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那股不容忽视的怒气,好像她刚刚触犯到他心中的神衹一般。
「你——你想做什么?别……别再走近,否则我的箭会射穿你的——」
天儿一边后退,一边慌乱地架起手里的弓箭,却还是迟了一步!壯汉有力的手
掌在下一秒已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腕,令她动弹不得。
「干什么?放开我!你这只猪!你想干什么?拿开你的脏手——」天儿奋力地
挣扎,被遗忘的害怕瞬间湧上心头。
「凡对西门少主不敬之人皆应受罰,不论年纪大小!」抽出腰际的绳索,东方
輔将绳的一头紧紧地縛繞在那对瘦弱的手腕上。
西门少主?挺耳熟的名字——咦?不会是西门少昊吧?!该死!方才自己怎么没
听清楚就乱骂一通,难怪他会如此生气。
「喂,等等嘛!我真的不知道那王八蛋——呃,不是啦,这片林子的主人会是
西门少昊──哦!痛死人了!」
壯汉猛然驻脚,双手被縛的天儿来不及反应,狠狠地撞上眼前那具銅墙铁壁。
「干嘛突然停下来?好痛!」她用被绑的手揉着发红的鼻头,轻声指责。
但是经过半晌,上头竟没半丝动静。天儿停下揉鼻的动作,抬头疑惑地瞪着高
个儿,却见他一脸古怪的表情,她不禁闷声问道:「干嘛那样看人?」
东方輔深思的视线紧盯着前方那张几乎只看到眼睛以下面目的脸孔……彷如经
过一世纪之久般,才缓缓开口。
「你是本地人?」他的视线落在那头怪异的头发上。
天儿摇头。
「那么——你是外地来的?」
天儿点头。
「所以,你不清楚这片林子的主人是谁?才会误闯?」
天儿的头点得更是用力。
「那么——方才我有提到西门少主是谁吗?」
天儿想了想,摇头。
「你为何知晓『西门少昊』这名字?」犀利的光芒直射向天儿,令人不寒而顫
。
「那是爹——」不行!他要问起爹爹是谁可怎么办?天儿话鋒一转,「那是因
为『西门』这姓倒是挺少见的,而你既然称他为西门『少主』,想必然就是『西丘
之城』那位少城主西门少昊!而『西丘之城』——」
啊!怎又扯出个「西丘之城」?这次换天儿愣住了。
惨了!真是「用自己的拳头砸自己的眼」。
天儿发觉自己是愈描愈黑,愈说愈乱,瞧他看她的眼神,好像自己是什么可疑
人物?该死!照她那样的「解释」听来,想不被误解确实不易。
天儿急急地开口:「我──」突然竄入的马嘶声吸引住天儿的注意,回头,她
瞧见自己的爱马正被一位壯汉扯住鞍绳,紧接着在他后头又陸续出现四位騎马的男
子。不习惯陌生人抚摸的白马显得有些暴躁地跳动着。见爱马受到惊吓,天儿不禁
大喊。
「云!」她跑向爱马,「你们想对它做什——哎喲!」焦急中,她忘记绳的另
一头正握在高个儿的手里,所以,这一跑不仅让縛住双手的绳子愈加紧缩地束痛手
腕,更让天儿差点没栽了个大筋斗。
「该死的!天杀的!该下地獄的!」跟蹌了数步,天儿低声咒骂着。此刻她懊
恼自己没把剑带在身上,否则,岂会落得如此狼狽的下场。
「大人,我们在大树旁发现这匹马和这把剑。」他们在东方輔面前停住,却瞧
都不瞧天儿一眼,当她是隐形人一般。
倒是天儿眼见自己的宝贝就要沦落到那名壯汉手中,她大惊失色的冲向前,「
我的剑。」
东方輔一侧身,天儿急欲抢夺的双手落了个空。东方輔将绳头递给一旁的手下
,踱至一侧细细研究着手里的利器。
「还我!小偷!那是我的东西,你这不要脸的傢伙,快还给我!听到了没!还
——我!!」
最后两个字叫的是既「惊天」又「动地」,却也终于吸引住其他人的注意。
十道目光分别投注在天儿身上,个个的表情好像此刻才发现有她这个人存在似
的。而他们的领头却只是朝她皱眉,即又回头专注起手上的武器。
此剑的剑身虽比一般的剑大了些,不过,握起来却比它们来得轻盈。凭这皮鞭
上精致细巧、美轮美奐的雕饰和剑柄上金饰玉里的,可想而知,此物必是出自名师
巧匠的好剑,价值非凡!。
他手一使劲,剑身出鞘,耀眼的光芒令东方輔眼睛一闭,果真鋒利无比。带着
一抹赞赏的表情,东方輔将剑入鞘,然而剑身上的两排字让他停住手。
「擎天?天儿?」两道浓眉皱了又松,东方輔抬眼望向仍在大声叫嚷的男孩,
眉头又一皱,他朝男孩走去。
东方輔将男孩从头到脚徹底打量一番……一身粗布衣裳、一双沾满泥土的旧靴
,一把平民百姓不可能拥有的珍贵宝剑!还有那匹马,雪白的毛发整洁柔顺平滑,
是匹被照料周全且健康的良駒!而他——瘦不隆咚地,哪来多余的食物给马儿吃?
东方輔的扫视让天儿不自在地低首瞧了自己一眼。就是担心她那身华丽衣料会
引来他人注意,才在半路上找了家農舍跟主人换来这身粗布旧靴,可是这身打扮有
奇怪之处吗?他何必如此看人?势利的家伙!
「看什么?还不是跟你一个样!有眼、有鼻、有口、有手、有脚!」叫骂声让
静佇旁的騎士们倒抽一口气,因为从未有人胆敢如此无礼地对待东方大人的,而他
,是第一位!
「你叫天儿?小子。」东方輔依旧面无表情,丝毫不受叫骂声所影响。
「不错!而且那把剑叫『擎天剑』,是我给它取的名,你快还——」天儿接到
两道睥睨的视线,她一时语塞地瞪着东方輔。
东方輔不屑的神情像在告诉她:剑在你身上,你当然知道它的剑名!小偷——
「我不是小偷!我没有撒谎!」天儿叫出东方輔心里所想的。
「大人,这小子是——」
哈,总算有人对自己有兴趣了,天儿快快不乐地想着,內心懊恼极了。
东方輔斜睨天儿一眼,转身走向自己的坐騎回答道:「他私闯林子,又对少主
出言不逊,现在我怀疑他是个窃犯,且跟少主最近调查的事件可能有关!」他跃上
马背,「把他绑在马背上,带回去让少主亲自审问。」
「是。」
不会吧?自己不过是为了饱餐一顿,竟会由「闯入者」晉升为「窃犯」?天啊
!她是来到什么地方?遇到什么怪人?最重要的是,自己怎会如此倒楣!
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拋上半空中,天儿惊慌地大叫:「喂!你干什——噢!」下
一秒,天儿已重重地跌趴在马背上。
冲击的力量差点没挤光天儿胸口的空气。连咳数声后,她开始拉开嗓子咒骂:
「他娘娘地!好说歹说,我也是位女——」等等!小子?他们以为自己是男的?想
起他们方才对自己的称谓,天儿不禁赶紧住口。
这也难怪!一身男裝打扮,又一头怪异短发,再加上自己天生略带沙哑的嗓音
,听来就像是变声期的少年——糟糕!那自己可不能说漏了嘴,要不这些家伙见色
起异心,有了歹念可怎么办?瞧他们个个壯硕的体格,纵使自己身手再好,总是寡
难敌众!況且,自己现在双手被縛。
天儿瞪视着马背上带头的壯汉,「臭老头!你要带我去哪?快放我下来。」双
腿悬挂在半空中的她,使劲地晃动挣扎着。
「回『琉璃宫』。」东方輔看了天儿挣扎不停的身子」眼,「小子,如果你执
意这样继续晃动下去的话,我可不敢保証你不会摔下马。」
那表情明白写着:就算如此,也会拖着你走。
踢动的双腿乖乖地垂落在马腹旁,天儿忿忿不平地瞪着令她恨得痒痒的家伙
--臭老头!一大把年纪了,心腸竟然这么坏。
东方輔露出满意的表情,他吆喝一声,带头离去。手下们则紧跟在后,而让天
儿挂在自己坐騎上的男人,则改騎白马——虽然它看起来是那么地不情愿。
虽说不敢乱动身躯,天儿仍不放弃说话的权利。
「放我下来!你们这群王八兔患子!我才不去那鬼地方!赶快放我下来——」
东方輔不耐烦地使个眼色,他右侧的侍从随即勒马繞至后头。
「他娘娘的!该死的!天杀的!该下十八层地獄的──唔。」
闷哼一声,天儿两眼一翻,晕倒在马背上。漫天叫嚷的咒骂声,终于消失了。
呼!安静多了。马背上的六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第三章
「砰!」天儿被狠狠地摔落到地面上。这一摔不禁让她屁股发麻,也摔醒她昏
睡大半天的脑袋。
搞什么?好痛!抚着疼痛的部位,天儿皱眉地缓缓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
是光可鑒人的地板。
看着映在地面上一脸惊奇的自己,天儿觉得既新鮮又有趣!她伸手摸了摸地面
上的自己……哈,这里的主人可真是勤快呢!
抬头,完全清醒的天儿重新打量四周的摆设,富丽堂皇的景观让她不觉轻呼出
声。
大厅內所有的雕梁画棟皆由──那是紫色的晶体吗?天儿不解地张着小嘴,甚
感讶异。哇!气势非凡,华而不俗,就连眼前那座精雕细琢的龙座也是由紫色晶体
構成的,只不过铺设其上的雪白锦貂毛皮遮去了它大部分的光泽,而轻柔的皮毛看
起来舒适温暖极了!
天儿不觉渴望地瞪着它,疲惫感顿时湧过全身。一天奔波下来,她的筋骨几乎
全散了,她真想躺在——
天儿的身体被粗鲁地扯向前,打醒了她的美梦。
「勸你别想有逃跑的念头,否则有你好受!懂吗?」丟下这么一句,东方輔头
也不回地往披着白色帘幔的侧门走去,消失在帘幔后。
「你这吝嗇的糟老头,想想都不行呀!再说——」天儿望了一眼佇立在大厅外
两侧,仿如神舐般的侍卫,「能逃的话,本姑娘早在半路就溜之大吉、逃之夭夭了
,何苦等到这会儿?蠢!」
发完牢骚,天儿发现有趣的事儿了,她望向乌漆抹黑的厅外远方,再转回这灯
火通明的大厅內,带着高昂的兴致,她仔细研究两旁疏落有致的台座。
座台上正放着圆润珠滑的透明晶体,且散发出刺眼的光芒──哇!这是什么玩
意儿。竟将这里映照出比白天还光亮?
「你就是东方輔抓回的男孩?」
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天儿受惊地跳转身。不知何时,在龙座雪白的皮毛上已
半躺着一位长相俊美的男子,而他的两侧则佇立着同是面无表情的高壯汉子,冷冷
的视线此刻正紧盯着她。
天儿将眼光移向龙座上的男子,他那头鸟如黑玉般披于身侧的长发,让她忍不
住想起一个人,一位来不及看清他面孔的男人!
突然一声低嗥,天儿的视线往下移,它!它不就是那只吓掉自己半条小命的黑
豹?!而它这会正乖巧柔顺地趴在主人脚侧。
这么说那天自己撞见的就是他!他去那里做什么?又不见他带随从。
东方輔见眼前那小子久久未作反应,他皱眉地两手一勒,「小子,少主在问你
话,快回答!」手劲儿使了点力。
绳头让他突然一扯,天儿毫无准备地跟蹌一下,差点被自己的双腿给绊倒。
站直身子,天儿发火地吼道:「小子、小子、小子!告诉你,臭老头!本少爷
今年十九!别小子、小子的喊,老头子!」她才不怕眼前那对盛怒的眼睛,因为她
已经受够了!
西门少昊扬手一挥,制止左、右护法欲上前的举动。他懒懒地开口调侃道:「
想不到也有人会不怕你,东方?且还是个半大不小的男孩。」语气中有抹隐含的笑
意。
是啊!提到「西丘之城」的「快手东方」,人们莫不敬畏三分!敌人莫不聞风
丧胆!他可是纵橫沙场、英勇善战,砍掉敌人头顱无数的作战好手!怪的是,这男
孩竟丝毫没有半点畏惧,一路上不停顶撞自己!若依他十年前的性子,早在半路就
将他给劈了。
东方輔年近五十的面孔在天儿的怒视下,缓缓地抽搐着,满腔的怒火已在爆发
的边缘。
西门少昊眉毛一挑,「东方,你先退下。」
「是,少主。」东方輔忍下怒气,双拳一握,丟下一眼,不愿地退至一旁。
西门少昊冷凝的视线傲然地将眼前的男孩由头到脚,再由脚到头徹底打量着。
十九?瞧那身包裹在寬大布料下的瘦小身子,十九未免——
「你叫什么名字?」他那犀利的眸光停驻在天儿那对被发丝所覆蓋住的瞳眸。
深邃的瞳眸彷如乌玉般交错出波光,天儿发觉自己正望进一对她从未见过的美
丽瞳眸,如果说男人的眼睛也可以用「美丽」二字来形容的话。虽说那对晶瑩如雪
饰的眸光正透着冷冷的寒意。
「天——天儿。」她感觉自己的双颊竟莫名地燥热起来。
「天儿?」
「嗯!」天儿刻意避开那对懾人心神的眼眸,点头应道。
西门少昊扬眉地盯着回避自己视线的男孩。半晌后,他移开目光,朝右翼的男
子使了个眼色。
受到少主指示的右便恭敬地拱手作揖后,他站出来,双眸盯着男孩宣布道。
「少主念你年纪尚幼,只要你承认其中一项罪名,少主可免除你其他两条罪名
。」
「有何差别?」天儿抬头反射性地问着。心想:若真如此,她承认自己私自打
猎不就没事了。
暗自窃喜的天儿没想到她的高兴来得快也去得急,因为男子接下来说的话,让
她血色尽失!
「擅闯禁地者削其双足!窃盜者——剁其双手!危险人物者——处以极刑。」
什……什么嘛!那不是没得选择?因为承认任何一项都是生不如死啊!她赶
紧辩解「我何罪之有?打猎是为了填饱肚皮,再说我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误入
林子﹔还有,剑本来就是我的,打从十二岁就一直带在身边,白马是爹爹送我的礼
物,我不是小偷!更不是你们口中所谓的危险人物!我不过是个流浪异乡的旅客罢
了。我想西门少主是位能分辨是非真伪的君子,他应有足够的智慧来做出最公正、
适当的裁決!」
最后那些话是针对座上俊美的脸孔说的。天儿恭敬且迫人地盯着西门少昊,完
全忘了自己方才还刻意回避他的视线。
「好一张直言不讳的利嘴!」西门少昊低沉轻喃。接过左使递来的长剑,西门
少昊细细地研究观玩……嗯,确实是把好剑,他晶透的黑眸闪过一丝光芒,嘴角则
扯出一抹笑意。
「这样吧!只要你能証明你有足够的能力拥有它,我就将它还给你,并且让你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