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个睁大眼睛的黑衣人直挺挺地倒了下来,正好跟她面对面──
「啊──」
海洋尖叫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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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内了。
她茫然地环视四周,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而后记忆慢慢地、一点一滴地重回她的脑海──
有不绝于耳的枪声,还有让她怵目惊心的那一片血红……是离他受伤了!
她陡地坐起身,掀开身上的棉被就要下床。
一道温和的嗓音忽然钻进她的耳朵里,「小洋,妳觉得好些了吗?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她摇摇头,焦急地抓住火夕的手臂,「四少,离呢?我看见他受伤,有好多血从他的胸口流出来……」她脸色苍白若纸。
「离他……」火夕迟疑着。
她的心跳几乎停止,「他、他怎么样了?」
「离他受伤不轻,刚刚动完手术出来,还没清醒。」火夕的神色里透着一丝凝重。
受伤不轻?海洋的心彷佛被硬生生撕裂成两半,她颤抖着声音问:「会有生命危险吗?他现在在哪里?我要去看他。」若不是为了要保护她,他也不会受伤。
「现在麻醉药剂还未退,去了也没用,妳先休息一下,等会儿再过去看离也一样。」火夕轻拍她的肩膀。
她很坚持,「我现在就要去看离。」
火夕没再试着说服她改变主意,「走吧。」
海洋在火夕的陪伴下走向隔壁的特等病房,在门开启的剎那,她几乎没有勇气看向白色病床上的别离。
火夕回头看她,「怎么了?」
她抿着唇摇头,鼓起勇气将视线投向别离,这一看让她心如刀割,她简直无法相信眼前浑身包扎得像木乃伊的人会是别离──白色纱布上沾染了斑斑的血迹,她的心也在淌血。
她的记忆只到离挺身为她挡下子弹,胸口淌着血,然后就是一片空白了。「离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她抖着手轻抚他脸上的绷带,心痛如绞。
火夕好看的眉宇之间有一抹忧虑蔓延开来,「我们赶到的时候,离已经浑身是伤、奄奄一息了,如果再晚一步,可能就……」
如果再晚一步,可能就……海洋只觉全身的血液霎时凝结成冰,「他……他会好起来的,对吧?」她需要有人能给她保证,保证离一定会没事。
火夕没有回答。
她心中的恐惧正以倍数衍生,泪腺蓦地失去控制,泪水像溃堤的黄河泛滥成灾,「医生呢?我要见医生,我去求他一定要救离。」她身形不稳地转向门口。
火夕制止她,语调轻柔地道:「小洋,医生已经尽其所能了,接下来只能靠离他自己了。」
靠离他自己?
闻言,海洋滑坐在地板上,情绪登时崩溃。
她哭得很伤心,「都是……我害他……的,要不是……为了保护……我,他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小洋,妳别这么自责,这不是妳的错,离他愿意挺身救妳是他自己的抉择,不论有什么后果,我想他都不会后悔的。」火夕将她搀扶起来。
这一番话更是让她伤心欲绝,要是离有个万一,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小洋,妳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火夕的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毕竟离只是妳的老板而已。」
泪水不停地自眼眶中滑落,她抽抽噎噎地语不成句,「我……我不……」
心痛得让她无法呼吸。
她真的很害怕离会就这样一觉不醒。
不着痕迹地瞥了别离一眼,火夕选了最好的时机问她,「小洋,妳爱离?」
她断断续续地答道:「我……爱、爱……他……」她此刻好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肤浅地执着在两人外在条件的差异上,不肯接受他的感情,让早已经降临的幸福又飞走。
这是上天给她的惩罚吧!
火夕眸子里窜起一抹星光点亮了她俊美绝伦的容颜,随即又迅速隐没,「若是离有可能会变成残废呢?」
残废?她轻柔的话语像利斧当场将她劈成两半,顿时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离……会变成残废?!这句话不停地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为什么会这样?海洋的泪掉得更凶了。
「妳……还会爱他,留在他的身边吗?」
她毫不迟疑地点头,「会,我会。」
火夕满意地朝躺在病床上的别离扬起一抹笑。
若不是海洋太过于伤心,流了太多的眼泪,模糊了视线,那么她就会瞧见病床上的别离正瞪大了眼睛,却发不出声音来。
这个笨女人!之前他好端端的,她就非要计较两人在外表、家世上的差距,说什么都不肯接受他的感情,却在听四少说他可能会残废之后,反倒愿意和他在一起了。
她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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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离的意识早就恢复了,在海洋颤抖着手轻抚他脸上绷带的时候,她的手怎么抖得这么严重?她在担心什么?是他的缘故吗?
他想睁开眼睛告诉她他没事了,想抚去她嗓音里的忧虑,却发现眼皮竟然有如千斤重,怎么也撑不开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想要起身,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身体彷佛不是他的,完全不听使唤。
是麻醉药效还没退去吗?
耳际又传来四少温和的嗓音在诉说着当她带人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浑身是伤、奄奄一息了……等等,四少口中那个奄奄一息的人是他吗?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身上的伤有那么严重?
他挺身替小洋捱了那一枪之后,四少就带人如同天降神兵般地出现,枪伤在他的左胸上,是流了不少的血,但是还不至于有生命的危险。
而且,还是他自己爬上救护车送医急救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什么叫医生已经尽其所能,接下来只能靠他自己了?四少怎么说得好像他伤势严重,快要没救了似地?四少的葫芦里到底是在卖什么药?
海洋几近崩溃的哭泣一声声撞击着他的心,让他既心疼又不舍,情绪益发地焦躁不安了起朱。
小洋,我不怪妳,妳别哭了,我不会有事的。他在心中吶喊,恨不得马上起身将她拥入怀里安慰。
偏偏身体就是不听使唤,可恶!
别离几乎是使尽全身的力气去睁开眼睛,反反复覆试了好几次之后才终于如愿地撑开沉重的眼皮,重见光明。
她的啜泣让他的心拧成一团,胸口的郁闷越堆越高,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小洋,别哭了。
就算他眼睛睁不开、身体动不了是麻醉药效未退的缘故好了,没有道理让他连话也说不出来……其中必定有古怪。他没有预警地对上了火夕的视线,只见她轻扬起嘴角,轻问一句,「小洋,妳爱离?」
别离不自觉地屏息以待。
「我……爱、爱……他……」
她终于愿意承认啦。他心里堆积的郁闷像变魔术似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别离想开口回应她的爱,却力不从心。
他只能焦急地以眼神向火夕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火夕慢条斯理地将视线调向海洋,「若是离有可能会变成残废呢?」
吓!残废?
四少,海洋已经哭得很伤心了,妳就别再刺激她了。他眼巴巴地望着火夕,有口不能言。
火夕假装没看见别离无言的祈求,「妳……还会爱他,留在他的身边吗?」
「会,我会。」
差不多是时候了。「离,你都听见她说的话了吧!」火夕噙着笑。
咦?海洋狐疑地转过头,透过蒙眬的泪眼瞧见病床上的别离正睁圆了眼睛,「离……」她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地拭着泪,却怎么也抹不尽脸上的泪水。
「别……」他终于能够发出声音了,「别哭了,只是一点小伤,我不会有事的。」
只是一点小伤……她的眼神瑟缩了一下,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伤势很重,而且会变成残废──思及此,稍稍停歇的眼泪又卷土重来。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残忍了,她没有办法说出口。
解铃还需系铃人。「四少,为什么我发不出声音而且身体完全无法动弹?」
火夕淡笑地反问:「你说呢?催眠还是下符?」
怎么可能……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是二少的药!」他早该想到的,除了二少外还会有谁有这个能耐。
火夕但笑不语。
他们在说什么发不出声音和身体无法动弹的?海洋还在抹着泪。
「小洋,我的伤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严重。」他的手已经恢复些许知觉了。
没有吗?她不确定地看向火夕,「可是四少明明说……」她支吾着说不出口。
他知道四少说了什么,「四少说我有可能会变成残废,对吗?」
她小心翼翼地点了下头,注意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会不会是受到太大的刺激了,所以才会反常地如此平静?这会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非常担心。
真是的,他只中了一枪却被捆成木乃伊一具了。别离叹了口气,「妳可以先过来帮我把身上的绷带拆掉,只要保留左胸口上的纱布就好了。」眼见为凭,胜过千言万语。
海洋疑惑地看向火夕。
火夕动作优雅地摆手,「请便。」
于是她趋前替别离拆掉身上的绷带,拆掉的绷带越多她的眼睛也越瞪越大,除了左胸口的伤是替她挡下子弹的成果外,根本就没有其它的伤了。
她被骗了!
第十章
火夕笑言:「我若不这么做,又怎么能让妳说出真心话呢。」
那、那、那……离既然没有生命危险,也不会残废了。海洋又是高兴又是尴尬,那她刚刚的表白……红潮开始漫上她的脸。
别离望着她脸上的尴尬神情,瞪眼道:「妳该不会又要退缩了吧?」
她摇着头。
「哼哼,这还差不多。」很好。他的眼神瞬间转柔,「天上不会有礼物凭空掉下来,天底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想要什么东西就得靠自己去争取,爱情是,幸福亦然。」慢慢地,他的手能动了。
他的话全是针对她之前因为怯弱自卑而一味退缩的行径,她哑口无言。
别离朝她伸出手。
海洋在原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跨出步伐,坚定地伸出手搭上等候她的掌心,「我不会再将幸福往外推。」人只能笨一次。
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幸福从此时开始停驻,「这辈子我不会再放开妳的手。」
不过,他们可不能忘记帮忙撮合的大媒人。
「四少,谢谢妳。」
火夕的笑容有点神秘,「不用客气。」
别离可以撑起上半身了,「四少,妳怎么会知道我和小洋在那里?」虽然四少一向非常神通广大,但还是太巧合了,巧合得让他起疑。
还是被他察觉了。火夕信步走到窗口眺望,不疾不徐地道:「那些艾斯特家族的人一入境,他们的行踪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别离怔住了,脑筋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四少的意思也就是说,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艾斯特家族的人尾随他和孤鹰、特蕾西雅来到德国了。
那……
「妳也知道他们抓小洋来威胁我交出特蕾西雅的事了。」他用的是肯定句。
火夕微微一笑,「没错,而且那是我特意让消息传进他们的耳里。」
果然没错。他还在想艾斯特家族的人怎么可能消息那么灵通,一抵达德国就知道小洋对他的重要性,原来是四少的计划。
「这样一来可以一举就将他们解决,二来正好帮两位增进一下感情。」结果她很满意。
别离感到很无力,四少当时肯定就在某处,却没有及时出手阻止。「我这颗子弹捱得有些冤枉。」还得多受这些皮肉痛。
火夕不认同他说法,「离,你此言差矣,这颗子弹可是负有很重要的使命。」
子弹不就是子弹,功能就是杀戮,还会负有什么很重要的使命?振兴经济还是促进世界和平?
「它向小洋证明了你爱她比爱自己多。」少了这个环节就不够完美,她的计划也会塌陷一角。
这么说是没错啦,虽然他仍旧觉得冤枉,却也不得不佩服四少的计划。
海洋傻眼了,很难想象四少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幸好她这辈子都不会成为她的敌人。
「接下来的时间就留给你们单独相处吧。」她该功成身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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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离十分悠闲地躺在自家后院的草坪上,身下铺了一张大方巾,旁边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美味甜点和饮料,还有心爱的人儿陪伴身边,这样的生活真是太美妙了。
「汪。」阿萨姆猛摇尾巴。
他微微拧起浓眉,要是没有这只笨狗在一旁碍眼,那就更好了。
「阿萨姆,去!」海洋拿了块奶油饼干喂给阿萨姆,随即将飞盘射出去。
几乎是同个时间,阿萨姆的身形也像箭一样疾射而出。
看见阿萨姆不小心滑倒在草坪上的糗样,她忍不住轻笑出声,「呵呵……」
别离望着她开心的笑颜,嘴角也不自觉地跟着上扬。
他漫不经心地拿着饼干往嘴里送,有点儿食不知味,为什么他得和那只笨狗共同享有海洋的陪伴?
「汪汪。」阿萨姆快乐地将飞盘咬回来交到海洋手上,换取奖赏。
她又将飞盘射出去。
自始至终,那只笨狗都无视于他的存在,和小洋玩得很痛快。
不过,他还是觉得那只笨狗很碍眼,他讨厌他和小洋悠闲的下午茶时光里,还得有那只笨狗来瞎搅和,而且一想到牠从很早以前就可以吃到小洋做的美味甜点,他心里就很不平衡,看牠也更不顺眼了。
他很不是滋味地翻了个身,不小心拉扯到胸口的伤,一声轻吟逸出嘴角。「唔。」他大概和牠八字不合吧。
湃洋关切地回头探视,「伤口在痛吗?」
别离不着痕迹地垂下长睫毛,适时掩去眸里陡然大炽的精光,「我想要拿蛋糕吃,不小心拉扯到伤口。」
她不疑有他地拿了一块蛋糕和小叉子,「我帮你。」
他应该早点想到用这种方式来独占海洋的注意力。别离很享受海洋亲手喂他吃蛋糕的幸福。
「汪汪汪。」飞也似地往回冲的阿萨姆一时煞车不及,轻轻撞了海洋的手臂一下。
她拿着小叉子的手登时被撞得一歪,叉子上的蛋糕抹上了他的脸。「啊──对不起、对不起──」嘴里忙着道歉,手忙着拿纸巾替他擦拭,一转身来看见别离长了白胡子的模样,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都是那只笨狗害的……」他低咒了一声。
她的笑声却悉数消弭了他的不悦。「很好笑吗?」他不怀好意地一笑,长臂一伸,佳人即刻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