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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惑天使 page 2 作者:米琪

  「你把她带到客房里,明天等雪停了再让她走。」寒峻斯低声对水莲说,迳自离开。

  「是。」见寒峻斯不再理那女人,水莲欣然地点头,像个女主人似地对梦寒说:「来吧,上楼去歇著。」

  梦寒知道此刻真的无法离开,而这屋子里有女仆和这位太太,她确定自己留下来会是「安全」的,这才答应,随水莲上楼回到原先的房间。

  「谢谢你,太太。」梦寒感激地说。

  水莲的细眉扬了起来,这句「太太」叫得可真动听,令她心情大好。「你还没吃晚饭呢,待会儿我叫女仆帮你弄上来。」

  「太麻烦你了,太太。」

  「不,怎么会。」水莲乐得多听几声「太太」,更热络地招呼。「你先去洗个温泉浴吧,以免著凉了。这屋子的浴室都引进温泉,很棒呢,刚刚那件睡衣还在,你可以换上,这样会轻松许多。」

  「嗯。」梦寒点点头,看了床上的睡衣一眼,问道:「这是谁的衣服?」

  「我的啊!你昏倒的时候还是我帮你换上的呢,你倒在雪地,衣服都湿透了,

  要不是我和峻斯发现你,你早冻死了。」水莲乘机自我歌功颂德一番。

  「真是太感谢你们夫妻了。」梦寒诚恳地道。

  水莲这回可是眉开眼笑,小嘴都合不拢了。「你快去泡澡吧,我下楼去叫女仆弄吃的来。」

  水莲走了,梦寒安心地进入浴室,在石板砌成的浴池里注入温泉,期盼热水祛走一身的湿冷。

  ******

  翌晨——

  度过了安静却无眠的一夜,梦寒发现风雪依然不减!她仍换上自己的衣服决意要回旅馆。她打开客房的门,正好遇到水莲迎面而来。

  「小姐,我是来转告你,我『先生』的意思是,外面风雪太大,不如你再待一天吧!」水莲奉命前来告知。

  「不,我一定得走了,我下星期要交一个相当重要的企划案。」梦寒客气地婉拒。

  「这……不然,你等等我,我再去问问我『先生』的意思。」水莲亲切地说,梦寒只好勉强地再回到房内。

  水莲踅回房里问寒峻斯的意思,却得到了一个她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我送她吧!」

  「下这么大的雪你要送她?」水莲大感震惊,醋意横生。

  「没法子,如果她硬要走,冻死在这里岂不更糟。」寒峻斯刚吃完早餐,看著收讯不良的电视。

  「你送她回去就会立刻回来吧?」水莲试探地问。

  寒峻斯发现她的多疑,扔了遥控器,恶作剧地把她拉到腿上亲吻。「废话。」

  「人家担心嘛!」水莲腻在他怀里。

  「担心什么?」他吻她的香颈。

  「担心你被美女迷走了。」

  「原来你对自己一点自信也没有。」

  「才不是,而是她像个混血儿,美得过火了。」

  「那又如何?我看她脑子有问题。」

  「你怎么这么说人家!」水莲喜欢听心爱的男人如此恶意的批评别的女人。

  「这么恶劣的气候下谁会出门?」一想起那女人寒峻斯便不由得恼怒。

  「说得也是,但谁要我们倒楣救了她。」水莲耸肩。

  「好了,你去向女仆要一双雪靴,拿去给她,叫她到後门等我。」寒峻斯放开水莲。

  「是,你要快点回来哦。」水莲搂住他的颈,吻吻他的颊,显得十分依依不舍。

  ******

  也许是老天有眼,上午时分风雪减弱了。

  後门一开,放眼望去像置身在银色世界,美丽的雪花密布在山川树林之间。

  「这么厚的积雪可能要走上半天。」寒峻斯望著雪花轻飘的天候。

  「谢谢你们,太太,再见。」梦寒向水莲告别,水莲以笑意掩饰心虚。

  寒峻斯睨了水莲一眼,没有拆穿她的小伎俩,率先走出後院,梦寒有礼貌地向水莲挥手道别,紧随寒峻斯而去。

  积雪深达五十公分,行走相当困难,若不是穿著雪靴,双足很快就会冻伤,也容易滑倒。

  走了好漫长的一段路终於进入枫林,枫林里积雪较少,行走顺利多了。

  「休息一下吧,很快就会到的。」寒峻斯提议,迳自倚著一棵枫树,从大衣底下取出一小瓶酒,旋开盖子,喝了一口。

  宁静的枫林里回荡著冻结的空气,梦寒保持距离的靠著另一棵树小憩。

  「你叫什么名字?」寒峻斯漫不经心地问,口中的热气形成阵阵白雾。

  「臣梦寒。」梦寒细声地说,搓著早已冻得发紫的指尖。

  「你是混血儿?」他瞥了一眼她淡漠的绝色小脸。

  「是的。」她点头。

  「混哪里的?」他爱笑不笑地问。

  她有些愣住,觉得他油嘴滑舌。「中国及瑞典。」

  他点点头,将酒瓶拿在空中晃。「喝吗?」

  「不,谢谢。」她拒绝。

  「走吧!雪还没下尽,你得快点到。」他旋上盖子,将酒瓶收回大衣里,迈开步伐领路,梦寒很快地随他而行,她唯一的念头是快点回到旅馆。

  走出广大的枫林,小桥就在眼前,河下结了冰,瀑布俨然成了冰柱。

  「请等一下!」梦寒忍下住想把这样的奇景拍摄下来。

  寒峻斯见她很快地更换镜头,一板一眼地摄取眼前美景,没有打扰她,迳自走向桥前等她,桥墩前的石柱被雪覆盖住了,他拨开石柱上的雪,「石野私人别苑」几个镌刻的字浮现出来。

  「谢谢你,我想我知道路了,可以自己回去。」梦寒边走向他,边忙著收起宝贵的镜头,以至於没看见石柱上的刻字。

  「一道走吧,我去街上买包菸,顺便吃中餐。」寒峻斯还未想要打道回府。

  梦寒看看表,原来已十二点了,他竟陪她走了四小时的路!「寒先生,我请你吃饭好吗?谢谢你们夫妻救了我,还收留了我一晚,更谢谢你不辞辛苦的领我走了这么久。」

  「哦。」他淡笑,难得她会「良心发现」,不过——他并不喜欢她任意把人配成「夫妻」。「好吧!」他却也没有多作解释。

  ******

  寒峻斯在梦寒下榻的温泉旅馆接受她的招待,温泉乡的美食道地且丰富,餐厅里人声鼎沸,唯独两人静默无语。

  其实若不是寒峻斯救过她,她是绝不可能请一个男人吃饭,更不可能亲自为他斟酒。

  「你有点冷漠。」他喝了一口温热的清酒,打破了两人间的沈默。

  「天生的吧!」她淡然地说,放下瓷酒瓶。

  「哦?」他不相信有「天生」冷漠的女人。「你来银山温泉摄影吗?」

  「我……」不习惯被问到私事,她欲言又止,但他是「恩公」,若不说似乎有些不礼貌。「我是来找灵感的。」

  「你是位艺术家?」

  称不上。她喜爱艺术,却从没这么自诩过。

  「为什么选择这里?」他直视她。

  「我想远离尘嚣可能会有不同的新发现。」她垂下眼帘,不知为何他炯然的眸总令她无法迎视。

  「你有了新发现吗?」他瞅著她飘忽不定的美丽眼睛。

  「大概有吧!」她点头。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下星期。」

  寒峻斯看得出她言词略有保留,不再问她什么,但她却反问他了。「你山间的那幢大房子很精致古典,你常年居住在那儿吗?」

  「不,我只是来度假的,我住东京。」

  「东京?」这个地方对她而言充满压力——她下星期即将送企划案去东京的太子集团,可是她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出令自己满意的设计。

  寒峻斯注视著她神思远飘的眼神,发现她原本冷淡的眼此刻却透露出梦想的光芒,他竟被这个意外的发现吸引。

  「你不是中国人吗,怎会住东京?」她间。

  「我也是混血儿,你看不出来吗?」他笑著,俊颜魔力十足。

  梦寒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混哪里的?」

  她竟现学现卖。「哈哈!我混中国和日本。」

  「那你怎么姓寒呢?」梦寒很意外。

  「我从母姓,我母亲是中国人,唯一的舅父又早逝,外祖父希望我父母让其中一个小孩姓寒,继承寒家香火,我们家有四兄弟,我排行老二,他们让我姓寒。」

  「原来如此。」梦寒对中国人这样的做法是可以理解的。「你在东京行医吗?」

  「不,不行医了,目前的工作比起医生轻松很多。」寒峻斯半认真地道。

  「为什么转行呢?」

  「转行?」寒峻斯扬了扬眉宇。「也许……这才是我的本行。」

  梦寒抬起羽睫凝视他。

  「我有一个医学博士的学位及一个企管博士的学位,如今我继承了一部分家业,专心在事业上。」

  「你一定是位天才,太令人佩服了。」她表示赞佩,眼中拂过甜美的笑意,心绪都在那双眼睛里。

  两人不再言语默默地吃著饭,而他却也默默地将她的美摄在心底。

  ******

  午后,他们走出餐厅,来到旅馆的门前,发现旅馆已上了门闩。

  「先生,小姐,你们要上哪儿,外头下大雪所有的交通都受阻了。」温泉旅店的老板娘从柜枱里走出,热心地告知。

  「下大雪?中午时雪才停呢!」梦寒诧异。

  「你们没看气象预报吗?午后又有一场大雪。」老板娘说道。

  「哦?我瞧瞧外面。」寒峻斯对老板娘说。

  老板娘上前把古老的木桩门闩拿下,刺骨寒风迎面袭来,雪花扫进温暖的室内,风雪的威力更甚昨夜,天地都笼罩在白雪茫茫之中。

  「你怎么回去呢?」梦寒担心地间。

  「只好等雪停了。」寒峻斯转而告诉老板娘。「给我一间住房。」

  老板娘上了门闩,瞧了他们两人一眼,面有难色。「早在下雪的前些天就全客满了!你们中午的时候不是一道进来的吗?我以为你们是一起的。」

  梦寒一怔,来不及否认,蓦然脸红了。

  「你们将就将就些吧!这大雪天的。」老板娘爱莫能助地退回柜枱。

  寒峻斯似笑非笑地瞥了梦寒一眼,完全没想到会如此。「你愿意将就吗?」

  这……梦寒当然是不愿意!

  可是她怎能冷血的拒绝?昨天若不是他好心的救了她,她也许冻死了,如今他又为了送她回来而受困在此,难道要他在这样的天气涉险回去,或者露宿雪地吗?

  不,她会良心不安的。

  「该是我问你可以将就吗?」她道。

  「雪一停我就走。」寒峻斯低沈地说。

  「那……请吧!」梦寒的神经突然紧绷了起来。

  ******

  宽敞的温泉套房里,梦寒领寒峻斯进入客厅,安静的空间里因为多了一位男客人而令梦寒感到不自在及……心慌!

  「我打算自己洗照片,可能要很长的时间,你要不要看杂志?」她希望自己表现得自然随和,不要把压力影响给客人。

  但寒峻斯看见她紧张的双瞳,他淡笑地问道:「你会洗照片?」

  「我把更衣室充当成暗房。」

  「你去忙吧!」他的视线移到书报架,取下一本杂志自若地坐在榻榻米地板上翻阅。

  梦寒进到卧室,把长头发扎成两条辫子,俐落地取下相机中的底片,正预备走进临时暗房时,忽然想起一件事,她踅进客厅问寒峻斯:「你要不要打通电话回去告诉你太太呢?」

  寒峻斯合起手中的杂志,慑人的眸子深沈地瞥著她。「谁是我太太?」

  「水莲。」梦寒记得这个名字。

  「她是我的情人。」寒峻斯严肃地纠正了她。

  「啊!」梦寒有说不出的惊悸,原来是她弄错了。

  这个「真相」令她开始觉得不安。「那……你要不要告诉她一声呢?」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去忙你的吧!」他的语气听起来像在命令一个下属。

  梦寒微微一怔,有点无措地离去。

  ******

  暗房里,照片的影像在药水中浮现。

  梦寒晾好所有的照片後就静坐在充满药水味的暗房中,始终不敢离开。

  她怀疑自己是否正与狼共处,也许是她太多虑了,可是他那双犀利灼热的黑眸确实令她感到不安。

  斗室异常沈闷,梦寒扶著前额觉得自己看起来一定神经兮兮的!都是那要命的婚纱大展,害得她如今担心受怕的!

  但一直待在这儿也不是办法,她得回房里去设计婚纱。

  她站起身,悄悄地开门离开暗房,小心翼翼地从房间里探向客厅。

  他躺在榻榻米上睡著了,她听见他沈稳的呼吸声。

  她暂时安了心,走到书桌拿出画纸开了小灯,将收集来的灵感画下来。

  她专注地画著,设计了一套结合东西方文化的白纱,上半身类似中国旗袍,腰部以下以白纱镶珍珠的蕾丝来表现。

  「你在画什么?」

  身後突然传来寒峻斯的声音,她吓了一跳,手中的笔蕊折断了!

  「我吓到你了吗?」他倚在相隔客厅及房间的门板上问。

  她尴尬的回眸。「你……你醒了?!」

  「太安静了,不知不觉睡著了,已经六点了,你想吃点东西吗,我请客。」寒峻斯大方地提议。

  「我不饿。」她摇头。

  「那我下楼到柜枱买包菸,你想不想喝饮料?」寒峻斯顺道问。

  「我不想喝,你请便。」她客气地说。

  他离去後,她吁了口气,放下笔满意地看了一眼这礼服,又著手设计舞台及灯光,将雏型描绘在画纸上,她把雪的轻柔,银白色的冰天雪地假以水晶珠帘表现在舞台……

  这次她太专注,以至於没听见开门声,更没发现寒峻斯站在她身後看了她的画好一会儿。

  「这舞台一定很抢眼,不过好像太冷了一点。」他突来的「高见」将她的胆汁都吓出来了!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梦寒脸色苍白的回视,背脊忽然僵住了。

  「又吓到了你吗?你好像太投入了,画得浑然忘我。」他把一罐可乐放在她桌上。「请你。」

  「我不喝可乐。」她有点恼怒,不喜欢他高高在上的口吻。

  「年轻的女孩不都喝可乐吗?」

  「我喝老人茶!」她话中带刺。

  「老人茶?」寒峻斯直视她的双眼。「我刚在棋室遇到一位老人家,他请我喝茶下棋,他也说他只喝老人茶。」

  「我就是个老人。」梦寒收回目光,没好气地说,合上画本。

  「莫非人不老,心已老?」

  「还真让你说中了。」她疲倦地合上限帘,不自觉地烦躁起来。

  寒峻斯扯了一抹淡然的笑意。「我得走了,我和那老人家约好了一起到露天温泉去泡汤,晚上还要下棋,反正闲著也是闲著,我会很晚才回来,就睡在客厅,不会打扰你的。」

  经他这一说,梦寒紧绷的神经获得释放,双肩放松地垂了下来,她立起身交给他一把钥匙。「请你带走房间的钥匙,我会锁门,而且习惯早睡,先跟你说晚安。」

  寒峻斯瞅著她闪动的美眸道:「晚安。」

  梦寒急急地回避,坐回位置上背对他,而他没有再停留,转身就走了。

  她听见关门的声音,静寂中她听见阵阵如雷鸣的声音----那居然是她失控的心跳!怎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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