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大概除了女人的毛病——贫血之外,没生过什么大病,就连小小的感冒,也是到药房买瓶“克风邪”就药到病除;甚至不必吃药,过两天就不药而愈了,没想到这回的流行性病毒威力如此大,整得我惨兮兮。
话说写完《锁情环》的那一天,小弟下了班回来,宣布被公司的同事传染了感冒,发烧又咳嗽,当时我还取笑他抵抗力弱,结果自己居然也被他传染了,第二天喉咙就开始不舒服,起初还不以为意,随便买个成药吃吃就算了。
结果第三、四天咳嗽的症状越来越明显,整个人昏昏沉沉,紧接着又开始流鼻水,这下心不由得慌了,《胭脂醉》才正准备开稿,现在病成这样,灵感早就跑光了,也没有体力写下去,可是……我好怕打针,闻到医院的味道就想吐,宁死也不去,于是只好央求老妈带我去看中医,还被弟妹嘲笑年纪一大把了还这么没用,像个小孩子似的。
不过看了中医,还是得照三餐喝那些苦死人的汤药,喔!让我死了吧!整整喝了三天,头是不昏了,可是咳嗽、流鼻水仍然没好,又碰巧遇上寒流,我就像只冬眠的北极熊,只差没里着棉被,成天闷在房里,也试过各种偏方,奈何仍一直咳,咳得连肺都痛了。
朋友打电话约我吃饭,我只能用一种快死的声音说:“对不起,我真的快不行了,咳……”朋友听见我沙哑的声音,只能表示同情,也无能为力,毕竟这一波病毒威力太大了,受波及的有上万人,我这样还算轻微的。
寒流过去之后,病况也稍稍转好,立刻动手解决“阎宫”第三位难搞的人物,边敲键盘,还得忙着擤鼻涕,真是命苦喔!不过,想到这次“阎宫传奇”四本的封面全是刘静薇小姐所绘,一下子精神又全上来了。
只不过,当第二道冷锋又来时,梅贝尔的咳嗽又发作了,只能成天将川贝枇杷膏当开水喝,唉!这些病毒何时才会死光?我真的不行了……
第一章
每年的四月十五日至二十五日,是洛阳举办牡丹花会的日子,从初一开始,便涌入大批的游客,一同来参与这难得的盛会。
只见白、粉红、紫、正黄、大红、桃红的花瓣,让整座城都鲜活起来,更点缀的多采多姿,莫怪乎家家户户门前总会摆上几盆应应景。
一个脸颊红通通的小男孩,兴高采烈的奔进一栋位于东郊的庄院。
跟随在他身后的素衣女子紧张的叠声叫道:“小少爷,跑慢一点,小心跌倒了……”
她话还没说完,小男孩真的绊了一跤,整个扑倒在地上,害得缭绫在心底直骂自己乌鸦嘴。
“小少爷,有没有哪里摔疼了?”她紧张地上上下下察看他,刚满六岁大的小少爷是少爷和少夫人的宝贝,也是严家惟一的命根子,可不能有半点损伤啊!
小男孩被扶了起来,眼眶只是红了一下,不过很快的忍住了。
“我没事,爹说男孩子不能动不动就掉眼泪,所以我不能哭。绫姨,颢儿很勇敢对不对?”
缭绫拍去他衣裤上的灰尘,一脸的称许。
“嗯!小少爷真的好勇敢。”这个年纪的孩子多半都崇拜父亲,也希望能因此得到更多的肯定和赞美,对于这个自小看到大的孩子,她也有无限的骄傲。
严颢获得了想要的答案,开心的又朝屋里跑。
“爹、娘……爹……”他嘴里不断的呼唤,一路奔进疼爱的双亲怀中。
顾馥柔将儿子抱个满怀,宠溺的问:“颢儿,瞧你玩的满身大汗,整个下午都到哪里玩去了?”
“绫姨带我去看花展。娘,外头好多人,好好玩喔!就跟庙会一样热闹,还有杂耍、舞龙舞狮,好多、好多有趣的东西。”他夸张的比着手势,绘声绘影的说。
“真的吗?”她也配合儿子,故意装作很惊讶,其实嫁来洛阳这么多年,这种热闹的场面对她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
严颢认真的点着小脑袋,“颢儿没有说谎,娘要是不信的话,我带你跟爹一起去看就知道了。”
他稚气的语气逗乐了一旁的严硕文,他揉着儿子的头顶,呵呵笑说:“爹当然相信你的话,每年洛阳都会举办这种活动,以后想看多的是机会。缭绫,麻烦你带颢儿回房梳洗一下,待会儿就要开饭了。”
缭绫恭敬的应了声,拉起严颢的小手,“小少爷,来,我们回房去。”
目送一大一小离开后,严硕文脸上才闪过一抹郁色。
“相公,你有心事?”与丈夫结褵多年,顾馥柔很快察觉他神色不对。
他欲言又止的望向爱妻,不禁又叹了口气。
这对生性乐观的严硕文而言很不寻常,可见事态严重,顾馥柔心往下一沉。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是跟生意有关吗?”严家是以经营骨董生意起家,两代以来都是一帆风顺,会出什么事呢?
严硕文不忍让爱妻跟着担心受怕,连忙打起精神,“没什么,做生意难免都会有些小麻烦,我很快就会把问题解决,你不用担心。”
“相公,若只是小麻烦,绝不至于让你长吁短叹,你我既是夫妻,就不该对我有所隐瞒,不管问题大小,请相公老实的告诉我,让我为你分忧好吗?”
他动容的紧握下她的柔荑,“能娶到你,是我严硕文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如果还有下辈子,希望月老能再帮我们系上红线,永生永世不分离。”
顾馥柔娇媚的白了他一眼,“少顾左右而言他了,快说吧!”
“唉!事情是这样的,半年前店里新进来了一批骨董,和我平常所收购的不同,全是些春秋战国时期的铠甲、兵器,因为有很多买主对它们有兴趣,既然订购的人多了,所以这回我便想尝试看看,结果问题就出在其中的两把剑身上。”
“这两把剑我找了许多研究兵器的专家来鉴定,才知道它们居然是有名的吴王夫差剑和越王勾践剑,起初我还在想,光这两把剑就一定能卖个很高的价钱,所以就积极的寻找买主。”
“可是接下来店里就常常三更半夜被人闯入,伙计也因此受了伤,可是最奇怪的是,那些强盗并没有偷走什么东西,所以我想,他们的目的会不会就是这两把剑?”他终于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都不曾跟我说过?”顾馥柔怨怼的问。
严硕文苦笑,“我不想让你成天提心吊胆,所以才吩咐其他人都不要说出来,原本我还想不透什么原因,直到在一个多月前听见市井间流传的谣言,才把整件事都连贯在一起了。”
“什么传闻?”
“还不都是一些无稽之谈——据说在战国和两汉时期,道家神仙方术盛行,有道士懂得如何烧炼丹药,再制成长生不老药,只要人吃了就永远不会死;而长生不老药中,最重要的药剂便是琉璃,巧的是,吴王夫差剑和越王勾践剑的剑格上都镶有三片蓝色琉璃片,加上这两把剑的主人都是当时称霸一方的王者,便说剑上面附有灵气。消息以讹传讹后,求仙药的风气也就死灰复燃,许多人为了能够长生不老,自然就愿意铤而走险,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了。”
她越听心越惊,“相公,这两把剑是不祥之物,我看还是尽快将它们处理掉比较妥当,免得招来横祸。”
“这点我早就想到了,买主我也找到了,另外也联络了厚远,只等他一来,让他保这趟镖,铁定万无一失。”邵厚远是他的结拜兄弟,打着“擎天镖局”的旗帜,黑白两道都得看在已故总镖头邵刚的面子上,任其通过。
顾馥柔一颗提得半天高的心这才落下,“厚远要来,我就放心多了,毕竟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不要放在身边,万一那群强盗找上门,家里除了缭绫懂点功夫外,其他人都不会武功,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我就是想到这点,所以既然有人出价买,我也就赶紧脱手。算算日子,厚远应该过几天就会到了,我晚上也就能安心睡了。”
“相公,依我看,以后还是少进点奇怪的东西,银子少赚一点没关系,只要全家平平安安就好。”
“是,为夫谨听娘子教诲。”严硕文玩笑似的朝爱妻拱手一揖。
她噗哧的娇笑一声,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辉,这些年来,他们夫妻间情深爱笃,的确羡煞不少人。
当年她以一位堂堂尚书千金之躯,竟然选择下嫁商贾之家,为的就是要破除“商人重利轻别离”这句古谚,如今,她不仅拥有美满的家庭,也证明她没有嫁错人。
※ ※ ※
大概是今天玩的太累了,严颢头一沾到枕头,没多久便睡着了。
缭绫细心的帮他盖好被子,熄了烛火就退出房外。为了方便照顾小少爷的生活起居,她的寝室就在隔壁。
“颢儿睡了?”顾馥柔临睡前都会先来看过宝贝儿子。
“是的,少夫人。”
她含笑的牵起缭绫的手,真诚的说:“别老是喊我少夫人,我可从来没有把你当下人看待,这几年多亏有你在,帮了我不少忙,我才要谢谢你呢!”
“少夫人这么说岂不折煞缭绫了。当年我被双亲丢弃在路旁,幸亏老夫人好心收留我,不然缭绫早就不在这人世了,这份恩情,缭绫一辈子都没齿难忘,所以请少夫人别再说什么感激的话,这些都是缭绫应该做的。”
“我和相公都明白你对严家的忠心,一直以来,把你当作自家人看待,当然也关心你的终身大事,你今年也有十八了吧!一般姑娘到这年纪,早就有了婚配,甚至已经生儿育女了;我们不能太自私,只顾着自个儿方便,要是将来有好的对象,我们也会像嫁妹妹一样,风风光光的让你从严家嫁出去,绝不会让你被未来的婆家看不起的。”顾馥柔真诚的说。
缭绫泛红了眼,心中感动莫名。
“谢谢少爷和少夫人的抬爱,缭绫就算一辈子都不嫁人也无所谓,只要你们不要赶我走就好。”
“傻丫头,我们巴不得你一辈子都留下来,怎么会赶你走呢?但是,只要是女人,谁不盼望嫁个如意郎君?相公在外头认识的人多,他会帮你多留意;就算你嫁了人,你可以把这里当娘家,常常回来看看我们。”
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点头表示。
或许有时候缭绫会埋怨亲生爹娘遗弃她,可是,一想到严家上下待她的温情,就足以弥补她失去的亲情,便不再怨天由人了。
顾馥柔语重心长地说:“以后颢儿的事还要多多偏劳你,这孩子是严家惟一的血脉,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平安的长大。”
“缭绫明白。”
顾馥柔颔下螓首,“已经很晚了,我进去看一颢显儿,你先去睡吧!”
缭绫等她进了房才走开。蓦地,心底没来由的涌起一股不安的烦躁,她不以为意,便迈步走回自己的房里。
※ ※ ※
三天后的晚上,不幸的事发生了。
“锵!锵!锵!”数声急促的锣响将缭绫从沉睡中惊醒。近来少爷加强了府里夜晚巡逻的工作,如今有人敲锣示警,这就表示有外人入侵了。
她头一个想到的是必须保护小少爷,她立即取下挂在床头的长剑,奔进隔壁房中,摇醒正在熟睡的小男孩。
“小少爷,醒一醒,小少爷……”她不确定外头发生什么事,更担心少爷和少夫人的安危,不过,她得先将小少爷藏在安全的地点才行。
严颢用手揉着惺松的睡眼,“绫姨,我好困……”
“绫姨知道,可是现在不能睡。来,先把衣服穿上……”她两手微颤的帮他套上外衣,抱起他往外冲。
“颢儿……”同时,顾馥柔也一脸惊恐的奔向这里,那声音尖锐而凄厉,好像遇到非常可怕的事。“颢儿……太好了,你们没事……”
缭绫焦急的问:“少夫人,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是一群蒙面的强盗……没时间解释了,赶快跟我来……”顾馥柔领着她往后院跑,她早就有预感,那两把剑会为他们惹来杀身之祸,事情果然发生了,现在先保住儿子的命要紧。
“少夫人,少爷呢?”缭绫没看见严硕文,心慌的问。
“相公他……他在应付那些强盗,好拖延一些时间。”顾馥柔想到丈夫此时只怕已经遇害了,心就像被挖了个洞。
当他们来到后院的枯井边,她说:“缭绫,这口井已经干涸了,你带着颢儿快跳进去躲着,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缭绫如遭雷殛,“不!少夫人,应该是你带着小少爷下去,我会武功,让我留在这里对付那群强盗才对。”
“现在别跟我争辩这些!缭绫,我把颢儿交给你了,如果能逃过这一劫,请将他送到我爹手上,请他老人家代替我们抚养颢儿长大成人,我和相公在九泉之下会感激你的。”她泪如雨下,伤心欲绝的交代遗言。
小小年纪的严颢似乎感受到什么,伸出双臂揽住她,“娘,你怎么哭了?你要去哪里,颢儿也要去……”
“颢儿乖,娘以后不在你身边,一定要听绫姨的话知道吗?将来见到了外公也要当值好孩子……”顾馥柔说到这里,喉头像梗了块硬物。
缭绫骤然将怀里的严颢丢给顾馥柔,坚决的说:“少夫人,小少爷还小,他最需要的是亲娘,你快带着他躲起来,其他的就让我来应付。”
“我曾和相公约定过,“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现下,他只怕已是凶多吉少,我一人怎能独活?缭绫,求你成全我的心愿。难道,你要我跪下来求你吗?”她声泪俱下的问。
“少夫人……”缭绫哽咽的叫。
严颢见娘又将他交给缭绫,哭喊的说:“我要娘、我要娘……”
“那些强盗就快来了,赶快躲到井里去。”
在她频频催促下,缭绫不得不咬紧牙爬上枯井,却又不舍的回头。“少夫人,你放心,我会用我这条命来保护小少爷,将他完好无缺的交到顾大人手中。”
顾馥柔心痛如绞的别开脸,怕再多看儿子一眼,自己就狠不下心离去。
缭绫揪心的抱着严颢跳下枯井。
“少夫人,他们来了,你快逃呀!”一名婢女大叫的往后院而来。
她心头一震,“是青儿……”
那唤作青儿的婢女仓皇的奔进后院,几名蒙面人尾随于后,不由分说的就挥下手上的环首刀,往那婢女的背部一砍,在顾馥柔的惊叫声中,那婢女应声倒下。
“青儿!”顾馥柔眼睁睁看着伺候她多年的人惨死在眼前,心中自是愤恨不已。“你们这些强盗,眼里还有王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