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怕了吧?”架在她咽喉上的刀缓缓下移,锐利的刀锋滑入柔软的布料下方,然后刀尖勾起,挑除了衣襟上方的三颗衣扣,露出一大片雪白柔嫩的肌肤---
“还有令你更害怕的---”启默眼底闪烁着一抹诡异得令人心寒的笑意。“你杀了龙老,现在该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将你身后的那把刀拔下,我要你在自己的大腿上各刺上一刀,否则---”
启默握刀的手又一使劲,沾着淡淡血痕的刀锋毫不留情地嵌入冷凝的肌肤。冷凝无色的脸庞更显苍白,挟持她的男人在距她颈窝下方约莫六公分之处的双壑间,以刃为笔,划出横竖大约三公分的十字架!
倒抽一口气后,冷凝咬紧牙关。
启默干笑两声。“这把短刀下次的目标就是在这里。”白皙的肌肤上缓缓渗出红色的暖流。“瞧,多生动自然的一幅画,不需一丝人工的鲜艳色泽,简直美丽得教人兴奋。”勾起的舌尖舐过上唇,露出嗜血的表情。
他的视线抛向门旁曾一度让他心动的男人。杀了他虽然有些可惜,不过,自己可没像那老家伙般教“色”字给蒙蔽了双眼。收服他无疑是养了一头随时会活吞自己的猛狮在身旁,他早就看清这男人是危险的,更明了龙少天在见到这俊挺的男人后,心中会有的打算;而他早就厌烦跟前跟后,被人唆使的生活,虽然老家伙待他不薄,不过,这样的生活已不能满足他的野心,他要爬上顶端,而老家伙便是最佳的垫脚石。踩过他,即能达成自己日益扩大的野心。
所以……这男人的出现,能令他顺理成章地稳坐云端,这样的赌注显然是步险招,不过,他手里却握有丰渥的筹码!
现在该是表明他为臣者誓为其君复仇的忠义之心之时了。“你一定不希望她因你而亡吧!拔下短刀,马上!”启默半眯的双眼倏地瞪大,他瞠目直视冷若寒霜的冷烈。“我不会让你轻易死去的,我要你受尽千刀万剐之痛,然后让你在你的女人面前自行了断;或许这会让你的美人儿伤心欲绝,不过你放心,我会找人替你‘好好’的‘抚慰’她的。”
冷烈阴暗深沉的眼底的杀机是毋须置疑的。他想杀他?哼,凭他现在?能奈他何!“操你妈的!叫你拔下它你不懂吗?”刀尖跟着话又降下几分,抵在十字的中心部位。不知为什么,跟着男人瞧他的眼神令启默内心莫名地扬起一丝紧张。
新的血痕再次沾湿刀身尖锐的边缘。冷烈阴沉冷硬的心再次抽痛,他握拳的掌心因过于使力,已深印着十指指痕,心底那股杀人的强烈冲动教他脸部抽动。
冷烈抬起手取下嵌入门板的利刃。
看见一脸狂傲之气的男人如待宰的羔羊般乖乖地依他所言行事,启默自得之下,不禁狂妄地大笑。“哈,很好!现在我就要为龙老报仇了!哈……”倏地,他止住笑声。“动手吧!我不会再说第二遍的。”启默扣在冷凝喉咙上的臂膀收紧,他威胁地瞅着冷烈。
不!别干傻事!她明白若非顾忌到被挟持的自己的话,要取挟持她男人的性命的对冷烈而言并非难事,他只是怕会伤及自己,所以才迟迟未出手。因自己一时失察致使上级身陷危险之中,身为部下的她早该以死谢罪,更何况,为他而亡她不会有何怨言的,她希望他活得比任何人长寿。
清冷的眸子迎上他的,冷凝咬紧的唇浮现一抹淡笑,抱着一死了之的神色猛地从她眸底一闪而逝。冷烈察觉到了!她想做什么---
“他那一刀就由我来受吧!”冷凝咬牙地对着“躲”在她身后的男人低语。
在启默尚未将她的话滤入脑子之前,冷凝的双手已倏地紧扣他握刀的腕骨,将生死置之身外的她使尽全身力量,弯腰一提---
教在场人士来不及的瞬间,原来握于启默手中的利刃已在下一秒深深地嵌入她体内!而更让启默心惊的是,他握刀的手臂正被她紧紧的抓着,她突然的举动令他毫无防备的身子跟着她弯腰的动作向前倾,使她的头部暴露于危险之中,此刻要取他的性命是易如反掌。
“不---”撕裂的狂吼响起,启默被锥心刺骨的痛吼吓得面如土色,当下反射性抬眼---哦!不,在启默双眼刚升起死亡前的恐惧的瞬间,似疾风的飞影已来到他惊骇的眼前,容不得他再有思考的能力,惨叫的那一声是启默在人世间最后的遗言。
只见启默额上那把飞刀让他血流如注,他的脸庞受着血的洗礼,而深深嵌入额骨的刀身足以证明出手之人心底那股强烈、教人胆寒的杀机!
启默与冷凝双双倒地了。
龙少天的手下见启默被杀,心惊之余,他们大吼地对着夺去启默性命的男人反击。
在冷烈纵身一跃,寻求遮掩物护身的同时,分握于他掌心,曾被他当作杀人利器的两支笔也在此刻分毫不偏差地向最靠近他身子的两个家伙飞射而去。
冷烈以沙发当盾,借着翻倒的椅背捡起那支飞落在他眼前仅有几步之距的冲锋枪。顿时,室内哀声连连!冷烈的子弹射中了其他四位挥动枪杆朝他开枪的男人的小腿肚。
滚至墙角的冷烈掌握住这刹那间,抵在墙角的双腿用力一蹬,后翻的身子凌空飞起,握在两手间的家伙容不得对方有丝毫喘息的机会,更不允许他们有生存的空间。
在冷烈双脚平稳地踩在地面之后的一秒,面孔狰狞的四人就像骨牌般一一倒地,其中一人的家伙在他身子后仰之际,抽动的神经扣启了扳机,倾斜的枪口打破了上方水晶吊灯的一角,散落在水晶碎片仿若银花,洒亮大厅的一隅。
一切所发生的时间也只不过短短的三分钟,然而在屋内激战的同时,屋外亦是枪声四起。与龙少天那帮残留的部下做最后奋战的是终于赶来的忍与方少言,以及阎罗门的数十位超级杀手---这批人是在一小时前方抵国门,本来是准备对付毒龙堂那帮人,不过,现在已不重要了。
喘息未定的男人往额前嵌着刀刃的尸体迈去,扬起的黑鞋朝卧躺于地上的启默肩头狠狠一踹!冷眸盯着那张犹带着死亡前恐惧之色的面孔,冲锋枪被举高了,冷烈就像打烂一颗西瓜般地打烂启默的头,启默的死状只能以四处字来形容---血肉模糊。
四溅的血水染红冷烈的衣角,但他并未因此而停下扣紧把扳机的手指。心底那股欲置人于死地的狂怒需要借此来平抚。
这一切,在枪口再也发不出半颗子弹时终告停止,甩掉手里的家伙,冷烈旋身疾步来到冷凝身侧,瞧见地上那摊血水,他的脸刷白了。
冷烈惊恐地蹲下身。“冷凝!冷凝……”他慌乱地扳过她的身子,然后他发现自己的双手是一片湿黏,他看见自己的手在置于她血水汩汩流下药伤口上。
不!瞪着自己染红的手掌,冷烈霎时毛骨悚然。不,她不能死!他绝不容许她就这样从他身旁离去,他绝不将她交给任何男人的!就算是冥王亲自前来索命,他也会答应,只因她是他的……
瞪着掌心不断涌的血水,心底的害怕让冷烈的呼吸转为急促,他惶恐地扯下自己的外套,将它压在她怵目惊心的伤口上,试图止住汩汩流出的血。
他以右手拨开覆盖在她脸庞上的发丝,他的指间轻颤。“冷凝……冷凝,你听得到我说的话吗?冷凝……”漂亮的唇角贴在她耳畔颤抖地低语。他害怕!害怕自己再也不能瞧见那对清冷的美眸,早在瞧见她的第一眼就已栓住他一世情的冷眸,他要她再次睁开眼,他要确定他还活着……
频频的呼唤、急切的低喃已带着一丝哽咽……
垂落在身侧的纤细玉指轻轻地抽动,冷凝缓缓地睁开双眼,利用仅存的一丝薄弱意志力吃力地抬起手臂;沾着血迹的五指,抚上了那张在她耳畔急切呼唤的侧脸。“少……门……”
“冷凝!”冷烈低呼出声,宽大的手掌马上接住她轻触他脸庞后又地无力垂落的柔荑。冰冷的眸子依旧美丽如昔,却显得黯然无光,生命的光彩似乎正从那对冷眸中逐渐隐褪,啃噬他心的自责让他惊恐的眼底升起一丝微愠。
“你这笨女人,为什么要做傻事!为什么?傻瓜……”他想骂她,但是说出口的话却转为低语,沙哑的声调满含深深的自责,他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染血的十指交握着。
“你……没……事……”看见在她心底更甚自己性命的男人毫发无伤,冷凝的唇角缓缓地展露出一抹牵强的笑纹。“没……事……就……好……”短短的几句话几乎耗尽她仅存的一丝元气,如铅般得的脸睑令她无力招架地又闭起双眸。
“不!”冷烈又急、又骇,害怕她会就此长眠不起;他颤抖地拍着她的脸颊。“醒醒,你得撑下去,撑下去,懂吗?我不会把人交给任何人的。你醒醒……醒醒啊……”
冷烈焦急惊恐的恳求里的哽咽,让冷凝硬撑起眼皮,她瞧见冷烈眼角闪动的莹光……为了她?!冷凝又笑了,笑得凄凉,但荡漾在心里头的却是一抹心满意足。
是的,此生她该无憾了。深印在她心底足足有十五年之久的俊容,那牵动她冰封心湖的专制跋扈与不羁……她想记住他,她要自己在下辈子仍能不忘他俊美森冷的面孔,并期许来生能以不同的身份与他相遇,再次跌进他跋扈的情网……下辈子她会允许自己爱上他的……如果有来生的话……她的眸,她的心,已被他的容颜所填满,带着这份满足,她似乎可以含笑九泉;丢下最后深深的一眼,任凭冷烈用尽力气的呐喊也无法再令她撑起垂落的眼皮,或许这种死法是身为杀手最终的宿命吧……她的头无力地滑落在他的上臂,悬于半空中,直泻而下的黑发,在地面摊成一片黑幕,在灯光的折射下闪闪发亮,而它主人的面容已似了生机……
“不……忍……”冷烈的心在刹那间结冻了,颤动着双手,凉恐的他将冷凝轻绵绵的身子一把紧拥入胸前,他对着屋外大吼。
不到片刻,两条黑影已破门而入,是忍和方少言。“少总!”手执家伙的两人一身打斗痕迹,他们急急冲上前。
“少总,你没事吧?啊!冷凝……”瞧见冷烈怀里那具染血的身躯与地面一摊的血水,忍与方少言震惊地刷白了脸,蹲下身。
“少总,冷凝她……”忍的视线落在外套染红的一角。她失血的速度太快了,他的眼底也满是惊恐。
“我要她活!忍。”
蓝眸迎上黑眸,忍看见黑眸眼底那抹坚决与---恐惧。忍颔首,拿起覆盖在伤口上的衣物,他瞥视伤口一眼,眉头几乎皱成一团了。
“我需要一些仪器,还有,她需要大量的输血!”忍尽可能的替仍血流不止的伤口做些止血的紧急施救。忍脱下自己的长披风,试图让冷凝冰冷的身子保暖。
方少言在这时开口了,他急道:“我认识一所私人诊所,但是至于血袋恐怕……啊……少……少总……”
方少言没有机会往下说了,因为杀气腾腾的冷烈已一把扯紧他的领口,布满红丝的黑眸距他仅咫尺。“没有‘恐怕’!去买!去盗!去抢!只要能达到目的,不计任何手段。在我和忍尚未到达之前,你要负责给我弄到手,懂吗?”冷烈拭对着他咬牙低吼。
“是!”少总瞧自己的眼神仿如她若无命,自己也得跟着陪葬;方少言惶恐地不敢稍有耽误,留下诊所的住址后,刻不容缓地起身奔出大厅。
“我把车开来。”忍丢下一句,身子亦跟着消失在门口。
“少门主,属下在地下室的一间密室内发现吗啡、大麻、白粉和海洛因,该如何处置?”一位头戴黑帽、黑色装扮的高壮男子,手持轻机枪出现在门前,他正等待主人的指示。
“炸了它们,我要这里变成平地!”背对着手下,冷烈拥着气若游丝的冷凝缓缓起身,语气冰冷地吩咐。
别死!哪怕仅存的一丝气息让你痛苦万分,你也撑下去,否则,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会寻回你!
圈在她身侧的双臂收紧,冷烈僵硬的背影很快地亦消失在大门口。
只因他狂妄的一句,宏伟壮观的建筑物,不到片刻间,依他所言,成了一堆瓦砾;而另一方面一间规模不小的私立医院,也于当晚发生一椿血库血袋离奇失窃事件。
* * *
十二个小时!历时十二个小时的急救,身陷“苦战”的忍终于将濒临死亡边缘的冷凝从死神手中带回。瞪视着仪器显示心脏跳动的画面,身经百战的忍亦不得不捏把冷汗地松口气。此回堪称是他从事杀手以来,所接手最为棘手的任务。
所幸……所幸自己不负他所望,否则……不知什么忍又大大地吁了口气,不过,这次是为他自己。
急诊室里十二小时,急诊室外却已是一片疮痍。门外焦灼等待的冷烈,几个小时的煎熬让他觉得漫长得仿如历经几世纪之久之般,难耐心底那股急欲杀人的冲动,四周的物品无可避免的便成为他狂怒下的牺牲品。
然而,折磨他的心的焦急忧焚,终于在忍的一句“没事了!”得到解脱。释怀的心情令他蹙紧的眉头缓缓舒展。冷烈不自觉地松开自己紧握的双拳,滴落于走道洁亮白色地砖上的血痕,是他的,也是为她的……
* * *
一个月后
静心休养之下,冷凝的伤口奇迹似的快速好转。原来打算等她伤势无碍后即返美的冷烈,却在返美前一日发现---冷凝失踪了!
在她失踪的前一晚……
夜阑人静,幽暗的长廊,一条踉跄的纤细身影,一手扶墙,步履蹒跚地朝所楼梯方向走去。小心翼翼的脚步,要经过一扇所熟悉的房门时。踩出的步子不由得打住了。
注视紧闭的门扇良久,白晰若青葱的柔荑轻轻地贴上了它。近日来,他对自己的柔情与关怀尽展无遗,可她啊!她却没有足够的勇气来面对她爱他的事实,离开是她唯一能选择的途径啊!
就这样,冷凝莫名奇妙地失去了音讯。
* * *
时序渐渐入秋,黄昏的傍晚,迎面而来的晚风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