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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镜奇缘 page 2 作者:默婵(沐辰)

  “糟糕,这女的武功底子不怎么好,被咱们一吼会不会得内伤?”风蝶衣一眼识破韩如净的女扮男装。

  “这小鬼是女的?”风幽禽闻言,即如遇蛇蝎般推开瘫在他怀里的韩如净。

  他,风逍遥,字幽禽,对女人的定义只有两个:一是像他的双生姐姐——虽然他一辈子也不会承认她比自己早出生半刻钟——名字同样为风逍遥,但字为蝶衣,是个满肚子诡计,一点也不光明磊落的恶女。二是像他娘,那当年有苗疆第一美人儿之称的赤月,表面上看来是个弱女子,其心毒如蛇蝎,哪天被她出卖都还不自知的为她数银票。

  “风幽禽,你好狠的心肠,竟对一名弱质女流做出此等残忍的事!”风蝶衣“看不过去”的“出言相劝”。

  “我只是轻轻推开她而已。”风幽禽辩驳,想他到手的白色银鲤若非这名无名女子,也不会失手让风蝶衣给捡去。

  女人,你的名字是祸水!风幽禽在心里呐喊着这句“至理名言”。

  “哼!分明就是你包藏祸心,故意用力推开她,害我听不到她要说什么!”风蝶衣指证历历。

  “你是在说你自己吧?”风幽禽不肯让步,状似悠闲的摇着摺扇,只着单衣的他气势丝毫未灭。

  “我才不像某人患有偏狭症呢!”风蝶衣觉得丝丝冷意侵入体内,旋身转到一颗大石后着上外衣。

  风幽禽亦在此时着装完毕。

  “总之,这次不算。”他大力宣称,要不是这个女小鬼突然出现,他也不会失手。

  “不服气,那就再比呀!反正咱们从小比到大,除却这次,咱们是平手状态。”风蝶衣身着白色单衣,外罩水绿轻纱,宽袖窄腰,腰环同色缎质腰带,裙及踝,柔顺长发中分,以水绿色的丝带捆绑拉至胸前,长度及腰,头顶还裹上水绿方巾作为遮蔽之用。

  耳穿精致的长练型耳环,艳若桃李的容颜未施脂粉,身态轻盈,恍若随时会因风飘扬起舞。

  相较于其姐的绰约媚姿,风幽禽身着白袍,发以白缎带束起,腰系浅蓝缎质翠玉扣腰带,衣袂飘飘,手执摺扇,潇洒超俗,丰采俊逸,顾盼之间,冷峻而傲颓的气质教人一望便知非池中之物。

  “这次该比些什么呢?”誓死捍“名”,风幽禽摺扇轻描的苦思。

  “风幽禽,你不先救她吗?”风蝶衣微蹙柳眉,这弟弟太没良心了,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跟他同出一个娘胎,还是对龙凤胎。

  “我为什么要救她?”风幽禽皱眉,要他救害他到手的锦鲤飞了的罪魁祸首?免谈!

  “你要是不救她,我就把你有厌女症的事实告诉全江湖,名满江湖的扇逍遥竟然会怕女人?要是传出去,你有八百张脸都不够丢。”风蝶衣巧笑倩兮,绕在风幽禽身边轻轻飞舞着,窈窕的身子飘散出一股清香。

  “我没有厌女症!”风幽禽狠瞪她一眼,推开像跳蚤一般在他身边跳来跳去、扰他心神的姐姐。他走向韩如净,扶“他”盘坐,点了“他”几个穴道再狠狠击了下“他”

  的背。

  韩如净被风幽禽一推,人不清醒也难。

  痛……这是韩如净全身上下唯一感受到的知觉。

  “呜……”韩如净低吟出声,虚软无力的往后靠入风幽禽的怀里。

  好宽厚的怀抱,好暖、好暖,融化“他”被冰封的身子,好舒服……

  风幽禽攒眉低首望着怀里的韩如净,努力克制想要将之推开的想法。

  “好个白净肉嫩的美人儿,可是好好的,为什么要着男装呢?”风蝶衣蹲在韩如净面前打量她,即使她的脸上沾有脏污,仍无损于她的美。“嗯,是量身订做的,而且她穿起来有股俊雅之气,出水芙蓉之貌兼飒爽英姿,好好玩喔!”

  “好玩什么?快把她拉走!”风幽禽可没风蝶衣的闲情逸致。

  “不要,她在你怀里睡得这么安稳,我才不当拆散别人好眠的坏蛋呢!”风蝶衣风情万种的回眸一笑,径自起身到附近拾柴火,今儿个就在湖畔扎营,明儿个再进城吧!

  风蝶衣心中暗自盘算着,完全无视于双胞弟弟的脸色已经由铁青转白再转灰。

  “我一定是倒了八辈子的楣才会跟这种女人做姐弟。”风幽禽微眯起俊眸,低首看怀里的韩如净。

  她,很脏。这是风幽禽第一次正眼瞧除了她娘及姐之外的女人,除了那张看起来白白嫩嫩像梅花瓣似的脸稍微可看外,她浑身上下都沾满了灰尘,活似逃犯。

  衣袍大致可看出它原本的颜色,可现在蒙上一层厚重的土灰,再好的样式及质料都白费了。

  “咦?”风幽禽眼前一亮,轻拾起垂挂于韩如净腰际的半面铜镜。

  那有人铜镜是做半面的?瞧这切缝又十分整齐……还有这样式,好像在哪儿见过的样子……

  忽闻草丛中的动静,风幽禽断了冥思,侧首微瞄身后,看似冷情的薄唇上弯,呈细微的弧度,低沉的嗓音夹带轻蔑的笑意,“是友非敌,是敌非友,速速现身。”

  一群黑衣人自隐身的草丛中现身,个个持刀,眼神凶恶。

  “我们的目标不是你,少管闲事会增加你的寿命。”

  “把你怀中的韩如净交出来!”

  韩如净?真是个合适她的“脸”的名字。

  如净,如净,如水之清辉,濯千人风霜,净万人伤怀。

  风幽禽想着想着,又陷入冥思世界当中,这女人除却害他失手的坏因,倒也不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只是,为何她身为女儿又做男人打扮,而且看来时日已长?要不是风蝶衣那比狗都还灵的嗅觉,说不定还辨不出她是男是女。

  “老大,这个人甩都不甩我们,而且看起来一副文弱的样子,一定不会武功……”

  黑衣人中有人向头儿小声报讯。

  这头儿轻蔑的睨着兀自凝思的风幽禽,也断定他是个什么都不会的书生,一个小动作便叫所有人一同上前,预备一刀解决风幽禽,再夺回韩如净。

  想不到这韩如净倒挺会逃的,在清点过韩家二十余口人,发现少了韩如净的尸体时,他们便兵分两路,一路人马留在洛阳继续打探他们逸寻未获的如镜,一路人马则追着韩如净直至洛阳郊区的三不管地带。

  岂料他们才举步上前,被他们视为文弱书生的风幽禽摺扇一挥,一道劲风朝他们袭来,全数倒地不起。

  头儿在看清风幽禽所持的白玉摺扇之后,如雷轰顶,又惊又恐的看着连动也没动、只是挥下扇子即将他们所有人击倒在地的风幽禽。

  “你……你是逍遥二仙之中的扇逍遥……”手持白玉扇为武器而闻名江湖的扇逍遥——男风逍遥。

  风幽禽唇畔笑意未改,“算你识相,大爷我今儿个心情不好,不怎么想开杀戒。”

  他玩弄着韩如净那半面铜镜,让头儿眼睛一亮。

  如镜果然在韩如净身上!得到这个认知的头儿并未忘怀风幽禽这个强势高手的存在。

  江湖上盛传,身为龙凤胎的逍遥二仙有着相似的面貌,及各有所长的绝技。

  扇逍遥之名的由来之于风幽禽所持之扇。而风蝶衣的外号——舞逍遥,则得自于她发暗器冰魅银针时娇妖的姿态。且此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扇逍遥在此,舞逍遥定在不远之处,硬拼只会损兵折将,说不定还会赔上自己这条小命。

  不智,不智,还是先撤退,等大头儿到达再说。

  “怎么?风大爷我说不想开杀戒,摆明是给你们一条活路走了,你们还不快滚?等我兴致来了,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风幽禽轻摇玉扇,安之若素的提醒道,毫无防备的背对着他们,可这回他们再不敢放肆上前。

  “今日领教了扇逍遥的武功,果真高深莫测,在下不敌,来日……来日……”语未结头儿只觉胸口一闷,吐出一滩鲜血,其余鼠众一见头儿吐血,莫不惊恐万分的跪地求饶。

  “请扇逍遥绕小人们一命啊!”

  “我说过,若是不走,我兴致来了,你们全都得喂我手中这饥渴的白玉扇。你们不听我的警告,还赖在这儿惹得我兴致高昂,休怪我扇下不留情。”原来刚才头儿吐血的原由是风幽禽听烦了他的长篇大论,阖上摺扇一丢,“适巧”砸中头儿的胸口,但一眨眼,摺扇似乎有生命似的回到了风幽禽手中。

  “我们马上走,马上走!”众鼠辈拖着深受重伤的头儿连忙撤退。

  一切归于平静,只除了被风幽禽伤了的那名头儿所吐出的血稍稍毁坏湖畔该有的洁净清幽。

  第二章

  “有人来过吗?”拾了柴回来的风蝶衣见草地上那滩血,微挑秀眉轻问。

  “几个不识相的家伙罢了!”风幽禽的忍耐力已达到极限,“风蝶衣,你再不来带走这个女人,我就把她丢到湖里任其自生自灭。”

  风蝶衣闻言窃笑几声,上前接过仍处于昏迷状态的韩如净,将之安置在柔软的草地上。

  “真弄不清你怎么这么讨厌女人。”风蝶衣咕哝着,一边取出手绢浸水替韩如净打理她的面容。

  “哼!”风幽禽不屑的低哼一声,取出火折子准备用她拾回来的柴生火。“我也弄不清你这回哪儿来的同情心。”

  “咦?”风蝶衣也发现了韩如净腰间垂挂的半面铜镜,“怪了,怎这只铜镜只有半面?瞧它的切口工整,应是有人刻意如此处理,而且……”

  “而且,那样式好似在哪儿看过是吧?”风幽禽接下凤蝶衣欲出口的话语,“那小鬼名唤韩如净,被人追杀的样子。”

  听闻胞弟这么一吐露,风蝶衣便猜出三分,红唇逸出轻笑,“刚刚好像有人嘲笑我哪儿来的同情心救人,怎想到那个嘲笑本姑娘的人也突然发好心救了人一命。”

  “那些人碍了我的眼。”风幽禽背脊一僵,起身到林子里去,不一会儿,即带着战利品归来。

  “哇!太棒了!今晚的晚膳真是丰硕。”风蝶衣一见风幽禽手中那两只野兔,双眸晶灿,绽出个足以倾城的笑容。

  风幽禽见了却倒足胃口,再一次在心底重复“女人是祸水”这句名言。他拔了野兔的毛,清理了下,就将它们放上刚做好的架上烤。

  韩如净是在一阵阵烤肉香味中转醒的。

  就她所处之地,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一男一女正围着火在享受食物。

  韩如净疲乏的眨眨眼睛,阵阵熏人异内的味道在旁人眼中或许是香味,可她闻了却惹得腹内一阵翻搅,那味道仿佛触动了记忆中的某个环节。

  火……尸体的焦未……爹……娘……“呜……”韩如净捂住肚子开始抽搐、干呕。

  “呕……”韩如净的异样令难得发善心的两姐弟马上抛下美食,一个箭步来到她面前。

  “韩如净,你没事吧?”

  “小鬼,你搞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的叫喊。

  韩如净勉强抑住恶心的感觉,抬起迷蒙的黑眸,想看清眼前的人,可耳边所听到的净是哀鸿遍野的惨叫,眼睛所见的全是血流成河的尸骸,吸入腹腔的空气充斥着火焰的味道……

  “不!”韩如净抱着头大叫,“不……不要……不要……不要……”

  她踉跄起身推开他们两人冲到火堆旁踢散柴枝,把他们两人还没吃完的野兔肉给踢得老远。她急促的喘着气,见火苗未熄,开始死命的踩踏,直到火苗尽灭,才停止自己疯狂的举动,两膝一软,跪在仍留余温的柴堆上。毫无自觉的她环抱住自己纤细的身子开始发抖,咬紧下唇,努力不让呜咽出闸。

  “喂……”两姐弟互觑一眼,怀疑自己救了个疯子。

  最先发脾气的是捉了晚膳回来没吃饱就被破坏殆尽的风幽禽,他凶猛的上前揪住韩如净的领子,让她与之平视,疾严厉色的吼叫:“喂!你吃饱没事干也别把我的晚膳弄脏,该死的!臭女人,你——”

  风幽禽骂到一半,接触到韩如净的眸子,倏的隐去话尾。

  他没看过比她那双眼眸盈满更深哀痛的眼神,揉合莲荷之瑶与柳竹之俊的面容充寒着槁木死灰,这毫无生气的模样叫风幽禽止了口。

  “女人?”久久,韩如净才轻声细语的吐出这两个带着浓重疑惑的字。“我是女人?

  女的?”

  风幽禽呆了,哪有人会这样问自己的性别的?

  他往后看着风蝶衣,后者心有灵犀的上前观望韩如净的情况。

  “我是女的?”韩如净茫然的面孔教两姐弟不确定的对望一眼,同时在心底互骂对方,干啥无缘无故惹了个麻烦上身。

  “不,我是韩家的继承人,我是男的,我是男的。”说服自己似的,韩如净露出个笑容,但随即用手抱住自己,犹若寒风刺骨的发着抖,“我是男人……不是女人……我是韩家的继承人……”

  风幽禽责备的瞪向风蝶衣,风蝶衣回以一个“我哪晓得”的眼神,无辜的撇清自己的罪行。

  “我……爹和娘……还有姐姐、姐夫……”她愈说,薄弱的身子抖得愈厉害,看得揪住她的风幽禽不自觉的松了手。韩如净顺势倒进他的怀里,畏寒似的偎着风幽禽。

  “死了……都死了……”

  “韩如净?”风幽禽不再那么排斥的捉住她的臂膀唤着,韩如净的样子让人觉得可怕。

  “剩下我一个人……只剩下我……”韩如净反手捉住风幽禽的手,修长、白皙冰冷的手指恰和风幽禽麦色、厚实温暖的手形成强烈的对比。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韩如净惶然无依的问着,翦水秋瞳倒映着风幽禽倨傲不群的脸。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问我也没用。”风幽禽沉静的回答韩如净的问题,同时厌烦的皱起眉。“韩如净,你再捉着我,我就把你丢到湖里去。”

  他不管她是男是女,风幽禽只相信风蝶衣的话,韩如净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纵使她女着男装亦不能改变她的性别。

  “韩如净?”韩如净茫然的重复这三个字,活似头一次听见这名字。未久,她深吸一口气,语颤不成音的倾诉:“不,我是男……是韩家的继承人……我……我得努力学习……日后才能接掌爹爹的事……不,是父亲的事业。我……我是韩家的继承者……最重要的继承者……我不能……不能……”她难忍晕眩的阖眼,口中呓语着,“我是男的,男的……姐姐……对不起……对不起……净儿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风幽禽听得眉头愈揪愈紧,原本即难看的脸色愈加可怖,可韩如净一无所觉,只感到风幽禽很温暖,她不想放开,不想放开……

  风蝶衣听不下去了,她点了韩如净的睡穴,韩如净无力抵抗的昏厥在风幽禽怀里。

  风幽禽气得额上青筋暴凸,“该死的!你怎么又昏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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