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就『真』让人等着看笑话吧!」疾步而去的天儿头也不回地回了爹亲一
句,然后消失在大厅外。
瞬间,空曠的大厅內除了尚存天儿余音围繞在四壁外,就只剩席锦浩粗重的鼻
息不規则地一吸一呼,显然他正极力克制住自己呼之欲出的怒火。
由女儿消失的门口收回视线,蓮芳夫人凝望着夫君铁青的脸半晌,几番挣扎后
,她深吸口气決定还是力勸丈夫打消念头。
「夫君,我看算了吧!这法子是行不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儿那性子,她-
-」
「我決定的事谁也别想更改!」踩着生气的步伐,席锦浩转身消失在书房內,
木门「砰!」的一声让他用力给甩上,其带怒的力道,连坚固的石壁都禁不住顫动
。
这对父女……唉,脾气一个比一个倔,该如何是好?
抚着胸口的蓮芳夫人紧皱眉头地摇首,內心又是阵阵叹息与无奈。唉!看来,
他两是谁也不肯先向谁妥协,这该怎么办呢?
生平第一次瞧见爹亲发这么大的脾气,又见娘亲愁容满面的不知如何是好,蔻
儿也不由得不担心起姐姐来了。
希望不会出事啊!她在心中祷告着。
第二章
笑话!天大的笑话!招亲?什么跟什么嘛!为什么自己非得找位能力在自己之
上的男人来管束自己?为什么男人非得靠「柔弱」的女人,方能凸显出他们自以为
是的气概呢?
松开「云」的绳索,天儿将手里的包袱丟上马背,人跟着跃上。
马背上的天儿,一身远行裝扮,她在爱马耳畔低语几声后,掉转马身,对不远
处的「风雷堡」深深凝望一眼,「爹爹,别怪天儿不辞而别!娘,你保重了。」
趁着晨雾未散,天儿騎着爱马消失在林內。
* * *
在炽热的阳光下,雪白的皮毛闪烁出耀眼迷人的光芒。历经半天的路程,火红
的太阳如今已高挂在正空中,缓缓散发着它惊人的热力。
呼,好热的天啊!热煞人了!拂起袖口挥落额前的汗珠,天儿皱起眉头,闷热
的天气让她心浮气躁,甚感不适。
拍拍自己心爱的坐騎,她瞇眼扫向远处一座绿林倏地映入眼帘,她的唇角勾出
一抹弧度。
「走吧!云。」轻夾马腹,她向前方召唤自己的绿林急馳而去。不稍片刻,雪
白的身影与背上娇小的人影已消失在郁绿的森林中。
沿着小径,天儿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来到森林的深处,而眼前浓密的枝叶阻断
了她的行程。
紧收绳,她纵身跃下马背,轻抚马身,在白茸茸的耳畔低噓轻喃几声后,天儿
将坐騎牵至大树旁,将绳索固定在树干上,她溺爱地轻拍马头儿两下,转身朝绿丛
走去。
拉开缠住自己小腿肚的绿藤,右侧方传来细微的声响,引起了她的注意。跨越
低垂的枝干,循着水流声,踩着小径,她来到森林的另一端。
拨开礙眼的硕大粗叶,眼前顿时一片光明,令天儿眼睛为之一亮!身前美丽的
湖景,深深地感动她,震撼她的心湖,令她几乎不能自己。
哇!怎有如此的美境啊!清澄的湖水彷如光洁无痕的镜面般,湛蓝地如此平静
、碧绿地沁人心脾!
湖面上徜徉着数朵软软的白云,它们随着微风的轻拂而扮起各种千奇百怪的有
趣表情让人瞧了禁不住为之动容。而湖畔万紫千红、争奇斗妍的可爱小花们,倒将
这座天然的镜台深拥入怀。
低嗚的虫儿在绿叶间亮声吟唱着,万籟俱寂的林中,除了偶尔随风摇曳而沙沙
作响的枝叶摩擦声外,就剩在森林上空徘徊不去的清脆鸟鳴。
此处简直是仙境!若非识途者,恐难发现此处。自己可真幸运,竟瞎撞给撞上
了。
望着清澄澄的绿波,彷如魔掌般在呼唤着自己,再加上方才那段烈日追影的烘
热路程,天儿的內心倏地产生一股渴望,她想将自己发汤的身子投入这片清涼──
是的,自己的确需要冷却、冷却自己发晕的脑袋。
半秒钟都捨不得浪费,天儿一边朝天然浴池急奔而去,一边忙着扯下脚上的短
皮靴;已是头晕脑重的她,一心想一口气脱掉一身的累贅,然后泡个舒舒服服、沁
入心脾的冷水浴。
马上一只短靴已躺在半路上了,而另一只却——咦?怎么取不下?卡住了!他
--他娘娘地!该死的东西!偏在这节骨眼上和我作对,再弄不下来,我……我就
拿刀劈了你!跳着「单脚舞」的天儿,两手抓着自己的右脚踝,半弯着腰的她又摇
又晃地使出吃扒竟力气,与脚踝上那只不听话的短靴奋斗着﹔岂知心里愈是急迫,
却硬是拔不下来!
这──这简直是他妈的没道理嘛!天儿火大了,她拍出腰际的匕首准备真劈了
这只不听话的靴,「咚!」一声,短靴应声落地了。
眨了眨眼,天儿弯腰捡起靴子,努努嘴儿,斜睨着手里的短皮靴,她轻哼一声
,扬手一挥,短靴已躺在同伴身侧。
带着满意的表情,天儿返身往仅离自己数步远的湖畔继续迈去,而两手已扶在
腰际,准备扯开縛住衣服的束带——
「嘩!」一物体冲击水面的嘩啦声,倏地划破寂静的大地,无纹的湖面在天儿
毫无心理准备的狀況下,突地湧起一条巨大的「水柱」沖向天际。
「水怪!」天儿直觉地大叫。惊吓中的她一个跟艙,双脚一滑,跌坐在地面,
一对漂亮的眸子睁得比牛眼还大。
望着自己眼中的「水怪」逐渐往岸边游靠过来,惊慌失措的天儿早忘了「逃跑
」二字,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头巨大的身影在她的瞪视下,由模糊转为清晰,由
清晰转为──喔,天啊!是——是个人!还是个不着寸缕、全身赤裸的男人!
「啊--」天儿尖叫一声,一对圆睁的美眸尚来不及滑至对方腰际以下,即被
自己的双手给猛地捂住。
羞极的她感觉两边的脸颊热烘烘的,滚汤的足以汤熟一粒鸡蛋了!心脏也「扑
通、扑通」剧烈地撞击着胸口。
天啊!天啊!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怎么是好?怎会如此倒楣,让自己撞见这
……这景象?瞧他──哎喲!不着寸缕地,真不害臊。糟糕!!在这荒郊野地不着
人跡的地方,要是他凶性大发,对她伸出魔掌可怎么办才好?虽说自己现在这身打
扮实在称不上「秀色可餐」,可难保那傢伙不会「饥不择食」。不行!不行!得想
个法子咦?什么——
天儿突然感到颈后传来阵阵的涼意,放开捂住双眼的小手,她惊觉地转向背后
,迎上一对金色的瞳眸,冷冷的光芒透着一股十分明确的敌意与寒气,然后一阵猛
兽嘶吼声响起,天儿望进几乎可一口撕裂一只野牛的利齒,尖锐的齒尖在阳光下闪
烁出阴冷的寒芒。
哦,我的天!豹……豹!好大一只黑豹啊!再次受到惊吓的天儿,一边用手肘
扶地半坐半爬地退了数尺,一边紧盯着向自己节节逼近的猛兽。
黑豹朝天儿展露出一口傲人的「健齒」与吓人的「歌喉」,令天儿血色尽失。
想起自己手无寸铁,她不禁懊恼地咒骂起自己的大意。
该死!自己竟把剑放在马背上,这下倒真成了眼前这傢伙的主食了。
紧闭眼眸的天儿已感觉到它的气息拂上自己的双颊,大气不敢喘的她,仿佛看
见上帝正在向自己招手——老天保佑,得保她个全尸啊!
就在天儿准备「慷慨赴义」之际,一声响徹云霄的长哨划过天际,传进了天儿
的耳內。瞬间,吹拂在她脸上的那股温热气息没了,窒人的压迫感也消失了!
天儿悄悄地睁开一只眼,不见了?倏地又打开另一只眼,不见了!黑豹不见了
!她还活着吗?
天儿坐起身,低首摸着自己完整无缺,没少块肉、没丟了根骨头的身躯,不相
信地低喃着﹔确定自己是「真」的没事后,她不由得重重地松了口气。
呼!还好没事。随即她想起那声「救命」的口哨声,急急地转头望向湖畔,只
见那名由湖中冒出的不知名男人早已着裝完毕,高大壯硕且修长的身躯背对着自己
,此刻正往森林的另一头迈去。而伴在他身侧的正是方才那头足以吓掉自己半条小
命的猛兽。
男人背后的那头长及腰侧的乌黑发丝,简直与黑豹身上闪烁出乌金光泽、柔如
丝带的皮毛相媲美,如此柔亮的发泽真是难得一见,令天儿想一探主人的长相。
「呃,壯士请留步!壯士……」她直觉地喊出。然而脚步未曾稍有停歇的陌生
人对她的叫唤根本充耳不聞,倒是一侧的黑豹回头朝她嘶吼,威猛的音量,吓得正
欲起身追去的天儿又跌回地上。
只见神秘的背影倏地消失在林中。
奇怪,那身怪异的打扮不像是本地人,何以出现于此呢?算了,别管他了。
原打算追去的天儿,打消念头,朝男子消失的方向皱了皱眉,她站起身,垂首
惊见自己赤裸的双足,这才想起来此的目的,可是——
天儿朝四周东张西望了半晌后,深怕待会不知又会从哪绷出个不速之客来!为
了安全起见,她打消了起初的念头,只在脸颊及双手、双臂上拍些冷水来消暑解热
,并裝了些清水于皮囊,离开了这美丽的湖畔。
* * *
小小的村落,里面居住着约莫四、五十戶人家。朴实平凡的景致中,当属那棟
屹立在转角处,占地近百坪,三楼高的建筑物最为耀眼显目,与围繞四周的平房相
较之下,更显突兀!这家供来往旅客游人住宿休憩的住店,有个通俗的名号——小
憩客棧。
顺着街道往前,右侧方则有处小市集,平常一大清早会摆满或大或小的摊位,
其新鮮的水果、蔬菜、精巧亮丽的手工艺品,常引来拥挤的人潮。不过在这午后,
市集里倒是人烟稀疏,寥若晨星。
在踏上旅程前,天儿趁机拜会有半年末碰面的老师父——貫日星君。
「鏘!鏘!」响亮的敲击声由村庄的最后头隐隐传出,马背上的天儿远远地就
看到那间熟悉的小屋。
丟下两旁对自己这位陌生人投以好奇眼光的人们,她快马加鞭朝前奔去。
翌日,天儿拜别了以鑄剑聞名的貫日星君师父,带着师父交给自己的些许干糧
与一把弯刀,天儿继续自己未知的旅程。
* * *
一抹金色的曙光,穿过稀疏的枝叶,隐隐地投射在树荫下的人儿,勾勒出她姣
好的侧面。
刺眼的光线,令犹在睡梦中的天儿皱起了眉头,她反射性地翻身换个睡姿,并
拉紧覆蓋在身上的薄毯,捲起纤细的双腿。
岂料不着片刻,另一光芒再次笔直地投射在紧闭的眼眸,这回它惊醒了梦中的
天儿。
老天!天儿拉开薄毯,无力地屈坐起来,将背靠在高大的树干上,她瞳眼朦朧
地凝望前方——哦,老天!昨晚真是个难熬的夜!打出娘胎至今,昨个晚上倒是自
己头次露宿野外。
也不是她胆大,而是这方圆五十里竟寻不着一戶住家,她只得硬着头皮窩在这
荒郊僻野的林內,度过心惊胆跳的一晚,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她才敢放心地合眼
。
伸了个大懒腰,天儿将薄毯折叠整齐,然后起身,舒展筋骨地动了几下,以手
代替梳子爬了头发几下,发现发丝已长长不少了,前额的刘海几乎遮蓋住视线。
拨弄头发两下,她耸肩地朝不远处的小溪迈去,准备梳洗一番。
跪坐在溪旁的天儿很快地梳洗完毕。「咕嚕!咕嚕——」胃部传来的饥饿声提
醒她背囊里已没有任何食物了!糟糕的是,自己由堡里带出的银两,竟在半途不翼
而飞!如今西行近一个月的她早将仅存的干糧食之殆尽。
看来,得去找些食物了。天儿心中自忖,并慶幸自己尚有一技之长,不至于饿
死荒野。
她起身折回原处,来到拴在树旁的爱马身侧,「早,云。」怜惜地抚弄着它闪
闪发亮的雪白毛发。
感受到主人熟悉温暖的抚触,云低嗚地转过身来,脸颊帖着那双柔荑,来回地
摩擦着。
知晓云正在向自己撒娇,天儿不由得低笑出声:「你这傢伙!乖,在此候着,
我去找吃的。」说完,她从马背上取下弓箭,将弓箭斜挂在肩上,拍拍马头后往森
林里头走去。
挥开档住视线的枝叶,天儿很快地注意到前方草丛里有轻微的异动。蹙起眉头
,深思一番,她決定先在一旁等待,以静制动。
果然,不消片刻,一只野兔由草丛里跳出。天儿嘴巴逞起一丝笑意。迅速地,
她不动声色地将背上的弓箭甩到手里,架好箭与弓之后,她紧闭一眸,瞄准前方的
猎物,就在她要松开弦时──
「我若是你,绝不会那样做。」
陌生的男声倏地由天儿背后传来,不禁惊吓了她,也吓偏了她手中弓箭。
「该死!」放下手里的武器,眼看着即将到手的猎物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消失掉
,天儿气急败坏地连连咒骂道。
「喂!你这傢伙!搞什么?」天儿吹鬍子瞪眼睛地转身盯着来者。而那对被发
丝几乎遮去大部分视线的瞳眸,已快喷出两道烈焰来,饥腸轆轆的她,就恨不得能
将这高个儿「化」为无形!
「小子,我是在提醒你,别犯戒了。」高个子对天儿的叫嚷彷若置若罔聞,平
静的表情淡淡说道。
见他一脸无动于衷的棺材样,天儿更加火大了。
「犯戒?我犯哪条戒?取食是天经地义的事,难不成你是喝水长大的?笑话!
不管,你得赔我食物来。」
她才不管騎在马背上的壯汉威猛的身材是那么地迫人,可想而知,站在他身前
自己可能只能平视他的胸膛吧?不过,肚子实在饿得叫她忘了害怕。
「食物?小鬼,这里是不准打猎的!难道——你不是本地人?」壯汉的脸部有
表情了,他皱起眉头。
呃,不准打猎?难不成这片树林是人为的?「笑话!这么一大片林子为什么不
能打猎?」天儿简直要认定对方八成神经有问题了。
这男孩是外地人吗?他为何会闯进少主的领域內?有何目的?会不会与少主最
近在调查的事件有关联?东方輔心疑地揣测着,他缓缓开口:「这片林子是私人的
,而它的拥有者是西门少主——」
「西门少主!西门是哪个王八蛋?他又没有在四周竖立警告物,我怎会知晓林
子是私人的!況且,我不过是向他要只小小的野兔来充饥罢了,那王八蛋不会吝嗇
的──」
「住口!」
严厉的吆喝声吓阻了天儿的嘴巴。天儿心惊地后退数步,警戒的眼眸扬起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