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馡看着他探来的手,身子自然的放软,正想阖起双眼享受他的抚触时,眼尖的注 意到他掌心有一道细长的伤口。
她急忙地抓着他的手腕,忧心的审看着他的掌心,“你的手怎么了?”已经忘了要 抱怨他又要扔下她一个人发闷的事。
那道伤口好长好深,而且尚未完全愈合……她想着当初它血流如注的那一刻……鼻 头好酸、眼睛好热。
“没事。”楚御匆匆的抽回手,她脸上担忧的神色教他的心为之震慑!
有股冲动要逼出她方才吞下的那颗药丸,但他拚命劝抚自己,一切都会没事的,只 要她不背叛他,他不会让他受到一丁点儿伤害,他会照顾好她的安危,什么事都不会发 生。
他不知道自己拿什么出来赌这一回,但他知道这个赌注形同他的性命。
“给我看……我要看!”芷馡绕到他身后,但他却旋身躲避。
“我说没事!”
“你让我看,我帮你上药……”为什么她昨天没有注意到这个伤口?
他是怎么弄伤的?他的武功不是很厉害吗,谁能伤及他?
“不用上药,过几天它就会自动好了。”楚御想知道她是以怎样的心情为他心疼的 ?若今天受伤的对象换作是何寄远,她也会这么着急、如此恐慌?
他是习武之人,在天山的日子学了不少东西,普通的伤口以内力自愈并非难事,只 是这几天他的内力几乎用罄,再加上过几天就必须出门护镖,在不能有所闪失的情况下 ,他得尽心调养,一点内力也不能浪费,于是乎在这种情形下,伤口就只能让它自然愈 合了。
“你不相信我会帮人家上药吗?”在他眼中,她是否什么都不会?
“我相信你会,只是我的伤口真的不碍事,现在进去把你的早餐吃完,我有事情得 马上去办。”楚御逃避她明显受伤的神态,因为那会教他更加内疚!
***
“少爷!?你怎么到灶房来了?”厨娘看到少主子昴挺的身长出现在厨房内,吃惊 的问道。
“是不是饭菜不够用?”她立刻掠起衣袖,准备张罗。
“不是,是我有事情要拜托孙大娘。”
“少爷尽管吩咐,千万别说什么拜托不拜托的。”他可是主子啊,要她做事本是天 经地义。
“以后要麻烦你准备膳食时,另外帮芷馡做四菜一汤,这是菜单,尽量做这些菜色 ,还有她不吃苦瓜,你不要又忘了。”
“是……”厨娘有些窘然的干笑。
因为楚家人都爱吃山庄里栽种的苦瓜,所以她常常煮,有时候四道菜色里有两样就 是以苦瓜为主菜……而每当那一天,少爷总会要仆人跑来要她再做几样小点心,原因是 芷馡小姐没吃饱……他已经私下叮咛她很多次了,不过她还是常常忘记就是。
“还有,饭菜里掺入这些药粉,这点绝不容许出错,你一定要记得!”楚御十分正 经地嘱咐着。
“这是……”厨娘不解地看着手中的药包。
“强身健体的药。”楚御避重就轻的说,“每餐的剂量我已经都帮你分装好了,你 照着掺放就可以。”
“是。”虽然他这么说,但厨娘心里想得可远了呢。
云河山庄的每个佣仆都知道芷馡小姐的身分,知道她是楚家的童养媳,迟早会成为 楚家的少夫人。
或许她和少爷不时会有摩擦、斗嘴的小状况产生,不过芷馡小姐有多依赖少爷,少 爷对她更倾尽了所有的容忍,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由此可知,他们的好事应该不远了 才对,尤其芷馡小姐已及笄,早就可以办喜事了。
现在,少爷又突然拿了强身健体的药给她,打算偷偷为芷馡小姐进行营养补充…… 想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少爷肯定在为芷馡小姐婚后的怀孕做准备了……原来,她家的少爷不像外表看来那 么冷酷,他还是有体贴的一面。
“另外,这些药丸一天吃一颗,得在早午餐之间,或是午晚餐之间食用,你得亲自 看着她服下,然后才可以去忙自己的事。记住,她的两餐之间相距不得超过七小时。”
“我知道……我会很谨慎的。”
楚御正色道:“孙大娘,我不喜欢威胁下人,但如果这事出了差错,不只是,连你 的儿子,我都会不念多年情分,将你们逐出山庄!”
因为这事愈少人知道愈好,所以他只能选择托付给她,可她健忘的记录却教他不得 不担心,只好选择口出恫吓,要她时时放在心上。
“我明白……”孙大娘听到这句严厉的警告,再也不敢大意。
***
一个穿扮小厮样子的娇小身影,兴奋的站在大街上一间楼坊前,仰起小小的头颅往 上望去,看着那块横匾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杏花楼,随即笑眯眯的踏上台阶。
“喂喂喂,你要做什么?”一只粗黑的手臂突地横亘在芷馡胸前,吓得她连忙护住 自己的胸部,迭步后退,差点没跌个四脚朝天。
没错,这个小厮打扮的男人正是压不下好奇心驱使,前来杏花楼一探究竟的阮芷馡 。
她向庄内的男仆打听过了,知道这栋吸引楚御常来的地方就叫杏花楼,还印证了楚 御说过的话:这儿只欢迎男人;所以今天她就偷了一位男仆的衣裳来穿,趁着门房去小 解的,成功地溜出山庄。
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一定得知道里头有多少新鲜的玩意儿,为何楚御不让他知道 ,而男仆说的时候又像嘴巴里含了个卤蛋,让他有听没有懂……他们愈不说,她就愈好 奇!
可是……这会儿她不是着男装了吗,为何这两个凶神恶煞还是不让他进去?莫非… …他们看得出来她有胸部!?
芷馡低头审视着自己的胸前──一片平坦啊!这件衣服那么宽大,该遮的都遮住了 ,她又不是大奶妈,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而且谁说男人就不能有胸部?人家楚御的胸膛就很硬,也很结实呢!
“我……是男人耶!”她提醒长相惊人的大汉,唯唯诺诺的声音一点也不像男人。
“这里不是所有男人都能进来的!”大汉皱眉,打量着眼前这个有辱男性威风的弱 小同类。
皮肤白嫩得不像话,那张小嘴还透着柔光……活脱像个娘儿们!
“什么意思?”
“你有这个吗?”大汉约五只手指微弯,上下晃动着。
“那是什么?”芷馡不解的拉下他的手一瞧端倪,“什么都没有啊!”
大汉一愣,不知道天底下有这等傻子,望向一旁的兄弟。
二号大汉走了过来,狠狠的白了娘娘腔一记,“你白痴啊,这儿是妓院,没钱的男 人不准进来!”
“早说嘛,要钱就要钱,干嘛还装神秘……”芷馡没好气的抱怨,伸手在衣袖里探 了探,“我有这个,可以吗?”她抓了几支发簪出来。
两名大汉眼睛霍地一亮,嘴巴因惊讶而张大,而后拚命咽着口水。
他们常常得护着杏花楼里的姑娘去买首饰扮行头,看多了女人的东西,多少也成了 半专家。而眼前这些发簪,一看就知道价值不凡,既是镶玉又是金的。
“如果不可以,我还有这个……”芷馡又掏了陶,这回拿出来的是一对玉镯还有耳 坠子。
刚才急着出门,身上很多东西来不及卸下,就全往袖子里塞了,而且她知道自己一 个人出来,身上一定要有钱,所以又抓了几支发簪,打算在想买东西的时候,和老板以 物易物……“够了……这些就够了……”两个保镖大汉也不管他一个男人打哪儿弄来这 些个女人家的东西,反正有钱的就是大爷,立刻将贵客请入门。
大汉向鸨母打了个手势,只见原先垮下一张势利脸的鸨母,嘴角立刻堆满笑容,又 摇又摆的迎了过来。
“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杏花楼吗?”
“嗯。”芷馡漫不经心的应道,像初入城的乡下草包,直打量着里头的装潢布置。
“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啊?”鸨母又问。
“姑娘?”
鸨母暧昧的对“他”挤眉弄眼,“是啊,咱们杏花楼要什么姑娘没有,包准伺候得 公子大呼过瘾呢!”
芷馡看不懂她失律的眼皮跳动代表啥意思,她在脑海里迅速地组织上回和楚御说话 的那位姑娘所在的房间方位,然后手指往上一比|──那个房间的姑娘呢?”
“公子是说梦翾?”鸨母顺著「他”的手指望去,心里大叫不好。
梦翾现在有客人哪,还是个得罪不得的贵客!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我想看看她。”芷馡觉得杏花楼和对面的茶楼内部差 不多,没啥特别的地方,不同的是这里穿梭来去的大部分都是女人……因此她猜想吸引 楚御的应该就是那个叫梦翾的女人了……难道她会要花枪!?还是会说笑话!?后者吧 ,就她偷看到的两次,楚御脸上的笑容比她这几年看到的还多呢!
哼,对她吝啬得死命,对别的女人就这么慷慨!
“可是……梦翾现在不太方便……”鸨母不想与钱过不去,所以尽力想留下这位有 钱男子,“还是我帮你挑一个姑娘,绝对不比梦翾逊色哦!”
“为什么不方便,她生病了吗?”芷馡根本听不出弦外之音,揪着她的第一句话打 转。
“不是……她有客人在……”鸨母讶异他竟听不出她的暗示。
“没关系,我等她……”芷馡不以为意,“我可以到处走走,参观一下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鸨母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客人,赶紧附和点头。
得到了许可,芷馡步上二慺,绕一圈后,不想到梦翾的门外去等她,可隔壁房间传 出的交谈声,教她停下脚步,驻留原她。
“陈公子的朋友真有眼光哪,挑我银花来教陈公子这只童子鸡……今天以后,陈公 子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再也不是毛头小子了!”
芷馡本想听听就算了,没想到那张半掩的门扉简直想引人犯罪,教她好奇的趋近, 贴着门缝偷觑,心跳像打喷嚏一样猛力跳了好几下。
她看到了,一个光溜溜的男人背部……他的肤色很白,和楚御的黑黝截然不同。
“你的身子低下来一点,然后我将枕头放在臀部下……这样会看得更清楚。”
名叫银花的女人说道。
男人身体立刻弯低,并左右移动着,为自己寻求一个绝佳的角度。
“怎么样?”她问道,“看到了吗?”
“看到了……”男子倒抽一口气,声音有些不稳的回答。
......
芷馡却在这时候管不住自己声音,放声尖叫──“啊──”
第七章
隔壁厢房正在宽衣解带的楚御,一听到那声熟悉的叫喊,再加上登时忆起前一次的 经验,立刻重新穿戴起自己的衣物,冲了出来。
果不其然,他一眼就看到那个因尖叫声而引来众人围观的该死女人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气急败坏的问。
好不容易惊吓过度的尖叫声停止,却完全没想到会招来那么多人,正愁慌得不知所 措的芷馡,一看到楚御,无疑像看到救命神明,立刻扑了过去。
“阿御,好恐怖……”
“我问你为什么会来杏花楼?”楚御不理会她在惊怕什么,拉开黏在身上的小身子 ,咆哮如雷。
“谁教你打扮成这副不伦不类的样子?”虽然她现在是男儿装扮,可她一沾上自己 的身,他的欲望居然立即狂燃。
“为什么你认得出我?”芷馡似乎在这一刻才想起不对之处。
楚御啼笑皆非的翻翻白眼,“你以为自己伪装得很成功吗?”
她又干又扁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男人,老鸨想必是为了钱而昏头,否则凭她阅历 丰富的那双利眼,怎会看不出?
“对啊,都没有人认出我呢!”芷馡得意的炫耀,有他在身边,她就是知道自己会 很安全,什么问题都不会发生。
虽然他很凶,不过每次凶完,还是会帮他将事情给解决的……“你刚才又在叫什么 了?”她一定是他的天生克星,先后两次的好事都被她给破坏!
经他一提,芷馡啊的一声,像只八爪章鱼,立刻又攀爬上他的胸膛,一只小手指着 身后一对因她的尖叫声而吓得服装不整跑出来的男女。
“阿御……现在是不是流行那种惩罚方法,否则为何他们也那么做?那个女人握着 他的宝贝……他的宝贝突然变得好大、好吓人……她还抓他那儿,看起来似乎很痛,那 个男人呼呼喘个不停,像是要岔气了……”
即使她的一段话说得零零落落,但在这样的场所说出这种话,明人都听得出来她话 里的含义,瞬间,除了楚御一人轰红了满脸外,所有的男女都大笑出声。
“楚少爷,令妹真逗人啊!”不明就里的人有一对精明的眼,瞧出了芷馡女扮男装 ,但却没有一颗清楚的心,忘了城外的云河山庄没有女孩儿。
“是啊,好可爱!”一人跟着附和,胁肩谄笑。
“楚姑娘,你不知道吗,杏花楼是窑子,男人找乐子的地方,陈公子很快活,银花 姑娘也很爽……不,是爽毙了!”说完,便兀自哈哈大笑,引来银花的装腔作势,娇嗔 不依。
另一人眼里净是轻佻的邪光,“楚姑娘若想试试,在下不介意教教你……”
“你敢?”楚御霍地撇开芷馡向前,拽住男人的手臂,那力道猛得不可思议,只是 一使力,就听得一声清脆的断骨声。
“啊……痛!痛──救命啊……楚少爷……饶命啊!”男子痛得五官纠结成团,整 个肩膞缩得半天高,眼泪几乎逼出弓眼角。
一旁的男人见状,纷纷倒抽凉气,没人见过温文儒雅的云河山庄少主子动过如此的 肝火,谁也不敢上求情,个个退避三舍。
男人只得自力求济,“我是开玩笑的……”
“她不容你开这种龌龊、下流的玩笑!”楚御冷起脸睨住他呼喝着,气势飞扬跋扈 。
“我知道,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阿御,你快放开他,,他的手快断了……”芷馡也吓坏了,那抹卡喳的声音,她 虽不是当事人,却也煞有其事的抚着自己的手臂,觉得疼痛极了。
她不知道楚御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那个男人的嘴脸是很讨人厌,说话的口气更让 人倒尽胃口,但不至于要接受断骨的惩罚吧?
“你还为他求情!?”楚御一怒之下,手下的力道再也不受控制,男人因而再次受 痛,更加鬼哭神号。
“走!”
松开男人的手臂,楚御的前臂如闪电般立即绕住她的腰,将她猛提至双脚悬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