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联络衙门的人来处理,快去!”向斌是夜鵩大盗的首领,他杀了他,也算是为民除害,况且以擎天镖局的威望,绝不会有人对他起疑心。
“邵叔叔,绫姨她会不会死?”严颢的小脸上爬满泪水,抽抽噎噎的问。
“不会,邵叔叔会请最好的大夫来把她医好。把眼泪擦一擦,男孩子掉眼泪会被笑喔!”
他笑着安慰严颢。在还没说出那两把剑的下落之前,她还不能死!
肩膀好象有火在烧,她是不是死了?可是死人是不会感觉到疼痛的。
缭绫,我把颢儿交给你,求你一定要好好的保护他。
我会的,少夫人,我用我的性命担保……
绫姨,救我!
小少爷,你在哪里?
哈……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我就把这小鬼放了,不然我就一刀送他上西天。
不!你不要碰他……
好痛啊!绫姨,快来救我!
不要!我求求你不要伤的害他,他还只是个孩子……
把东西交出来……
先把小少爷还给我,我再告诉你……
你以为我会上当吗?哈……我就让你眼睁睁看这小鬼怎么死。
不……
“小少爷……”缭绫额间布满细细的汗珠,迷迷糊糊的醒转。
一个暗哑的声音轻斥,“别动!”
“你……”她意识还不甚清醒,可是还能朦胧的看清坐在床头,正在为自己的伤口上药的人是谁,“你是……黑修罗?”
这是在作梦吗?她竟然又见到他了。
祁焄沉默的洒上药粉,想尽快减轻她的痛苦。
“谢谢你……”她脸红的轻喃。
他帮她上好药后,重新盖上被褥。死白阴森的鬼面具隔绝了祁焄脸上疼惜的神情,就是因为变得在乎,那晚缭绫将他赶走之后,他着实生了几天的闷气,以致疏忽了她的安全,她会受伤是他的错。
缭绫幽幽的问:“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说话?”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眼神在自己脸上驻足了一会儿,便作势起身,她想都没想的就伸手拉住他的袍子,“不要走,留下来陪我……”
他明显的僵硬一下。如果她知道躲在面具后的人是谁,一定恨不得将他轰出门。
他凝睇着她脸上少有的脆弱,无声的叹了口气,又坐了下来。
“我不知道你三番两次的救我是为什么,不过,我真的很感谢你。”她沉默了一下,“我已经听说了你的事,但是我不相信,因为我知道你并不像外面传闻的那么坏,那些女人绝对不是你杀的对不对?否则你就不会出手救我,也不会专程来帮我上药。”缭绫也不期待他会开口,自顾自的说。
她的信赖让祁焄心中百味杂陈,如果早知道戴上鬼面具便能得到她的心,那他一开始就该这么做。
“从小我就一个人,虽然老夫人、少爷和少夫人都对我很好,把我当作自家人,可是,再怎么说我毕竟也只是个下人,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分……”她平淡又显得有些落寞的娓娓诉说。“我是个人,也会感到寂寞,好想有个知心朋友……也好想有个人爱我,是不是很傻?如今……都是那个可恶变态的男人害的!我……已经失去追求幸福的权利,没有人会再要我了……”
“把心里的话全说出来的感觉真好,我好累,真的好累……”她的意识又开始模糊了。“我没有外表……那么坚强,好想有个人……可以依靠……黑修罗,我不管你长得是美是丑,我只知道……我喜欢你,可是……我没有资格了……因为……因为……”抵挡不过昏眩感的来临,她再度坠入梦乡中。
等她睡熟了,祁焄才摘下鬼面具,邪美的俊脸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嫉妒自己?”他还以为她爱慕的是邵厚远,怎样也想不到,她喜欢的会是戴上鬼面具的他!真是有够讽刺!
她苍白憔悴的脸蛋抽痛了他的心,那是他从未有过,难道这就是心痛的滋味?
是不是在掠夺她身心的同时,他自己也同样在无意间付出了感情?不然为什么她的拒绝会如此伤人?
幼年时,亲生母亲拋夫弃子的阴影让他不愿付出真心,如今却为贪恋她唇上的胭脂,竟然想打破永不眷恋一个女人的誓言。
这就是爱吗?
为什么会是她呢?他不禁问自己。
她并不挺美,不是吗?那么吸引他的必定是其它原因了。
或许就是因为她对严家的一片忠诚,以及不服输的个性掳获了他,否则他实在想不出理由。
她为了保护主人的遗孤,居然愿意拿出被女人视为生命的清白来交换,光凭这点,就可以证明她跟那些庸脂俗粉绝不相同。
是不是就在那时他便已经动心了?祁焄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想要她的全部,不只身体,他要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但,他可以相信她是不同的吗?他怕自己交出真心后得不到回报,更怕再一次被拋下,如果是这样,那么他绝对会承受不了而疯狂的。
他多希望她爱上的是一个叫祁焄的男人。
※ ※ ※
“缭绫,今天伤口有没有好点?”邵厚远扶她坐起身后,体贴的在她腰后垫个枕头。
连续三天,邵厚远一早便会过来嘘寒问暖,美其名是愧疚,可是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想趁缭绫受伤正需要人关怀之际,偷得她的芳心。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费事和她周旋,此刻的缭绫对他是全然的信任,只消捉住她最关心的小少爷,以小少爷的生命作为要挟,不怕她不照实说出那两把剑的下落;可是,他不喜欢用暴力,再说他还得维护“邵厚远”这些年在江湖上建立的正义形象,因此才要步步为营。
她浅浅一笑,“谢谢,没像刚开始那么痛了。”
事实上,缭绫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自从第一晚黑修罗来看过她之后,接着两晚都不见他的踪影。
是不是她的表白把他吓跑了?那晚她的神智并不算很清醒,才会对他说那么多话,若在正常的状况下,她绝不会这么大胆。
“那就好,不过,我还是不敢相信被官府通缉的夜鵩大盗就是我大师兄,我们从小一起练武,他那人虽然有点贪心,但还不至于丧尽天良;想不到他才在江湖上闯荡了几年,整个人都变了,枉死在他手中的少说有数十条无辜的人命,师父若是知道这件消息,一定会伤透他老人家的心。”
缭绫安慰的说:“人若要变,什么理由都有可能,金钱、权势、地位原本就容易让人迷失,只要一个把持不住,就像上了瘾的人,一错再错,直到无法自拔为止,这不是你的错。”
“如果我早一点发现,也许可以挽回一场悲剧,严大哥夫妻也不会死。”他脸上有浓浓的自责。
“邵大哥,你别这样,我相信少爷和少夫人不会怪你的。”她真心的说。
邵厚远动容的覆住她的手背,“谢谢你,缭绫。”
她轻轻的抽回手,“对了,邵大哥,官府的人怎么说?”
“他们说虽然首领死了,可是还要继续追查他的党羽,务必要一网打尽,免得那帮盗匪死灰复燃,又再兴风作浪。”诱惑她行不通,看来要搞定这女人,只怕要另想法子了。
“是应该赶快将他们全部抓起来,免得这世上又多了几桩骨肉分离、家破人亡的悲剧,咦?邵大哥,怎么没看到颢儿呢?”这几天早上睁开眼,她都会先看到他可爱的笑脸,那让她暂时忘记痛楚。
“师妹带他去吃东西了,有我们照顾他,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缭绫顺便帮白薇说说好话,“白姑娘不仅人美,对邵大哥也很痴情,你要是辜负她,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姑娘了。”
“你真这么认为吗?”
“我希望很快就能喝到邵大哥和白姑娘的喜酒。”她的用意是希望邵厚远不要再把感情浪费在她身上,好好珍惜身边的人才是。
邵厚远眼神闪烁一下,沉声说道:“可是,我真正爱的人是你!缭绫,要如何你才能明白我的心呢?”
才这么说完,他便缓缓的俯下身欲亲吻她。
瞪着他逼近的唇,缭绫想动却扯痛了伤口,只得看着它慢慢贴过来……
“嗯哼!”有人发出挟着怒意的清咳。
邵厚远反射性的弹开,瞟向坏了他好事的程咬金。
“阁下是谁?”他本能的憎恶起面前这位长得比他来得俊俏的男人,就和有些女人反应相同,不想见到这世上还有比自己“貌美”的男人。
倒是缭绫先凶巴巴的开口了,“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你了。听说你受了伤,严不严重?”祁焄好象没看到邵厚远这个人,直接就越过他。
从来没有人这样藐视过他,邵厚远自然对祁焄产生敌意,却仍用有礼的口吻问:“在下擎天镖局邵厚远,阁下是缭绫的朋友吗?不知怎么称呼?”
祁焄懒懒的瞄他一眼,“你在跟我说话吗?”
“正是。”这男人真是无礼至极。
祁焄看他的表情不冷也不热,好象这个人对他无关紧要。
“我姓祁,至于和缭绫的关系嘛……这就要你去猜了。”他故意紧靠着缭绫,亲昵的坐在床缘,让人不得不想入非非。
“你怎么可以……”
缭绫的脾气眼看就要一触即发了,他佯装轻嗅她的发香,和她咬起耳朵。“如果你不想让他死心,就尽管说出来。”
她狠狠赏他个白眼,“邵大哥,呃,其实他是我的……我的……”却说不出话来。
“我是她的未婚夫,因为是私订终身,所以她不好意思告诉别人。”祁焄邪笑的先下手为强。
“未婚夫?!”邵厚远实在太讶异了,不只是他,就连身为“未婚妻”的缭绫也一样。“缭绫,这是真的吗?”
“我……”她能怎么说?只有顺着谎话走下去了。“呃……是的,对不起,因为这桩婚事还未经过他爹娘同意,才没有公开,我不是故意隐瞒不说的。”
祁焄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搂佳人入怀了,冷笑道:“邵总镖头,不是我这人小气,但缭绫既然是我祁某人的未婚妻,还希望阁下以后不要再有任何不当的举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的唇只有他能吻,岂容别的男人染指!
他语气中的占有意味浓郁,邵厚远岂有听不出的道理。
“虽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是,君子不夺人所好,看来我还是晚了一步。多有冒犯之处,远望祁兄见谅。”这男人是什么来历?居然给人这么大的压迫感。“我还有点事,你们慢慢聊。”
第八章
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缭绫就横眉竖目的质问。
“你干嘛说我是你的未婚妻?”
“因为我要娶你。”他无比认真的说。
她的表情好象他头上多了一只角,“你疯了!”
“我清醒得很,你就准备当新娘子吧!”他对这个决定,可是再正经不过了。
可惜新娘子不这么认为。“你少作梦!我不会嫁给你的……”
“要打赌吗?”他是胜券在握。
缭绫宁死不屈,“谁要跟你这种人赌?我说不会就不会,你……唔……好痛。”
她一时太过激动,扯到肩头快结疤的伤口,让她眉头全皱在一起。
“伤口又痛了吗?让我看看。”
他动手要拨开她衣服的前襟,惊得她往床内缩,啐道:“色狼!不要碰我。”
祁焄好笑的睇睨她,“你以为我想干什么?一个身上带伤的女人可是引不起我半点胃口,过来!我要帮你上药……”
“我自己来就好。”她不领情。
他也不退让,“真要我动手的话,你的力气抵不过我。”
就只会来这一招,缭绫嘴里咕哝着,一脸不悦的屈服在他的胁迫下,袒露出大半个香肩,让他在伤口上撒下药粉。
虽然他们曾有过肌肤之亲,可是,她却还没从这么近的角度看过他的长相,让一个男人长得这么“美”,实在是暴殄天物,她咋舌的想,特别是那两排又黑又密的睫毛,勾魂摄魄的搧呀搧的,看得她也莫名的心跳加速。
她居然有种错觉,将黑修罗的影像和他相叠在一起。怎么可能?一定是她眼花了,他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缭绫瞧见他手中金漆的瓶子,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这是什么?”她指着那药瓶问。
“这是独门的金创药,对刀伤很有效。”他说。
她努力的回想,“我好象在哪里见过它?”
祁焄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现在还不是坦白身分的时候。
“你还是赶快把伤养好,你走后,我就没再碰过女人,禁欲对男人来说可是很伤身体的。”他真的试过找别的女人排解欲望,一心想回到遇见她以前浪荡的日子,可是,最后总是“兴趣缺缺”。唉!他们到底是谁征服了谁呢?
她气得头脑发胀,“你去找别的女人啊!我又没阻止你。”
“这可是你说的,我要是真有别的女人,你可不要吃醋。”他爱极了她双颊气鼓鼓的俏模样。
缭绫为之气结,“吃你的大头鬼醋!”
他又刻意的再去撩拨她,“脾气越火爆的女人就越热情,说的一点都没错,将来娶了你当老婆,可是我的福气。”
“我宁愿嫁给一头猪,也不会嫁给你。”她暴怒的吼。
祁焄摇摇头,“生为畜生已经够可怜了,你何必还要虐待它呢?你别再固执了,你这性子也只有我懂得欣赏,不嫁给我嫁谁。”
“我——不——会——嫁——给——你!你是聋子吗?”她吼的更大声了。
“我想外面的人也都听见了。”祁焄低笑的将脸凑上前。“不过你还是会嫁给我的,不信我们等着瞧。”
他转身离开,临出门前拋下一抹诡笑。
“你……”可恶!她是倒了十八辈子的楣才会遇到他。
缭绫拍着胸口顺顺气,跟那种人生气不值得,还是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
“我可以进来吗?”卢开曲起指节在门上轻敲两下。
她原本还扬起笑靥欢迎,不过一下子又褪去了。“卢大哥,如果你是来帮他说好话的,那就不用进来了,我不想听。”
“你误会了,我只是来送一份礼。”他将手上用布包着的长形物递到她怀中。
“这是什么?”
“你何不打开来看。”
缭绫一解开外头的布,顿时眼眶都湿润了。“这是……这是我的剑?怎么会……它怎么会在你那里?”
她抚摸着上头每一道熟悉的纹路,这的确是老夫人请人为她订制的那一把剑,原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它了,如今竟能真实的触摸到,她心中的激动非笔墨所能形容。
“你离开的第二天,爷就去把它买回来了,直到今天才有机会送还你。”
她当场震慑住,“他……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