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去忙你的吧!」黎煦星带着袁津津到食物区,两人拿了些食物,边吃边聊。
这时,发廊的小妹走了过来,笑问:「阿星老师,他们听到晴美老师说起以前你们在日本会玩的『四手联剪』之后,吵着说要看你们表演。小妃说她自愿当模特儿,可以吗?」
所谓的「四手联剪」,就是两个人合作完成一个发型,这必须有良好的默契才办得到。他和晴美在日本时曾经合作过,当时还曾登上日本当地的杂志接受访问。
袁津津朝杉本晴美的所在位置看去,发现一群人以她为中心点包围着她,而她的眼光却老是往黎煦星身上飘,看来自信满满的样子,教袁津津感到挺不是滋味。
「阿星老师,好不好?!拜托啦﹗一下子就好了啦!」小妹双手合十,苦着脸哀求。
黎煦星望向袁津津,怕她会无聊;袁津津朝他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好吧!」他这才答应。
「走吧!」小妹喜孜孜地领着他离开,走向他们准备好的表演位置。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离去,袁津津咬着下唇,心里有种被他拋下的感觉……
她的脚步不受控制的跟上前去,站在一群围观的人身后,闷闷地看着黎煦星和杉本晴美不时以眼神交流、合作无间的模样。
「哇!你看,阿星老师和晴美老师好有默契喔!」
「对啊!根本不需要以言语沟通耶﹗真是太神奇了﹗」
几个设计师助理妹妹聚在一起讨论,不时崇拜的频频低语。
「可能他们以前在日本就朝夕相处,现在回到台湾,晴美老师又是和阿星老师在同一楼,要找回昔日合作无间的默契,其实并不难。」
「妳看!快看!他们在用飞剪耶!」
「好快喔!我的妈呀!我要练几年才有这等功力?」
「哈哈……努力一点,不必等几年啦!」
袁津津忽然发觉,他们所在的那个位置,好象是她永远到达不了的……那让她心里十分不好受。
为什么阿星好象离她越来越远了呢?
心中的无力感越来越加重,她选择转头离开迪克的发廊,独自一人蹲在发廊旁的小巷弄里,背靠着围墙,独自怔忡。
不知道发呆了多久,直到感觉一道阴影笼罩而来,她呆呆地抬起头一看,两张被酒意醺红的脸庞迎面逼来,吓得她放声大叫--
「你们做什么?﹗」
两名醉汉相视一笑,接着其中一个对她笑道:「咩咩(妹妹),妳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啊?要不要我们陪妳?跟我们去一个地方,很好玩喔!」
「走开!」袁津津皱眉斥道。
「不然我们一个人出一千块,好不好?」另一个醉汉还开起价来。
「去你的!本小姐看起来像出来卖的吗?去死啦!」袁津津推开他们两个,欲站起身。
谁知道他们居然同时伸出手,一人捉住她一边的手腕,把她往巷子里拖去。
袁津津这下可真的吓出眼泪来了,她拚命挣扎,大叫道:「喂!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救命!谁来救我--」
「走嘛走嘛!一下下而已……」他们的手抓得更牢了。
刚完成一个发型,却发现她已然不知去向,黎煦星一追出发廊,便听见她的求救声,他的心跳几乎停止。
循声来到,却发现两个陌生男子一人一边架着她,而以她一张哭花的小脸看来,她真的吓坏了﹗
黎煦星愤怒地上前,咆哮道:「喂!你们做什么?﹗」
东窗事发,醉汉连忙松开袁津津,两人一前一后狼狈地往暗巷里逃。
黎煦星并没有追上去,他忧心如焚地拉起瘫倒在地上的袁津津,着急地一句句问着:「妳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妳怎么样?」
袁津津不住抽搐,她捣着脸,委屈地道:「你干么救我?你们不是玩剪发玩得很开心吗?你不要管我啊,你继续去和她合作啊!反正……反正那些我都不会……我根本像是个局外人一样,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也看不懂你们在做什么……」
她边说边吸鼻子,眼泪像雨水滴湿了衣襟,双肩不停地上下起伏。
黎煦星缓缓地蹲下,拉开她摀着脸的手,怜惜她满脸泪痕。
他突然发出轻笑声,打趣地道:「妳知道妳现在像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袁津津别开头不看他。
「像一只落难的小花猫,让人看了真不舍。」他捏捏她泛红的鼻子,口气无比温柔。
袁津津本来快要停止的泪水,这下又决堤了……
「靠!妳又怎么了?他们伤到妳了?」黎煦星一见她落泪,俊脸铁青,直觉认为她受伤了。
袁津津一把搂住他颈项,将脸埋在他宽厚温暖的胸膛里,放声大哭,边哭边嚷嚷道:「算、算了!算了!就算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远……又怎么样?无所谓﹗我会去追!不管……不管要花多少时间、多少力气,我一定要缩短距离﹗我决定了,我不想再兜圈子、也不想再玩捉迷藏了﹗等着!给我等着!我一定要追上你!」
「妳……」黎煦星皱着眉,正打算开口问清楚之际,身后却传来迪克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迪克问道。刚刚阿星突然冲出发廊,他还以为阿星怎么了,交代一声之后便跟出来看。
「没什么。」黎煦星低头瞥了她」眼。「她刚刚被两个无聊男子纠缠,吓坏了。」
「没事就好!这一带晚上挺乱的,走吧走吧,他们还在等着呢﹗」迪克拍了拍黎煦星的肩,簇拥着他和袁津津离开昏暗的巷弄。
席间,黎煦星一直没有机会问清楚袁津津刚刚那番话的意思。直到Party结束了之后,在回程的路上,黎煦星反复思量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问:「津津,妳……妳刚刚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等待了许久,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他失去等待的耐心,索性转过头,看向驾驶座旁边的袁津津,却懊恼地发现:她不是不回答,而是睡着了,而且还睡得很熟……
他气恼不已,亟欲得知答案的心浮躁不定。
唉……算了,能给他答案的人早已经呼呼大睡了,他总不能摇醒她吧?
反正他们就住对门而已,碰面的机会多得是,他要问出答案并不难。现在,就让她好好地睡吧!
第十章
缘分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就算他们再怎么想逃避、一再地兜圈,却依旧切断不了牵系在彼此之间的那条红线。经历分分合合的亲密朋友关系之后,他们之间的感情总算雨过天晴…….
「不好意思,我又来打扰了!」
一进到三媄和欧凯鑫的家--「童居」,袁津津便满怀歉意地对好友夫妇这么说。
毕竟人家才新婚燕尔,她却三天两头地跑来人家家里打扰,真是太不应该,但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
自从那天在迪克的Party上,她哭着对黎煦星说要追上他之后,她的日子就变得十分忙碌。
每个星期的星期一、三、五晚间,她必定来到「童居」,向欧凯鑫学习厨艺;而二、四、六、日四天,则是她到迪克的发廊学习美发的日子。
会兴起学厨艺的念头,是因为前不久她到发廊找黎煦星,却刚好看见他在吃便当,她兴冲冲地凑上去,想分一杯羹。她一看到便当里的菜色,当场惊为天人,拚命追问他便当哪来的?
一问之下,居然是晴美亲手做的,当场让她气得七窍生烟。
当下她便立下志愿,她要学得一身好厨艺,她不想永远败在会做便当的女人手下--譬如六年前的许杏芯,和六年后的杉本晴美。
知道她总算看清她对阿星的情意,还决心为阿星学习厨艺,三媄夫妇自是义不容辞地帮忙到底。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一星期得来「重居」报到三天的原因了。
「三八,我们什么交情啊?还说什么好不好意思、打扰不打扰的。」童三媄朝袁津津软嫩的脸颊拍了拍,语带责怪。
「谢了。」
袁津津握着童三媄的手,这才让童三媄发现她的手已不复以往那般白嫩柔软。
「津津,妳的手……」童三媄大惊失色地低叫。
「正常啦!迪克说,刚开始学美发,不知道怎么保护双手,让手被洗发精跟污垢给侵蚀了的话,就会变成这样。」袁津津不是很在意。
「天哪!阿星知道这些事吗?我看了都很舍不得,更何况是阿星?」童三媄微蹙起眉,不时抚弄她那伤痕累累的手。
「我最近很少碰到他。」袁津津白嫩的俏脸泛起淡淡的红晕。
「让他看到妳的手为了他变成这样,他一定会心疼死的!」童三媄拍胸脯保证道。
「唉呀!妳不是他,妳又知道他怎么想?」袁津津像个小女孩一样,拉扯童三媄的手,兴奋地道:「告诉妳喔,三媄,迪克破例让我连剪发也一起学耶!」
「难怪!我看妳手上还有一些刀伤……妳真是笨手笨脚耶!」童三媄不禁摇头叹气。
津津也真是伟大,为了阿星,学煮菜时不小心被菜刀划了几道口子;学剪发,又老是被剪刀剪伤手……
如果她是阿星,一定感动到死。
「我看妳也差不多!」袁津津赏了她一个白眼,之后便又笑开,任三媄牵着自己走进厨房。
厨房里,欧凯鑫已经就定位了。
「今天来学学宫保鸡丁、三杯鸡、酥炸鳝鱼,还有南洋风味的海鲜炒河粉吧!」欧凯鑫拿着锅铲比划着。
「是,欧老师。」袁津津朝他行了个童子军礼,三个人于是笑开。
袁津津已经学了好几个礼拜,对于厨房里的事,很快地便上手。她很认真地在学习,还会不时作个笔记,就怕自己忘记了某个步骤。
童三媄坐在椅子上,下巴靠着椅背,盯着袁津津的身影,若有所思地道:「津津,妳早就该这么做了。当初我和欧凯鑫在闹别扭时,妳还说我们两个是只会兜圈子的笨蛋,我看妳也好不到哪儿去嘛!」
袁津津嘟嘴响应。「嗳,我那时是旁观者清啊!谁知道谈恋爱的人智商都会瞬间降低这么多?」
「哈哈……妳承认就好!」童三媄哈哈大笑。
真好!不是吗?
津津总算认清自己的心意,而且,为了要拉近和阿星的距离,积极地开始展开行动……
嘿嘿,她等着喝喜酒吧!
那束捧花果然有效耶-.
* * *
袁津津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一天到晚都没见到人,打手机给她,她总是说在忙;问她在忙什么,她老是支支吾吾地说有一批设计图要赶,所以才会不在家。
昨天,他特地要求负责帮他打理预约事宜的小姐,替他把今天的预约都提前排在早上,他一次服务两个客人,总算在一个早上短短的时间里把客人都解决掉。他累得半死,为的就是要在家等她,他就不相信等不到她!
黎煦星坐在袁津津家的沙发上,打开电视的体育频道,抓起茶几上的可乐和零食,打算长期抗战……
漫长的一天过去,从下午等到晚上,黎煦星抵挡不了睡意,高大的身子倒在沙发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晚间九点三十分,袁津津一回到家,便看见在沙发上熟睡的黎煦星。
她噙着甜甜笑意,跪坐在沙发旁边,爱怜地看着他像孩子般的睡脸,那一瞬间,她觉得这一阵子以来的忙碌全都值得了。
为了他,全都值得!
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覆盖在他身上。这时,袁津津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不如……今天就来展现她所学的成果吧!
铁定会让他吓一跳!
* * *
不知道睡了多久,黎煦星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脖子都僵硬了。
他睁开眼,打量了室内一圈--对,他在津津家等她回来,等得好想睡,所以他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现在几点了?
黎煦星一坐起身,身上的外套便滑落在他腿上。他皱起浓眉,拿起外套端详--
这件外套是袁津津的没错,她回来了?
这时,他忽然间到一阵食物的香气,从厨房里飘散出来……
袁津津不会做菜,那么,现在是谁在厨房里头?他也真是大意,居然熟睡到有人进来都不晓得?
浓眉蹙得更紧,他黑着俊脸,来势汹汹地朝厨房走去。
一见到厨房里的情景,他整个人严重地呆愣住!
袁津津穿著一件白色棉质浴袍,她当时也买了一件给他。
此刻她背对着他,忙碌地切菜,不一会儿,又掀开瓦斯炉上正以小火熬炖的锅子锅盖,检视里头的食物熟透了没有……
她家的厨房什么时候如此一应俱全了?她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做菜的?这一切的新发现,都让他惊愕不已。
袁津津完全没有发现黎煦星已经站在厨房门口。见到瓦斯炉上正在熬的汤差不多快好了,连忙将火关掉;她走到空无一物的餐桌旁,餐桌上,立着一颗学习美发用的假人头,假人头的正下方,铺着好几张报纸,纸面上散落了许多由假人头上剪下的黑色发丝……
她熟稔地拿起剪刀,开始将头发分区,一一用鲨鱼夹夹起。她稍微梳理过剩下的头发,将头发梳顺之后,将发片夹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右手操起剪刀,剪下第一刀……
她......
她在做什么?
黎煦星惊讶地无法思考,只能定定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啊﹗痛!」袁津津猛然缩回手,痛得挤眉弄眼,连剪刀也摔在地上。她还来不及反应,身旁一阵劲风袭来,转眼间她已经被抓到洗碗槽的水龙头底下,一道水柱正冲洗着她左手食指上的伤口。
「啊!你醒了?」她讶异道。黎煦星一脸苍白而且面无表情,那模样看得她胆战心惊。
他默不作声,仅是替她清洗完伤口后,又把她拉到客厅,找出医药箱,开始帮她上药,整个过程他完全不发一语,让她坐立难安。
当消毒用的双氧水撒在她的伤口上,袁津津低声痛呼:「嘶~~轻点!轻点﹗」
黎煦星抿起薄唇,俊脸上一片凝重,因为压抑,他的呼吸十分沉重。
「你……」
「妳的手……居然变成这样……」他阴沉地低语。「妳究竟在搞什么鬼?」
待过美发界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来,这种情况通常出现在帮客人洗头的助理身上。她也跑去帮人家洗头了?
袁津津闷闷地垂下头,等他仔细地帮她把伤口消毒过、上药后包扎妥当,她才低声开口:「阿星,我很努力要达到你想要的女人典型,会做菜、能够在事业上辅助你……可是我觉得我好象办不到,我笨手笨脚的,煮道菜被热油弹到,我就害怕碰锅子;美发方面的事更不是我一时之间就能学会的。可是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去克服我的心理障碍,反正被热油弹到,只是痛一下而已;被剪刀剪到手,不过就是流点血……」她柔和的眼神凝视他,小心翼翼地问:「这样的我,你会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