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苏兄弟,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鲁非惊慌的叫着。
事实上,他半个月前才刚从塞外回来,途中不幸遭人偷袭,深中剧毒,半个月来,一直是足不出户,全心全意将剧毒逼出体外。啊!几天前,他为了追一道人影曾离开房间过。
"苏兄弟,是有人存心栽赃于鲁某。"鲁非出招处处显出忍让,一边大叫道。"少说废话!我苏某最恨被别人出卖,你该死!"
话刚落,钢鞭从苏屠手里疾飞而出,直朝鲁非胸膛而去。鲁非慌张的弯腰一闪,硬是与死神擦身而过。苏屠的攻势凶狠异常。鲁非忙着招架,根本没有时间解释。
苏屠和鲁非两人皆是高手,但鲁非忘了自己体内尚有余毒末清,过数百招后,渐感体力不支,已明显落居下方,险象环生。
苏屠杀红了双眼,见有机可乘,大吼一声,一招"窃玉偷香",不仅卷走了鲁非手中的兵器,更用上乘内功将他击出丈余外。
"你……"五脏六腑均被震裂的鲁非,扶着树干摇摇晃晃地硬撑起身子。"你……想恩将仇报?"语毕,由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
"我是有仇必报!你不该在将线索透露给我知情后,又企图私吞这批黄金,咱们向来合作无间,是你先背叛我,休怪我无情,鲁兄弟。"
"不!你听我说——"鲁非试着解释清楚。
"下地狱跟阎罗王说去吧!"对于曾出手救过他的伙伴,苏屠没有丝毫的怜悯,用力丢出手上的剑。
"你……"飞剑瞬间穿透鲁非,狠狠地把他钉在树上。鲁非缓缓地抬起头,想用眼睛控诉苏屠的愚味,然而,他的体力迅速流失,头一垂,咽下最后一口气。
一道人影在这时来到苏屠身后。"寨主,小的已检查过,箱子里装的确实是黄金。"
"很好!吩咐下去。要他们确实地将黄金运回寨里。对了,常飞。"
"寨主有何吩咐?"
"明天午时,我约了人在客来客栈碰而,你陪我走一趟。"
"是,寨主。"
翌日,苏屠在客来客栈由午时等到申时,明白自己等候的人不会来了。他决定亲自会会若兰山庄的主人。
为什么?两天了,还是高烧不退?冷玉尘蹙眉望着丫环为兰冰喂下汤药,一个念头突然掠过他的脑际。难道……
"你们两个退下。"
丫环离开后,冷玉尘先为兰冰把脉,之后,眉头越拧愈紧,双手熟练地解开她的衣衫。他仔细地搜寻着,最后在她左脚的小腿肚内侧,有所发现。这是……冷玉尘睁入眼瞄,短短的伤痕,不到半根手指的长度。
该死!都怪他的疏忽,为什么没及早注意到?看似无害的伤口,四周的肌肤呈现一片青紫,显示伤她的暗器被上了毒。如今,毒性在他的大意之下已渗入血液中,行遍全身的血脉。
王岛在暗器上到底抹了什么毒?他忧心忡忡的拉上棉被,为她服下续命丹,希望来得及保住她的一务小命。
冷玉尘以为能解百毒的续命丹发挥疗效,但是奇迹只维持了半天。子夜过后,兰冰又开始忽冷忽热,到了隔天清晨情况越趋严重。之后的两天,除了要水喝外,她一直陷于昏迷中,甚至噩梦频频。
"爹!娘!不要啊——"肝胆俱裂的哭叫声,让冷玉尘心惊地搁下水杯,赶到床边。
"兰冰——"他握住她在半空中挥舞的双手。
"不要!不要让他们杀了爹和娘……胡总管,别丢下我,胡总管!我要回去找爹和娘,胡……好痛!好痛……我不会认输的!我会证明给他看,那高傲自负的男人……不要……不要命令我那样做……我不会放手的……"
蓦然,室内又恢复先前的平静,除了令人听来紧揪心口的短浅急促呼吸声外。
真的束手无策了吗?望着那张备受煎熬的小脸,冷玉尘冷峻的面容盛满前所未有的愤怒与无助。
"叩!"有人敲门。
"什么事?"冷玉尘仍盯着兰冰,语气阴沉的应了一声。
"启禀庄主,属下刚刚接获一张请帖。"
一抹冷光闪过眼底,凝视枕上削瘦的容颜片刻,他探手为她拨开额前一绺汗湿的发丝,然后转身离开她。他十六年来的等待,即将结束了!
第十章
明月当空。
方运功调息完毕的冷玉尘步出了房门,瞧见柳满皇就站在房门旁,并不感到惊讶。
"陪我走走吧!柳护法。"
"是,庄主。"
一路上,冷玉尘未曾再开过口。片刻,两人来到一处小轿流水环绕的亭阁。
冷玉尘抬首遥望星空,缓缓开口了。"你该替我高兴的,为了这一天的来临,我等待了十六个寒暑。"
静默半晌,柳满皇轻蹙起眉。"据闻鬼山七绝中,老大苏屠的武功是最为强悍的。"
"家父毕生致力于武学的研究,所谓七本秘籍是针对七种不同的兵器与武功招式。鬼山七绝排行第七的林翠柳,她所得的‘幽灵刀谱’,讲究的是单刀的取、夺、收、放;老六徐立万的‘剑蝶双绝’则是双剑:老五曾几的‘虚影幻形’记载的是各家独门暗器;李师秀的‘随心所欲’是双刀……七本秘籍各个皆有其独到之处。
"当年他们分别夺得家父所创的秘籍后,便心生猜忌,唯恐他人打自己手中秘籍的主意,于是各自找地方埋首研究其中的武功招式。虽然苏屠手中有‘气化万千’,但是,对于熟知并且早已将这七本秘籍的内容倒背如流且融会贯通的我而言,你认为他的胜算有多大呢?"
冷玉尘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天赋异禀,更是个无师自通的武学奇才。冷父并不知道聪明过人的儿子仅花一天的时间,就将他十几年的心血烙印于脑海里。
"但是……听说苏屠近年武艺又增强不少,且练就刀枪不入的金刚之身。"这才是柳满皇所担心的,而且主子又坚持自己上阵,与对方单打独斗。
"再怎么厉害,人体总是脆弱的,必有其要害之处,"冷玉尘莫测高深的冷冷一笑。
阳光普照大地,丫环们恭敬的退出门。一身外出装束的冷玉尘,缓步走向床头。离决战时间仅剩不到三个时辰。
这是第几天了?她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他甚至怀疑她是否能撑过今天?冷玉尘的心,不禁深深的揪疼了。他在床边坐了下来,温柔地为她拨开发丝低语着。"我知道你够坚强,十四年前的那一场仗是我帮你打赢的,可这一次,你得靠自己,我相信你绝对做得到!因为你向来不服输……别让我失望。"
"现在,我要去赴一个我等待已久的约,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再走进这扇门。"他取下耳环,"这只耳环我暂且收回,想拿回它,就亲自来向我索取,然后,它将会永远的属于你。"
再深深的看她一眼,冷玉尘毅然决然的起身。
"师……父……"背后那仿若蚊蚋的低唤,倏地令冷玉尘猛然心痛如绞。
他清楚的知道她那对眸子正以哀求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也明白这些天来他始终盼望她睁开眼眸的时候来了,但是,他并未让自己回头。
"我需要的是那个坚强的兰冰,用你的双脚来见我吧!"脚步未曾稍有迟疑,他坚决地走出她的视线,踏出房门。
"你们两个留下来,柳护法随我前往即可。"
千秋雪与谢飞絮对望一眼,脸上虽然写满不赞同,却不敢多言。既然他已无能为力,他只有下最后的赌注。冷玉尘不自觉的握紧拳头,手中的耳坠子几乎嵌入掌肉里。
"兰使她……"一向冷静的柳满皇忍不住开口。
冷玉尘转身冷冷丢下一句,"你我已尽力,是生是死,如今只能靠她自己走吧!"
坚强的意志力能战胜一切的,甚至是冥府的使者。但,兰冰真的能吗?
饮马林的一处悬崖上,冷玉尘瞧了伫立在大汉身侧、一脸面无表情的蓝衣男子一眼后,缓缓下马。虽然当年仅是匆匆一瞥,然而苏屠并无多大的改变,只是多了些白发。
"只有你?"苏屠怀疑地眯起眼。
"当然,难不成你除了若兰山庄的主人之外,还约了别人?"冷玉尘嘲弄地牵扯嘴角。
苏屠细细打量着他,"你一点也不像你那爱武成痴的父亲,倒是比较像你那红杏出墙的娘。"难怪王岛会被这小子迷得神魂颠倒,甚至赔上性命。
两道冷冽寒芒闪过冷玉尘的眼底。"她之所以会背叛她的丈夫,完全是你们鬼山七绝的阴谋。"
"话可不能这么说,要不是冷宫主爱武成痴,常年埋首于武学中,致使冷夫人备受丈夫冷落,咱们七兄弟又怎会有机可乘呢?"
"所以,你唆使长相最能博得女性青睐的王岛接近我娘,让她背叛丈夫,并夺走我爹十几年来的心血。"
为了抢救自己毕生的心血,他爹不顾一切的冲入火场,殊不知,与外入挂勾的娘,暗中早将秘籍掉包。为此,他爹最后傻傻的深陷火窟而亡。那种失去亲人与惨遭背叛的椎心之痛,他冷玉尘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不错!那可怜孤单的傻女人,到了临死前才恍然明白,原来她爱上的竟是个断袖之癖的男人。哈哈哈!她当时的表情好后悔,后悔自己背叛了丈夫、背叛了儿子。"苏屠仰天长啸。"姓冷的。我我你来,可不是为了翻一些老掉牙的旧帐。只要你乖乖交出秘籍,我可以饶你不死,让你们冷家留个后。"
冷玉尘暗潮汹涌的俊脸,蓦然恢复平静,"不!现在我手中仅缺你身上那本‘气化万千’——该说你若交出它,或许,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些。"
冷玉尘手持白扇悠哉地煽着,看得苏屠怒火中烧。
"寨主?"常飞走向前一步。
"别插手,先让我和这姓冷的狂妄小子较量、较量。吩咐你的事办好了吗?苏屠两眼仍紧盯着冷玉尘。
"已安排妥当。"
"很好!先站到一边,"
"是,寨主。"常飞看了冷玉尘一眼,不再表示任何意见地退到一旁。
"姓冷的,老子再给你下次机会。"苏屠冷笑着解下系于熊腰上的钢鞭。
冷玉尘扬眉冷哼。"你若是贪生怕死,何不直言?"他岂会惧怕一名区区小辈?这话对苏屠简直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休得猖狂,老子马上送你上西天,看招!"话毕,苏屠手中钢鞭以排山倒海之势猛然劈向冷玉尘。面对突如其来的雷霆一击,冷玉尘在千钧一发之际,手中白扇已变成一条如银缎般的软剑,适时化开钢鞭长驱直入的狠招。
"小子,果真有两下子,再接招吧!"
冷玉尘剑气如虹的直取苏屠的胸口,苏屠旋身飞起,不避反迎,钢鞭横扫相间,剑鞭相交,进出无数火花,天地间为之震动。
炽热阳光由强渐趋转弱,拼得你死我活的两人,连过数百招,从悬崖打进了树林里,又从树林里打回悬崖上。日薄西山,苏屠身上被划破数道,由此可知,冷玉尘显然技高一筹,但他始终无法伤苏屠分毫。
苏屠也明白,为此他等待着,等待冷玉尘筋疲力竭,而那是他胜出之时。苏尾一个闪神,不小心受了冷玉尘猛力的一掌,跌退数步,脚步尚未站稳,忽觉刀风劈来,他心惊地直觉缩身躲
开,但仍是让冷玉尘扎实的刺了一剑。
苏屠先是吓出一身冷汗的按着自己的胸口,见毫发无伤后,蓦然咧嘴笑了开来。"姓冷的!你武功再高又奈何得了我?我这金刚不坏之身,不仅刀枪不入,还百毒不侵,想杀老子?没那么容易。哈……"
"攻他左腋。"冷冷一句倏然穿破苏屠得意的笑声。
什么?苏屠心惊胆战的转向出声处,但眼角余光的剑影个他连忙回神出手挡住攻击。
苏屠心中又惊、又怒、又慌。再度交手,猝不及防的又挨了两剑,一剑在大腿,一剑则精准地刺人他的左腋。霉时,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血的彩带,染红了尘土。"你——"
冷玉尘不放松地在苏屠失神之际又补上一剑,卸落他的左臂。
苏屠惨叫一声,跪了下来,抱着血流不止的左肩,在地面上不住地哀嚎。翻滚着,直到一把刀抵住他的咽喉。
"是你!你这背叛者,你忘了是谁救你一命?"苏屠瞪视着常飞,咬牙怒吼道。
"你错了!我是为了救你才会受伤。"常飞口吻冰冷的一如脸部的表情。
"被背叛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吧?"冷玉尘的表情莫测高深。
"杀了我,你永远也别想拿回秘籍,姓冷的!"苏屠始终认为自己握有一张王牌。
冷玉尘邪魅的俊容冷冷一笑,收起软剑。"杀了他。"甚至没再多瞧苏屠一眼,他径自走向坐骑。
苏屠惊恐的将目光调回常飞身上,抓起钢鞭想回击,但是还来不及有任何动作前,他只觉颈上一凉刹那间,苏屠看见自己无头的身体离自已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他双目圆凸,恐惧的脸色己消失在悬崖边。
甩掉剑尖上的血水,常飞,该说是冷玉尘身旁的二护法杜无常,将刀收回鞘,面无表情的跟上主子。两匹高壮的马儿一前一后出了树林。
杜无常轻踹马腹上前。"那么,属下先行告退。"
"没问题吧?"冷玉尘将视线从正向他们疾驰而来的马匹身上,转移到他阔别多年的亲信。
"庄主放心,苏屠密室的小小机关还难不倒属下,"杜无常的薄唇微弓起一抹弧线,其实他笑起来还满好看的,至少不会冷得令人难以接近。
"庄主!杜护法……"柳满皇已来到两人眼前,瞧见主子安然无羔,紧绷的神情才松懈下来。
"暂别了,大护法,"杜无常拱手抱拳一别,先行驱马离去。
"办妥了?"冷玉尘开口问的是之前埋伏于半途的那些人。
"属下已将他们丢到衙门前了。"柳满皇又恢复一贯的严肃表情。
"嗯,走吧!总管他们一定等得不耐烦了。"喝的一声,冷玉尘掉转马头,放马狂奔。
双亲大仇已报,为何他心里却感受不到预期中的那份欣喜?
深受梦境缠身的兰冰,又作强梦了。梦里伤痕累累的小女孩,正以一对充满怨恨的眼睛,怒视着猛然将一把剑丢到她眼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