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要听?”他揉揉眉心。
“嗯!”宁苑重重地点点头。
“那……我的结论只有一个字。”
“什么字?”弯起嘴角,她正等着他最佳的结论。
一个字?不是“好”就是“棒”吧?她喜滋滋地等着这两个字从他那薄而性感的唇间吐出。
韩少臣先是一声叹息,接着脱口而出,“惨。”
宁苑蹙起眉头叫道:“你这是什么评语?惨?”
“对,千思万想,我所能想得出来的形容词就只有这个字。”韩少臣耸耸肩,毫不留情地为她的手绢做了最佳的注解。
听他这么说,宁苑的心口仿若丧钟般地直敲击着,整张脸完全被阴影所覆了。
“你给我听好,不要太过分了!谁不知道你是蓄意贬低我,好对我摆脸色?”宁苑深抽了口气,气呼呼地站在他面前,秀眉紧皱,真是可爱极了。
“我说的话绝对公平,完全无意针对你,你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思考模式可得改一改,别侮辱了我韩少臣的为人。”
“你……你说你叫韩少臣?”果真与小倩打听到的一样。
近距离接触下,她鼻间闻到的是他那独特且醉人的男性气息,令她有些迷醉。
“没错,大丈夫行不改性、坐不改名,我就是韩少臣,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对我的名字有了那么大的兴趣?”他掬起她的下颚,望着她那娇艳欲滴的唇瓣,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冷不防地扰乱了宁苑的芳心。
她眉头轻轻一皱,不禁想起那天他狂妄的举动,脸色突然变得羞红,“你放开我,别乱碰我!”
她想对他发怒,可偏偏又摆不出怒容。
“真不喜欢我碰?可我倒觉得你挺怡然自得的。”他阴幽的眸子有着几许戏谑的光影,配上他那英武的外表,果然能够深深影响一位小姑娘的心。
宁苑不否认,他是她所见过的男人中最具风范的男人,倘若他不是个劫持她的劫匪,不要和满人作对,或许他俩可以……
突然,她的双腮一阵嫣红,心头猛然狂跳了下。心中不断骂着自己:宁苑,你究竟是怎么了?才被关在这儿几天,居然连心思都变了!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喜欢上这个男人?
宁苑用力挥开他的桎梏,“你究竟什么时候才放我离开?”
“放你回去?谁知道你会不会将我们韩家庄三个字给供出去?”韩少臣目光一紧。
事实上他早已有打算,倘若真要放她回去,他们韩家庄也不能在这儿待了,必然要举庄迁移、隐姓埋名,从此不再过问世事。
“不会的,我答应你一定不会,那……你现在可不可以放我回去?”宁苑心急如焚地问。
“你有完没完?凡事我都有计划,该让你走的时候自然会让你走,你再罗嗦,小心我现在就杀了你,将你的头发剪下送回给乔尔泰,警告他以后在咱们汉人的土地上别再为非作歹,否则我要让他的下场跟你一样!”韩少臣嘴角一凝,笑得狂放邪恶。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我阿玛虽然手段不对,但是你既然看不过去,也不能以牙还牙啊!”宁苑双拳紧握,小脸也因为愤怒而涨得满脸通红。
“那么格格,你告诉我该怎么做?举双手赞同他凌虐我们汉人,还是静默地待在一旁,等着他凌虐完再鼓掌叫好?”韩少臣狂肆大笑,眼底激射出恐怖的厉光。
宁苑往后退了一步,震惊于他此刻迥变的表情,心底隐隐颤着莫名的疼痛。
“怎么?没话好说了?”他对着她的眼肆笑。
“我是不想跟你说话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离开了。”宁苑忍着气,大声顶回。
“那你就回房慢慢等着吧!”闷哼了声,他转身要走。
“等等,我的手绢……”她蓦然出声喊住他。
“这种烂东西,正好让我带回去当抹布了。”紧紧将它一握,韩少臣恼火地瞪了她一眼后,随之跨着大步离开。
“喂--”宁苑追到门外,却被门口的守卫挡了下来,只好气呼呼地跺了下脚。
她发誓如果有机会逃脱,一定不会放过他!
第四章
乔尔泰近日均在王府中坐镇,以最强硬的手法派兵四处搜寻宁苑的下落,他势必将那个劫匪碎尸万段,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大人。”一位侍卫突然来报,“门外有个村妇她特地来报信,她好像知道宁苑格格的下落。”
“好,快带她进来。”乔尔泰国光一亮。
不久,一位村妇走进裕麟亲王府的大厅,颤着嗓道:“民妇拜见乔大人。”
“你知道宁苑格格的下落?”乔尔泰深沉的眼直望着她,给了这名村妇强大的压力。
“是的。”她赶紧跪下,就连跪地的膝盖也报个不停。
“快说,她在哪儿?”乔尔泰的神情骤然一变。
“在……在北京城东翼的韩……韩家庄。”村妇艰涩地咽了咽唾液,对这样的场面害怕极了。
“韩家庄?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他眸子一黯,疾问道。
“呃……我本在韩家庄做事,听说……通风报信……能得到一笔奖赏是吗?”要不是因为儿子生意失败急需银子周转,不然她也不会出卖韩少爷,怎么说他对他们下人可是好得没话说。
“没错,下去领赏吧!”乔尔泰伸手一挥。
“谢谢大人。”
待她退下后,乔尔泰便唤来侍卫,“快准备人马,赶到东郊韩家庄,我要一举将他们消灭!”
“是!”
当他们派出大批兵力转往韩家庄时,由于韩少臣没料到会有这种突发状况,压根来不及抵抗。就这么的,韩鲁病重来不及逃生,就这么被刺死在床,韩少臣救父不及而身受重伤,就连府中大大小小仆役也都死的死、伤的伤。
“少爷,您快逃,我来断后。”庄内护院萧焰守住重伤的韩少臣,附在他耳边说道。
“不,我不能让你送死,要留一起留,要逃我们一块逃!”韩少臣眼底泛出一道道冰冷的杀气。
“这……好,我们并肩对抗,少爷,您要小心了。”萧焰于是与韩少臣背抵着背,步步为营地往外逼进。
“萧焰,到后面客房,我要将那个可恶的格格带在身边,这笔账我定要算在她头上,绝不能让她被带走。”韩少臣心口直烧,“我要为我爹报仇!”
“是,萧焰知道。”
接着,他们两人便奋力对抗那些可恶的清兵。韩少臣伤口直淌着血,眼看就快倒下了,可一股强大的信念支撑着他,让他咬牙继续奋战。
到了后院客房,萧焰猛地撞开房门,只见宁苑与小倩一脸惊恐地躲在角落。
见着他们,宁苑便颤着声问:“外面怎么了?为什么有那么嘈杂的声音,还有刀刃霍霍的恐怖声响?”
“乔尔泰……他……他来救你了。”韩少臣口吐鲜血,对着她邪佞狂笑着。
“什么?我阿玛来了?”宁苑看着他身上的鲜红血渍,与脸上狂乱的阴影,心头突地一震,“你还好吧……”
“这就是乔尔泰的杰作!他毁了我们韩家庄,杀尽庄内的人,就连老太爷也不放过。”萧焰口气凶狠地抢了韩少臣的话。
“什么?”宁苑抓住同样颤抖不止的小倩,泪水已然滑落。
“走!就算死,我也要带着你,我要让乔尔泰一辈子都找不到你!”韩少臣强肆的目光直瞅着她那张晚小睑,“哭吧……哭吧……将来我绝不会有让你笑的机会。”
宁苑眼含着泪,拼命地摇头,甩下的泪如珍珠落地一般。
“不,你不可以这样对待我们格格。”小倩紧张地与宁苑抱在一块儿。
“你这丫头要走就走,别在这儿碍眼,滚--”小倩只是个下人,他不想多带一个人,省得麻烦。
“不要,我要永远与格格在一起。”小倩也跟着哭了。
“好!那是你自找的。萧焰,抓住她们两个,我们走!”眼看他们就要杀来了,韩少臣也不想多说废话,压住伤口,先行离开了房间。
萧焰一把抓住她们两人的手腕,直接尾随而去。
幸好萧鲁当年就担心乔尔泰会因为娴月格格的关系,带兵围剿他们韩家庄,早早在庄后一处废墟内挖有直通外面的密道。
出了密道,萧焰立即将他们安置在一处无人的小屋内。
“少爷,你们就先待在这儿,我出去瞧瞧外面的动静。”萧焰先将韩少臣放在屋内的木床上,再找出一把草绳将宁苑与小倩给捆了起来。
“萧焰……小心。”韩少臣忍着疼叮咛。
“我会的。”
他的身影倏然往外轻闪,屋里便只剩下韩少臣的急喘声,与小倩的低泣。
宁苑本也是害怕得不得了,可当她瞧见床上身受重伤、呼吸呈现紊乱的韩少臣时,她早忘了自己的处境,反而一心担忧着他的病况。
“你还好吧?”宁苑对着他轻声问道。
韩少臣眸子微微张开,凝视着她良久,才道:“死不了,所以你别妄想逃走。”
“我知道我逃不了,可是我希望你能赶紧找个大夫看看,血再这么流下去,绝对会没命的。”她挣扎了下才道。
“哼!我死了,你就得以升天了是不是?”他闭上眼,呼吸微喘。
就算他真的撑不住,也不会开口告诉她,就让她在这种生与死的煎熬中陪他一块儿挣扎吧!
“不,你不能死,我不要你死!”宁苑光听他这么说,心底就一阵难过。她就是不能忍受他就这么离开她了。
“省省吧!”他撇起嘴,冷冷地嗤笑,他才不想她猫哭耗子假慈悲。
“格格,您就别再说了,再说他也不领情呀!”小倩不忍格格受此侮辱,可也能够体谅韩少臣家破人亡的痛苦,依现在的情况来看,大家最好都别说话,让彼此静一静比较好。
“可是……你看他大腿处直淌血。” 宁苑声音轻颤,“求求你为自己止止血好吗?不要再任自己这样下去,否则我若逃了,你该找谁报仇?”
她感觉得出来,韩少臣有放弃性命、不愿苟活的念头,所以她要激他,让他的求生意识重返心底。
“你……”他眼神一紧,浑身散发出一股愤恨,无奈却力不从心。
“别那么消沉好不好?如果我获救,一定禀明我阿玛将你们韩家庄全部烧光,就连你爹的尸首也不例外。”
宁苑当然是不会这么做,可她相信这句话定能正中他的要害。
为了打倒她,他定会让自己重新站起来。
“好,我就活着,让你亲眼瞧瞧我怎么一刀刀刚了你阿玛身上的肉,血洗我爹的灵魂!”韩少臣霍然坐直身,抽出沾满血的衣带捆扎住自己受伤的大腿。
过了不久,萧焰也回来了。他拿出手中刚摘口的草药,捣成泥后敷在韩少臣的伤口上,再拿出买来的干净布条重新为他捆绑好。
“萧焰,外面的情况如何?”韩少臣脸色苍白地询问。
“外面……还算好。”萧焰眉头轻拢,随即改口。
韩少臣虽受了重伤,但观察力并未减退,他抓住萧焰的胳臂,眉心高高攒起,“说实话。”
向来直言直语的萧焰也变成这样,韩少臣怎会意会不出这其中必有难言之隐呢。
“这--”萧焰支支吾吾了半晌,不知该如何说起。
“好,你不说,我自己出去看。”
韩少臣作势要起身,却被萧焰阻止了,“少爷别动,你的伤根本不容许你再乱动了。”
“那你老实告诉我。”他用力抓着萧焰的胳臂。
“是这样的,我本想回韩家庄乘机将老爷的尸首救出来,可没想到……那个乔尔泰竟然丧心病狂到这样的程度!”
“他怎么了?”韩少臣眸子一眯。
“他居然命人一把火烧了我们整座庄园,所以……我来不及搬出老爷的尸首。”说到这儿,萧焰忍不住用力捶了下床面。
“你说韩家庄已被一把火烧了?”韩少臣咬牙切齿地问。
萧焰重重地点点头。
“该死--”韩少臣的眸子猛然射向被捆在角落、同样震惊不已的宁苑,“好个女人,果真如你所料,你爹居然对我们下这种毒手!”
“不……这只是我瞎说的……”宁苑吓得直往后挪,差点儿吵醒已睡着的小倩。
“胡说的?”他霍然狂笑出声,泪水仍悬在眼角,“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两人同样的心狠手辣呀!”
“少爷,您千万别激动,注意伤口啊!”萧焰深怕他一乱动,将伤口又扯裂了。
萧焰的话果真震住了韩少臣。他止住笑,厉眸望着宁苑,“对,我不能再这么残害自己,一定得留着一条命报仇才是。”
“对,我们要报仇。”萧焰说道:“我们不能一直住在这里,这地方虽隐密,可人烟稀少,若有人走动很容易被发现,属下已经找到一处可容身的地方,不过咱们得乔装一下。”
“那是什么地方?”
“属下发现一座庙字后面有两间堆杂物的木屋,我告诉方丈咱们有两对夫妻,原住在北方郊区,可因为面临战争已是穷途末路无处栖身,希望能借住一阵子。”萧焰缓缓说道。
“方丈答应了?”
“没错。”
“好,我们变换一下装扮,这就动身。”韩少臣坐直身子,火辣的眼转投注在宁苑脸上,“你听好,最好给我乖一些,否则我定会要了你的命,以偿我爹在天之灵。”
宁苑别开眼,忍着心内的疼痛,缓缓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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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乔福晋一听闻丈夫的所作作为,怔愣得全身僵硬,浑身充斥着无比的窒闷感。
东郊韩家庄……那不是韩鲁的住处吗?当时她偷溜出府邸,就在那儿与韩鲁做了近一年的夫妻,这事她从没对人提过,就连乔尔泰事后死缠活缠地追问她那段期间的落脚处,她依旧是守口如瓶,不愿连累韩鲁。
她万万没想到,事隔二十多年,韩家庄依然躲不过乔尔泰的毒手!
臣儿啊!你实在不该将宁苑带走,这不但害惨了你,也害惨了宁苑,当初娘之所以坚持不去见你爹,就是怕今日这种悲惨的事情发生呀!
“哈……真是大快人心,我一把火,就把那个该死的韩家庄给烧个精光。”一回府邸,乔尔泰便扬高嗓音,开心不已地说着。
而正坐在厅内的乔福晋只是冷眼看着他那副猖獗的脸孔,“是啊!你是大快人心,可宁苑呢?她还在对方手上,难道就不怕她遇害?”
“对方要是敢这么做,我一定将他给大卸八块、五马分尸!”乔尔泰狂肆地说。
“我已不知该怎么说你了,你为何不以德报怨,或许对方会因为你的慈悲心肠放了宁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