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两人不知不觉地走到保健室外。
胡左难得有礼貌地敲了敲门,发现里面没人,随即走了进去。
他前脚才踏进门,倏地又想起什么似地缩了回来。
“喂!莫飞,这里是保健室,不是三年一班,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我不舒服。”他简短道,眸光仍盯着她的左手。
不舒服?那么他第一个该去的地方应该是保健室,而非校长室吧?呵!这书呆于还是一样,不是说谎的料!
“是吗?”她挑挑眉,然后帅气地用手背拍了他胸膛一下。“床位只有一个,别跟我抢啊!”
他沉默地看了她一眼之后,越过她走进去。
咦?他的脸色看来似乎不怎么好?她微愣地望着他背影,不禁跟了过去。
“喂!莫飞,你在找什么?”
瞧书呆子在玻璃柜里又翻又找的,胡左晶亮的美眸盛满了疑惑,她走到莫飞身侧,偏着头,好奇地看着他专注的神情。
“找药。”
找药?!“啊——原来你真的不舒服啊!她诧惊地眨着美眸。
“是你受伤了。”
他忍不住在心中一叹,没好气地道。
胡左因他隐含怒意的口吻以及他的细心而楞住,不过瞬间她又拉回心神。
“你哪只眼看见我受伤了?”她偏过小脸,悻悻然地准备离开。
“两只眼!”
他迅速地扣住她的手腕,完全不给她脱逃的机会,并将她拉到床边的小桌几。
震惊!
是的,胡左太过震惊了!所以,当莫飞要她伸出左手,她便乖乖地伸出左手,莫飞要她打开手掌心,她也乖乖地照做……
“再来上药会很疼的,你忍着点。”
她呆呆地点点头。
“很痛吧?”他的语气满是疼惜。
她看了掌心约莫三公分长的伤口,再看着他,本来不觉得有那么痛的,可是看见他的表情,她又点头了。
“怎么受伤了?”
她先是沉默地看他半晌。“他们耍阴的,预藏了刀子,我一时没注意,就被划了一刀。”
她听见自己像个被点名的小学生般,乖乖地回答他。
她紧盯着他,下意识地等着他的下一个问题。
莫飞抿着唇,没再开口。
他沉默地为她盖上纱布,缠上布条。不过,他一对紧紧拢聚的剑眉,却泄露出他此刻的情绪。
啊——他又皱眉了!
打量他低垂的面容好半晌,胡左僵硬的掀动后角。
“那……那个……”
“包扎好了!不过放学后你还是得到诊所让我外公瞧瞧,看看是否需要缝合——我会跟你的司机讲一声。”
想到她开溜、要赖的本事,他不放心的又加了一句。但是,这话一说出,连他都不禁要大为怀疑。天晓得胡左不想做的事,就算天皇老子来也推不动她!
为此,莫飞眉头一皱,开始认真考虑起自己是否得亲自押她上诊所?!
“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
“嗯?”他专注地看着她。
“我要睡觉了!”说完,她径自爬上床,拉过被子,将整个身子包得紧紧的。
也许是打架打得太累了,也许是泛着疼痛的刀伤所影响,在此刻脑袋无法运转的情况之下,胡左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睡上一觉,然后……
想想这个为自己上药的人到底是谁?
因为,她所认识的莫飞是从不皱眉,从不大声说话的。
他……到底是谁?!
不一会儿,胡左便被温暖的被窝给拉进梦乡。
啊!这么快就睡着了啊?
莫飞微感吃惊地凝视着她那甜美无邪的睡容,紧蹙的眉也不知不觉地松缓下来。
莫飞悄悄地站起身,走向门口,脸上又恢复成一贯温柔的表情。
他拉开虚掩的门,一张愤怒且贴满OK绷的脸孔顿时跃人他眼瞳。
“请问有事吗?”
方才在为胡左上药时,他便已注意到窗口有条鬼鬼祟祟的人影,不时往里头张望。
“滚开!我找的不是你!”他低声咆哮,朝莫飞挥舞着手中的利器。
“她睡着了。”一把水果刀加上一张鼻青脸肿的脸!他想:他应该是“三人帮”的其中一员吧!
那么,是这人划伤胡左的?!
莫飞的黑瞳中闪过一抹光芒。
“废话!”庄孝维举刀威胁着眼前这位功课好,年年拿全校第一名,让人想不认识都不行的书呆子。
“我就是等她睡着了,才来找她算帐!”哼!这种眼中只有课本的书呆子最怕死了!
“你这是趁人之危。”
“我是以牙还牙!那个男人婆揍得我满头包,我要进去划花她的脸!”
“你已经划伤她的手了。”
“哼!那点小伤,我才不会甘心咧!”
“那伤口可能需要缝上几针。”
“那是她自己活该——”等等!他干嘛压低声音和这个书呆子站在门口闲聊啊?!
倏地,庄孝维将刀子凑向莫飞的鼻前。
“我不想再跟你这个书呆子浪费时间,快滚开,否则我就先划花你这张小白脸!”
“要我走开可以,你必须——”
说着莫飞迅速出手,动作快得令人来不及反应。
庄孝维猛然觉得手中一凉,原本握在手中的水果刀已被夺走,紧跟着他感到一阵疾风扫过他耳畔……
他僵硬地转身一看——
只见水果刀准确地插在不远处的一棵榕树上!
啊!那刀是他丢出去的吗?
他震惊的在心中问着,旋即不可思议地回过头。
“除非你能拔出你的刀子。”莫飞平静地表示。
庄孝维却像只被咬掉了舌头的猫,只是傻傻地瞪着莫飞。
但是,门被带上的声音,猛地唤醒了庄孝维的神志,也将莫飞挑战的话语敲进他的脑子里。
他冷哼,丢了个“你给我等着”的眼神。不过是拔个刀子而已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庄孝维几个箭步冲到树前,原本信心十足的神情,瞬间被震惊与怀疑所取代。
对于一把几乎完全没入树身,只留下握柄的刀子——
他怀疑他该如何将它弄出来?
保健室内,莫飞顺利将害虫隔离在门外之后,他从书柜里随手挑了本有关医学的书,拉了张椅子在床头坐了下来。
翻开书之前,他的目光不禁被床上甜美的睡容所吸引。
半晌,一声轻叹逸出他唇角……
不该是这样的,对于这个硬是闯进他生命中的恶女,他该是避如蛇蝎的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那种原本避之唯恐不及的心态,竟变成了一种会不由自主地注意起她的一举一动,会去注意发生在她身上的任何一件事,会就像今天这样,听见她又找人打架,马上就担心她是否受伤。
思绪飘飞,莫飞想起了五年前的一个傍晚。
事情发生在他国二的那一年,当时他莫名地遭到数名校外的不良少年围殴,碰巧被胡左撞见,当下她也顾不得危险,怒吼一声便冲进了战区,结果一个不小心,被对方用棍棒在脑后猛力敲了一下,霎时血流满面……
他当时吓坏了,因为他不知道在他眼中是天下无敌的无敌女金钢,其实是很脆弱的。
从那次事件之后,他对习武不再拖着逃避的态度,反而变得十分积极……啊!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他痛哭流涕地对着昏迷不醒的她抽抽噎噎地念着“你快醒醒啊!我以后不会再跑给你追了啦!我会认真地跟着布老师学武,被揍也不会喊疼的,下次……下次换我保护你”……
下次换我保护你。
莫飞在心中咀嚼着这句话,不禁微微笑开来。
这话若是被她听见了,她恐怕是杏目圆瞪,直指着他鼻子叫骂道:
谁要你保护了!书呆子!
蓦地,一只蝴蝶从窗口翩然飞了进来。
咦?是方才那只蝶儿吗?
莫飞望着停在床尾的蝶儿,嘴角的笑不觉加深几分。
窗外风轻轻地吹着,阳光暖暖地照耀着大地……
第四章
毕业前夕,“圣德”依照惯例,为毕业生举办了一场欢送晚会。
在大家的期待之下,一年一度的欢送晚会终于来临了!
今晚,每个人暂且把离愁抛在脑后,尽情享受这一刻。
然而……并非所有的人都喜欢这样热闹的气氛。
晚会刚开始不久,莫飞便以不舒服为由离开了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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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莫飞细心地将原文书放回书柜里,忍不住伸了个懒腰,看了墙上的钟一眼。
啊!已经十一点了!
他打着呵欠,一边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突然,门铃声划破夜的寂静。
莫飞在房门前停下脚步。
谁呀?不会是外公吧?不过这也不可能,外公留了纸条,说要去探望一位病危的朋友,两天后才会回来。
啊!该不会是看急诊的病人吧?!
莫飞连忙奔下楼,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这位先生,请问——”是一个眼睛布满血丝的男人!
“你叫莫飞吗?”对方语气不善地打断他。
“啊……我是!”
莫飞愣了下,感到十分吃惊,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却教他任愣住了——
不会吧?他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要不然他怎么哭成这样?!
这一刻,莫飞不禁怀疑眼前这位正掩面痛泣,嘴里前前念着 “观世音菩萨”的男人,是不是毒瘾发作了,否则……
莫飞惊愕地瞪着对方一下子哭,一下子笑的表情。
“这位先生——”
“真他*的吵死人了!”
一声娇喝蓦然打断莫飞的话。
胡……胡左?!莫飞为那再熟悉不过的娇软女声而惊讶不已!
“喂!车子怎么不动了,是不是到——到了?!”
真的是她!莫飞吃惊地朝对方背后望去。
“是的!到了,能不能请你赶快下车?!”
呜!他的一对儿女还等着他拿生日礼物回家呢!
“没骗我?”
“没骗你!姑奶奶!”
他不想再挨两拳了,揍在眼睛上的两下已经够他痛上好一阵子了。
莫飞听见计程车里响起一声轻哼,昏暗的灯光下,一张熟悉的娇容缓缓地露了出来。
“小左?”
莫飞惊叫一声,一把将她拉到身侧。
“你怎么——”
“呃!对不起,你能不能先给我车资,我赶着回家。”
阿弥陀佛!他终于摆脱这个恶魔了!
司机在心中感谢老天爷的慈悲。
“车资?’
莫飞将目光转向一通傻笑着的娇容。
“是啊!你的这位朋友没说清楚要我载她到哪,结果让我足足绕了一个半小时,最后才说出你这里的地址。这零头就别算了,你只要给我一千块的车资就好了。”现在他只想赶快回家!
“对不起!”
他慌忙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千元大钞。“我朋友她——”
“不准给!”一只柔荑倏然抽走了钱。“臭书呆子!人家——呃!人家凶你!你就给钱啊?你——呃!你走开!我——呃!我来替——呃!替你揍扁这——呃!专欺负弱小的坏蛋!你——呃!走开!”
“小左,别闹了!坐计程车本来就该给钱的。”
老天!她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莫飞连忙将胡左拉到自己身后,脸上堆满抱歉的笑容。
“对不起,多余的就当是医药费吧!”
莫飞匆匆忙忙地将钱塞进无辜的司机手中,以飞快的速度关上门,并上了锁,就担心胡左冲出去揍人。
“小左,你——”咦?人呢?
莫飞转身正想好好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料到一回头已不见胡左的身影。
他蹙起浓眉,突地听见楼上传来她一声又一声“外公、外公”的叫唤声。
啊?!
他三步并作两步,飞也似地冲上楼。
莫飞一上楼便看见那条在走廊尽头的鬼祟人影,他眉头微蹙,踱了过去。
“小左,你在干什么?”他没好气地问。
“外公不在房里吗?”她嫣红的脸蛋有丝疑惑。
莫飞倚在门口,斜睨了自己的卧房一眼。
“‘外公’有事外出,三天后才会回来。”
“这样啊……”
她显得异常明亮的星眸盯着他好半晌。“那我走了。”
“等等!”他手臂一横,适时阻挡她的去路。“你三更半夜跑来就是为了跟我外公打招呼?”
他不相信地瞪着她,随即将她拉进房里。
“坐好!”
他将她接向一张单人沙发,自己则拉了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告诉我,小左,你的司机呢?”为什么他没跟在胡左身边?
她的司机是不可能放她单独一人的,何况她还喝醉了,这……
“他……”
胡左先是皱眉低吟了一下,然后脑海迅速掠过一幕——她的司机趴卧在驾驶座的画面。她咯咯地低笑出声。
“他……呵!他喝了‘加料’的饮料,现在可能还在车子里呼呼大唾呢!”
“你让他喝了加有安眠药的饮料?”
“是啊!晚会结束后,我找了几个朋友上PUB玩乐,不想他跟在一旁坏了兴致,所以……呵呵呵!就暂且让他‘休息’一下罗!”
闻言,莫飞紧张地跳了起来。
“胡左,你会害你的司机丢了小命的!”
莫飞指责地丢下一眼,连忙冲向电话。
丢了小命?呵……不会吧!顶多是被蚊子叮得满头包罢了!
胡左的唇角勾起一抹嘲弄。
她忽然觉得身体里仿佛有个火炉在燃烧,热得令她扯下外套。
但是,这么做似乎还是无法解除她体内那团热火。
于是,她又解开另一件衣服,然后摇摇晃晃地朝清凉的大海迈去——
一张水蓝色的大床。
伫立在书桌前的莫飞正专往地讲电话,完全没注意到背后的动静。
“是的,她平安无事,除了有些醉之外……您要另外派司机来接回她吗?”
莫飞本来以为对方的答案会是肯定的,却没料到对方在一阵沉吟之后,竟给了一个令他错愕的答覆。
“既然她在你那里,那就麻烦你照顾她了。”
“这样啊……好的……我……我明白了……
“再……再见。”
莫飞愣愣地挂上电话。
此时,电话的另一头——
“您把大姐交给那个家伙照顾?”她早知道父亲对那个姓莫的别有居心。
“你担心莫飞会对小左怎么样吗?”
“不——我是担心有些醉意的大姐会把人家生吃活吞了。”
胡梵看了一眼女儿挑眉的表情,执棋子的手一顿,随即嘴角轻轻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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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
莫飞无法置信地瞪着露在被子外的小脸。
“你在做什么?”
他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话。
而他非常怀疑这个喝醉的家伙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果然——
“游泳!”
“游泳?!”他尖锐地重复着。
“是啊!我刚才游累了,现在正在大海里休息,载浮载沉,等我养足力气后,待会又可以像这样……这样…”
胡左说着说着,又开始卷着棉被在大床上翻过来、滚过去,像只小狗般。
听见她呵呵不停的娇笑声,莫飞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眼看她就要滚落床下,他想也不想的跳上床。
“小心!”
他轻呼一声,在千钧一发之际,适时在床边圈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