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哈、哈、哈!老奴不是说这是老毛病,躺一下不就没事了吗?」他连忙用笑脸想打混过关。「王爷,您辛苦了,呵、呵……」
「很好,你最好保证这女人真有办法,否则,你也一起给本王滚出王府!」
话一说完,他就「哼!」的一声先进王府,把他们丟在后面。反正那女人自然有人会去招呼,他只要等着最后看那女人出糗就够了,这么一想,心里才好过些。
牛总管热心的领着凌书雁进府,「王爷就是那副硬脾气,可是,他绝对不是坏人,只是固执了点,你不要介意。」
「不会的,老伯。」她不便在他面前数落他主子的不是。
「我这老头子不会看错人,凌姑娘个性随和,不会跟我们王爷一般见识。其实,他以前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可是连着发生那么多的事,性情难免会变,求你务必要帮帮他,就算是我这老头子求你。」他这回说得情真意切,令人不禁动容。
「老伯不要这么说,否则书雁承担不起。」
「凌姑娘……」这小姑娘越来越对他的眼了。
「老伯叫我书雁就好。」
「好,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书雁,你的房间已经打扫好了,对了!我先带你去认识王府里其他的人。」他兴匆匆的带着她到厨房,认识了正在准备晚膳的厨娘胖嬸和来弟。
平常人一知道她有阴阳眼,通常都会有两种反应,一个就像是怕沾到什么脏东西似的闪得远远的,另一个就是好奇的问东问西,胖嬸毕竟是见多识广,只是亲切的和她打招呼,而来弟对她则是又怕又好奇。
「凌姑娘真的……可以看见那种『东西』?」来弟是个才及笄的小姑娘,躲在胖嬸背后瞄着她。
她大方的点头,「是的,我是看得见。」
「那你……不害怕吗?」换作是她,早就吓死了。
凌书雁清秀的小脸漾起浅笑,「看习惯,自然就不会害怕了。」
「是吗?」来弟吞嚥几下口水,心中好生欽佩。「那大白天是不是……也可以看得到?」鬼都是在晚上行动的,不是吗?
「『它们』就跟平常人一样,白天当然也会出现。」
「啊!」来弟吓得尖叫。
「你呀!没事就爱听鬼故事,然后自己再吓得哇哇叫。」胖嬸敲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她这孩子胆子小,好奇心又特别重,凌姑娘就别再吓她了。」
牛总管笑开一张老脸,「既然你们都见过了,我还要带书雁去见其他人,要聊以后有的是机会。书雁,我们走吧!」
走出厨房后,凌书雁又见了几名下人,不过,比起印象中王府內仆佣成群的画面,实在和她想像中的不太相同。
「从这条小路走过去,就是王爷住的云棲竹径阁,没事的话,王爷通常都会待在里头。」他指着距离他们大约几尺远的朱红色大门说:「王爷这两年深居简出,不是进宫和皇上讨论国事,就是成天待在书齋里看书打发时间。以前身边还有五名侍卫可以跟着他到处骑马狩猎,现在就只剩下尉迟大人,的确是寂寞了许多。」
「为什么只剩下一个人?」他说的尉迟大人应该就是跟在王爷身边的男子。
牛总管将两手背在身后,感叹的说:「还不是其他人莫名其妙的生了场大病,看了几个大夫也没有好转,王爷只好忍痛让他们离开王府。别看王爷外表给人家很冷酷的感觉,其实他的心腸很软,不希望再见到有人因他又无辜的赔上性命,所以不愿强留他们。」
她幽幽的睇向那扇拱门,也许,武威亲王真和其他皇族贵胄不同吧!
「花园的尾端就是风雨萧瑟軒,是王爷的二弟逸郡王的住处,因为几年前把腿给摔伤了,所以,几乎不出房门一步,你应该不会有机会碰到他才对。」他滔滔不绝的说。
「他们兄弟自小感情就好,郡王爷受伤后,王爷就变得郁郁寡欢,加上又死了四位王妃,整个人就更沉默了,也不太和过去的朋友应酬,我知道他是害怕连累他们,宁可独自承受寂寞和痛苦,我已经好久没看他笑过了。」
凌书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聆听着。
「对不起,你就当我是在发牢骚好了,不要介意。我先带你回水榭居休息,那儿虽然小了一点,不过满适合你们这种年轻的小姑娘来住,要是不满意,我再帮你换一间。」
「谢谢你,老伯,只要有住的地方就好,大小无所谓。」她向来随遇而安,不在意物质上的享受。
「那就好、那就好。」他心里早盘算好了,水榭居是离云悽竹径阁最近的院落,古人不是有一句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要是这小姑娘能重新引起王爷对女人的兴趣,他就不必烦恼閔家无后的事了。
※ ※ ※
「府里来了一位女客人?她是什么人?」閔谦将药喝完后递给小廝,讶异的问。
「小的也是刚刚听其他人说的,那姑娘姓凌,是王爷从外面带回来的。」他怕主子关在房里太闷,总会将王府里发生的大小事情向閔谦报告,这么大的事,当然也不例外。
「大哥带个女人回来?怎么可能?那位凌姑娘是什么来历?」他还以为兄长不会再和女人有任何瓜葛,却没想到还会把女人带回王府,真是太意外了。
「小的听在厨房里做事的来弟说,那位凌姑娘不是一般女人,好像有什么,嗯……阴阳眼,对!就是阴阳眼,她可以看见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閔谦还没会意过来。
「就是……鬼。」小廝扮了个恐怖的鬼脸出来。
閔谦圆睁着双眼,兴致勃勃的问:「你是说她可以看见鬼?」
「是呀!郡王爷,您说是不是很好玩?」
「什么东西很好玩?」孤傲、低冷的男子嗓音赫然在房中荡漾开来,把小廝吓得足足跳离了地面有半尺高。
「王爷!」完了!人人都知道武威亲王生平最恨人谈论灵异鬼怪,而他居然被当场逮个正着,这下小命休矣。
「这么晚了不睡觉,还在闲聊什么?」閔恒厉目一瞟,着实让他猛嚥了好几口口水,头都快垂到胸前了。
「大哥,听说你今天带一位凌姑娘回来,我怎么都没听你说过?」说到有趣的事,他的精神全来了,哪还睡得着觉。
「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过几天就会走了。」等拆穿她的底细,自然就没戏唱了。
「如果是无关紧要,大哥就不会亲自出马了。」閔谦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大哥,我也是王府里的一份子,有什么事也应该让我知道才行,我不喜欢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
他轻斥,「阿谦,别胡闹了,不让你知道,是因为它真的不重要。」
「重不重要由我自己来判断,就算是大哥,也不能代我做決定。」他只是双腿有残疾,头脑可是清醒得很。
「好吧!据说那位凌姑娘有一些特别的能力,所以大哥才找她到王府来住几天,如此而已。」他是不会相信世上有什么阴阳眼的。
「她真的可以看见鬼吗?」
「那不过是故事里的情节,多半是乡野传说罢了,这世上根本没有鬼!」
「那我可以见到她吗?」閔谦真的很好奇。
「你要见她?」
閔谦苍白的脸庞露出兴奋的红光,「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可以看见鬼,难得府里有客人来,我也是主人之一,见见她也是应该的,大哥,这只是一点小小的要求,你会答应的对不对?」
面对小弟兴高采烈的模样,閔恒也不忍心泼他冷水。
「大哥尽量安排就是了。已经很晚了,不要熬夜知道吗?」他警告意味浓厚的斜睞着怯怯的候在一旁的小廝。「不要再聊了,让郡王爷早点就寢。」
「是,王爷。」他偷吁了一口气。
閔恒走后,小廝不敢再多说半个字,服侍主子睡下后,便吹熄烛火退出门去。屋里静得吓人,连窗外的月娘也悄悄的隐在云后。
蓦地,一团诡异的黑气以肉眼看不到的极速扩散再扩散,接着将魔掌伸向躺在锦被下的閔谦身上。
本已熟睡的閔谦吐出微弱的呻吟,渐渐的声音越来越明显。
一滴滴冷汗自额上泛出,他的唇在顫抖……
蓦地,他张开两眼,眸中射出魔魅的光芒。
第三章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这雾来得突然,而且怪异。
凌书雁屏气凝神的佇立在白雾当中,虽看不清前景,不过,她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梦,只是在清晨时被一种莫名的寒意惊醒,然后在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驅使之下,让她踏出房间往外走,结果就陷进雾气中。
这儿是平地,而且时至盛夏,天气干燥,也不曾下过雨,不该起雾才对呀!
她正在考虑该不该等雾散了再走,但是双脚像有自己的意识般,牵引着她往前迈进,她心里打了个突,不禁提高警觉,开始集中精神默唸起《般若心经》。
「观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生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滅……」
就在她全神貫注背誦时,却已一步步迈向危险中。
「你在干什么!」一声突来的暴喝将周围诡异的气氛给震散了。
随着一条强壯的手臂毫无预警的搂住她的腰,将她猛力的往后拖。
凌书雁惊喘一声,霎时全身瘫靠在他胸前,定睛望向周围的环境,哪还有什么雾气,一切清晰如常。
「你想寻死的话,也不要选在本王的王府里。」閔恒铁青着俊脸怒视着她,「你都是闭着眼睛走路的吗?」
她被吼得一头雾水,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气,若不是閔恒及时将她拖开,自己铁定跌进荷花池里,成为水中冤魂。
「我……民女没有注意到,多谢王爷相救。」凌书雁深吸几口气,镇定一下心神,才开口向他道谢。
閔恒放开她的腰,那腰好细,似乎只要他两手一握就可以圈住了。
「你还真有兴致,天都还没亮就起来散步?」还差点一路散步去见閻罗王。
「王爷不也是。」她的心跳终于恢复正常。
「本王向来早起,就见到你一个人在花园里走来走去,可不要说是王府的床让你睡得不习惯,才这么早就起来了。」閔恒瞇下黑瞳,免不了冷嘲热讽一番。
凌书雁淡淡的说:「不,民女睡得很好。」
「既然不熟悉王府內的地形,就不要随便乱跑,要是出了什么事,本王可担不起这个责任。」要是他今天没有早起,这女人掉进池水中准会淹死,那么就有五个女人死在王府里了。也许,他不该带她回来。
「民女下次会注意,绝不会再犯,王爷没事的话,民女告退。」她得好好想想方才的事。
见她似乎总是懒得和他说话,现在才说两句话就急着离开,閔恒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居然会不太高兴被她忽视的感觉。
閔恒脸色一沉,眼光霍地被她脑后那头丰厚浓密的青丝给吸引住,宛如流泉般的长发随着她的走动而轻晃,而那轻微的晃动竟莫名的撩动他的情欲,令他一瞬间恍惚了。」
为什么现在才发现呢?他低头捡起地上的东西,想必是刚刚在拉扯中,原本包覆住头发的头巾也意外的脱落,展现出她全身上下最具魅力的部位。
「等一等!你的东西掉了。」
凌书雁本能的摸向发后,只好又折回来。「谢谢……」
他终于正眼端详她的五官,略微苍白的脸色上嵌着一对深幽的瞳眸,秀致的鼻和不薄不厚的双唇,找不出什么特别大的缺点,却是既不媚也不艳,无法让人马上眼睛一亮,幸好有张鵝蛋脸,稍稍弥补五官的不足。
「王爷?」为什么不放手?
閔恒这才回过神,松手将东西还她。「为什么要把头发藏起来?」他过去从没注意过女人的头发,想不到会这么性感。
「因为它太多、太重,做事会不方便。」她随口回道。
「你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不准把它包起来!」他突兀的下达命令。
「啥?」
「你没听清楚的话,本王可以再说一遍。」
凌书雁脸色一怔,「王爷,你这要求未免太过分了,民女不是你的下人,恕民女不能接受。」
「那么你每包一次,本王就亲自把它拆下来,到时,可别怨本王粗鲁。」他的表情绝对是认真的。
这个王爷简直比土匪、恶霸还不如!
她还想再上诉,「你虽然是个王爷,但也没有权力控制民女的一切……」
「本王会让你看看我能不能。」閔恒不甘示弱的和她槓上了。
「你……」凌书雁暗咬银牙,却又拿他无可奈何,「民女明白了,请容民女告退。」
閔恒覷着她挺直腰杆、不肯服输的背影,不知不觉的露出笑意。
和这女人斗法,比想像中还有趣嘛!
※ ※ ※
难得王府有贵客上门,一定是上天听到他的祈求了。
牛总管奉上香茗,脸上堆满了笑意的说:「少侯爷和郡主好久没到王府里来走动了,真是稀客、稀客。」
这两位是定远候的一双儿女,也是这几年和王爷唯一还保持联系的朋友。
「你还是这么老当益壯。」姚君瀚有着英俊讨喜的外表,总是露出灿烂的笑容,让人也跟着微笑起来。相对于他的明朗,与他同年纪的閔恒可就阴沉多了。
「哪里,托少侯爷的福,这把老骨头还没那么快就倒了。」牛总管朝娇柔羞怯的姚怡萱頷了一下首,「郡主请用茶。」
姚怡萱道了声谢,柔媚的眼光不由自主的瞟向厅外。
「王爷最近似乎很少出门,是不是在忙些什么?」自从王府出事后,王爷就不太让他们来拜訪,反而是他每半个月必会到定远侯府陪兄长下棋,直到第四位王妃身亡,就再也没有上门过,她实在等得心焦,才求兄长陪她来。
「王爷没在忙什么,只是不变出门而已。」牛总管早就看出怡萱郡主的心意,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然王爷早就上门提亲,也不用等皇上赐婚了。
「是这样啊!」她失望的垂下眼。
看出她的苦恼,姚君瀚也不知该从何帮起,虽然他和王爷从小认识到现在,撇去彼此的身分,他们算得上是至交好友,可是,如今王爷已经连死了四位王妃,在兇手找到之前,他实在不愿让同父异母的妹妹嫁进来。
正在寻思之际,就见閔恒跨进花厅门檻,还没来得及开口寒喧,就听见妹妹柔怯中夹着微微激动的嗓音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