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万一你嫁过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要爹娘怎么办?萱儿,你还是再考虑考虑比较好。」她不希望女儿有任何危险。
「女儿不怕,況且我相信王爷会保护我的。」姚怡萱眼中掠过不安,「娘,昨天我们上武威亲王府,见到王府里住了一位姓凌的姑娘,我看得出王爷和她之间似乎不太寻常,我好怕,好怕王爷又会被别的女人抢走……」
两年前,她年纪尚小,只能眼睁睁见意中人迎娶王妃,如今她十六岁,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这回,说什么都不能再让同样的事发生了。
房如霜「哦!」一声,「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那位凌姑娘不过是个民女,相貌倒是很平凡,并不算出色,可是,她却拥有一般人所没有的异能。」她伺机向母亲抱怨,「现在京城里的人都在謠传王府里头闹鬼,王爷居然还找来那位凌姑娘,听说她有阴阳眼,您说,这不是更加让别人误以为真的有鬼吗?」
「阴阳眼?」房如霜的身子陡地僵住,「你说她有阴阳眼?」
姚怡萱坐直身子,「是呀!娘,听说有阴阳眼的人容易招来不干净的鬼邪,真不晓得王爷心里在想什么,怎么会让那种人住进王府,真是吓死人了。」
「萱儿,你说那姑娘姓凌,她大概是多大的年纪?」
「差不多二十出头。」她想了想回答。
房如霜脸色乍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二十出头……姓凌……有阴阳眼……」难道真的是她?
「娘,您的脸色好白,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她掏出絹帕为母亲拭去额上的冷汗,「娘,要不要我去请大夫……」
「不用了,娘一下子就好,没事的。」不会这么巧,不会的!
「早知道娘会害怕,我就不跟娘说这些了,对不起。」姚怡萱以为母亲同她一样害怕听到那些灵异鬼怪的事。
「娘不怪你。萱儿,那位凌姑娘打算住在王府里多久?」也许她该想办法是不是她想的那个人。
「她只说会住几天,至于几天就不清楚了。」这也是姚怡萱最关切的地方。
会是她吗?莫非连她也遗传了她爹的异能?
房加霜心事重重的啜着热茶,原以为早就将他们父女两给遗忘了,可是如今又被挖了出来,一股强烈的罪恶感也跟着油然而生。
不!这不能怪她心狠,换作是别的女人,也无法跟有那样异能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更不用说白头偕老了,所以,她没有做错。
姚怡萱困惑的问:「娘,您在想什么?」
「呃……娘是在想该怎么跟你爹提这件事,萱儿,让娘好好斟酌几天,免得弄巧成拙,你不要急。」她搪塞的说。
「谢谢娘。」姚怡萱笑说,只要娘肯帮她说情,爹那边就不会有问题了。
※ ※ ※
尉迟英端来一碗白饭和几道菜进了云棲竹径阁,「王爷,请用膳。」
「这是什么?」閔恒瞪着他放在桌上的菜色,语气古怪的问。
「回王爷的话,这一道是梅菜麻筍、这一道是半天筍素肉丝,还有这一道是菜胆豆腐丸,最后一道是四宝素汤……」尉迟英以为主子问的是菜名,赶紧一一道来。
「本王是问怎么没看见里头有半块肉?」閔恒微挑眉斜睨着他。
「那是当然了,因为这是素齋。」当然不可能看到肉的影子。
天哪!閔恒支着额角,捺着性子又问:「本王的意思是,为什么煮这些素齋?胖嬸应该了解本王的习惯,把它们都撤下去,换葷食上来。」
尉迟英犹豫片刻,才斗胆的说:「启稟王爷,因为胖嬸昨天不小心扭伤了右手,所以今天没办法下厨,这些素菜还是凌姑娘亲自烹调的,其实,偶尔吃素也不错,若王爷要是真的吃不习惯,属下就请外面的酒楼送吃的过来好了。」
「慢着!」閔恒低喝一声,「你说这些菜都是凌姑娘煮的?」
「是的,凌姑娘的手艺还真不错,光用几样简单的青菜,就可以变出许多花样,她还说大家平常吃葷吃多了,偶尔吃几天素菜,对身体相当有好处,只要我们喜欢吃,她住在王府的这几天很乐意下厨帮我们煮。」
「原来她吃素……」閔恒低喃。
「王爷有所不知,凌姑娘不仅吃全素,她每天早上起来一定先唸什么……对!大悲咒,看来她是相当虔诚的佛教徒。」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閔恒话中带着醋意,似乎不满自己是最后知情的人。
尉迟英听出他语气不对,忙不迭声明,「那是服侍凌姑娘的丫鬟说的,否则属下怎么会晓得。」王爷到底在气什么?他有说错话吗?「王爷,那属下去帮您张罗葷食……」
「不必了,本王吃这些就好了。」他拿起筷子扒了两口,口感比想像中还好,原以为素食就是清啖无味,可是在凌书雁精心的烹调下,比想像中还可口,他一下子就将几道菜一扫而空。
填饱了肚子,閔恒端起青瓷茶杯,啜着刚沏好的蒙顶茶。
「王爷……」尉迟英迟疑的开口,「凌姑娘早上询问过属下,可否让她到风雨萧瑟軒和郡王爷见上一面?」
「她要到风雨萧瑟軒做什么?」
「凌姑娘说王府里里外外她几乎都去过了,就只剩下风雨萧瑟軒,所以,要属下先来征求王爷的同意。」
「她在哪里?」
「您是说凌姑娘吗?她刚刚出门去了。」尉迟英据实以告。
「什么?为什么不来跟本王说一声就让她出门?」閔恒怒斥,只怕这会儿那女人乘机跑了。
「嗯……回王爷的话,凌姑娘只说要上白云寺上个香,大约一个时辰就会回来,所以属下就……」王爷又没说不准她出王府一步。
「要是让她逃了,本王就唯你是问!」他焦躁的质问。
牛总管甫进门就听见这句话,「王爷要唯谁是问?是不是今天的午膳不合王爷的胃口?那真是可惜呀!这些可都是书雁那丫头忙了一早的心血结晶,老奴吃得可是赞不绝口,王爷要是不吃,可真是没口福。」
「书雁?你叫得可真亲热!」閔恒揶揄笑道。
牛总管不怕死的接下去,「那是当然了,书雁可真是个乖巧善良的小姑娘,要是可以的话,老奴还真想认她当干孙女,将来好有人可以送终。」
「你想得倒挺远的,要是她这一出王府,就再也不会回来,本王看你这干孙女也不必认了。」要是她真敢逃,他就是把整个京城给掀了,也要把她捉回来。
「王爷为什么那么在乎她会不会逃走?」牛总管一点也不担心惹恼他,一针见血的问道:「该不是王爷捨不得人家吧?」
閔恒黝黑的脸上无端飘来几不可见的红晕,「你在胡说些什么东西?本王为什么要捨不得她?她又凭什么让本王捨不得?」
「老奴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以为王爷习惯有人每天跟您唇槍舌剑,要是凌姑娘这么一走,王爷会觉得日子又跟以前一样枯燥乏味,所以,才会觉得捨不得,可没有别的意思喔!」牛总管在心里偷笑。
「哼!」閔恒冷哼一声。
牛总管从衣服里掏出用红丝线串成的香囊,「人家书雁设想得多周到啊!还专程替我们到寺庙里求些平安符回来,真是个帖心的小丫头喔!」
「你们每个人都有?」却只有他没有!
尉迟英点一下头,支吾道:「是……我们每个人都有。」
那女人未免太偏心了吧!虽然他不相信戴平安符就可以避兇解厄,可是唯独他一个人被遗漏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哼!本王不希罕。」他嘴硬的嗤哼道。
「反正王爷也不信这些,就算帮您求了,您不戴也是浪费,这也不能怪书雁厚此薄彼了。」牛总管继续撩拨他的怒火。
閔恒听不下去了,「好了,你们全都下去,让本王静一静。」
这可恶的女人!等她回来,非好好跟她算这笔帐不可。
※ ※ ※
这一等,足足等了一个半时辰,申时都快过了,才见凌书雁踏进武威亲王府。
「本王还以你乘机逃走了。」他就守在她回水榭居的必经之路。
凌书雁不自在的迴避他的黑瞳,自从几天前那一吻后,再和他见面难免尴尬,于是,她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他。
「民女若要走,自会征询王爷的同意才离开,绝不会不说一声就走。」再说,她又没做错事,何必逃走。
他扬起下顎,霸气的道:「没有最好,就算有,也无妨。京城是本王的地盘,只要本王一声令下,很快便能将你抓回来。」
「王爷的意思岂不是当民女是犯人了?」她忍气吞声的问。
閔恒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她那被头巾覆住的青丝上,立刻伸长手臂将它扯下来,「本王不是说过不许你再藏住它……」
「你太过分了!」凌书雁忍无可忍的扑上去,想抢回自己的头巾,「还给我!」
一直以来,她总是习惯将所有的不满、慍怒藏在內心最深处,可是,这逆来顺受的表相遇到这男人就全给搞砸了。「你这个该死的暴君!」
下一秒,她已经被揽抱进一具宽厚的胸前,接着,閔恒的唇准确的吞噬了她,火燄般的舌头深深的掠夺她,既粗暴又急切,还隐含着暧昧不明的渴望。
他不愿去深思为什么又会兴起吻她的冲动,只是尽情的享受咬吮、挑弄那柔嫩唇瓣的滋味,即使是迎娶过的四任王妃,也从未激起他如此疯狂的欲望。
凌书雁抡起粉拳扑打他的肩头,依然无法阻止他的侵略;当那狂野的深吻化为温柔的舔吮,仅有的抗拒念头渐渐地远离她……
不行!他是个王爷,她绝不能对他动了情,因为注定不会有结果的,凌书雁,你别傻了!
蓦地,閔恒一个闷哼,松开紧箍住她的铁臂,舔去唇上被她咬破而淌着鲜血的伤口。
「想不到你还满呛的,不过,这次没有昏倒,比上回进步多了。」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揶揄她。
她踉蹌一退,「王爷这样戏弄民女,觉得很好玩吗?」
「你认为本王在戏弄你?」他沉下脸。
「难道不是吗?民女自认相貌普通,绝不可能得到王爷的眷宠,王爷却接连两次不当的举动,不是戏弄又是什么?」他们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什么要这样撩拨她的心?她不想爱上像他这样的男人啊!
閔恒一把将她揪到身前,「只要本王愿意,谁敢说话?」
「民女不敢奢求。」她冷冷的说。
「你……别不知好歹!」他快被她不驯的态度给气炸了。「只要你做本王的女人,以后就不需要再出去拋头露面,更不必骗人,从此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这样子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民女不是骗子!」凌书雁却无动于衷。
「好!你不是骗子,你是女神棍!」閔恒咬牙切齿的摇晃她,「难道你一辈子都要过这种日子,不希望过平静安逸的生活吗?你宁愿四处招摇撞骗,也不愿跟着本王?」
「多谢王爷的美意,民女这辈子从没想过要嫁人。」尤其是嫁给不相信她有异能的人。
他拳头一握一放道:「本王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
「王爷……」她现在就可以回答他。
「先不要这么快就答覆本王,否则本王不敢担保会做出什么事来。」说不定他会失去理智的先占有她的身子,到时,她不答应也不行。「你不是想上风雨肃瑟軒吗?走吧!」
凌书雁调平被他激怒的喘息,才僵硬着身子尾随过去。
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魅力吸引得了他,为什么他非要三番两次的调戏她,就不能好心的放她一马吗?
「这儿就是风雨萧瑟軒,我小弟的住处,他因为腿疾的关系,很少离开这里,也不喜欢有人打扰……」閔恒站在軒外向她说明,见身后的人没有回音,才迷惑的回头看。「你怎么了?」
他瞥见凌书雁一手扶在大榕树的树干上,一手按住喉嚨干呕。
閔恒湊上前扶住她,被她面无血色的表情骇住了。「该死!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生起病来?」
凌书雁因反胃而干呕不已,「不是……不是生病……」她微微扬起脸庞,见到风雨萧瑟軒的周围弥漫着阴冷无比的黑气。
总算让她找到原因了!
「不是生病,为什么全身冒冷汗?本王马上叫人去请大夫……」
她扯住他的袖子,声若蚊吶,「就是大夫来了……也没用,我要回房……」
閔恒低咒一句,打橫将她抱起,跨着大步,火速赶回水榭居。
※ ※ ※
「王爷,她怎么样了?」牛总管行色勿匆的赶至。
閔恒臭着脸在屋內来回踱着步子,「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他连忙来到床榻旁,「书雁,你有没有好一点?要不要去请大夫来?」
「不用了,老伯,我只要躺一下就没事了。」凌书雁朝他露出安抚的微笑,要他放宽心。是她自己太不谨慎,情绪不稳定才让鬼邪有可乘之机,现在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閔恒橫眉竖目的来到她跟前,「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本王要你说清楚。」不可能平白无故又是冒冷汗,又是呕吐,一定有原因。
「因为……」她欲言又止,即使把真相告诉他,他也不会採信,说不定又会嘲笑她一番。
「因为什么?」他不满她话到嘴边又嚥回去。
「大概是民女在外头吃坏了肚子,休息一下就没什么大礙了,多谢王爷的关心。」算了!还是等找到证据再说,不然以他那颗固执得像石头的脑袋是不会信的。
「吃坏肚子?」他怎么想也没料到是这个答案。
牛总管点头表示了解,「这也难怪了,外头卖的东西总是不像自己煮的干净,吃坏肚子也是在所难免。」
「你倒是挺护着她的嘛!」他冷冷的道。
「一点小事而已,王爷又何必这么斤斤计较……咦?王爷的嘴唇怎么流血了?」牛总管有惊人的发现。
閔恒用拇指将血跡抹去,斜睨了他一眼,「多事!」
「老奴是关心王爷,怎么会是多事呢?」他看看眼神有些狼狙的閔恒,又瞧瞧一脸窘迫的凌书雁,心中霎时有了谱。「该不会是被谁咬伤的呢?」真是太好了!看来王爷已经开始展开追求攻势,不过,似乎不太顺利。
「既然她没事,这儿就交给你了。」他绷着冷峻的脸悻悻然离去。
牛总管等他一出门才敢笑出声来。他还是头一回见到王爷夺门而出的窘況。
「书雁,你可千万不要生我们王爷的气,虽然他不是坏人,可是,毕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难免有些为所欲为,你就多多包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