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明白了,真是最会自找麻烦的动物!
文荻轻蹙娥眉,朝校门口那辆名贵的敞篷跑车走去,同时在心中下了个这样的结论。
最近她的司机换成一位名叫郝圣文的男人,不仅年纪轻,还是那种英俊好看得令全天的男人很不得将他抓起来猛打一顿的类型。
“喂,你瞧,他父来接文荻学姐!真好!要是我也有那样的……”旁人的窗窃私话,几乎将她淹没其中。文荻心想:这件事如果在周记上了一周大事的头条新闻,她也不该感到讶异的。
“小方,你看!那位开着跑车的男人,他又来载走文荻学姐了。”
“哦?是吗?”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怎么了?你没瞧见大家羡慕的眼光吗?”罗筱兰看见文荻学姐纤细的身子已消失于车内。
“是吗?”
“发生什么事了?瞧你无精打采的?”罗筱兰的目光由渐远的车影回到好友身上,好奇地以手肘轻推趴在脚踏车手把上的方辰。
“你知道吗?斯老师只代课到这个月底。”
“校长今早在朝会上不是宣布了吗?”她望着仰脸朝天空大刺刺地叹了口气的小方,顿时有些明白了。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就在校长大人宣布完这件可怕的噩耗之后,台下紧跟着所掀起的一片惋借声浪?”
“如果我注意到的话,我会知道那发出最大一声的人,一定是你!小方。”她绕到单车前,俯身地对着好友眨眼。“我不知道你喜欢斯老师呢!小方。”
“谁不喜欢才华洋溢、成熟稳健的斯老师!”方辰当她是外星人似的瞪着她。然后又懊恼地低语道:“即使他那张冷俊的面容出现在我眼前的机会竟是少得这般可怜……这让我不得不羡慕文荻学姐了!”
说到这,罗筱兰忍不住又望了车子消失的方向一眼,她突然有个奇怪的念头——
斯老师怎能放任文荻学姐与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她想起发生在街头的那一幕,以及自己一直未能有机会好好向文荻学姐道谢。
“想去哪?还是跟往常一样,直接送你回家?”郝圣文微笑地看了身旁的女孩一眼。这谜样般的美丽女子,让他向来自豪的男性魅力遭受到前所未有的严重打击!
信号由红转绿。好一阵子的沉默后,文荻才缓缓开口。“你不觉得你是在浪费时间吗?”
“不,这怎能说是浪费,我可是心甘情愿的。”郝圣文佯装讶异地低呼,掌控方向盘的双手轻轻—带,然后又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什么时候愿意跟我约会?”
“这不在我答应的范围之内!”文荻不悦地瞪着前方。
“当然!”郝圣文微笑地急忙改口。“我相当满意自己能有幸成为你的专属‘司机’!”
“如果觉得委屈,你大可不必如此。”
“你的回答总是教人心伤。难道你从不曾考虑这件事?”
“你想再听—次伤你心的回答吗?”
短暂的惜然后,郝圣文爽朗的笑声蓦地充斥车内。
“与你对话,一点也不无聊!你知道吗?这更加深我的信念。”
对付这种厚颜的男子,除了瞪着他看之外,文荻想不出还能做什么!
“其实你长得并不难看。”她最后别开视线,这么说着。
并不难看?“能听到你的恭维,真是教我受宠若惊!”
他扬高双眉,带着酸涩的语气笑道。
文荻蹙眉瞪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凭你的长相,只要你小指一勾,马上就有一大票貌美如花的女人出现在你眼前。”
“你也不是我所见过最美丽的女子,而且——天啊!你的举止甚至像个男人,不过,这样的你,却将我完全给迷倒了!”
文荻抓紧手中的书本,压抑不把它们甩上那张自以为是的笑脸。她该让这只自大的猪,马上从她眼前消失的!
她的不悦没能影响到身旁的男人。郝圣文犹是笑容满面。对于文荻会有的反应,郝圣文仿佛视而不见。
他自顾自地说着:“既然你没意见,我倒有个不错的提议。我知道附近有家厨艺一级棒的餐馆……”
最后的结果出乎意料之外,文荻竟被那从不知什么叫“拒绝”的男人给拉进了餐馆——拉进餐馆?天啊!
她已经气得忘了开口SAYNO。
当楼下前庭传来煞车声,挥动的笔杆猛然静止。埋头伏案的斯赫恒,眯起眼抬首望向墙上时钟。
十一点!
斯赫恒握紧笔杆,表情专注地形听屋外的动静。引擎未熄的车子,在几秒后咆哮离去。
斯赫恒带着皱眉的表情,继续理首工作。
三十分钟后,他的笔杆第二次被打住!但是这回只是稍微停顿。
“进来!”他头也不抬地喊道。
响了两声轻叩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纤细倩影由外走进书房。
“老管家说你晚餐几乎未曾动到,所以我在替自己热杯鲜奶的同时,也擅自作主地替你热了一杯。”文荻一边说着,一边将冒着热气的杯子摆于不致会妨碍到J办公的书桌一角。
她看着桌面上成堆的文件道:“你不该让傅秘书那么轻松的。”
“你该多加件衣服,而且你的头发还是湿的!”他看了她身薄的衣物一眼,眉头紧蹙地念道,然后再次俯首,显然不想多淡。
文荻娥眉微微一扬,披上就接任他身后椅背上的外套,她两手抱着温热的杯子,在离书桌不远的沙发坐下,轻暖热饮地盯着桌后方的J。
文荻让自己的视线大胆地行走在J俊美刚毅的脸庞线条。在桌灯的照射下,阴暗与光明凸显了他脸部的犀利……她感觉心跳加快了。
她的身体渐感暖和起来,但是她知道那绝非是热饮的缘故!能让自己不知不觉身体发热,除了眼前这位男人,她明白不会再有第二人了!
“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问?”
“没有。”他的回答迅速果断。
文荻再次扬眉。“你在生气?”
“没有。”
没有才有鬼!看了眉头几乎纠结在一起的男人一眼,文荻发现身旁的小茶儿上放着一叠便条纸和一枝笔,杯子被她搁在一旁。文荻提笔,她在纸面上快速挥舞起来。
“这是你现在的表情,J”食指与拇指捻着刚完成的即兴作品,文荻将它涌至他面前,语气透露一丝好笑。
纸面的脸孔不禁是与自己十分神似,就连皱眉和那双透露于眼睛、嘴角的怒意,皆被完全捕捉在笔下。
“啪!”一耸。斯赫恒突地出手扯下它,“是的,我是相当不高兴!”两眼阴沉地瞪着她。
他终于愿意肯视自己了。她问:“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该忽略自己的健康情形!整个晚上我都在担心那小子会不会在十二点以前,把你毫发无伤的‘变’回来。天晓得,我正准备开始为他祷告呢!”
“你根本不需再担心!最近半年来,它己让药物控制得很好。你不也因此而辞退那份玩票性质的教职工作。”
“不,我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你怎能预期它同时会发生,如果可以的话!我会考虑二十四小时将你拴在身边!依你的资质,上大学根本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我甚至不用考虑家教!”
“但你不会这么做,对吧?”文荻叹口气,“算了吧!这根本不是你发怒的原因。你打从—开始就不喜欢他——”
“我是对他有成见。”
“可是,为什么?”她向他逼近几分。
“为什么?天啊!他是个花花公子,是那种不安于室的男人!”
“你怎能如此确定?如果郝圣文不是呢?”
“如果……该死!那小子天杀的就是!再说,我至今仍相当震惊于你为何会答应这件事。我曾提过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小子是怎样对待他的女伴的!”斯赫恒几乎是咬牙切齿。
文荻的好奇心完全不因他的盛怒而有所退缩。
“你的‘成见’真的只针对郝圣文一人而已?或者这还包括未来可能出现于我身旁的男人?”虽然这样的机会在过往是屡儿不鲜,不过只稍她一记冷眼,便足以令他们打消念头,当然,死皮赖脸的还是有。
“我……”恍若顿遭猛棍敲了一记!斯赫恒瞪着逼近的脸庞,此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诚如你所言,我已经大得足够主宰自己的生活了。撇掉郝圣文不提,你怎能期望在他之后不会有第二、第三个追求者?”
“至……至少不是他这类型的!”
“有差别吗?”
这……他不知道!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天啊!
光是想到她的生命中将会有其他男人出现,就令他简直难受得欲吐。
但他仍死鸭子嘴硬说;“或许,到时我的反应不会如此激烈。该死!小荻,你问话的方式一点也不对!我是你的监护人,你不该以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我只是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事耽误了你的回程,你甚至未曾打电话回来说一声。”
斯赫恒略微调整坐姿,藉以躲闪她逼视自己的眸光。
文荻忽略那抹心痛,佯装满不在乎地耸肩,“郝阔大少爷提议有家不错的餐馆……”至于自己为何会跟进?那得问当时的她了。用餐后既然有位免费的司机,她就抛强凑合凑合地拿来用一用!
结果她在人家快打烊时,才跛铁青一张脸的郝圣文给拉出书店——哈,她竟将他忽略了三个多小时!
“我本来是去找一本书的,你知道的,一旦我着迷于书中的内容,就会忘了所有事物,当然包括打电话这件事。”
这点斯赫恒不怀疑。不过他却讶异姓郝那小子怎能容忍自己被忽略——被她忽略?他阴郁多时的心情稍微好转。
“你在进餐前,可以打电话回来。”语气仍带丝指责,不过与先前相较之下,怒意已明显平息许多。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回道:“下次我会记得的。”
下次?这令斯赫恒蹙起剑眉。“我建议你最好考虑一下,那小子给人的感觉并不安全,小荻。”他决定结束话题,把注意力重新移回文件堆上。
郝圣文的为人是怎样?这对她一点意义也没有!因为她这辈子在乎的只有他。再者,她为此的目的也并非是为了这件事。
弯身端起被自己搁置于小茶儿的玻璃杯,端详片刻,文荻道:“J,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闲置的一手,不自觉地抚弄杯缘。
“希望不是与姓郝的有关。”他在电脑键盘敲下指令。
很不幸的,你的女人似乎也恰巧姓郝!文荻忍住这股讥诮。“不,与他无关。”她由眼睫下看了J一眼。“你知道的,学校下个月十五号有一场友谊赛,你想,我可不可以——”
“不行!想都别想!”他斩钉截铁的说。
“拜托!我保证——”
“你的保证并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但是……”
“我痛恨提起它!”
“这根本没有道理!”她低呼地瞪着他。
“当然有!”食指在键盘上狠狠一敲,他回瞪她。
“上次差点从我身边夺走你!就差那么短短几秒而已,如果你还记得的话!”他现在仍是心有余悸。他无法承受第二次了!
“可是……当时我们并不知道,我有心脏方面的隐疾呀!”
“不错!要不是你过度热中的话,我们或许永远也不需知道!我不该把你独自丢在国内,只知忙于我的事业,我的疏忽险些酿成悲剧你不明白我的愧疚有多深。”
斯赦恒万般悔恨地低语,他的眼眶微微发红。
文荻瞧在眼里,心中忍不住一痛。她柔柔地低语,“没有人会怪你,J,那是你的职责所在,你毋需为此而自责的。你瞧!我现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不知何时,她已来到办公桌前,唇角含笑地望着他,眼神柔似秋水。
那美眸里所隐含的情感,令斯赫恒有着片刻的迷悯。他拒绝让自己迷失其中,逃避地转移视线,继而盯着电脑荧幕。
“你得避免剧烈的运动!这是罗医师的建议,而我打算贯彻它!还有,不许再瞒着我背地里偷偷练习!”
哈,自己怎能期望那女人会守口如瓶?文荻在心中将姓郝的女人痛快咒骂一顿,但仍不放弃的间:“纵使我发誓绝不让自己的身体超过负荷,这件事,还是没有转图的余地?”
她是个固执的女人!而他是位坚守自己原则的男人。
“没有!”
“或许,我可以向金校长表明自己的意愿。你知道的,他一向很赞赏我在剑击方面的表现。”
“相信我,我不会阻止你的。”一抹笑在他唇角若隐若现,让她明白她的方法根本不可行。
文荻一时气结的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怒道:“你明知道,只要自己一个眼神,便能让他唯命是从!”
“所以……”他缓慢转向她的俊容,得意地刚嘴一笑。“你只能当观众了,小荻。”斯赫恒熟悉地在键盘上敲下结束键。
“噢,我实在不该对你抱有一丝希冀的!”文荻挫败地挺页微倾的身子。
“很高兴我们终于达成共识。”他慎重地颇首,脸上依旧含笑。
渴望比赛的心情汹涌如海浪,然而文荻也明由,自己如今的身体是不可能出席比赛的……矛盾的心情已煎熬她多日,J毅然的否决,该说是让她失望,还是教她由此复杂的心境中解脱?
望着J那张难掩疲惫之色的倦容,她能想到的只有:“你该考虑我的建议的。”
“哦?”
“傅秘书的工作太过轻松了。”最近他总是忙到天快亮才小睡片刻。
“有些事情我得亲自处理,”仿如此刻才发现眼前那杯牛奶,斯赫恒端起它。“不过,我会考虑我的建议,明天起,加重傅秘书的工作量。”
果真如此的话,傅秘书绝对会举白布条抗议的!因为他可一点也没闲着。“谢谢你的体贴,小荻。”他举杯致意地一口仰干它,微笑地看着文荻取走他手中空杯。
他提醒道:“你最好现在上床睡觉,明天有场考试,别忘了,小荻。”
“你明白这一点也影响不了我。”她嗤之以鼻地咕哝道。
“呵,自傲的小家伙,不过,我相信你!”
她娥眉微微一扬。“我认为该好好睡上一觉的人是你,J。”语气状似漫不经心,但够细心的人,仍能听出话里的关心。
“希望你不介意我带走你的外套!”
文荻拿着两只杯子,她甚至不等外套主人的回覆,逞自拉上门离去。
斯赫恒微笑的表情H维持到又获纤细的背影隐没于门后。
离开那盏照得他两眼酸涩的桌灯,他来到窗口,推开窗扇,由怀里掏出一相烟,点燃它,深深的吸了一口。
斯赫恒啊!靳赫恒,她可是你一路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啊!
冷风寒彻心骨,静倚窗口的身躯,不自觉地瑟缩一下。遗憾的是,冷风却无休平静他澎湃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