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掌就停在半空中,久久没有动静,半晌后才放下来。
“放心,我从不打女人的,也不会因为你而破例。”他面罩千年寒霜,鄙夷的眼光笔直的射向她。“既然你还没玩够,那就继续玩吧!我不耽误你了,再见。”这一声“再见”包含的意义就是永远不见。
“真司,等等我……”铃鹿静香朝她点点头,抛了个胜利的笑容示威,踩着高跟鞋追了过去。
结束了吗?
松岛麻衣子缓缓的坐下来,感觉到眼睛火辣辣的,泪水就要滚落下来。真司,对不起……
“呼,终于走了,嘿。嘿,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老男人当着她的面开始脱衣服,一副急色鬼的模样。
她默默的捞起书包就要走,“喂!你要去哪里?你怎么可以走呢?”
“走开!”她杏眼圆睁的朝他的要害猛踢一脚,疼得他在地毯上又是打滚又是哀叫。“呸!老色狼!”戏演完了,她迫不及待的冲出这个让她觉得污秽的地方。
“真司少爷,开会的时间到了。”不只鹰峡梦之助,只要亲近他的人都发现到一件事,那就是他比以往更加阴沉冷漠,不眠不休,卯足了劲在工作上,让员工们也跟着战战兢兢。
近藤真司合起手上的卷宗:拿起铁灰色的西装外套,当手指触碰到别在领带上镶着假钻的领带夹时,一想到那是她送给他的礼物,便再也按捺不住怒气的拔下它,泄愤似的掷到角落。
“真司少爷……”这是多日以来,他第一次发火,鹰峡梦之助有些错愕。
他犹豫几秒,又将领带夹捡起来,紧紧的捏在掌心,想藉着那痛楚让他忘却对她的思念。
“我去开会了,把它丢得远远的。”他命令说。
鹰峡梦之助虽然不解,但还是接过东西,“是。”
这情形实在很诡异,真司少爷比过去更加封闭自己,反倒是铃鹿小姐的心情愉悦起来。
“老爷?”只见电梯内走出两个人,是难得出现的近藤勇和铃鹿静香。
近藤勇问:“真司呢?”
“真司少爷正在开会,老爷可以先到办公室坐着等一会儿。”他说。
铃鹿静香一脸羞涩的说:“爷爷,那我先回公司了,您和真司慢慢谈。”
“好,改天再来陪爷爷聊天。”他笑呵呵的目送她回去。
走进杜长办公室,心中感慨万千。
“梦之助,听说最近真司像拚命三郎一样的工作,到底怎么回事?”
“老爷,这点我也不清楚。”他老实的说。
近藤勇沉吟了一会儿,“那个叫麻衣子的女孩还有来公司吗?”
“没有了,所以我猜想真司少爷的转变可能跟她有关。”
“你是说真司被甩了?上回他还口口声声的跟我说要娶她,怎么才没多久就分手了?真是经不起考验。”
鹰峡梦之助说出自己的见解,“可是我看得出真司少爷很在意对方,所以才会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真是没用,第一次谈恋爱就被人家甩了,对方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本来还期待那女孩能让孙子转变,对于他们的婚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就这么结束了。
“要我去查吗?”
“不用了,这么点小困难让他自己去解决,连女人的事都摆不平,以后怎么处理大事?我们不必插手。”分了也好,那么他也就没有藉口退婚了。“我到各柜层走一走,真司要是开完会叫他等我,我有事情找他。”
“要我陪您吗?”
近藤勇婉拒他的好意,“不必了,你去忙吧!”
近藤真司跨出会议室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听到底峡梦之助的通知,对于爷爷突然造访也已心里有数。
“爷爷,您有事跟我谈?”他问。
“你跟静香的婚事到底决定怎么样?如果你没意见,婚期就由爷爷来决定。”近藤勇开门见山的说。
近藤真司下颔一紧,“爷爷决定就好,不必问我了。”
“真的吗?你不后悔?”见孙子这么干脆,近藤勇反倒犹豫起来。
“娶谁对我而言已经无所谓了,爷爷不是说静香绝对会是个贤内助,适合当近藤家的媳妇儿吗?那就照爷爷的意思吧!我没有意见。”他的心已经死了,跟什么人结婚已经不重要。
“你不再考虑?”看来他真的是受到很大的打击。
鹰峡梦之助也帮腔,“真司少爷,这样好吗?”一旦婚期公布,两人步上礼堂,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们是怎么回事?现在倒反过来劝我要三思,这不是很矛盾吗?”他自嘲的说:“爷爷,日子就由您来选,鹰峡叔,其他的事就交给你去办,婚礼那天我这新郎会准时到就是了,我还有公事要办,爷爷,不陪您了。”说完便走出办公室,甩上大门。
近藤勇愕然的瞪着紧闭的门扉,“梦之助,你觉不觉得真司变了很多?”
“是啊!老爷。”他说。
“真司从来没这么无礼过,再忙都会抽空陪我聊聊天,现在竟连跟我多说几句话都不耐烦,那个叫麻衣子的女孩子真有那大的魔力吗?”
“她的确是清秀可人,年纪虽然轻了点,可是跟真司少爷站在一块儿,非常相衬。”私心里他对铃鹿静香并没有多大的好感。
他捻着唇上的白胡子,“是吗?他们分手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算了,只能说那女孩没有福气当我们近藤家的人。对了,等婚期决定之后,其他的事就要你多费心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老爷只管吩咐。”
松岛麻衣子像失了魂似的站在书报摊前,泛红着双眼瞪着报纸上的新闻,上头登着一张近藤真司和铃鹿静香的照片,看起来格外的刺目。
铃鹿静香深情款款的倚在未婚夫身上,面对着镜头露出幸福的笑容,未来的新郎格虽然面无表情,可是手臂却也紧搂着身旁的美人。水气蒙上了她的眼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
再过两个月他们就要结婚了,真司要娶别人了
这能怪他吗?是她自己硬将他推向铃鹿静香的怀中,现在还难过什么呢?
为了保护母亲的名誉,牺牲自己的爱情,这是她心甘情愿的,事到如今,也就不需要抱怨了。
“麻衣子,你怎么在发呆?快走,不然赶不上电影开场的时间了。”高桥真弓发现她没跟来,又回头来找她。
松岛麻衣子用手背抹去泪水,“走吧!”
第七章
位于银座新桥附近的帝国饭店十分具有日本的传统格调,而就在今日,商界赫赫有名的近藤家族第三代继承人将在此完成终身大事。
松岛麻衣子身上仍穿着学校制服,因为外头下雨的关系,发梢还滴着水,外套也已半湿。她不想来的,可是欠的东西总是要还,来只是要和他做个了结,但却一直没有勇气走进去,里头该是道贺声连连,喜气洋洋的画面吧!或许她不该选在今天来的。
她仓皇的转身想逃,不料却撞上了一堵墙。
“呀!对不起……”
近藤克史也是刚下飞机,冒着雨赶来参加喜宴,心中还在抱怨堂哥最后竟然还是娶了铃鹿静香,他也只好祝福他们了。
“小妹妹,你怎么站在这里?也是来喝喜酒的吗?”看她穿着高中制服出现在这里,虽然有些纳闷,不过也没多想。
松岛麻衣子微微摇一下头,“我不是……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早就湿了,没关系啦!你不是来喝喜酒的,那是迷路吗?”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还真像一只被丢弃在雨中的小猫。
“也不是……先生,你是来参加婚礼的吗?”或许他可以帮她。
近藤克史点头,“是啊!”
“那么你认识新郎吗?”
“熟透了,我看这婚礼上没有人比我跟他更亲近了。”不是他胡诌,而是事实确是如此。
她吁了口气,“太好了,那能不能麻烦先生帮我带样东西给他?”
“什么东西?”
松岛麻衣子从外套口袋中拿出一只信封袋,“请帮我将它交给近藤真司,他看了就会明白,谢谢你,再见。”事情终于解决了,她迅速的闪进电梯里走了。
“小妹妹,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他追了两步,只能望着电梯门兴叹。“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倒出来一看,是一串钥匙和一张金卡。
要将这两样东西交给堂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近藤克史没办法,既然答应人家就要办到,他趁着新郎和新娘回房间换衣服的空档溜进去,免得被父亲和爷爷逮到。
“克史,我还担心你赶不回来。”近藤真台然的脸庞总算有了笑意。
往他肩上捶了一拳,他嘻笑的说:“原本是不想来的,不过为了耳朵着想,免于被人疲劳轰炸,我还是决定来了。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你这新郎相应该高兴才对,干嘛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要是不想结的话,后悔还来得及。”
“不管想不想,这婚是非结不可了。”
“对了,刚才在外面遇到一个奇怪的女孩子,她托我带样东西给你。”他将信封递给近藤真司,“那女孩的表情怪怪的。”
当钥匙和金卡印入眼帘,近藤真司浑身一震,脸色速变。
“你们认识?”近藤克史问。
他的声音像在压抑什么,“她人在哪里?”
“把东西交给我后就走掉了,她到底是谁?”
“没什么,一个普通朋友而已。”热情极速的消褪。
“如果没什么,你就不会这么震惊了,堂哥,你确定要结这个婚吗?”
近藤真司将手中的东西扔进垃圾桶,嘲弄的说:“为什么不结?婚礼已进行到这节骨限,已经不容许我反悔,只有往前走,不可能回头了。时间差不多,我也该出去了。”
“你可以欺骗得了别人,却欺骗不了我,堂哥,我知道你不爱铃鹿静香,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他冲着近藤真司的背大叫。
近藤真司关上房门,没有再回头。
三年后
近藤克史吹着口哨走进杂志社,如今事业、爱情两得意,让他春风满面。
“叩!叩!”他在已敞开的门上敲了两下。“哟!”
池田俊抬起头,“找了你好几天,你这大忙人终于有空了。”
“这么急着找我干什么?”他手插在裤子口袋上,慢慢的踱向前。
“两个月后你才要到西藏去,那你这段时间总该没事吧?”
近藤克史夸张的倒退一步,“你的主意可别打到我身上来,我现在忙着谈恋爱,要是让我老婆跑了,你可赔不起。”
“又没要你全程参与,只是要你做个技术指导,我们也合作了那么多年,又是好朋友,现在优秀的摄影师难找,这点小忙你总得帮帮我。”
他翻个白眼,“别灌迷扬了,这次是什么CASE?”
“你看!”池田俊将档案夹中的照片递给他。
“还是个漂亮宝贝喔!长得不赖,气质也不错,咦…… 怎么有点眼熟?她是谁?”近藤克史凑近看个仔细,这个明眸皓齿的女孩子好像在哪里看过?
池田俊翘起二郎腿,“这张照片是她高三时照的,现在她已经是东京大学外文系一年级的学生了,你会觉得眼熟大概是因为她是古贺幸江的女儿,母女俩长得很相像的关系。”
“她是古贺幸江的女儿?”的确满像的,不过他可不认为是这个原因。
“不错,她叫松岛麻衣子,今年十九岁,为了这次平面广告模特儿的人选,大家都伤透了脑筋,怎么找都找不到一个适合的人选,好不容易找到她,她却对拍广告没兴趣,要不是我们杂志杜和古贺幸江的经纪公司有点关系,冲着这个交情才说服对方答应。我知道你向来不接这种CASE,可是这件差事非要请你出马才够份量。”
近藤克史一手拿着照片,一手抓着头,“她叫麻衣子?”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堂哥某次喝醉酒,嘴里嚷的就是这个名字,会是同一个人吗?
“怎么了?”
“好,这个忙我帮,可是时间由我决定。”
“没问题,那就一言为定了。”
外表将近三十岁,心境却像四十岁的女人,这句话仿佛就是在形容她。铃鹿静香坐在梳妆台前,怔忡的看着自己,美貌依旧,可是眼底的疲态让她觉得自己苍老许多,这就是她要的人生吗?
三年前当她和心爱的男人结婚时,对未来满怀希望和憧憬,想用尽一切力量得到丈夫的真爱;可是婚后不到半年,一时赌气将他赶出房间后,他们俩便开始分房睡,从此她再也没有脸提出要他回去的话。
他们真的是夫妻吗?只有她知道,他们简直比陌生人还不如,丈夫的心裹着厚厚的冰,任她怎么做都化不了,而为了自尊和颜面,她仍要占住近藤太太的位置,绝不妥协,也绝不退让,就算她身处地狱,也要拖近藤真司一起下去。
换上了便服,想下楼到厨房冲杯热牛奶喝,让自己好睡一点,她不想太依赖安眠药,那样只会对身体不好,如果她想怀孕的话,就要让身体保持在最佳状态下。
经过书房门口,从门下的缝隙窥见里头的灯还大亮着。
铃鹿静香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他们夫妻已经多久没有在一起了?她自嘲的笑笑,结婚三年来,两人发生关系的次数数都数得出来,她是个正常的女人,也需要丈夫的疼爱,而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但为什么不碰她呢?莫非他在外头有别的女人了?
不可能!她驳回心里的想法,要是丈夫有了外遇,她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据公司的人说,真司除了工作之外,连应酬都交给下面的人去,从不出入那些风月场所,哪来外遇的机会?是她想太多了!可是,她真的想要有个孩子,那也许可以改善他们目前的情况。
想到这里,她特地冲了杯茶送进去给他。
“这么晚了还不睡?”她多希望他们不是每一次都以争吵结束。
近藤真司道了声谢,将书合起来,“你去睡吧!我还不困。”
“真司……”铃鹿静香迟疑了一下,蹲在他的大腿旁,“今天我回去看爷爷,‘爷爷跟我说了很多,还一直问我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他很想早点抱曾孙。”
“这种事要顺其自然,不能强求。”他平淡的说。
她渴望的仰起头,几近低声下气的说:“我的身体很健康,医生说怀孕绝对没问题,只要我们多努力,很快就会有孩子。真司,这几天刚好,我们可以……”
“静香……”他打断她的话。
铃鹿静香扑进他的怀里,幽怨的喊:“真司,抱我!我是你的妻子不是吗?求求你抱我……”她快要受不了了。
他轻拍她的背,长叹一声,“静香,也许你不该嫁给我。”让克史料中了,他真的不该负气娶她,才会造成今日两人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