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暗示什么──”她的声音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气势。
“我──”
她火爆的个性瞬间被击发,扬手一拳轰过他,将他的脸打歪至一边。
“哦……”发出哀嚎的不是他,反而是蓝音涵自己,她感觉腰椎因为那一拳而扭动了一下,而她的手像有烈火在烧。
她怒视他。“立刻放我下来。”她厉声道。
他深邃难懂的黑眸对上她的,随即将她安稳地放至地面,感觉鼻内一股浓稠的液体在流动,他伸手进车内,抽了几张卫生纸。
她瞪视他鼻下的红色液体。“你罪有应得!”她气愤难消地道:“马上把我的东西搬下车,我自己会回去。”
他仰头看了灰暗的天空一眼,随即叹气道:“我没有什么意思。”
“死猪头!”她踢他,随即疼得按住腰。
“我们先看医生──”
“谁跟你是我们,快点把东西搬下来!”她吼道。
两人的吵架声吸引了一些人的注目,蓝音涵立即招手叫道:“先生,麻烦你帮我一下。”
一个中年男子指了指自己。
“帮我把东西提下来。”她指了指后车厢。
“我真的没什么意思。”欧赛奇徒劳无功地想解释。
“我认识你吗?不要跟我说话。”她的脸孔因愤怒而涨红。
中年男子走过来。“嗯……”
“麻烦你一下。”蓝音涵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欧赛奇不悦地对中年男子道:“不关你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
蓝音涵怒视他。“想要我的行李是不是?送给你。”顾不得腰疼,她火大地往前走。
“蓝音涵。”他抓住她的手。
“放手──”她气愤地就要挥他一拳,可因他长得太高,想揍他脸的愿望顿时落空,而这让她更加怒不可遏。
“先生,既然小姐生气了,还是依她的意思。”中年男子说道。
欧赛奇没理他,只是道:“怎样你才会消气?”
“不可能。”她瞪他。
“我们先看医生,然后随你怎么样都可以。”他不死心继续说。“我不会还手。”
她没说话,冷冷地瞪着他。
“你腰没好,怎么揍我?”他又试一次。
蓝音涵转向中年男子。“麻烦你扶我进医院。”
“哦!好。”中年男子乐于帮忙。
欧赛奇恼火地格开男子伸出的手。“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他无法控制自己话中的怒气。
“你不要太过分!”蓝音涵的脾气再度被激起。
“真是……”中年男子搔搔头。“清官难断家务事,小姐,你们还是自己好好说。”他转身离开。
“我跟他没关系。”蓝音涵大声喊。
“我们进去。”欧赛奇突然弯身,左手臂环住她的臀,单手将她抱起,因为腰疼的关系,他不敢横抱她,只得以这样的方式。
蓝音涵气愤地打他的头。“谁让你抱我的!你都是这样乱抱女人的吗?”她死命地打他的头。
欧赛奇自知理亏,所以,虽然痛得他几乎又要流鼻血,但也只好忍耐。
☆
打了一针后,不可一世、跋扈嚣张、生龙活虎的蓝音涵再度复活,她几乎是一路踹着欧赛奇走出医院。
“我们现在就在这里决斗。”她怒火丝毫不减。“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你’亡。”
走出医院时,天空已落下雨滴,欧赛奇思考着要不要也进去看一下脚,她踢人毫不留情,基于他已说过不会还手,因此也只好继续忍耐。
好不容易走到距离停车处十公尺处时,他顿觉如释重负,但这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
“别想我会跟你这只猪头坐在一起,把我的行李拿出来。”她忿声道。
“恐怕没办法。”他以冷静的语气说着。
“去你的没办法。”她正想给他一记狠踢时,他的下一句话让她完全愣住。
“我的车被偷了,还有,讲话文雅点,小姐。”
第七章
蓝音涵的焦点自欧赛奇身上移开,转向他们停车的地方,嗯……有车是有车,不过不是吉普车。
欧赛奇掏出手机,想着抓到偷车贼后,他会将之碎尸万段,现在的他可是积了一肚子怨气。
“你是停这里吗?”蓝音涵皱眉。“嗯!好像没错。”
“喂!头儿,是我,我的车半小时前被偷了。”他简洁地说出自己所在的地点及车型、车号。“才半小时,应该还没开出台北市。”他又说了几句话后才挂断电话。
蓝音涵瞪着他。“如果我的行李没放在车上,我会大叫一声老天有眼!这么多
车不偷,偏偏偷你的。”
她顿了一下,忽然想起他们离开的情形。“你没关车门。”她记得他抱下她后,两人就起了争执。
不用她提醒,他早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任何一个有脑袋的人都不可能忘记关车门,他只差没在车上喷着:欢迎偷车。
蓝音涵偏头看他。“车子很贵吧!”
他额际的青筋抽了一下。
蓝音涵的嘴角颤抖着,有种想笑的冲动。但她不能笑,因为她还在生他的气,笑出来就破功了。“你以为现在是路不拾遗的大同世界吗?”
他低头看她,眉头纠结。“你要继续在这里淋雨、幸灾乐祸,还是搭车回家?”
她瞪着他,看着大大的雨滴落在他的光头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她再也忍不住笑出声,今天发生的这所有事,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你这个臭光头!”她骂他一句。
他搞不懂她在笑什么,只是不耐烦地道:“你到底走不走?”
“为什么不走!”她率先跨步往马路走去。“我告诉你,我还没原谅你,我会再打电话约你出来决斗。”她甩去眉际的雨水。
欧赛奇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受够了。“我们最好把一些话说清楚。”
蓝音涵停住步伐,转身面对他。“哈!正合我意。”她挑衅地交叉双手于胸前。
“你在玩什么游戏?”他的口气藏着一丝危险。
“什么?”这开头的第一句就让她失焦。
“你觉得你可以把我玩弄在手掌间吗?”这个可能性让他隐忍的火慢慢冒出。
“你说什么东西?”蓝音涵拂开湿黏在额上的刘海。“我没时间跟你猜谜。”他以为冬天在雨中猜谜很有趣吗?
“你为什么叫我去接你?”
“哈!我懂了,从头到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不爽是不是?”她在他胸前两步的距离停下。“如果你不想来,就早说,我有强迫你吗?”她火大地打上他的胸膛。“你以为不爽就可以侮辱一个人──”
“你闭嘴。”他火大地握住她的肩。“你喜欢的那个人呢?他在哪儿?因为他拒绝你,所以你就找我递补吗?”
她瞪他。“我告诉你,再讲我听不懂的话,我会揍人。什么喜欢的人?神经病!你更年期是不是!”她火大地踹他。“叫我闭嘴,你才闭嘴,死秃头!”
“你在跟我装蒜吗?”他用力摇她一下。“你在餐厅说过的话全忘了?”
“什么餐厅──”
“咖哩餐厅!”他失控地吼了一声。
她觉得耳朵震了一下。“要死了,叫那么大声!”她又踢他一下。
“回答我的话。”他抓紧她的肩。
她死命地瞪他。“你有病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喜欢的人……”她猛地想起那个为了套他话的谎言。“哦……你是说……那个人啊……”
“很高兴你想起来了!”他放开她,神色一片寒冷。“他呢?为什么不找他来载你?”
她看着他。“因为他没空。”她随口找个理由搪塞。
“所以你找我?”
“哈!说来说去还是这件事,如果你不愿意来载,就不要来,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找你了。”她生气地说,没看过男人这么小气的。
“如果是以朋友的身分,我无所谓。”他盯着她。“如果你是想找人填补他不在的时间,我没兴趣。”
她愣了三秒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以为她找他是……“你是说我把你当备胎情人?”
“你是吗?”他的眼神很危险。
“是……”她踢他。“是你的头啦!我会做这么无耻的事吗?我不打得你跪下来跟我──”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忽地一把抱高她,与她四眼相对。
“你干嘛?”她生气地正准备给他一个黑眼圈时,他说话了。
“所以,如果我有一个喜欢的人,然后又对你做出这样的事……”他抬起右手亲昵地抚向她的耳垂。“你会怎么样?”
她瞪大眼,愣在当场,开始……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不要考验男人的自制力,小姐。”他直视她的双眸。
半晌,她才迸出一句话,“我觉得有点冷,我们还是快走吧!”她拍一下他的肩。
他扯高嘴角。“所以……扯平了?”
“就这么办!”她拍拍他的肩。“去喝姜汤吧!”
☆☆☆☆☆
“光头。”蓝音涵脱下外套。“我愈想愈不对。”
“哪里不对?”他也脱下外套。
她喝口热豆花。“你对我说的话还是太过分了!”她眯起眼。“对我是严重的侮辱。”
“所以我道歉了,还让你踢到脚肿。”他喝口酸辣汤。
她冷哼一声。“再有下次,我会踹掉你的老二。”
他皱眉。“你讲话──”
“能不能斯文点。”她不耐烦地甩手。“你不是豪迈、不拘小节的原住民吗?怎么别扭得像是缠着裹脚布的老太婆。”
他微笑。“怎么样才算豪迈不拘?”
“就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声唱歌。”她微笑。“武侠小说都这么写的。光头,你唱歌给我听,原住民都很会唱歌的,对吗?”
“我是例外。”他看着她好奇兴奋的双眸。“我想是因为我的血统不够纯正吧!”
“什么血统,又不是狗。”她摇头。
他的眼神闪着难懂之色。“人也讲血统的。”
他艰涩的语气让她眨了一下眸子,心里明白他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对某些人来说那很重要,不过,对另一些人则不。”
“是吗?”他不想这么嘲讽,不过,显然做得并不好,因为他自己都能听出那种不以为然的音调。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娜娃都告诉我了。”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着豆花。
“告诉你什么?”他皱眉。
“你是混血儿。”她凑近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不过没什么不一样嘛!嗯……好像边边有点蓝,是我眼花吗?”
“你够了没?”他瞪她。
她也回瞪他。“不够,你很讨厌人家说这些吗?”
他知道与她扯下去铁定没完没了,干脆埋头吃东西,不理她。
“光头,你有见过你老爸吗?”
他没应声,假装没听见。
“光头──”她敲他的头。“装蒜啊!”她继续敲。“有人在吗?光头、臭光头……扣扣扣……木鱼……”
“你闹够了没?”他火大地抬头。
蓝音涵让他吓一跳,怒道:“都是你,我刚刚差一点想起来光头歌,被你一闹又忘了。”
光头歌?欧赛奇轻咳一声,不期然地又想起上次她喝醉时的情形。“你规矩点行不行?”
“谁教你假装我不存在。”她不高兴地说。“我是关心你才问你──”
“你是好奇兼无聊吧!”他瞥她一眼。
她瞪他。“愈来愈了解我了,臭光头。”
他笑出声。“你真是……”他真是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你见过你爸吗?”
“没有。”他的声音立即冷淡下来。
“照片呢?”她追问。
“没有。”他不感兴趣地低头喝汤。
“你妈提过他吗?”她继续问。
他瞄她一眼。“你真的管太多了。”
“收到,收到。”她挥手。“不需要摆臭脸。”
过了一分钟,她又开口了。“光头,你不想找你老爸吗?”
“找他干嘛!”他没好气地说。
“当然是踢破他的鸟。”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你──”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注意你的措辞,小姐。”
她微笑。“知道,讲话要斯文嘛!鸟不够斯文吗?”她无辜地继续道:“到时候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他瞪她。
“换个话题。娜娃的老爸呢?也是外国人?”
“不是。”他抽出口袋后的皮夹。
“有照片?”她好奇地凑近。
他拿出一百块。“老板,多少钱?”
她瞪他,他则微笑以对。
走出小吃店后,欧赛奇的手机响起,他简短地讲了几句话后,便伸手拦计程车,蓝音涵在他挂断电话后,立刻问:“找到车了?”
“找到了。”他在计程车停下后,挤进前坐,而后向司机说了条路名。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蓝音涵兴奋地摩拳擦掌。“原来警察的办事效率这么快,看来我以前错怪他们了。”
“不是警察效率快,是因为计程车司机的协助才那么快找到的。”通常车子被偷只要超过两小时,寻获机率就不高了,它们通常已进了销赃管道,车子的零件会被拆除,有的卖给修车厂,有的则运至对岸拼装起来。
“协助什么?”司机好奇地发问。
“失车。”欧赛奇简短地说,计程车司机满街跑,只要车子还没出台北市,一定会被逮到。
“偷车的有几个人?”蓝音涵开始活络筋骨。
“不知道。”
“啊?”蓝音涵疑惑地看着他。
“他弃车逃逸。”
“为什么?”蓝音涵大惑不解。
“据在现场的警员说,他似乎是看到了我的证件。”
“你的证件?”
“特警组的证件。”欧赛奇皱着眉。“算他还有脑袋!”遗憾的是,他想揍人的愿望落空了。
“啊……”蓝音涵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在座位上。
欧赛奇的嘴角弯起一抹弧度,看来,失望的不只他一个人。
☆☆☆☆☆
“来,好好庆祝一下。”蓝音涵开心地倒着酒。“这是当地自酿的葡萄酒,就当上次喝光你的酒的赔礼。光头,你在干嘛?快出来。”他们一回到他家,他就跑进房里,不晓得在干嘛。
欧赛奇拿了条新毛巾出来。“你最好把衣服换一换。”他将干毛巾递给她,示意她擦擦湿发。
“不用了,我只是外套湿了而已。”她接过毛巾,率性地抹了几下后便丢在一旁。“娜娃呢?叫她也出来喝。”
“她还在上班。”欧赛奇与她一起席地而坐,看着地上的五瓶洋酒跟各式零食。
“上班?”她惊讶地睁大眼。
“在花店。”他瞄了眼手表,才三点。“大概再两个钟头就回来了。”
“那我们边喝东西边等她。”她将杯子递给他。
“你不要又喝醉。”他可不想再被吐一身。
“我又不是酒鬼。”她打开夏威夷豆。“这很好吃的。”
他喝口酒,吃了几颗豆子。
“呼……”蓝音涵吐口气。“我先休息一下。”她靠着沙发,伸长腿。“腰又有点酸了,等一下回去要好好泡个澡。”
他关心道:“还是我现在送你回去。”原本找到车后他就打算送她回家,可是她说给他的礼物在箱子里,所以他只好载她回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