团的接班人,不是灵力俱乐部的神算,她只是个文弱受伤的女孩……
该死!
他自责地将她的头揽进自己怀里,心中浮起了从未有过的保护欲望。
他想保护她!想照顾她!想看她永远开开心心,平安健康地在他面前顶撞他、对他说教……
这是什么心情?他不知道,只是清楚地了解,在这瞬间,在他心中蛰伏了多年对方兹和净灵会的恨意更深了。
被压抑太久的怒潮,终于冲开了矛盾的铁栅!
雀利儿在这时动了一下,慢慢张开眼睛,不太明白此刻自己身在何处。
“雀利儿!”仇烈惊喜地唤着她。
“仇……仇烈……”她眨眨眼,这才适应了石室内的黑暗和沉闷的气味。
“你觉得怎样?”凑近她,他从不知道一个女人的脆弱也能征服男人的心。
“我……好痛……”雀利儿有气无力的道,恍然想起在受伤前发生的事。
“别动,你的背……被我弄伤了……”他抱歉地细喁着。
“背……是啊……你那时……”她声如蚊吶。
“对不起,我只要是被项圈的力量激得变身,就会变成方兹残暴的杀人工具……”
“项圈?”她抬眼瞄了他的黑项圈一眼,但发觉连做这个小动作都困难。
“这是个精密的计算机仪器,是方兹做的,他用这个项圈控制我的行动,除非有密码,否则……”摸着脖子上这个从六岁开始就被套上的枷锁,他陷入了经常出现的阴郁之中。
方兹打造的这个金属项圈,里面装着高频率的感应装置和接收器,他便是借着这个来掌握仇烈的一举一动。这些年来,仇烈没有一次不想拿下来,但是想拆掉这个项圈,得先知道密码,这是由方兹亲自输入的密码,他研究多年还无法组合出答案。此外,方兹警告过他,千万别想强行切开项圈,否则项圈内藏着的浓缩炸弹会自行引爆,到时,断的可不只是项圈,还包括他的脖子。
“密码?”原来要解开项圈还得要有密码。
“是的。”
“方兹是个混……球,仇烈……别再……待在这种……地方供他差使……”雀利儿的头靠在他的手肘上,劝他脱离方兹。
“我会的,但我得先救你……我一定要救你离开这里!”要脱离方兹不容易,不过他可以先把她送出豹岛。
“我现在……根本走不动……”她现在只会成为累赘而已!雀利儿在心里叹息,没想到她也会有这种任人宰割的时候。
“那不是问题,我去拿药来帮你包扎。”
药?雀利儿灵光一闪,赶忙道:“等等……我的……上衣口袋里……有瓶金色的药罐,你帮我涂上……”
仇烈闻言从她紧身上衣中的一个暗袋摸出一只金色小瓶子,他记得他受枪伤时,她就是用这瓶药帮他疗伤。
他轻柔地将药粉倒在她背部的伤口上,希望这药能发挥像上回一样的效力。
由于伤痕的分布广泛,药一下子就用完了,他把空瓶交到她手中,低声道:“药太少,伤痕太大,每一处只涂了一点点,这样够吗?”
“可以了……总管……给的创伤药只要一些……就很有效了……”她觉得背部的痛正逐渐减轻中,现在唯一令人不适的就是空气中弥漫着的恶心的气味了。
“昨晚你实在应该在方兹还没出现就赶快离开的……”看她眉间不再攒得那么紧,他才稍微放了心。
“我原想试……试方兹的实力……可是……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厉害……”她断续地想起自己力量全失的经过。
“我告诉过你他有魔力,你偏不听!”听起来像数落,可是仇烈的声音中有更多的担忧。
雀利儿对他维护的语气感到惊愕,她并不钝,虽然对爱情这档事还是生手,可是和幻夜神行及雷掣相处久了,对男人们形诸于外的许多小动作所象征的意义通常能猜出七、八成。
而现在不是她敏感,她忽然发现仇烈对她的言行比之前又多了点说不出的温柔,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表是能感受到他对她的关心与注目。
他为什么这么替她的安危操心?难道……他对她……
可能吗?
她乍然想起自己裸着背趴在他身前,还让他帮自己上药,一股害羞的燥热就无法遏止地传遍全身,连心跳也都不按原有节拍跳动了。
妈呀!这是怎么搞的?她急急想压住这份奇异的情愫,可是根本使不上力,只能祈求仇烈别听见她响彻云霄的心跳声。
“我……我觉得奇怪,当时……我一听见方兹叫我……就浑身没力……”她连忙找话题岔开自己的遐思。
“这就是方兹的魔力之一,他只要喊出一个人的全名,而那个人也听进去,并有响应,立刻会被他的‘降伏咒’套住,难以脱身。”仇烈解释着,他大概也猜得出雀利儿没有利用念动力逃走的原因了。
“降伏咒?”这是什么法力?雀利儿沉吟着。她得回去问问总管,究竟方兹拥有的是法术还是灵力?
“我看过他用了许多次,唯一能避开这招的,就是别让他知道真名,或是让自己变成聋子。”
“原……来如此,人们……早就习惯听见别人……呼唤自己……的名字时……自然会有反应……他就是……利用这个来……束缚人……”短短几句话,她却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别太用力说话,这里的空气中有毒,吸入太多的话,你的体力负荷不了。”他忍不住伸手挡在她口鼻间警告她。
他温暖的大手有着淡淡的烟草味,若有似无地贴着她柔软的唇瓣,她被这个动作弄得心更慌了。
他也被她呼出来的热气搔弄着手心,心中一荡,四肢百骸无处安放,差点就失控地抬起她的下巴,用嘴去感受她鲜滟的樱唇。
两人尴尬了半晌,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他,挣扎地坐起来,低垂着头喘息道:“我……我好多了……”
“小心!”仇烈扶住摇晃的她,拚命地隐藏内心对拥抱她的渴望。
他承认他喜欢她,但这又如何?他这种特异体质的人是不能爱上任何人的,万一哪天他野性大发把心爱的人也杀了该怎么办?
雀利儿当然不知道他内心的挣扎,她只在意自己不整的衣衫。
“能不能……麻烦你……借我一件衣服……”天啊!她是怎么了?以前她可不会在男人面前扭扭捏捏的啊!
“你暂时别急。听着,方兹要在午夜拿你血祭,他们会帮你换上白袍,你到时会被送到祭坛上,这两个耳塞你先塞进耳里,然后什么也别做,顺从地听他们的指示,知道吗?”收回心神,仇烈拿出一副耳塞交给她。
“你想……做什么?”她看着他,黑暗中,他晶亮的眼神散发着迷眩的光彩。
“到时你就会知道了。”他微微一笑,像要安抚她似的又拍拍她的脸庞。“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会把你送出去。”
“不要……冒险……”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能帮上忙。这一次的任务她算是栽了跟头了,人没救出来,自己倒险些赔上性命。
“人生不就是一场冒险吗?我不在乎。”仇烈豪气地说着,又盯了她半晌,又走出石室,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一定要她平安地离开这里,即使与方兹翻脸也在所不惜。
雀利儿的受伤激起他前所未有的气愤,然而在盛怒之下,他并未察觉她在他的心中的地位已远远超过了一切……
第五章
午夜十二点整,雀利儿身上只罩着一件白袍,平躺在担架上,被四个男人抬进祭场,放在祭台上。
她谨遵仇烈的叮咛,把自己当成个废人,不听不闻不问,安静地让净灵会的人摆布她。
她的身体已经不痛了,总管给的药能在几个小时内让伤口愈合,而且好了之后也不会留下疤痕,唯独力气无法一下子恢复,要使用念动力逃走还是太勉强。
正因为如此,她有点担心自己会成为仇烈的负担,让他反而对付不了方兹那老家伙。
净灵会的信徒陆续进场,他们安静如昔,有的嘴里诵念着成串模糊的语句,有的则目光呆滞无神,还要工作人员扶着走才行。至于和雀利儿一起进来的五个女人只出来四个,她们的脸上也没有太多表情,和行尸走肉没有太大分别。
雀利儿躺在祭坛前的台上,耳中塞着仇烈给她的细小耳塞,听不见场中的声音,只能静观其变。
十分钟后,方兹和丽塔走出祭坛,信徒们都奋地发出“荷荷”的声音,情绪激动地等候血祭的展开。
方兹高举双手要大家安静,然后低沉地说:“昨夜出了一点小事,我很遗憾我们的信徒中有人想逃离这个天堂,所幸我们已将她劝回,她在感动之余,决定献身给豹神,用她的血与豹神交换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信徒们又“荷荷”高喊。
方兹递了个眼神给西卡,西卡点点头,走向雀利儿,手里握着一柄薄刀,弯下身,将刀锋放在雀利儿细致的颈子上。
“现在,请我们的豹神来品尝这个处女的第一滴血!”方兹高声道。
那面豹的浮雕打开,照旧出现了信道,然而信道里久久不见黑豹出现,众人莫不引颈翘盼,就在这时,一阵轰然巨响,净灵会最神圣的信道和豹神头雕竟被炸得粉碎。
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震惊哗然,到处乱窜以求保命。
方兹的脸聚着霜气,他没想到仇烈这次会为了一个女人拆他的台。
仇烈在烟尘中出现在祭坛后方,他睥睨着坛下奔逃的群众,以一种冷厉的声音说:“这里根本没有什么豹神,净灵会信仰的一切全都是骗局,聪明的人就尽快离开这里!”
“仇烈!你疯了?”丽塔愤怒地冲过去,挥手欲往他的脸拍落。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笑容让人胆寒。“疯的是你和他们。丽塔,这么多年来膜拜一只非人非兽的怪物,你不累吗?”
“你……”丽塔震惊地看着他,不相信这种话竟会从他口中说出来。
“当这么多男人的性玩偶,你不累吗?”仇烈咄咄逼人地追问。
“住口!”丽塔脸色刷白,气得将嘴唇咬成紫色。
“我真的受够了!”他忿忿地道,甩开她的手,目光挑战地盯着方兹。
方兹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轻声地问:“我不知道你会这么的蠢,就为了她,你选择背叛我?”
“我只想获得自由。”仇烈心中并非没有挣扎的痛楚,毕竟是方兹将他养大。
“想得到自由通常得付出极大的代价。”方兹的话听来像威胁。
“我有心理准备了。”他仔细盯着方兹,知道他最喜欢出其意地出手,攻得对方措手不及。
“是吗?”方兹把尾音拉得很长,然后他的手快如闪电地一挥,西卡手里的薄刀飞了出去,直切向雀利儿的颈脉。
仇烈早有准备,他几乎是在方兹有动作时就举起手里的枪,射弹把薄刀打偏。
雀利儿在这紧要关头翻身滚下祭台,强撑起身体把西卡踢倒,手肘不留情地撞进他的心窝,将他摆平。
信徒们早已惊走避,以免被无眼的子弹伤及,场面一时之间混乱不堪,好好的一场祭典就这么毁了。
“仇烈,别闹了,把枪放下。”方兹改采怀柔方式,朝他伸出手。
“我不想再杀人了,方兹,为了你的野心,我已罪孽深重……”仇烈眉峰紧蹙,摇摇头。
“你不可能离开得了豹岛的,别忘了你脖子上的项圈,你的生死还是得看我高兴与否。”方兹冷笑,这么大的筹码在他手里,他不怕仇烈跑得掉。
“那我没有其它选择了。”仇烈举枪瞄准他。
“仇烈!他是收养我们的义父啊!为了一个贱人,你居然要杀他?”丽塔怒喊。
“他不是我们的义父,他养我们是有目的的。”仇烈沉痛地道。
丽塔陡地冲向在一旁喘息的雀利儿,一把揪起她,大喊:“都是你!你用什么方法迷了仇烈,让他爱上你?你说啊!”
雀利儿压根儿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努力吸了一口气,然后动作俐落地握住丽塔的手,一记漂亮的过肩摔,硬是将她摔落祭坛。
呼!呼!雀利儿大口呼吸以聚集体内随时会散去的力量,她得保留最后一口气,准备使用念动力带仇烈离开这里。
“原来这丫头还有力气!”方兹被激怒了,他撑着拐杖,一步步走向仇烈,摊开手,挑衅地说:“来吧!你射啊!我的心脏在这里,你射啊!”
仇烈迟疑着,小时候方兹教他许多事的片段一幕幕涌进脑中。方兹对他并非不好,甚至有时候他还会把他当成自己的父亲,那种复杂难言的情结,像倏切也切不断的绳索,永远缚住他……
“仇烈!”雀利儿看他发怔,焦急地出声叫他。
就在这时,方兹像鬼魅一样地欺近雀利儿,咧嘴而笑,手化成刀劈向她。
“哎呀!”她狼狈地跳开,但手臂却被划出一道伤口。
仇烈脸色大变,忙不迭地冲到她身边,一手抱住她,一手压住她的手臂。
雀利儿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紧张,正想发问,就发觉手臂一阵阵刺痛,她低头一看,赫然看见血正从伤口飞出,零零落落的几滴凌空飞向方兹,直直地钻进他的嘴里。
上帝!他……他在吸她的血?而且是隔空吸血!
这诡谲的景象简直把雀利儿吓住了。
这个方根本就是撒旦的化身!
她体内的血像被诅咒一样朝伤口推挤、冲出,一点一滴地被方兹吸进嘴里。她惊骇又疼痛地抓住仇烈的手,方寸大乱。
“这么具有活力的鲜血啊!太美味了!”方兹咭咭怪叫着。
仇烈迅速朝方兹射出一枪,但子弹射进他的身体又穿了出去,伤口居然自动愈合。
“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走!”仇烈抱起她往信道里奔走。
“雀利儿艾朗!仇烈!”方兹朗声喊道。
雀利儿耳边塞着耳塞,没听见他的魔法呼唤,不受制他的降伏咒,她用了念动力将仇烈和自己送出城堡,逃开了方兹的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