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连你都不相信你额娘,反而相信他说的鬼话了吗?”侧福晋气得肠子都打结了,“我真是受够了!我恨本没有下什么毒,不管是谁把东西送到松柏苑都和我没有关系,不信你们去搜好了。”
元勋的声音冷到了极点,“你会这么有把握,显然东西早已被你们处理掉了,就算去搜也是无功而返。”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气愤的吼叫。
“把你身边的丫鬟侍女全都叫来,让我的人指认。只要找出送东西到松柏苑的人不就明白了。”他今天非追根究抵的查个详细不可。
“你……”侧福晋拿他无计可施,将目标卯向丈夫。“王爷,你还好儿子居然用这种口气恨我说话,好象我真的窝藏凶手一样。”
王爷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既然没有,那你就把所有的人都叫来证明不就得了,这样一来,他不就无话可说了。”
听了这番话后,侧福晋他只得忍气吞声的将身边的丫鬟侍女全找来。
十几个人排成一列,让唯一见过那丫鬟的招弟再指认一次。
“怎么样?到底有没有?”侧福晋等着看元勋出糗。
招弟抓着头,嗫嚅的说:“呃……启禀侧福晋,好象……都不是……”
这下她可得意了,挑衅的昂起下巴,“你们都听到了吧?东西不是我的人送去的。以后没有真凭实据,不要随便跑到我这儿来抓人。”
“你可得看清楚一点,真的都不是吗?”索龙赶忙出声,这下不就让侧福晋抓到把柄,往后三不五时都会提一下,好刺激贝勒爷。
招弟跪爬了过去,“请王爷、贝勒爷恕罪,奴婢见到的那……名丫鬟真的不……在这里面。”
喀啦!元勋的拳头一握,“你再给我说一遍!”
“呵……”侧福晋笑得花枝乱颤,“你这主子被个下人要得团团转,倒是让大伙儿看了一场笑话,连我都替你觉得丢脸了。”
王爷蹙额叱骂:“你给我闭嘴!”
“难道我说错了吗?他可以把府里闹得鸡犬不宁,我说他两句都不行吗?”她也不甘示弱的凶回去。
元磬怯生生的拉了拉侧福晋,“额娘,既然知道是误会一场就算了,我送您回芙蓉苑吧!”
“你别拉我!我没你这个不孝的儿子。”她把怨气全出在次子身上,“我知道你跟他们已经连成一气,不把我还额娘当一回事,若的老、小的心,径找我麻烦,我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倒,咱们等着瞧!”
“额娘!”
※ ※ ※
“侧福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娣姑递上茶水让她消气,“大贝勒突然召集厨房的人做什么?”
“别提了,他说松柏苑里有人被毒死了,居然怪到我这儿来,说是我唆使人下的毒,你说气不气人?”
“有这种事?”娣姑佯装惊讶的表情。“大贝勒怎么可以怀疑到您的头上,这么说真是太过分了,论辈分您是他的二娘,他居然敢对您这么不敬?”
侧福晋余怒未消,“说的也是,他压根就是打心底憎恨我,只要谁死了,他都说是被我害的,我看他巴不得要他阿玛休了我,等我一被赶出王府,那可就真的称了他的意了,哼!没这么简单。”
“大贝勒会这么愤怒,也是因为死的人是他喜欢的女人,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娣姑在心里冷笑。
“什么他喜欢的女人?”侧福晋听得一头露水。“你以为死的人是谁?是厨房里的贵嬷嬷,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恶劣?净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陷害我,害我老是被栽铁,要是让我抓到那个凶手,非要人处死他不可。”
娣姑闻言一呆,“死的是贵嬷嬷?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7明明死的就是她,娣姑,你的脸色好自,是不是不舒服?你回房休息好了,叫别人来伺候就是了。”
她从茫然中回过神来,“呃,是,奴婢告退。”
娣姑并没有回房间休息,只是不停的往前走,尽管没有下雪,刺骨的寒风依旧让人冻得难受,而她却无知无觉,唯一感受到的是,全身被复仇的火焰给罩住。
死的人应该是那个明水莲的丫头才对,怎么会变成贵嬷嬷呢?
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看来,她是该下狠招了。
※ ※ ※
“你的……屁股还好吗?”水莲到佣人房探视挨了板子,只能趴着睡觉的招弟。
她干笑的抚了抚肥臀,“今天已经好多了,前两天还真痛得不得了,幸亏我的肉多,不然,屁股早就被打得开花了。”
“那就再休息两天,等好了再开始工作,不会有人怪你的。”
招弟眼神奇怪的睨着她,“水莲,你是真的关心我吗?”
“为什么这么问?我们不是朋友吗?”
她口气涩涩的说:“因为不久像你就是少福晋了,而我只是个下人。”
“那只是表面而已,在我心里还是把你当成朋友,以后我们还是可以像这样聊天,只可惜贵嬷嬷去世了……”水莲露出悲伤的笑容,心头一恸,“我从来没见过我娘长什么样子,所以一直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娘,有什么心事都对她说,想不到她那么早就离开我们。”
“贵嬷嬷是吃了有毒的枣泥馅山药糕才死的,你会不会因为这样而恨我?”
水莲没有考虑就摇头,“当然不会,因为这不是你的错,你根本就不知道有毒,何况你也吃了一块,只是比较幸运吃到的是没有毒的。”
“真的吗?你能这么想就好了。”招弟笑得有些神情恍惚,“我一直想不通,到底那天送东西来的丫鬟是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的,为什么找遍王府都找不到呢?”
“这我也不知道,王府的戒备森严,竟然能让个人外人来去自如,难怪大家会觉得这件事不可思议,为什么那个人的心肠这么狠、下手要这么毒呢?就算是有深仇大恨,也不该牵连到无辜的人,我真希望赶快找出真正的凶手。”
“你不相信凶手是侧福晋对不对?”招弟忽然一本正经的问。
水莲想了一想,“我总觉得她不像是在说谎,或许真的不是她。”
“那是因为你太好骗了,自从侧福晋嫁进王府来之后,不仅得不到丈夫的心,偏偏王室生的儿子又样样比自己的儿女强,她的心理自然不平衡,所以才会逼死福晋,甚至要毒死大贝勒,我相信这些都是因为嫉妒所造成的。”
她哑然失笑,“招弟,你说的好象很了解侧福晋似的。”
“我……”她一时辞穷,“都是听别人说的。”
“如果这些事真是侧福晋做的,那么三贝勒和格格就太可怜了,他们一定不希望自己的亲娘是那么可怕的人,我真的衷心希望这只是一个误会。”
招弟蓦地发起怒来,“你就只会替他们一家人着想而已,为什么不想想比他们更不幸的人?”
“啥”
“有人一生下来,就只能当个供人使唤的下人,不知道爹娘是谁,更没有亲人朋友,一个人孤单寂寞的活着,好不容易肚子里有了孩子,没想到孩子的亲爹居然逼她喝下堕胎药,硬把孩子给流掉了,害得她只能每天晚上躲在被窝里掉眼泪,难道她就不可怜吗?她并不要求什么,只是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亲人,就算跟着孩子一辈子当个下人也没关系,她才是最需要人家同情的人。”招弟红着双眼,将心里的话一吐为快,发泄完后,她的心情没有转好反而更糟。
水莲呆愣了半晌,“招弟,对不起,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其它人不可怜。”她从没看过招弟情绪激动高亢的模样,在印象中,她总是笑口常开,没见她生过气,想不到她也是有脾气的人。
“算了,我没有怪你,刚刚的话听过就算了,不要放在心上。”招弟一下子又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床上了。
“水莲姑娘,咱们该回去了。”守在门外的侍卫把头伸进来催促。
水莲迟疑一下,“可是我才刚来,再待一会儿可以吗?”自从贵嬷嬷死后,元勋将她保护得密不透风,即使只是在松柏苑走动,身旁都得要有人陪着才行。
“贝勒爷有交代,请不要为难小的。”他们也是听命行事。
招弟筑了笑,“我已经没事了,你还是回去好了,免得贝勒爷胆小。”
“那我明天再来看你。”她披上斗蓬,在侍卫的护送下离去。
水莲前脚一走,招弟便起身穿鞋,再套上最厚的大袄,忍着痛出门。
确定没有人跟踪,她才蹑手蹑脚的来到松柏苑后头的小门,经过长长的花径可直通王府侧门,是专给送东西到王府的小贩进出用的。
拉开门闩,招弟谨慎的查看四周,按着很快的走到被大雪掩盖的树木前,准确的采进树干上的小洞,摸索了一下,从里头掏出一张纸条。
她没有马上摊开来看,匆匆的又返回小门,重新落上锁。
当招弟一离开,一名小丫鬟困惑的冒出头来,虽然不明白是什么事,不过,她还是迅速的赶回宜芸馆复命。
“你说什么?”水莲以为自己听错了。
元勋的表情又回到过去的专断独裁,“我已经安排好了,还两个月,你暂时住在端王府,玄祺贝勒是我的朋友,他和他的妹妹珣梦格格都很欢迎你去作客。”
她固执的追问:“为什么?”
“反正我已经决定这么做了,待会儿我会派人送你到端王府,我也会常常抽时间去看你。”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在找出真凶之前,他无法不担心下一个受害者会不会是她,元勋无法承受失去她的恐惧。
水莲眼中泛出水光,坚持的说:“我不去,我要跟你在一起。”
“这是命令。你必须顺从我。”他的口气硬起来。
“不!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才想把我送走,可是我不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元勋别开脸,不去看她含泪乞求的目光,“别说了……”
“我不走,我说过我会死赖着你,你赶不走我的。”水莲从后头抱住他,将湿润的脸颊贴在他宽厚的背上,“元勋,我不要在这时候离开你,求求你不要赶我走好吗?元勋。”
他喉头像梗了个硬块,“我不是在赶你走,我只是害怕……”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留在你身边,元勋,只要跟着你我什么都不怕。”她哽咽的祈求,“你要是真为我好,就不要把我送走,要我待在别的地方成天为你胆惊受怕,那才是最残忍的事情。”
“莲儿。”元勋转身将她的头按在胸口上,“我不想再承受一次失去所爱的痛苦,我只要你平安的活着。”
水莲踞起脚尖轻琢了一下他的嘴角,“你不会失去找的,我向你保证,让我留在你身边一起度过难关好吗?”
他眼底的惧意仍未完全消去,可是明显的已被说服。
“要是再有类似的事发生,我会马上把你送走,到时你不许再拒绝,知道吗?”
他真的不想和她分隔两地,这几天,他已派了高手潜进芙蓉苑寻找证物,希望很快就有消息。
第十章
“你是说娣姑放了东西在树洞中,后来被松柏苑的一个婢女拿走了?”七巧又问了小丫衅一遍。
“奴婢怎么敢骗格格?快到傍晚的时候,我偷偷跟着娣姑,看见她走进花园里,我也跟着进去,亲眼看见她把东西放进一棵树的树洞里,然后就回芙蓉苑了。
我心里好奇,就又回到原来的地方,没多久,就看见松柏苑的小门打开,有人走出来把它给拿走了。”她详尽的诉说整个经过情形。
七巧听得雾煞然,“有这种事?”
“那个婢女是谁知道吗?”霙格格微蹙黛眉的问。
小丫鬟偏着头想了想,“嗯……,奴婢不知道她的名字,不过我曾经看过她,前几天大贝勒把厨房的人全叫到养心厅时,她就跟在大贝勒身边。”
“你是说那个婢女是招弟?怎么会这样?”七巧膛目结舌的叫道:“格格,这是怎么回事呀!我都搞胡涂了。”
霙格格来到窗前,静静的沉思,片刻后才道:“七巧,帮我查查那个叫招弟的婢女当初是怎么进王府当差的?若没有可靠的人介绍,一般人想进来可不简单。”
“格格是怀疑她和娣姑有关系?”七巧难得一点就通。
她只是淡然的掀唇一晒,“事情愈来愈明朗了,就只差证据和动机了。”
※ ※ ※
招弟和另一名婢女端着饭菜进屋,在索龙试毒通过之后离去时,在门口和水莲不期而遇。
“招弟,你已经没事了?”水莲丢下两名侍卫上前招呼。
“我都已经好了。”她的笑看来有些勉强。
水莲真挚的说:“那就好,我本来还想晚一点去看看你,见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水莲,你过来。”招弟用眼神暗示她私下说悄悄话。“现在说话不方便,今晚戌时我在西边长廊等你,我有害死贵嬷嬷的人的线索,可是这事先别让人知道,免得万一弄错了,我又得挨板子了。”
“水莲姑娘,贝勒爷在屋里等你了。”侍卫过来插嘴道。
招弟又加重语气,“今晚戌时西边长廊,记住!”
水莲点头表示知道了,便跟着侍卫进入屋内。她的心情上下起伏很大,想到自己就要知道害死贵嬷嬷的凶手,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一个下午,水莲就在揣测中度过,她真的打从心底希望这一切不是侧福晋所为,睇了一眼埋首在卷宗中的元勋,她心想,如果事情真是她指使的,他不但不可能会原谅她,而这个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家只怕就此就分崩离析了。
水莲放下手上绣了一半的图样,刻意的打了个呵欠。
“我困了,想先回房可以吗?”她得找机会溜去和招弟见面才行。
元勋抬头看了下时辰,“现在才戌时,你从没这么早睡过,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大概是绣花绣久了,眼睛累、人也累了,所以才想先回房躺一下。”见他合上卷宗站起身,她忙喊道:“你干什么?”
“怎么了?我只是要送你回房。”他疑惑的瞅着她惊慌的模样。
那怎么行呢?“不用了,才几步路而已,不要这么大惊小怪。”水莲将他按回座椅上,“我自己回房就好,如果有事,我会大叫。”
“莲儿,你……”他的唇被人点住。
水莲噘起嘴,“我不要听。”
“唉!好,听你的,我会尽快回房陪你,好好睡。”元勋只有投降。
好险!“晚安。”她回眸一笑,精神大好,哪里还有爱咽的样子?
出了书斋,表面上是往房间的方向走,见巡夜的侍卫刚经过,一个闪身便拐了个弯直奔西边长廊,夜里的温度比白天又降了几度,水莲在手心上哈着热气,脚步一刻也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