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再保证,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吃到哪儿去了。
关承羿笑着捏捏她的鼻子,「没关系,反正以后有我盯着。」
他这句话好像是在承诺他一辈子都会养她似的。
石翊翎不由得红了双颊,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推开他,往外头走去。
岂料一打开门,一群原本帖着门偷听的人顿失依靠的往前倾,她灵敏的让开身子,一堆人如骨牌般摔跌在地。
「各位,都没事可做吗?外头的客人等着我们去服务呢!」石翊翎冷睨着他们,「上班时间当间諜,将客人弃之不顾,可不是好现象。」
「妈咪!」因为人小,所以一直无法挤到门边偷听的关泓儒是唯一幸免于难的人。
「儒儿。」石翊翎朝他伸开双臂抱起他。「我们走,别理他们。」
「好。」关泓儒朝地上的大人们扮个鬼脸,谁教刚刚他们都不让他偷听。
当大夥儿纷纷从地上爬起时,面对的是关承羿失去笑意的脸孔。
「算了!想来我该谢谢你们。」关承羿吁口气笑道。
语毕,他跟上石翊翎的步伐。
「没想到小翎是我们之中第一个结婚有孩子的人。」张珞琤望着他们三个人的背影叹道。
「是啊!」蔣冰彤拍拍她的背,「走吧!我们还有店得看呢!」
「老头子,咱们该去准备准备了。」
「准备什么?」
「婚礼啊!你以为我会让我的儿子和媳妇到法院公证就算了事吗?好歹也要请客人,还要叫承羿向外宣布今生只爱小翎一人,隔绝其他花花草草才行。」
「看来你这做婆婆的比小翎那做妻子的还担心承羿。」
「错,我不担心承羿,我只是担心有些人看不清事实,自动黏上有妇之夫。」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石翊翎销假上班的第一天,等待她的是一堆翻譯文件,而她惊人的转变更是让公司內的男女吓了好一大跳。只因她以往的阴沉尽消,变得亮丽且有魅力多了。
「石小姐,休了两个月的年假,精神多了。」坐在她旁边的男同事鼓起勇气,用着着迷的眼光同石翊翎问候。
坐在她身边两年,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慶幸自己坐在石翊翎旁边。
石翊翎冷扫他一眼,淡然地頷首,「谢谢。」
「你有没有考虑要配副隐形眼镜?」面对石翊翎冷淡的态度,他毫不退却的询问。
「没有。」
「那真是太可惜了,要是你肯换上隐形眼镜的话,那一定更漂亮。」
「我没有兴趣配隐形眼镜,你省省口舌吧!」她略显不耐的回答,要是自己剪了头发、略微打扮一下就能引起鄰座两年未曾交谈的男同事的青睞,那她宁愿不要这样的改变。
男同事碰了钉子仍努力不懈,「今天这套衣服很适合你,很漂亮。」
这套浅黄色的套裝是关承羿送她,她才穿的。要不然她情愿穿回以前那舒适又不引人注意的裤裝。想到关承羿,她的心即泛起一阵甜蜜及苦涩。唉!别想了,能把握现在就尽量把握,等到彼此感情结束的那一天,也就不会有太多遗憾。
「我还有事要做,请你给我一个安静的空间可以吗?」石翊翎赏了他一个足以将他变成冰柱的瞪视,她拨拨刘海,专心投入工作。
今天不只她销假上班,关承羿也是,而关泓儒则是因为通过国小的智力测验,直接跳过一、二年级开始念三年级,为此她和关承羿只好在关泓儒正式上学之前,轮流盯着他写字,只因为他智商虽高,可字却写得像鬼画符。
那位男同事一连碰了好几个钉子,撞得满头包,又看见石翊翎不耐的神情,只好将注意力转回自己的工作上。
「石小姐。」经理突然打开办公室的门朝石翊翎唤道,「请进来一下。」
石翊翎点点头,整理了一下文件,再将已翻譯完的小说及影集带着,走进经理办公室。
「坐。」经理坐定之后,要她坐下。
「经理,这是已翻譯完的作品,请过目。」休假期间,她可也没偷懒。
「果然,石小姐还是本公司的菁英。」他原本担心她这么巨大的转变是因为受到什么打击,所以才想以上司的身分对她关怀一下的。因为最初录取她的人就是他。
觉察到经理关注的眼光,石翊翎不再冷漠相应,「谢谢经理关心。」
这对她而言是很大的挑战,她一向不喜欢说这种话。
「那就好。我有个案子要交给你。」
「经理请说。」
「是这样的,公司因为生意的关系与德国的格斯集团有来往,今天他们得到中正机场去接总裁的机,希望能有个会说德语的人随行,无奈他们公司里没有人会说流利的德语,因而找上我,希望我能找一位德语流利的翻譯。我想这个工作很适合你。」
「我知道了。」
经理拿出名片交给石翊翎。「这是这家公司的住址,只要说明自己是陈经理请来的翻譯便行。现在快去吧,班机是下午两点。」
石翊翎接过名片,起身朝经理点个头才离开办公室。
顺利地为洛斯集团的总裁及总裁夫人接机,石翊翎受到他们两热情的邀请与他们同车。正确说来,只有总裁夫人是热情的,总裁也只是微扬下他那两道粗眉,没有异议的接受。
「石小姐,看你年纪轻轻,德文竟然说得如此流利,很难相信你没出过国。」风君樵很好奇的盯着石翊翎看,觉得她很像那种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穿着和服的日本娃娃,好久没看到这种可爱的人偶了!
「多谢夸獎。」石翊翎不由自主的往车门移动几寸,风君樵看她的眼神好像她是一件价值不菲的珍品,她不喜欢被人当作东西赏玩。
奇异的,她并未感受到风君樵有任何恶意。
「别客气,我这个人只说实话。」她热情地挽住石翊翎的手臂。「我学了好几年的德文甚至还住在那儿,可是我的德文还停留在小学阶段,所以特别欣羨德文说得好的人。」
立即地,石翊翎感受到来自另一端的锐利瞪视,那眼神的主人是风君樵的丈夫──雷.洛斯,看样子他似乎很想把她被风君樵挽住的手臂砍下。
可怕的妒意!偏偏风君樵神经大条得完全没感受到丈夫的反应,一个劲儿的缠着她问东问西。
她只能尽量的维持面无表情。
「君樵,你玩够了没?」雷实在是很同情石翊翎,竟然被好玩的妻子盯上。
「还没,她好可爱,像日本娃娃,你不觉得吗?」风君樵孩子气的抱紧石翊翎,枉顾她已经露出想跳车的表情。
「她是人。」雷的手环上妻子的腰,拉她回自己怀里,救了石翊翎一命。
就算要抱,她也只能抱他,瞧她抱别人抱得那么紧,纵使对方是个女人,他也不会高兴。
见风君樵被雷抱得紧紧的,石翊翎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她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礼貌地不去听夫妻两的对话。
直到发现时间已接近四点,她才硬着头皮开口,「洛斯先生、太太,我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
「在经过国小时可否让我下车?我想去接我儿子下炉。」不知道儒儿第一天上炉的情形如何?她很担心他会被那些大哥哥们欺负。
夫妇两对望一眼,最后风君樵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反正你注定得陪我们直到我们回国,不如让我和外子送你们回家吧!」
「你太客气了,我和我儿子走路回家便行。」石翊翎可不想让风君樵再缠上她。
四点接近五点之时,黑色的凯迪拉克还没接近石翊翎所说的国小,她就脸色大变的要车子停下,并在车子停妥后马上开门下车,往一条巷子直冲过去,活似后头有鬼在追一样。
风君樵见狀,也好奇的下车,雷理所当然地跟在她后头。
该死的!她竟然忘了这号人物的存在!石翊翎当然不是因为风君樵才赶着下车,而是因为她看见了关泓儒被一个男人拉扯着走进那条巷子。
「放开我儿子!」石翊翎及时赶到,阻止了关泓儒被他亲生父亲带走。
「滚开!女人!他是我的亲生儿子,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家务事?」李京将前来要拉走关泓儒的石翊翎挥开。
被他一推,她站不稳的往后踉蹌数步,勉强稳住自己后,顾不得自己的再次上前要拉回儿子。
随后赶来的风君樵和电见狀,反而不知该帮哪一方,只好静观其变。
「妈咪!妈咪!」关泓儒大叫着,死捉着石翊翎不放。他不要走!他不要离开妈咪还有爹地!
「放开他,不然我要报警了。」石翊翎瞪着李京,不让关泓儒被带走。
「你去报啊,我不怕你。」李京大脚一踢,踢中石翊翎的腹部,痛得她捧着腹部蹲下,可她的手还是紧捉着关泓儒不放。
李京恼了,他抱住关泓儒再补踢一脚,见石翊翎仍是不放手,更是死命的踢,只是他的脚踢在石翊翎身上竟像是踢在铁板上,想缩脚之际,却发现石翊翎放开关泓儒改拉住他的脚,她的力气出奇的大,让他无法移动。
「该死!你放手!你这个发育不全的女人,放手!」
感受到原本紧捉着自己的手松开,「妈咪!」关泓儒哭喊着,妈咪被打了,妈咪被打了!「妈咪,你放手,放手!爸爸,不要打妈咪,不要!」
他不要妈咪被打!妈咪要死了!要被打死了!关泓儒惊恐的想着。
李京的肩膀突然被人往后扳,他兇神恶煞的转头想要给妨礙他的人一顿排骨;没想到才转头,一个拳头就挥过来,打得他眼冒金星,然后他手上一空,关泓儒已经被抱走。
「你竟然这么打女人,你是不是男人啊?」风君樵后悔自己太晚看清他们之间的谁是谁非,让石翊翎受到伤害。她抱着关泓儒施展俐落的身手,把他施加在石翊翎身上的暴力都讨回来。
李京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抱着肚子在地上呻吟。
「君樵,够了。」雷制止风君樵再打下去,这种人不值得她犯法打死他。
「放开我!」关泓儒一得到自由,马上跑到倒在地上动也不动的石翊翎身边。「妈咪……你醒一醒……妈咪……」
他嗚咽着,都是他,都是他,要不是他,妈咪就不会受伤了!
「小朋友,你不要这样摇你妈咪,她会很难受的。」风君樵蹲到石翊翎身边,对着一直摇着石翊翎的关泓儒说道。
「那我不要摇!阿姨,你救救妈咪,救救妈咪!妈咪要死了……嗚……我不要妈咪死……」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恨自己,恨自己的没有力量,恨自己什么都不会。
「放心,你妈咪没事,不会死的。」她心疼地安慰关泓儒,半扶起石翊翎,检查她身上的伤,发现石翊翎除了颊畔及衣服沾上些许灰尘之外,并没有大礙。
瞧刚刚李京使劲的踢,可她却毫发无伤,太奇怪了。
「真的吗?妈咪没有被爸爸打死吗?」哭得满脸都是泪的关泓儒紧捉着石翊翎的衣物,期期艾艾的问。
「没有。」风君樵的笑容及话语稍稍安定了他的心。
但他的安心只持续了半分钟,突然又哭丧着脸问:「那为什么妈咪没醒呢?」
「这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石翊翎昏迷不醒。
「你想逃吗?」雷阴冷的声音像从地獄冒出,他狠狠的踢了李京一脚,让李京昏睡不起,然后要甫来接机的人员报警。
「儒儿……」石翊翎的呻吟也在此时响起。
「妈咪!」关泓儒哭丧的脸孔因她的叫唤而破涕为笑。
「你没事吧?」她软软的嗓音透着浓浓的关怀。
「小儒没事,妈咪有事啊!是妈咪有事……」说着说着,他嘴一扁,眼里蓄满泪水,又要哭了。
「放心,妈咪没事,只是有点疼而已。」强压下內心不断湧现的恐惧,石翊翎微扬唇角,现在她才知道关承羿防范于未然的功夫的确了得。
他今天早上硬塞了一堆小小的防护用具给她,吩咐她一定要随身擤带,以防出外。而她因为嫌麻烦就只拿了个裝了铁片的护腰。幸好有它的保护,否则她现在恐怕已经被打到內出血了。只是虽然有护具,她受到的冲击仍然不小,还是被踢得好疼。
很难想像过去关泓儒一直生活在这样的阴影之下,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知道这是多么可怕的梦魘。
「比起儒儿你过去所承受的,妈咪这点痛不算什么。」早在关泓儒喊李京「爸爸」之时,石翊翎即知关泓儒已经想起所有的一切,纵使不明白他是怎么想起来的。
「妈咪……你不能死喔……你要跟爹地还有我在一起的……我都听到了……我都听到了……妈咪不能骗人……」关泓儒边哭边抽噎,他昨天晚上都听到妈咪和爹地说的话了,妈咪不能看他年纪小就失约。
咦?爹地?风君樵就在他们身边,对于他们口中的爹地和爸爸甚感兴趣,他们似乎不是同一人。她相信那孩子不会对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碴有任何的感情,即使他叫他「爸爸」。
「儒儿,偷听不是乖孩子做的行为喔!」石翊翎苍白的脸颊浮上淡淡的红霞;没想到她和关承羿的谈话会落入关泓儒耳里。
由于她和关承羿都是夜猫子,他们常常在深夜里待在客厅处理自己的事情。这是过去一个多月的相处培养出来的默契,只是那时的陌生疏离已转为恬淡温馨。
「我不管,妈咪不能食言!」关泓儒是因为昨天晚上睡到半夜作噩梦,梦到爸爸来捉他走,才会……总之他就是听到了,就是听到了!
石翊翎颊畔的红晕更深,忍痛微绽笑靨,「嗯,妈咪不会食言的。」
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由远而近。
「石小姐,你是怎么……」风君樵隐去话尾,露出个了然的微笑,看着石翊翎手中紧抱的东西。「原来如此。」
「谢谢你。」她没想到风君樵的身手如此了得,原以为她是个童心未泯的总裁夫人。
「不客气,像那种打女人和小孩的人不配称作男人。」打了他都还觉得弄脏了自己的手脚。她抬首看了眼赶到现场的警车及救护车,「虽然你的伤不是很严重,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上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
石翊翎点点头,觉得很累,刚刚和李京纠缠几乎用尽了她吃奶的气力。她缓缓合上眼,沉入梦乡。
医护人员很快地将石翊翎送上救护车,关泓儒也跟了上去。
「走吧!」雷来到风君樵身边,搂着她的肩。
「我们先上警局做笔录,再去医院看她好不好?」虽然用的是疑问句,她可一点询问的意味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