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一身迅捷如豹、敏锐异人的身手,竟有人近得了他的身,有机可趁地
划下这要命的一刀。
是好奇?是生怜?天儿彷如受了蠱惑般,着魔地伸手探向那道惊心的疤痕——
如此反常的举止令她甚感震惊、讶异,但是直觉的反射动作,让她没有足够的时间
多想。
就在纤纤玉指几触及淡淡的粉红肌肤之际,愕然的西门少昊蓦地明白眼前的小
女人正欲对自己做什么,剑眉皱起,他在一双柔荑未得逞之前,倏地制住它们。
「住手!」巨掌犹如鷹般强猛有力的鉤爪,紧紧的扣在柔细的腕骨上,彷如一
个使劲就会将它给捏碎似的。
「呃,我──」魔咒在瞬间消逝了!腕上传来的痛感令天儿动容地蹙额,而酡
红的容颜显示她正为自己方才的举止感到羞愧。
西门少昊阴暗不定的表情千变万化,最后!在性感的唇际扬起一抹狂妄的笑纹
。「这么迫不及待?」他放开她的手,站起身,「会的!我保証!」眼神充满曖昧
的望着她的眸。
愣了半秒,天儿倏地明白他意指何事。「你休想!」她挣扎地起身,盯着那张
写着不怀好意的邪恶笑脸,叫嚷道:「该死的你!不会有那天的,我发誓!」
她的背脊挺直得就像石头般僵硬,但那对晶瑩如星的眼,却仍止不住心中的害
怕,透露出惊恐之色。
愤怒的叫骂并没有发生太大的作用,西门少昊仍旧是一脸自信十足的笑容,那
表情彷如在说着「是吗」二字。
天儿咬牙,她恨极他的笑容,它让她浑身发毛,血液止不住地凍结。害怕的潜
在因子迅速地擴散,天儿鼓起勇气地瞪视眼前的男人。
「不会有那天的!除非地獄结成冰,太阳打从西边出!」天儿双手握拳地紧帖
身侧,坚決地说。
瞧她分明十分惊恐,却一脸强作镇静,他唇边那抹坏劲十足的笑意加深了。西
门少昊故意逗弄她,探手撩玩着她耳旁垂落的乌丝,他耸肩,「我可没那耐性等到
那天。不过──」他露齒一笑,「我会让那天提早来临的,女人。」
热呼呼的气息吹拂向她的双颊,西门少昊目光带挑逗地盯着那两片红唇——它
让他想起那一吻。他感觉那彷佛已遥远的如隔了几世纪之久的事。
天儿踉蹌地后退数步,躲开他的身、躲开他的手,更躲开他在自己身上所撩拨
出来的那股异样与不安。
刻意忽略加速不已的心跳,她一字一句,信誓旦旦地念道:「就算全天下的男
人死光了,我也不会屈服的!」她不会投降的,她会反抗到底!就算因此激怒他,
而再受皮鞭之苦。
西门少昊瞇起双眼。该死!这顽强的女人总是能挑起自己的怒气。他眸里燃起
两道熊熊的炽热火焰。
「你就祈祷那天别太早来临!」想要让她明白似的,他顿了一下后又道:「凡
我想要的,休得从我手中溜走!凡我得不到的,他人亦休想由我手中夺去!」语气
肃冷而坚定,在在提醒她,今生今世他是要定她了!这辈子她休得逃离他的手掌心
。
片刻后,天儿愣着脸走出「瑀宫」。一路上,她是三字经、脏话从未间断地咒
骂着。
想想自己能有满腹的「经文」,都虧自己在「风雷堡」时,像个跟屁虫似的!
老跟着兄长在男人堆里鬼混,这混久了,耳熟能详,骂人的话儿也就随口而出。忆
起家园,天儿眼眸不由一暗──何时他才肯放自己走呢?
懦弱之色渐渐盈上她的眼。害怕?是的!此时她才真正的感到恐慌。除了惧恐
他那霸气十足、坚決不移的蛮橫威胁外,更教她害怕的是,自己莫名的情绪。內心
那抹难理的感觉是什么?她害怕,害怕去探索它啊!
是的!他不在宫里的这段时日,她发现自己除了感到慶幸外,竟还夾带着一丝
让她深觉为耻的思念。哦,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心口不一的女人!嘴上说的,与心里
想的有着如此之大的差距,她为自己感到羞愧极了。可是每见他一分,这种要不得
的情感就泛濫的愈加厉害,令她不知所措。
所以,她害怕啊!害怕他的監禁是无限期的,害怕自己的一颗心会遗落在这陌
生的城都中,害怕在她抗拒的心房下,所隐藏的会是个令人无法接受的事实──
不!不可能的!她不会喜欢上那狂妄自大的男人的!在他以严刑残酷地对待她
之后,她不可能还会对他有所好感!即使他有张令人难以抗拒的俊美脸孔。
推翻掉那该死的想法,天儿眉心紧蹙地告誡自己,她绝不允许自己喜欢上那尊
无心的躯殼──她记起西门少钰曾向自己提起的事。
爱上他,无非是让自己一脚踏进万丈深淵,沦落万劫不复之地,屆时,回头难
矣!
不!她绝不容许这种错误发生在她身上。
低头沉思的天儿!满怀心事的繞过廊下的转角,两眼失神地盯着脚下地板,没
注意到前方来了两道身影,一个收不住步子地迎面撞了上去。
「哎喲——是哪个不长眼的,撞了咱们小楼小姐啊?」风小楼后头的帖身丫头
,惊慌地扶了主人踉蹌的身子一把,然后一个上前地瞪着惹事的丫环。
「怎么,你这丫环没长眼了?前方来了人,也不知靠边闪,还鲁莽地撞坏了咱
主人的身!」风小楼现在是西门少主身旁的红人,所以,连她帖身丫且皆沾主人的
光,一脸頤指气使的表情。
顛簸数步的天儿,好不容易站稳身子,正打算开口道歉,岂料未来得及张口,
便让对方先发制人地朝自己数落一番。
微慍的眼望向来者,见是风小楼与她丫鬢,天儿故作低姿态地道:「天儿『顶
上』确实没长眼,撞坏了小楼姑娘的贵体,天儿在此向小楼姑娘陪不是。」意指自
己方才低头想事儿,故怎见着她两人来者。
天儿拐着弯的将风小楼的丫环给骂了一道,气得那丫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打算上前好好教训眼前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青儿!退下。」一身紫红罗衫、外被滚金边黑袍的风小楼挪步上前。
天儿?一双秀美带精的眼眸,将眼前的丫头上下地打量着。
一身青绿长衣裙,黑缎似的发成辮地垂于胸前,让人有股清纯无邪的美感﹔天
生丽质的脸蛋没有一丝脂粉,泛着健康自然的红润——:这张丽质娇颜对自己而言
,可是个威胁。
「你叫天儿?」据自己在宫里的眼线透露给自己知情,西门少昊对一名名唤天
儿的丫环是特别注目。今日一见,这丫头果真有张吸引人的面目。哼!自己岂能让
她动摇了自己在西门少昊心中的地位!
天儿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愣了会儿,才缓缓点头,「嗯。」
「那么,勸你别乌鴉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小心惹祸上身!」
丟下这么一句,风小楼冷睨一脸愕然的天儿一眼,她轻挪蓮步领着自己的帖身
丫环离去!留下一出不知她所云何事的天儿。
* * *
自从西门少昊回来之后,天儿可无时无刻不处在警戒的狀态中,紧绷的神经令
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但是现在她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了,因为西门少昊去了训技场。也只有在他操
练训示手下的时候,自己方能从那双危险迫人的目视下,偷得片刻的松懈。
想起自己久违的爱騎──云,天儿四下瞧了一圈,她扬眉,两手拎起及地的裙
摆。(被绊了那两下之后,只要四周没人,这不拘礼节的女人,总是将麻烦的裙身
拉高至小腿肚。)
她大摇大摆地迈向马廄的方向。
咦?天儿远远地便看见马房前的空地上,围着四、五个男人,而在他们的中间
有着摆动、挣扎的白点——
「云!」天儿惊呼出声。马上地,迅速地,不到几分钟的时间——要不是身上
这件要命的衣裳,她根本不必数到「分」,只需几秒,足以抵达目的地。
身着裙裝的天儿已来到骚动的现场。娇小的身子努力地挤过围繞在那儿的人潮
,放任地将美丽的发丝批于背后的天儿,美丽的乌丝于光线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散落的发在紊乱的脸上散发出几分野性美。
突然出现的天儿让围观的人们惊艳不已。「站住!」其中一位大声喝令道,他
高大的身躯倏地挡住已来到身前的娇小身子。
「让开!」天儿的语气已合怒意。
脸带稚气的男人无动于衷地望着身长只及自己下巴的女人,眼神尽是挑舋。
他娘娘的!天儿心担忧着爱马的安危,不假思索,扬腿狠狠的朝他的鼠蹊部一
踢。
在众人的喳呼声中,天儿繞过抱着受伤部位低呼不已的男子,她看见「云」了
!谢天谢地,所幸它平安无恙。
白马嘶嗚一声!显然很高兴见到自己的主人,它踢动着双蹄。
「臭丫头,你想干什么?」正握着砩哪腥死魃实馈0茁淼募ち曳从Γ�
他皱眉地勒紧绳索,手里的那根乌鞭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
看在天儿眼里是既紧张又害怕,心头怦怦乱跳。她死盯着那傢伙手上的东西,
明白他打算对自己的「云」做下什么事。
「此话该我问你才是!你他妈的该死的想对它干什么?!」她圆睁的眼怒视着
地。
大胆的叫骂声不禁换来现场一片窃窃私语与低笑,更让眼前的男子老羞成怒。
「此马不知何谓『驯从』,本大爷正打算好好教训、教训它──」男子挑眉地
将眼前的丫头上下打量一番后,又道:「喲,瞧你紧张成这德行,莫非就是这匹野
马的主人──少主的新奴?」邪淫的目光垂涎地在她姣美的脸庞上逗留不去。
不屑的眼神就像在打量个妓女般,令天儿的眼中迅速燃起愤怒之火。
「不错!你他妈的猜对了!你要敢动地半根寒毛,我,席天儿发誓会让你后悔
的!」
但她的警告并未产生作用,手持乌鞭的男子再度挑眉。哼!你能奈我何?似乎
想要印証她的话,他猛地扬手,鞭身狠且准地朝那片雪白的毛发落去──
一旁蓄势待发警戒地注意男人一举一动的天儿,在男人眸光轻闪之际,便已瞧
出他的意图,她岂容得那傢伙得逞。
趁着男人分神的瞬间,天儿撩起裙摆冲上前,狠狠又是——同样的部位,却加
重了十倍的气力。
乌鞭自半空中飞落至地面,原紧握砩氖炙煽梭橹疲腥吮ё啪缤吹氖篚�
部,一脸惨绿地跪坐于地,然后在泥地上滚动哀嚎不已。
看来他得祈祷,天儿毫不保留的一脚不会让他——绝后了!
天儿迅速地捡起鞭子,在她抬头的同时,由眼角她惊觉右侧方有团黑影正朝自
己逼近。她不假思索的,鞭身再度应声飞起,不过这次执鞭的是只纤纤柔荑。
天儿一个闪身、跳离的反射动作!不仅躲过来者的突袭,亦将对方手里的那把
利刃给反夺至自己手中,而这还得感谢那根细长坚实的鞭子。
僵挺的细肩抵着马背,天儿一手持剑、一手握鞭,像个女战神般,她目光扫向
四周,「谁胆敢动它!」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像头张牙舞爪的母獅,令人惊駭。
四间又引起一阵骚动。他们不安的面面相视,却没有人胆敢身先士卒,因为方
才那位冲动的男子已遭报应,让天儿在他臂上留下一道「好看」的鞭痕。
原以为身材娇小的她是位手无縛鸡之力的弱女子,却没料到她竟会有如此敏锐
的反应和令人诧异的身手!
男人们再度相视,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着——主子将此丫头留在身边岂不危险
?
然而他们岂知她的一身绝技碰到了西门少昊硬是起不了作用。
但是身为女性总是占了下风,纵使身手再俐落、反应再机灵,体力不如男人却
是不争的事实。再说眼前的男人个个是高大壯硕……
天儿的手心已冒出冷汗。该死!天儿低咒一句,见几位手持长剑的男子蠢蠢欲
动,他们眼中闪动的嘲弄之色彷如在提醒自己——再强!再厉害!你也只是一介女
流罢了。
天杀的!她可不想惹出一片混乱而引来西门少昊的注意。天儿暗自祈祷,将剑
尖甩向前,「该死!谁想以身噬血,就放马过来!」她挥动右手那把让她备感吃力
的大剑,语气充满威胁地怒道,一心只想赶快结束这该死的一切。
「事实上呢,」冷冷的声音由她背后突然传来,「我不认为那是个好主意。」
犹如一道冷鋒。
哦,天啊!是他!天儿顿时全身血液凝凍。有自知之明的她,无力地垂下双手
,只见剑与鞭同时飞落地面。她转身面向来者。
西门少昊平静的表情,彷如无纹的湖面,罩着层层寒露。天儿內心暗叫不妙,
身子不由地退了数步。
冰冷犀利的黑眸扫向四周,让人不寒而栗!最后,它们停驻在天儿脱俗的脸蛋
上。
「将她带到『瑾宫』。」在猛地由喧嚷转为肃寂的空地上,低沉的声音显得格
外响亮。
西门少昊的话并未针对某人!却在他一声令下,两条黑影倏地由他身后竄出。
两位身着黑裝的男子二话不说,各自架起天儿的手肘。
「放开我!放开……」受到惊吓的天儿反射性地扭身挣扎!可是尽管她如何使
劲,架在自己胳臂上的硬爪依旧不为所动,像个铁环紧扣住自己。
天儿无能为力地让黑衣男子将她带离。临去前,她听见西门少昊对马房的小廝
吩咐着:「将马牵回廄房……」
第九章
天儿被两名板着一张活像自己欠了他八百万似的棺材表情的傢伙,以称不上「
斯文」的动作将自己给一把「送」入室內。
厚重的巨门「咋嚓!」一声,在天儿的怒视下猛地被关上。
站稳踉蹌的身子,天儿瞪着眼前光洁滑亮,雕饰着精美浮纹的门板,大个子粗
鲁无礼的对待让她好生气,「该死的蠢蛋!」再次拉高裙身,朝那片动都不动的死
东西洩怒地狠狠踹了两下!
巨门无关痛痒地仍屹立原地,而她倒是让由趾间传来的痛感而皱起眉。
「该死!这一切皆他妈的该死极了,呃——」天儿恼怒地低咒转身,猛地,房
內的摆设令她一时哑了口。
天啊!他娘娘的!这地方简直比自己睡觉的地方要大上数倍。乖乖!他该不会
把寢宫当运动场吧?
打算迈出的步子在触到柔软的地面时打住了,天儿讶异地瞪视着脚下那片雪白
的长毛。
她蹙眉地望着闪烁洁亮色泽的轻柔毛氈,一尘不染的毛氈上寻不着一丝垢点。
天儿不由得低头盯着自己略带污尘的靴子。
不假思索地,她弯下身,将脚上的白靴脱起,放置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