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高涨的怒气焚烧着他的理智,旧事又重演了,他真是蠢到了极点。火敌愤 愤地收了线,免得一个控制不住又出言不逊。他每年都会被母亲耍上这么一回,就 像个笨蛋似的,他低头审视上半身数不清的小伤痕,咬牙喃喃地咒骂,“简直笨得 跟猪一样,白痴。”
火蛇抿着唇,极力地忍住想大笑的冲动,要是在这个一触即发的时刻笑出来, 她恐怕会被二少爷无处发泄的怒火焚烧殆尽,尸骨无存。
再三天就是一年一度回纽西兰聚会的日子,而每年总会演上这么一场戏码,她 虽已习以为常了。
火敌的怒气末消,踩着重重的步伐转进他的研究室去,为件么他总是拿爱演戏 的母亲没辙?这辈子只怕是永无悉身之日了。
而在他背后的火蛇开始小小声地笑了起来,还差点笑岔了气。
数分钟后。火敌又赤裸着结实但伤痕累累的上半身晃了出来,正好撞见笑得无 法无天的火蛇,他英俊的验笼罩在一片风雨欲来前的宁静中,浅浅地散发出危险的 味道来。
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敢情你也对痒粉有兴趣?”意思就是你再笑就尝尝痒粉 的味道。
她连忙止住笑,免得“讨皮痒”。
火敌满意地轻哼了一声,越过火蛇去找了套干净的衣物进浴室。热水自薄蓬头 哗啦啦地洒下。
他褪下身上仅存的裤子,大跨步地站到莲蓬头底下,“哦!该死。”一声呻吟 同时逸出。他身上的伤口一碰到热水就刺痛,虽然死不了人,可是难受啊!他到底 是招谁惹谁了嘛?
虽然痛苦,他仍是咬牙洗完澡,毕竟,早痛晚痛终归是避免不了了。
这大概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
火疆手上的表又“叮叮”地叫个不停。
按下收讯钮,液晶体屏幕上出现了一张与他相同的脸来,“疆,我看完那份资 料了,那个机器人现在在哪儿?”声音里尽是掩不住的兴奋。
“研究室。”
火却又问:“什么时候出厂?”
“半年。”却会如此迫不及待地传讯给他,早是意料中的事了。
火疆黝黑的眸子盯着窗户外头,此刻他正置身在私人的专机上,目的地是“四 季盟约组织”总部“纽西兰”,机上除了他还有火狠和相敖随行。
沉吟了一会儿,声音才又传出,“改天把那个机器人借我瞧瞧。”外加研究研 究,火却一笑。
“好啊!”他毫不考虑。
他当然明白,以却的个性,铁定会把机器人拆开来研究一番,然后再重新组合 ,而这其中有可能会出差错,不过,他相信却的能力。
相敖在一旁愉快地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屏幕上的火却似乎也听见了,好奇地道:“谁在你的身边?你现在在哪儿?”
相敖自动自发地凑上前去,挤入屏幕里,“大少,是我啦!”
火却嘴角的笑意扩大,“你看起来很高兴,有什么喜事吗?”
相敖掏出一张纯金的邀请卡在屏幕前晃了晃,“我收到泪小姐的舞会邀请卡了 。”
“燎和翔呢?”火却看不见火疆燃起熊熊火焰的眸子,因为被相敖的脸挡住了 ,“他们应该也有吧!”
“是有没错啦!不过,因为某种理由所以不克参加。”而那个理由便是双眸喷 火的火三少。
火却不解,“怎么了?”相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火疆推开。
“工作。”火疆替他回答。
“你们现在在机上。”火却猜出。
相敖笑盈盈地闭起眼睛靠向舒适的椅背,三少果然是喜欢泪小姐:可怜的燎和 栩,努力工作吧!阿门。
第二章
纽西兰北岛
一架白色精密的新式飞机降落在一瞳华丽的哥德式别墅前的空旷草地上,机门 一开,陆续从机上走下三个出类拔苹的男女,跨上早在一旁等待的黑色劳斯莱斯房 车往别墅方向移动。
相敖笑盈盈地询问:“大叔,泪小姐喜欢哪种类型的男人,你知道吗?”他故 意不去看火疆的冒火眸子。
开车的司机是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叫路易,已经在这儿任职多年了。
他自后照镜瞥了顶着性格三分头的相敖一眼,没有多想地道:“我想大概是像 四少那种型的吧!”泪小姐心仪四少已久,而且也是众抽皆知的事。不过,四少和 泪小姐是不可能的。
相敖摸了摸下巴,“是这样啊!看来我想让泪小姐喜欢上我,首先就得把头发 留长一些才行。”他像是在跟开车的大叔说话,也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最终的 目的是说给身旁的火疆听。
“没错、没错……”他选声附和,“还有,泪小姐欣赏温柔的男人。”
“我本来就很温柔了,这样子看来我的希望很大哦!”相敖笑得像是他已经成 为附马爷了。不过,暗地里,他可是正小心地提防着身边的三少,免得一个不小心 被扭断脖子,那可划不来啊!
“你也接到舞会的邀请卡了?”
相敖又把那张纯金邀请卡拿出来现宝,“是啊!承蒙夫人看得起。”
火疆眼中燃起的烈焰即使要熔化钢铁都绰绰有余,“很多人。”
相敖的眼中掠过一抹戏谑,他当然明白三少话中的意思,“我知道接获邀请卡 的人很多,不过,我比他们多了一些优势。”
“什么?”火疆的声音明显地昭示着不悦。
“泪小姐认识我,而且,我还可以得到极机密的消息。”相敖的眼闪闪发亮。
坐在驾驶座旁的火狼极力阻止着嘴巴往横向发展,相敖助八成是不要命了,敢 这么捋虎须!“没机会。”就算泪儿认识他又如何。
“泪小姐并不讨厌我。”至少,和三少比起来,他还是较易于亲近的人。
火疆没再多说些什么,因为车子已经停在别墅前的空旷草地上。
他打开车门,微倔地下了车拋开火狼和相敖,大跨步地往泪儿常待的琴房走去 ,不过,才走了一半他便停住了,他知道泪儿并不在琴房内,因为他没有听见钢琴 声。
抱着一叠桌巾的年轻女佣睁大眼睛怔在当场,他是排行第几的少爷?认真地看 了许久,她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统称:“少爷。”
夫人为什么要生下四胞胎来折腾她们这些下人呢?分辨他们四个可是一项酷刑 啊!
火疆微点了下头,“泪儿呢?”
女佣的双颊跃上红霞,他们四个都同样英俊,同样令人怦然心动,不过听了他 的惜言如金后,她知道面前这位是火家三少。“泪小姐在房里。”
“嗯!”得到答案后,火疆片刻也不浪费地转身就走。
每天的这个时间泪儿都会在琴房弹琴,为什么今天例外?有什么事吗?或者… …他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往泪儿的房间走去。
还没推开门,他就已经听见里面传出来的谈话声和其中偶尔夹杂的银铃般笑声 。
泪儿的笑声听起来十分开心,显然她狠喜欢敖的陪伴,不然不会发出如此快乐 的笑声,这也是他一直做不到的事。他始终不能让她在他的身边笑得如此开心,如 此快乐,但是,他不会死心的。
火疆推门而入,凌厉的线锁定在相敖身上。
一只浑身白色鬃毛的绵羊自床边走向他,长长地叫了一声,“咩——”
听见“爱羊”的叫声和开门声,连尹泪扬起清亮无杂质的声音问:“相大哥, 是谁来了?”
相敖没有回答她的话,因为他已经被火疆扔到连尹泪的闺房外头了,连同那只 碍眼的绵羊。
清除了所有的障碍物后,他才发现泪儿的眼睛上幪着刺眼的白色纱布。
一定是夕来看她了。连尹泪没有多想地起身扑向来者,“夕,我好想你。”
火疆措手不及地任由她扑进自己的怀中,口中却叫着别人的名字,可是,她却 又在下一刻倒弹出去,跌了个四脚朝天。
怎么?!他是刺猬不成?!火疆投好气地趋前去将连尹泪扶了起来,“笨蛋。 ”
连尹泪的身体僵了一下,“三哥。”
“眼睛?!”他是在关心她。为什么没人跟他提起泪儿眼睛受伤的事?
她畏怯地退了好几步,摸索地坐回床上去,“只是感染角膜炎而已:”打从她 一来到火家,她就清楚地感觉到三哥并不喜欢,甚至是讨厌她的。
感染角膜炎,火疆安心了。不过,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举动仍是伤了他的心。
“多久?”
“快一个星期了。”他还是懒得踞她多说几个字,“再两天就可以拿掉纱布。 ”
“嗯。”火疆在床边的椅子落了座,静静地捌览她的全身,舍不得忽略任何一 个地方,泪儿出落得更美丽了,此刻的她像落人凡间的精灵。不论任何男人都会为 她着迷的,对于这一点他深信不疑,另外,那一笔数目庞大的嫁妆更会引起觊觎。
连尹泪微侧着头,竖起耳朵仔细听房间内的细微声响,许久许久都没再听到三 哥的声音,他大概是走了啊!
眼睛看不见还真是不方便啊!她摸索地溜下床,喃喃自语道:“不知道夕回来 了没?”
开口切口都是夕。火疆的不悦被挑了起来,“没有。”枉费他还特地提前赶回 来。
听见火疆隐隐冒着怒气的声音,她着实吓了好大一跳,又跌回床上去。他…… 他还在阿?!“三哥,你……你还在阴?”她嗫嚅地道。
这么不想和他在一起?火疆的心又被扎了一下,“赶人?”“没……没有的事 ,”
连尹泪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一点说服也没有。
“想夕?”他问。他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依赖夕。
连尹泪没有回答,但是,答案再明显不过了。
“后天。”
“什么?”她不懂。
火疆又道:“夕。”
愈急她愈是想不通他话中的意思,“我……我……不知道……”她刚刚是不是 漏听了什么?
看她紧张不安的模样,火疆不忍心,轻叹了口气,才道:“夕后天回来。”
他从无意令她紧张不安,但是,似乎只要他一接近她的身边,她就会提心吊胆 。
“谢谢。”她红了脸,今天的三哥好象随和了些。
***
陶波湖,是纽西兰第一大湖,位于北岛的中心,由于数千年的剧烈火山连动而 产生,附近山区白雪霭霭,地热腾腾,气像万千,再加上湖畔的壮观景色,使得陶 彼湖成为度假胜地,每年吸引着全世界各地数十万的观光客到此一游。
而此刻,陶波湖出现了一个俊逸出众的美男子吸引了来往如潮水般的游客的目 光,更是躁红了无数女性的脸。
在纽西兰并不常看见这种纯然的东方人,尤其是这等带有神秘气质的东方美男 子。
火疆斜倚着车门,远眺连成一线的天空和湛蓝清感的湖水,偶尔吹拂过的徐徐 凉风会扬起覆盖在额上的过长刘海,隐隐约约可以瞧见一个火红的标帜,却看不太 清楚形状。
回纽西兰已经两天了,而他和泪儿的关系始终没有多大的进展,她依旧努力地 避着他,反倒是便宜了相敖那小子,他们两人经常形影不离。
那情景教他看了眼红,所以,他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跑到陶波湖畔来欣赏湖 光山色,可他的心情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不过,他仍是在这儿晒了一上午的太阳 ,也引来无数的搭讪女子。
却,敌,夕他们三个今天就会到了吧!而最高兴的人大概非泪儿莫属。她每分 每秒都在期盼夕回来,就像是等待丈夫的小妻子。
等待丈夫回家的小妻子,他为自己的形容词而怒冲冠,虽然早就知道夕和泪儿 之间是不可能的,他还是为了泪儿喜欢夕的程度感到生气。
“嗨!帅哥。”有个较大胆的金发美女来到火疆的身边,并将手搭上他的肩膀 。
他依然文风不动,现在他的心情简直差得一塌胡涂,没兴趣搭理任何人。
金发美女仍不死心,纤纤玉手移向他的脸颊,“做个朋友……”其余的话全化 作呻吟,她的手还未碰到他的脸颊便被一只铁夹子似的手给握住了,痛得她说不出 话来。
火疆转过头瞪视她,黑色睁子里进射的凌厉光芒访佛利刃般将她支解成天数碎 片。
“滚开。”火疆甩开她的手,眉宇之间尽是厌恶。
金发美女跟跟路路地跌倒,随即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逃离,她从没见过如此 无情,态度如此恶劣的男人,在他的注视下,她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
火疆又将目光调向波光粼粼的湖面,不在乎其它人的窃窃私语,他不会同情那 个女人,因为那是她自作自受,谁要她妄想触碰他。
泪儿蒙眼睛的纱布应该拿掉了吧!眼睛应该已经恢复正常了才是。念头才一转 ,他的心便浮躁了起来,连片刻也无法多待下去,得亲眼瞧见泪儿没事,他才能放 心。
旋身打开车门,一低头钻了进去,却在他准备发动车子之际,手腕上的表又传 来不绝于耳的“叮叮”声。
才刚按下了收讯钮,液晶体屏幕还来不及升起便丢来一大串足以砸死人的话, 宇字铿锵有声,“疆,你搞什么啊?怎么我们一回来便找不着你的人影?是不是在 外头包养情妇了?”
这像是二十三岁的年轻人该说的话吗?火疆拢起眉头,依旧是简单明了的寥寥 数字交代了去处,“陶波湖。”而偏偏说话的男子又和他拥有同一张脸,是个性暴 躁,排行老二的火敌。
下一秒,屏幕上换了另一个人,不过,还是同一张脸,“疆,我弄了个新玩意 儿,回来瞧瞧吧!”他是老大——火却。
“待会见。”
“待会儿见。”语毕,火却打算中断传讯。
咦?!没啦!“等等。”他出声阻止,难道夕还没回来吗?
火却挑了挑眉,“怎么了?”
“夕呢?”怎么没瞧见人影?
火却理所当然地回答:“在泪儿身边啊!不然,还会在哪里?”泪儿最爱缠着 夕了,疆他问了个蠢问题。
是啊!不然,还会在哪里?火疆眼中闪过一抹自嘲的神色,“没事了。”话声 一落,他立即中断传讯。
屏幕另一端的火却一脸错愕且无法抵抗的消失。
***
一整个上午琴房内的钢琴演奏始终不曾间断,反反复复弹奏着李斯特在一八四 六年到一八八五年写成的十九曲钢琴曲集——弥漫吉普赛热情奔放的“匈牙利狂想 曲”。
而火疆也在琴房外倚墙而立,足足站了一整个上午,大炽的怒火彷佛在他浑身 周遭燃起足以将任何人吞噬的烈焰,附近的佣人纷纷走避。
如果不是李斯特早已经作古,他铁定会毫不迟疑地扭断李斯特的脖子,没事写 什么“匈牙利狂想曲”来折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