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御棠将她扶到位于会场角落的沙发上后,暂时离开帮她拿杯果汁,而她终于可以喘口气,悄悄走至阳台,让拂来的夜风冷静一下思绪,再次提醒自己可不能被他的甜言蜜语给灌醉了。
倚着白色石栏杆,只手撑着香腮仰望天空,璨蓝的夜衣镶着一粒月珠,挥洒的月光让点点星辰尽皆失色,向人们炫耀着她千万年来永恒不变的光华。
她不羡慕月光的高贵夺目,但也不会自卑地认为自己是陪衬的星点,每一颗星都很努力地燃烧自己的生命,虽然渺小但也有贡献,不是吗?
远处一个隐约的人影拉回她漫游的思绪,取而代之的是惯有的警戒,那抹鬼祟的人影牵动她打破沙锅“查”到底的个性,不加思索地立刻循着人影而去。
奉霍铜之命,黑虎潜入饭店窃取维纳斯,由于事先做过调查,因此在不触动警报器之下得以顺利取得维那斯。
他嘴边咧出不屑的笑意。看不出这假人偶有什么迷人之处,霍铜竟愿意出三倍的价钱叫他来偷取,女人嘛还是柔软有弹性的好,嘿嘿。
他命手下先将维纳斯搬走,他留在最后,以防有任何差池。
“别动。”一个硬杆子无声无息地抵住黑虎的背,他暗叱自己的大意,并举起双手。
“面向墙,我现在以现行犯逮捕你,有什么话跟你的律师说去。”
“警察?”他扬着细长的邪眉,发现身边除了她并无其他人。哼,根本是来送死的!
抵在他背后的枪其实是一根临时折断的树枝,同样一袭黑衣,莫敏儿猜测这男人也许是银豹。吞咽着口水缓和喉间的干燥,她冷冷开口。
“把枪放下。”
黑虎冷哼一声,将枪枝丢到地上,趁着她弯下身拾枪的空档,冷不防朝她攻击,与此同时她捡起枪并朝对方射了一发,虽然速度够快,却愕然发现里头空无子弹。
“哇——好奸诈!”她火速跳开寻找掩护,躲开对方的灭音枪。
形迹败露,黑虎决定立即走人,反正东西已经到手;但是莫敏儿可不放过他,故意触碰警铃,打算召来其他人。
“该死的娘儿们!”
他大骂着,事不宜迟,立即逃离现场,偏偏那难缠的女人不要命地阻止去路,引得他盛怒,决定大开杀戒。
在打斗中,她渐居下凤,一方面来者身手高超,二方面她的衣服成了碍事的累赘,让她打得很吃力。在人声渐近的混乱中,黑虎乘机逃逸。
“别逃!”
哪会这么容易就放他走?莫敏儿再度发挥她永不妥协的毅力,碰碰碰地追上去,却在一个转角口被铁一般的臂膀拉入怀里,没人黑暗中。
“谁!”她死命挣扎,那抱搂的力量却大得惊人。
“嘘,别大声。”低沉熟悉的嗓子在她耳畔撩着,让她惊愕得一时之间闭不上口,她认得这低沉的声音,抱住她的人正是自己追缉已久的“银豹”。
“你——”
“嗨,又见面了。”他好整以暇地打招呼,泛着俊朗神秘的微笑,刻意低哑着嗓子以防她认出。
“好啊,你竟敢自己送上门来。”
“为了见美丽的女警一面,值得冒险。”
“你们是一伙的!”
“冤枉,我跟他可不同路。”
“既然如此干嘛阻止我?”可恶!硬是挣不开他的箝制。
“我是为你好,你打不过他的,追了也是白追,而且他偷走的维纳斯是赝品,不用白费力气了。”
“什么?!你怎么知道?”
“大使为了预防万一,故意准备一个假的,否则哪那么容易被人得手,真品还留在他的保险箱里。”
“胡说!放开我!”狠狠咬住他的手臂,终于让身子得到自由,人也跳开一大步。
“你真是一只凶狠的猫儿耶,我救了你,你却咬了我两次。”
嘈杂的人声渐渐逼进,莫敏儿得意地笑道:“警卫来了,人多势众,看你这次往哪逃。”
意外的,银豹没有一丝仓皇,反而闲适地倚着墙,泰然自若地欣赏她难得外泄的春光。
“我是无所谓啦,倒是你,这个样子出去见人不太好吧?”
经他提醒,莫敏儿纳闷地检视自己,惊惧地发现肩带不知何时被松开,背后的拉链也被拉下,她连忙抓住快要掉下去的晚礼月民。
“可恶!你竟然——”她的脸烧得可以煮开水了。
“彼此、彼此,上回你脱我裤子,这回换我报答你,礼尚往来乃人之常情。”
在她忙着遮掩自己之际,银豹将她拉回怀里,同时也将两人隐于黑暗中。
警铃惊扰了众人,大家忙着缉捕偷窃者,莫法度也在人群之中。
她屏住呼吸,要是让大哥看到她这身狼狈,那么往后三个月就别想出门了,更甭说复职。
圈着腰间的臂膀带领她往更黑暗的深处隐去,她完全被包在一堵宽大结实的胸膛里,密不可分且逾越得过分。
“你的背好美,可惜今晚无福消受,咱们下次见了。”临去前,银豹在她背上偷了个香,很快消失于黑夜中。
她低叱着,眼看银豹再度从她手中逃脱却束手无策,心里不免生气。小心翼翼地躲开众人,她找了个隐密的地方准备先将衣服穿好,但该死的!背后的拉链怎么拉不起来?
“终于找到你了。”
“喝——”她被身后的声音惊得心脏差点跳出来,在看到段御棠纳闷的面孔后,才松了口气。“原来是你。”
“我找了你好久,听说有小偷闯入禁区要偷大使的艺术品,警卫封锁了饭店,我担心得一直找你,没事吧?”
“没事。”原来饭店被封锁了,那么银豹呢?他逃得出去吗?懊恼地揉着眉心。奇怪,她操什么心啊?
“你的脸好红。”
“哪有?”适才银豹留给她的烧烫到现在还没退,混蛋!她是怎么了,居然如此沉不住气。
她这微微慌乱无措的一面,深深看进段御棠带着笑意的眼底。
“你的服装有些不整,是在引诱我吗?”
“啊!不准看!”差点忘了自己拉链还没拉上呢,她今晚真是糗大了。
越急越拉不上,真教她不知如何是好。
“让我来吧,好歹我也是个绅士,为淑女服务是绅士的荣幸。”
“我才不信你。”
“除非你要这么回去。”他摊开手好笑地等着她决定。
他说的没错,如果就这样回去,除非她不要见人了,在此无奈的情况下,让他服其劳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你不准看。”她有些负气地威胁。
“好,我不看。”温柔的语气中充满了溺爱的眷恋。
两人面对面,他的手绕过她,为她拉好拉链。
“好了。”很绅士地收回双手放在身后,他的阳光笑脸始终对她普照。
莫敏儿仔细检查自己,确定不会春光外泄后,横了他一眼。
“什么款式不好送,送这种行动不便又难穿的礼服,你会不会选啊?”
“是、是。”他笑着陪礼,以着几近听不到的音量低语。“男人送女人衣服,是为了脱下她的衣服。”
“啊?什么?”
“没什么。”
莫敏儿狐疑地睇着他,语带威胁。“警告你别乱打鬼主意,我的拳头可是不长眼的。”
“你凶起来,另有一番女中豪杰的帅气。”
“少甜言蜜语,我不吃你这一套。”
“我以为女人都喜欢吃‘甜’的。”
“真不巧,我偏爱吃辣,尤其是那种辣到会让人脸歪掉的程度。”
“原来是‘辣妹’,正合我味口。”
“什么意思?”
“我对你有意思,你知道的。”
她横眉竖眼地瞪着他失笑的面孔。这男人真是一点也不老实!甩开脸不理会他,但心口却不听使唤地怦怦直跳。
今天真是出师不利,没逮到窃贼,还让银豹跑了;而且银豹为何要帮她?这一点她实在不解。
一件西装大衣披上她的肩,莫敏儿不解地望向他。
“晚上风大,别着凉了,我送你回去。”
她没有拒绝,默默地拉紧大衣。
有时候他给予的温柔,是那么绅士而诚恳,拨动了心弦,教她不好发威。
一股悸动的情怀沉浮在两人之间,逐渐酝酿出的浪漫气氛却可惜地中断于介入的第三者,加人追缉窃贼行动的莫法度咚咚咚地跑过来。
“敏儿,有没有发现可疑人物?警铃大作,维纳斯雕像被不肖歹徒给偷了!”
“没有。”她摇头,并故作惊讶状。“哎呀大哥,怎么你也在这里?”
“当然是接到邀请来的,你身边这位是——”盯着段御棠,莫法度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小妹身旁这位陌生男子。
“你好,我是段御棠。”他伸出手有礼地自我介绍。
对于这位英挺卓绝的男子,莫法度带着欣赏的眼光,但也意外小妹何时认识了条件这么好的男人。
莫敏儿可不希望大哥有太多不应该的期望,插嘴道:“是谁邀请你的?为什么我都没听你提过呢?”她装出一副天真的表情,闪着疑惑的目光,看他能掰出什么名堂。
才说着,便有一名珠光宝气的肥胖女子歇斯底里地跑过来,用着小女人受惊的表情嗲声道:“莫警官,听说有强盗闯进来,大家都吓到了,我好害怕喔!”
她那比莫法度大两倍的身躯,小鸟依人地“压境”过来,有如直扑球瓶的保龄球,差点没把三个人给撞倒,莫法度只看到快速抖动的肉球,不禁觉得一阵反胃。
“放心,我们人多,那强盗胆子再大,也不敢对大家怎么样的。”幸亏他受过严格的训练,在脸色灰暗的同时还能镇定保持绅士风度。
莫敏儿倒是很好奇,问道:“这位是……”
“我叫邱云花,今年二十岁,本来没有舞伴,幸好遇到莫警官,他说很荣幸做我的舞伴呢!”
莫敏儿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鬼灵精的眼珠子贼贼睐向大哥。
“原来如此,难怪呵……”瞧大哥身上的紫玫瑰,原来是这女孩给的啊,还是超大朵的哩!
“你们是谁啊?”胖女子问。
“我是莫警官的妹妹,而我身旁这位——”瞄了段御棠一眼,转头道:“是我的‘普通’朋友。”
“原来是莫警官的妹妹呀,你好,叫我小花就可以了。”
“幸会、幸会,小花小姐,我哥能认识这么可爱的小姐是他无上的光荣。”
“真的吗?”胖女子娇羞道。“能认识英勇的莫警官,我也感到很高兴呢!”
莫法度忍不住打了一阵哆嗦,连忙道:“我还得去抓强盗,不陪各位了。”话落便急急忙忙离去。
“等我呀,莫警官——”胖女子也随后跟去,不过以她“贵重”之躯,要追上英法度恐怕是望尘莫及了。
待他们走后,莫敏儿禁不住笑了出来,看来大哥也挺有人缘的嘛!
跑了小偷,大哥也溜了,她也没理由继续待在这里。
再度瞄了一旁的段御棠一眼,迎上他讨好的笑脸,实在看不出有任何可疑之处,难道她想错了,银豹是另有其人?
算了!穿着行动不便的礼服和高跟鞋折腾了一个晚上,她已经够累了,恨不得立刻回家冲凉,洗去一身的脂粉味,脱掉这身碍事的礼服,其他事,等睡过大头觉再伤脑筋吧!
第七章
羊入豹口
热腾腾的便当沿路飘着四溢的香味,不时勾引人们早已高唱空城计的肚子,连带目光也循着便当飘飘然而去。
顾盼盼用小碎花袋拎着两份刚蒸好的便当,盒盖上印有可爱熊图案的便当是她自己的,另一个印着猫咪图案的,容量也较大,则是做给敏儿吃的。
中午和敏儿约好一起用餐,她提着便当走出办公室,漂亮的面孔沿路散发魅力,刺激着异性的动情激素,朝她送来欣赏的目光。
原本好心情的她,被阮经理给中途拦截、挡住了去路,人顿时瑟缩了起来,杵在原地不敢前进。
“哟,好香的便当,你自己做的?”
“是、是的……”阮景岈移近鼻子,有些逾越地闻着,迫使她退后了几步。
“耶?有两个便当。”说话的同时强行拿过她手上的袋子,径自宣布。“原来你为我做了便当呀,太好了,我求之不得哩!”
“不是的,那是……”
“嗯——”他做出一个夸张的深呼吸。“真香呀!人长得美,手艺又好,不好好品尝的话,就太对不起美人的好意了。”
“不是的,那不是做给你的,还给我。”
她有些急了,伸手想要抢回,珍珠般光滑细致的玉手正好给他抓住。
“别不好意思,我们一起吃吧!”
“阮经理,别这样。”畏怯的泪珠在美眸里无助地打转,她最怕这种男人了,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只脚瞄准阮经理的屁股,毫不客气地将他踹到地上亲地板,莫敏儿来到盼盼身旁,还不忘顺道拿走他手中的便当,免得跟人一样跌个倒栽葱,那就太不划算了!
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她冷哼一声。随便一端就摔得四脚朝天,真是没用的男人!
“是谁踢我?”阮经理气急败坏地爬起来,怒气冲冲地寻找罪魁祸首。
“哎呀,阮经理,有没有受伤啊?”她一副天要塌下来似的大动作扶起他,嘴巴夸张地叨念着。“夭寿喔!撞了人还逃走,连个道歉也不说,害得咱们英俊威武、心胸宽大的阮经理跌个狗吃屎,下次要是让我遇到了,一定将他骂得狗血淋头。”扶起他,笑嘻嘻地问:“经理没事吧?”
阮景岈愕然地瞪着她,左右张望一番,这里除了他们三个人,连个鬼影子也没有,踹他的凶嫌除了她还有谁!
“是你……踢我的吧?”
“不是。”她一本正经地否认。
“还敢说不是,你以为我白痴啊?”
“啊?”她状似惶恐,抱着手中的便当夸张地大喊。“您当真想‘白吃’这便当?这便当是给我的,咱们穷酸职员只能以便当糊口,您堂堂一个经理却要抢我的便当?”口气惊惶之外,还倒退三大步,用那不敢置信的目光瞪着他,表演得声泪俱下。
“我不是跟你说这个,谁要吃你的便当了?”他咬牙。
“您刚刚明明想把便当占为己有。”她嘟着嘴,特意放大嗓门,引来经过的人好奇张望。
“嘘,别那么大声,我刚才是开玩笑的。”爱面子的他有些被逼急了。
“您每次都说开玩笑,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要她小声,她偏叫得大声,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窃窃私语问着发生何事。
人越多,她表演得越卖力,哭诉着他堂堂一个大经理抢她弱女子维以济生的便当不说,还死不承认,超没天良的。
阮景岈料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被她讲成为了一个便当和女人争得面红耳赤,传出去多伤颜面哪!一时冲动脱口而出。“我每天吃山珍海味,哪会稀罕这种寒酸的便当啊!”
“咦?您真的没有要抢我们的便当呀?”她好狐疑地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