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丹毓气呼呼地奔回家,一路上不断咒骂可恨的古苍铎。用力打开家门,便见老哥躺在沙发上享福,越看越气,脚几乎要克制不住地往老哥身上踹去,所幸她尚有理智,很明事理的未牵怒于沙发上的猪,不过是斜眼瞪猪罢了。
"咦,你下班啦?"朱彦驹懒懒地睁开眼睛觑看她。不好!好像有人惹毛了她,朱彦驹连忙坐起来,考量着是否要逃之夭夭?
"你怎没去打工?"朱丹毓没好气地反问。
"哈!那工作不适合我。"他搔首笑笑,企图软化妹子高张的怒火。
"不适合你?我看全天下唯有泡妞的工作才适合你这只大色猪。"这不是迁怒,而是他太不长进了,为了他的将来着想,做妹子的总得晓以大义才行。
"嘿嘿,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嘛!其实我也有认真的时候,只不过你没瞧见罢了。"他私下承认,看美女时总是目不转睛认真得很。
"我视你最后与隔壁的张姿莹配成一对。"她恶意的诅咒朱彦驹。
"喂,你未免太没兄妹爱了吧,谁不说偏要挑张姿莹。"向来好脾气的朱彦驹有些生气地指责不讲义气的妹子,不管张姿莹是不是他喜欢的典型,光是想到会有张太太那种岳母,便足以让他食不下咽、夜不安寝。
"对,我就是没兄妹爱,等一下我要去告诉张姿莹你对她有意思。"她挑衅的皱着小鼻头。
"独怒怒不如众怒怒",可怜的老哥活该当炮灰,惹火老哥,她的心情着实舒坦多了。
"你敢去,当心我一拳把你揍得飞到墙上下不来。"朱彦驹龇牙咧嘴的挥舞着拳头,要胁她切莫轻举妄动,否则他会来个大义灭亲。
"我马上就去。"朱丹毓看准朱彦驹不过是口头说说不会真正行动,皮皮的往外飙去。
"朱小妹,你给我站住!"大猪仰天怒吼。
"不要。"朱丹毓朝他扮个鬼脸,继续往外走。
"喔!我知道了,你八成是被FIRE,心情不爽,所以拿我开刀对不对?"朱彦驹猛然了悟她冲动的原因,若非在工作上遭遇挫折,以她的个性是宁死也不踏入张家一步,更遑论与她最痛恨的张姿莹交谈。
唉!可悲的朱小妹,失恋已经够可怜了,怎么连工作都保不住?朱彦驹颇有兄妹爱地为妹子的遭遇大表同情。
他的话使得往外飙的朱丹毓停下双腿,心事被料中,她光火的转头怒视客厅里的那只猪。
"其实我早该料到以你的个性怎肯安分当小书僮?能撑到第四天算很不错了。"朱彦驹赞赏的颔首,本以为她在工作的第一天就会被革职,能做四天已令他大感惊讶。
朱丹毓不好意思告知大猪,她实际工作天数是三天,今天根本不算。
"你有意见?"圆眼半眯,危险的警告大猪切勿说错话,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当然没有。不过是想提醒你,被妈咪知道了,就得安安分分当淑女了。"他可怜她、同情她,暗地里却庆幸自己不是女儿身,否则他会跟着受苦。
"你在幸灾乐祸?"朱丹毓暖暖身,一步步逼近他。
"有话好说,你没看见我眼角的泪水吗?"他用力眨眨眼,逼自己掬下一把同情之泪,但徒劳无功。
"我只看见眼屎,还有你眼中的笑意。"抡起拳头,朱丹毓快速地送他一记黑轮。
"哎哟!朱小妹,你轻点,你到底晓不晓得你打人很痛?"朱彦驹捂着右眼嘶叫。可恶!平白无故多了记黑轮,要他明天如何泡妞?
"废话!不痛的话我干嘛打你?"为了惩罚大猪净说些无意义的话,她再免费奉送一拳给大猪的左眼,让两眼平衡一下。
"朱丹毓!你的不幸又不是我造成的,找我麻烦算是君子吗?"他火大的朝她吼叫,想回手,却碍于她是自己唯一且还算是宝贝的妹子,所以硬是缩回手,仅能以言语怒骂。
"我不屑当君子,你尽管骂我小人好了。"无数个拳头打在朱彦驹身上,她发泄得好不痛快。
"朱小妹,你太过分了,我一定要叫妈咪迭你去学茶道、花道不可。"朱彦驹忍无可忍,决意推亲妹子入火坑。
"你更过分!居然想陷害我。"此刻朱彦驹可恨的嘴脸与古苍铎重叠在一块儿,她打得更加卖力,不把他打成猪头,她不姓朱。
朱彦驹想像她以如此火爆的个性面对她的老板,难怪会被辞退,有谁会想用颗不定时炸弹当员工?是他天生命苦,无力改变命运捉弄有她这种妹子,若她是隔壁的张姿莹,老早被他一脚踹到美国去了,哪容得了她在此撒野放肆?
朱丹毓打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呼!老哥这个大沙包挺管用的,受挫的心情好过许多,待明日她又是青春洋溢、充满信心的年轻人。
"你的心情好过了吧?"朱彦驹无奈的问着打累的她。
朱丹毓快活的颔首,阴郁的心情彻底得到发泄后,终于可以打开话匣子对老哥数落古苍铎的种种不是,当然其中不包括她所曾面临过的危险。她心知老哥虽然常被她打着玩,但满疼她的,如果知道了她的遭遇,肯定会上门找古苍铎算帐。
不是她不愿见古苍铎遭人痛扁,假如有人要揍古苍铎的话,她肯定第一个报名到场观看,而是她见识过古苍铎的实力,不想老哥前去被人当活沙包打。开玩笑,打老哥是她专属的权利,她可不许其他人随意侵占使用权。
第四章
为了不使画展开天窗,古苍铎摒弃俗世杂念,假想置身于山野丛林中枕流漱石,接受大自然洗涤,重回当初画"断桥残雪"的心境,拾起画笔再度作画。
不愿再有人牵扯入万家事件中,他并未再聘请助手,所有准备工作全凭自己一手包办,虽然辛苦了点,但至少不会害到人。
专心一意绘着"断桥残雪",以墨的浓淡画出近丛远林,增加层次,突显出雪景来。
突地,细碎的脚步声打断他作画的兴致,他狐疑地抬眼观看,乍见三名男子如石柱停立在门廊上,除了为首的年轻男子他不认识外,其余两名他皆熟得很。
在那两名男子前来押不走他后,他的日子着实平静不少,他并未天真的以为对方已经死心,不会再上门来找麻烦,倒觉得是风雨前的宁静。果真沉寂的日子过不了五天,他们又出现了,而且带领他们的人显然是头头,也许正是万家第三代。
近来报纸大肆报导自万老爷子去世后,万家第二代即上演争权夺利的戏码,每个人都妄想接掌万老爷子留下的产业。他是不晓得谁有拔得头筹的机会,却晓得万家人将他视为晋身的一大步,至于个中缘由他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不请自来的客人,古苍铎没哈好心情招呼对方,直接将对方视为隐形人,垂首继续作画。
他的表现让外来客怔忡了一下;没想到古苍铎不问他们的来意,依旧沉浸在艺术天地中。
为首的头头还算沉得住气,倒是身旁的两名小喽罗看不过去,扬声怒喝,想他家主子可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岂容平凡小民忽视。
"喂!姓古的,你是瞎了眼吗?没瞧见我们来了。"较矮的男子恶声恶气地大声吆喝,将地痞流氓的特色发挥得淋漓尽致。
古苍铎没兴趣理会无礼之人,以小鹿狼毫勾勒出断桥来。
"你太无礼了!"较高的男子亦咽不下遭人忽略这口气,做贼的先喊抓贼,指责古苍铎的不是。
为首的年轻男子蹙紧眉峰,对于古苍铎的态度颇为不满,若非今日有求于他,哪容得了古苍铎嚣张顽劣,早命人将他拖下去教训一顿,看他下回还敢不敢目中无人?
受制于此,年轻男子抬手制止手下,以免得罪古苍铎,事情就难办了。
两名男子见状,立即噤声,不再代替主人出言声讨。
四周霎时回复寂静,古苍铎益加忘我地挥洒心血结晶。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西下、夜幕低垂,古苍铎终于落款钤印,放下画笔,审视新出炉的"断桥残雪",其中意境亦达他要的标准。满意的将画摊平,让自然风风干上头的墨迹。
放松心情喝了口已凉的茶,目光仍未放在等了大半天的外来客身上。
高矮两位男子站在主子后头良久,脚都麻了,脸部表情也僵硬了,但因受制于主子的威严不敢吭一声,唯有愤恨的瞪着罪魁祸首。
"古先生,我叫万羽爵,是万松柏的长孙,前些日子我的手下在言语、行为上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向来睥睨群众的万羽爵难得谦卑地开口,所幸在来之前已受过父亲的教诲,强自忍下古苍铎的无礼,不然早捺不住性子甩袖离去,一切就又要重新开始。
古苍铎哼了哼,未表态接不接受万羽爵口头上的道歉。他不以为万羽爵是真心向他道歉,不过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求于他只好采低姿态罢了。而从事艺术工作的他最大的好处是对于看不顺眼的人即可不理不睬,甚至冷言冷语,因为众所皆知,艺术家有艺术家的脾气嘛!不会有人指责他不懂人情世故。
"古先生,我今日特来拜访实是想请你帮个忙。"万羽爵不愧是生长在诡谲多诈的商人世家,他呵呵轻笑几声带过古苍铎的目中无人,直接切入主题。
"据我所知万家有钱有势,鲜有达不到的目的,我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画匠,恐怕能力有限,无法帮得上忙,请回吧。"他不以为万家有值得帮助的地方,想夺得万松柏的遗产各凭本事,他不愿这淌浑水。
"吉先生你太谦虚了,有谁不晓得你是画坛上的新锐画家?你的成就指日可待,何需刻意贬低自身的成就?"万羽爵将古苍铎捧得高高的,其实他的话亦有根据,若不是古苍铎的画作广受欢迎,他父亲怎会在死老头作寿时请古苍铎绘"松柏长青"图做为寿礼?
"万少爷客气了。"古苍铎皮笑肉不笑地接受万羽爵的吹捧,未被迷得昏头转向,忘了我是谁。
"这可不是客气话。"万羽爵昂头朗笑几声,"关于我的来访,我也不拐弯抹角,干脆开门见山地说了。古先生先前为我爷爷绘的'松柏长青'图遗失了,我爷爷生前对那幅画爱不释手,如今他老人家仙逝了,我父亲的意思是想请你再绘一幅一模一样的画,当作我爷爷的陪葬品。当然,在价钱方面,我们可以开出当初两倍的价钱来,不知你意下如何?"当初那幅画卖五十万,今日万家肯拿出一百万再买一样的画。区区一百万对万家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没人会在意的,但对古苍铎而言就是笔大收入了。
古苍铎摇摇头,拒绝万羽爵的要求。原来万家最终的目的在于"松柏长青"图,至于图中是否暗藏万家人亟欲得知的暗语、讯息,就不得而知了。
"莫非古先生嫌太少?没关系!你尽管开价。"万羽爵将他的摇头视为不满意价钱,立刻要古苍铎提出价码来两方商讨。
"你的钱买不回我被毁的心血。"古苍铎冷笑。如果他是嗜钱如命之人,早将所有画作全部卖出,哪会落得今日遭人破坏的下场。他可怜万羽爵,分明长得人模人样,却终日浸淫在金钱堆砌的世界中,沾得满身铜臭味,熏死自己也就算了,还熏别人,太无道德观了。
"什么?!"万羽爵心一颤,干笑佯装不解。
"我指的是什么,你我心知肚明。"懒得详加说明,古苍铎目露寒光地瞪着万羽爵。
万羽爵轻笑,左右张望硬是不看古苍铎。古苍铎那冰冷的目光震得他全身寒毛竖起,差点亲口承认自身犯过的错事。
蓦地,古苍铎站起来,伸懒腰活动因久坐而呈僵硬的筋骨。
他突来的动作让万羽爵看呆了眼,不晓得古苍铎的情绪为何转换得如此迅速?就在万羽爵与两名手下百思不解的同时,如光速般的铁拳朝万羽爵左颊袭击而来,万羽爵尚来不及了解发生何事,已被打落牙齿,整个人狼狈的跌坐在地。
身后两名手下赶忙扶起他,探视他的伤势。
古苍铎甩甩发热的右拳,觑一眼万羽爵肿得像馒头一样的脸颊,心头着实痛快多了。他已由万羽爵的谈话语气中得知破坏他画作的人为何,谁又是主使者。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我家少爷,你不想活了吗?"较矮的男子跳出来,双掌抡拳地奔向前猛然攻击古苍铎。
古苍铎步伐快速地移动,闪过矮男人的攻击,长腿横出拐倒对手,奉送几拳在矮男子身上。较高的男子见伙伴遭人毒打,当下丢下受重创的主子冲出去与古苍铎力拼。在一阵俐落的拳脚功夫回击下,他敌不过古苍铎的攻击,连连败退,转眼间被打倒在地,与伙伴落得相同的下场。
他们全忘了怀中有枪,只要将佩枪拿出,哪容得了古苍铎再嚣张下去?可惜全像病猫般任古苍铎拳打脚踢。
待古苍铎觉得教训够了才松手,俐落的拨开散落眼前的长发,鄙夷的瞪着倒在地板上的三个男人。啧!干净的地板被人渣弄脏了。
"你……"万羽爵坐起身捂住红肿的左颊,抬起右臂拭去唇边的血渍。他太大意了!没想到古苍铎会不顾他的身份出拳揍他,所以才没防范地被揍个正着。
唔!好痛!被打掉了两颗牙,得上牙医那儿修整门面了。
"光以你们毁坏我所有画作需付出的代价,这点小伤算是便宜你们了。"几道伤口、淤血换得他长年的心血结晶,还不算占便宜吗?
两名男子哼哼啊啊,痛得龇牙咧嘴,仍需振作地坐起身子,以尽到保护少爷的责任。
"可以滚了,我不想眼睛受到污染。"古苍铎冷冷地下达逐客令,视他们为垃圾、败类。
"哼!我们会报仇的。"两名男子勉强扶起坐在地上的少爷,孬种的撂下狠话,旋即如落水狗般逃之夭夭。
古苍铎笑看他们夹着尾巴逃跑的狼狈模样,事实上他是爱好和平的分子,怎地硬要逼他动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