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怎么看她都觉得她不能胜任这边的工作。」
想当初她和许志博的表现可都是学校代表中的佼佼者,通过了严格的筛选才获得待在陈老师身边学习的机会,反观那个女孩,根本就是不劳而获嘛,真不懂陈老师在想什么!
「我想老师看上的是她勤奋敬业的工作态度吧!」
「我倒不这么认为,哼,美人总是比较吃香。」
「哈哈,原来妳是嫉妒人家长得漂亮呀?」
「你很欠揍耶,做你的事吧!」
李芝菁两手插腰数落着志博,志博耸耸肩。他是男人,当然让女人喽!等芝菁数落够了,两人又各自忙去。
手中抱着图,心蕊在路边站牌等公车,中午的阳光有些炽烈,将她白皙的肌肤晒得微红。
一辆银色的房车停在她面前,车里的人摇下车窗,对她绽出温和的微笑。
「心蕊,那不是心蕊吗?」名室内设计家陈子绍朝她唤着。
「啊?老师。」她恭敬地点着头。
「妳要去哪?」
「芝菁姊要我送这张图到这个地址。」
「上来吧,我送你去。」
「啊?怎么好意思……」
「我正好也要去见这位客户,顺便向他解说设计好的蓝图,妳如果想学习的话,这可是个好机会。」
心蕊一听,明白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能亲自跟在名设计师身旁实际学习,对她而言是求之不得的经验。
她坐上车,两人朝市区的方向驶去。
「还适应工作吗?」陈子绍温柔地问,他平常给人的印象是严谨而一丝不苟的,尤其是在工作的时候。
心蕊很少见到他,大部分是李芝菁和许志博两位前辈在带她,所以现在和陈子绍坐在车子里,反而显得有些拘谨。
「幸亏有两位前辈教导,我才刚接触这一门知识,什么都不懂,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
「慢慢来,室内设计不是死板的知识,它是一门艺术,只要有心,妳很快就能得心应手。」
初次见到她,陈子绍便着迷于她散发的特殊气质,旅居国外这么多年,他难得会注意艺术以外的事物,当她叙述着自己想从事室内设计的心愿时,那清丽柔美的表情有着愉悦的纯真和羞涩,深深吸引了他,使他破例录用了尚未具备专业知识的在学学生。
「在白天工作之余,晚上还要兼顾课业,这样不累么?」他温和的语气中透露着关心。
「习惯就好了,既然要学,就要学得踏实,我不当它是工作,而是一个很喜欢的梦想,等到梦想不再是梦,活生生呈现在我眼前,什么辛苦都变成甜的了。」
当她说这些话的同时,语气温温婉婉的,脸上却泛着迷人的微笑。
陈子绍心中暗暗着迷,她的确与众不同,连说的话都那么特别,他看过她的档案,原本就读于一流大学,却中途休学选择进入高职,就是这种特殊背景,引起了他的注意,也因此他才会亲自面试她。
问她为什么,她只简单回答了两个字——喜欢。
因为喜欢,让她显得与别人不同,也让他心里始终挂念着她。
「妳把时间安排得这么忙,连约会的时间也没有,男朋友不会吃醋?」
「既然这么忙,我又哪儿来的时间交男朋友呢?」她笑道。
「说得是。」
陈子绍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心下庆幸着,这表示他还有机会。
长久以来不曾动情的凡心,因为她而破例了。
第十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至秋末,气温降了些,颇有秋去冬来的味道,脚步快的百货公司,冬装已纷纷出笼,抢得第一波的冬装特卖。
心蕊趁这个时候出门帮妈妈和妹妹添购一些物美价廉的冬衣,尤其是妹妹,小孩子长得快,以前的衣服有些已经不合穿了。
心蕊一向怕冷,衣服穿得也比别人厚些,倒是小梅一点也不觉得冷,她的体温一向高,身子强健得很。
「怎么妳的手那么冰,身子太虚了喔!」
「所以才要借妳的手取暖呀!」
她将小梅肉多弹性好的右手包在掌心里,当成了免费的怀炉。
小梅哭笑不得地说:「别人看了,还以为我俩闹同性恋呢!」
「妳肉肉的真好,不像我太瘦了,怎么吃都吃不胖。」
「嘿,这是褒还是贬啊?瘦的人在胖的人面前唉声叹气,有点过分喔!」
心蕊俏皮地轻吐粉舌。「我是说真的,何况妳也不胖哪,该有肉的地方都很有肉就是了。」说着,她又拿起小梅的手贴在冰冰的脸颊上。「真好……」她为这股舒服的暖意轻叹。
「我看呀,妳还是赶快交个男朋友算了,我也好功成身退。」
心蕊纤弱柔美,走在路上总是有人前来搭讪,像这样走在这热闹的街上,沿途就有不少青睐的目光不时投来,焦点当然集中在心蕊身上,而她保护欲强,脸上的神情明明白白写着--张三李四不准妄动,想打心蕊的主意得先过她这关。
「一个人比较自在,多一个人在身边只会烦心。」心蕊淡笑着,不甚在意。
「妳一个人,我可苦了,一天到晚担心妳的安全。」
「放心,我可以照顾我自己呀!瞧,我现在白天打工,晚上到补校上课,生活过得多充实啊,这样的日子我恨喜欢。」
的确,现在心蕊的模样和她当初见到的模样有很大的不同,几个月前她柔柔弱弱的,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似的,令人忍不住想去搀扶一把。
现在的她不但神采奕奕,举手投足间更添了抹自信的美丽,迷人典雅的气质不变,还多了柔中带刚的坚强。
习惯了直爽不拘小节的她,跟心蕊走在一起,不知不觉耳濡目染,也开始注意起自身的气质,不能学到十分,有三分像也好,加上自己近来工作爱情两得意,花个时间改改气质,增加一点女人味也挺好的。
她们姊妹俩逛了一整天的街,大包小包地提着打折后的战利品,在回来的路上遇到阿劲等人。
「耶?你们出现的正是时候,我们正好需要几个苦力来帮忙提东西。」
不由分说地,小梅将袋子全塞给阿劲,再将心蕊的东西交给瘦皮猴他们。
「麻烦你们了。」心蕊笑道,小梅在他们之中俨然就像个大姊头一样,将他们吃得死死的。
「哪里、哪里,能为嫂子服务是我们的骄傲。」
在他们眼中,仍当心蕊是任无檠重要的女人,任无檠在他们心中有着崇高的地位,他们除了佩服任无檠的能力之外,也从任无檠那儿得到不少好处。
人在江湖,讲的是信用和义气,任无檠对他们施惠不少,爱屋及乌,任先生重要的女人,他们也自然会努力保护,何况大伙儿这么孰了,心蕊又是小梅最好的朋友,自家人当然更要好好照顾了。
他们口口声声称她嫂子,心蕊更正不过来,也就由着他们了,毕竟,她已经不再恨任无檠,甚至还……时常想起他。
一路上,六个人聊着轻松的话题,小梅瞄了阿劲一眼,总觉得他神情怪怪的,好似有什么话想说。
「阿劲,你怎么了?从刚才就好象魂不守舍的。」
「呃……其实我是特意来找妳们的,幸好路上遇着了。」
「找我什么事?」
「唔……严格说起来,是要找嫂子……」他搔着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找我?」心蕊纳闷地看着他。
「其实是……那个……」
「大男人讲话不要吞吞吐吐,有屁就快放。」小梅不耐烦地催促。
才说要改改气质,学点女人家的温柔样,五分钟前才立了大志,这会儿又本性难移地开始粗鲁了起来。
「是这样的,其实是关于任先生的事……」
任无檠?这三个字让她平静的心湖画出了涟漪,一圈又一圈地越画越大,直到画出了那张俊酷的面孔,他绽出的笑容深烙在她脑海里,逐渐清晰。
「他怎么了?」小梅帮她问出口。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最近天气多变,很多人患了流行性感冒,任先生也是,妳知道的,我和瘦皮猴、肥龙及阿发,能够有正常的工作可做,也是任先生介绍的,不像以前那样在街头打混,有一餐没一餐的,多亏他,咱们才能像个男人,有个目标可以努力——」
「停!说重点:」小梅怒喝,说了半天,还是搞不清阿劲要讲什么!「你说任先生得了流行性感冒,然后呢?」
「对,他得了感冒,本来这种小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小病不医,也是会酿成大病的,这种例子很多,有人抵抗力强所以没事,也有人不是咳嗽、就是流鼻涕——哇哇——」
「你再不长话短说,我就把你的脚趾压断。」小梅新买的细跟高跟鞋正踩在他的脚板上钻呀钻的,遇到这种说话不讲重点的人,什么培养气质的伟大目标都被她暂时拋诸脑后。
「他染上肺炎了啦!肺炎!」
「啊,真的?得肺炎,那可不得了呀!」
小梅看看心蕊,任无檠是她的恩人,如今恩人有难,说什么也应该关心一下,不过心蕊一向讨厌他,就不知她的反应会如何?
心蕊呆了。他染上肺炎?怎么会?一股难受的窒间感压在她心口上。
「可否再说得详细一点?」她问。
「那么任先生现在——咦?」阿劲咧?小梅目光溜了一圈,就见那只抱着脚的单脚青蛙,在那跳呀跳的,瘦皮猴三人见状,老早保持距离以策安全,就怕落得跟老大一样的下场。
小梅捏着阿劲的耳朵,把他拉回来。「任先生怎会染上肺炎的?说!」
「他每天忙着工作,把自己当成机器似的日也操、晚也操,我们早劝他去看医生了,谁知他不听,到后来累坏了自己,病情也加重了——求妳高抬贵手,痛死我了!」
「他现在人呢?」
「在医院吊点滴。」小梅放开手,暂时饶了他。
住院吊点滴,很严重呢!
「心蕊,要不要去探望他?怎么说他对妳也是好得没话说,不如——」
「他在哪家医院?」不用小梅劝说,她立刻问向阿劲。
问了医院住址和病房后,心蕊委托他们将东西送回她家,自己则直接叫车前往医院。
「喂!嫂子,不如大伙儿一起去探望——哎呀!」阿劲的耳朵再度遭到小梅的毒手。「干么又捏我耳朵呀!」
「不捏醒你,难道让你笨得跟去当电灯泡呀?」
劲哥恍然大悟。「说得是喔!」
「瞧你人高马大,连这点都想不到,我怎么看上你这呆头鹅呀?」
劲哥揉着耳朵,脸上陪着笑,讨好地哄着。「因为我痴心呀,对妳死心塌地。」
瘦皮猴等人听得鸡皮疙瘩掉满地,连忙各自找了个名目离开,免得因为太过恶心而死在当场。
少了闲杂人等,劲哥对小梅更殷勤了。
「我刚才看心蕊的样子,她听到任先生住院的消息后,似乎很忧心呢!」小梅回想她的反应,并不如以往的冷淡。
「任先生对她就像我对妳一样痴情。」
「你猜,会不会心蕊已经被感动了,开始对任先生——你干什么呀?动手动脚的!」
「难得在一起,想抱抱妳嘛!」
这家伙不但厚脸皮,嘴巴还掺了蜜,实在看不出来这种人也是别人的大哥。
小梅嘴巴虽嘟着,心底可是甜蜜蜜的。
但愿心蕊和任先生有个圆满的结局,那两人呀,已经ㄍ?ㄣ太久了啦!
◇ ◇ ◇
「先生,你不可以出院喔,你的身子还没康复。」护士长对这个从住院开始就令人头痛的病人提出严重警告。
「只是小毛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任无檠不耐烦地瞪着这个挡在他面前的老女人,待在医院真是浪费时间。
「医生叮嘱过还要再观察两天,请你回床上去,还有,不要擅自拔掉点滴。」
没见过这么难搞的病人,不但不合作,还傲得很,要不是看在王医生叮嘱她要特别照顾这位病人的分上,她才懒得理呢!
「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吃这个药搞得我头昏想睡,都快变成猪了。」
「前两天被人抬进来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给我乖乖回床上去。」
护士长挥手下令,几位护士上前架住他,硬是把他拉回床上。
该死的!他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加上她们人多势众,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任由这些女人摆布。
护士长拿起一支针筒。
「妳干么?」
老女人厉眼往他脸上瞟去。「打针呀,不然你以为这是什么?」
「我不需要打针,拿开!」
又来了,对付这种不合作又古怪的病人就是要强势一点。
「给我乖乖伸出手臂。」
「想得美。」
这个臭小子!护士长见过不少难缠的病人,尤以他为最。
「难不成你长这么大了,还会怕打针?」
「笑话!」他冷哼,心下可是暗暗胆战,什么刀呀枪的他都不怕,唯独对这种细得不能再细的针头反感得起鸡皮疙瘩,但又不能表现在脸上,事关面子问题,他是打死都不会承认的。
护士长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让他就范不可,命令其它护士抓住他的手臂,一针在手,不插进他的手臂誓不罢休。
「喂!妳们干什么?别乱来!」
就见三名小护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想尽办法要按住他乱动的手臂,就在任无檠忙着挣扎的同时,不经意瞥见了站在门口的倩影。
他怔住了,不敢置信地瞪着心蕊,朝思暮想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让他一时忘了挣扎,那根针便结结实实地扎进了他的肉里。
他的魂魄都被她给吸过去了,鸷猛的眸子紧紧地锁住那令自己相思不成眠的容颜,他让自己忙于工作,甚至成了工作的机器,为的就是禁止自己的思念太过泛滥。
然而她的出现轻易击溃了他的特意封锁,所有炽情再度因她而燃烧起来。
在他专注的目光下,心蕊显得有些不自在。一听到他病倒的消息,她没多想就跑过来了,现在想想,觉得自己似乎太冲动了,因此杵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护士长面露胜利的微笑,再难缠的病人她也有办法制伏,直到打完针,她才发现站在门口的心蕊。
「妳是他朋友?」
「嗯……是的。」她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进去。
「妳来的正好,麻烦妳劝劝他,拜托他像个病人一样安分点,不但不好好休养,还不好好吃药,连打个针都要我们使出十八般武艺才搞得定,就算十岁的小孩都比他勇敢。」
这一席话说得任无檠好没面子。
「谁说我怕打针了?」
「还有啊,他之所以没体力是因为不按时吃饭,没见过这么任性的人,简直像个孩子。」敢情她对任无檠的抗议是听而不闻,继续一五一十地叨念着,俨然是妈妈教训小孩子,还边说边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