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能读出他的心意之后,每天承受着他心底的爱意,她己被他的深情所感动;以前,她从不明白他如此的爱着自己,更不明白世上有如此真心真意的情感。
发觉得迟了些,可她已努力感受。
轻轻掀下她头上的喜帕,姬万里在朦胧的月光中,温柔地捧住她的脸,用十指描绘她微热的轮廓,试图在黑暗中探索着她的面容。
顾虑她会害怕,所以他选择在黑暗中卸下她的心防,用温柔的方式去爱她。
蔚青心的心跳加速,用心体会这令她战栗,且完全不曾感受过的滋味。
她喜欢他的碰触,他的指尖像是充满无限眷恋宠爱。
因为他心中毫无保留的爱意,她毫不迟疑地便能更加投人,让自己去感受。
热潮如狂风肆虐,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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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蔚青心悄悄张开眼眸。
小心翼翼地探视枕边人,确定他已在精疲力尽后酣然入睡,她才轻手轻脚的下床,换上一身简便轻衣。
打开房门,再度回头确认姬万里睡得很沉,她慢慢走出新房。借助几个踏脚处跃上屋檐,她施展利落手脚,轻快地往长安城的月海客栈而去。
只是她万万想不到,新房内的男人会在她离去后睁开眼。
在房门被轻轻合上后,姬万里从刚和娘子翻云覆雨的床上缓缓坐起身,若有所思地望着房门口。
“小翠!”
他唤着在门外守候的丫鬟。
吓了一跳,小翠睁开还迷蒙惺松的眼睛,匆忙应声跑人新房内。虽然她还在奇怪主子三更半夜叫她进房干嘛。
她猜测着着,八成是姑爷在“劳动”后饿了。
听说做那档子事,会让男人精疲力竭的嘛!
看来她得在大半夜里摸黑到厨房煮东西不过,为了小姐的“幸福”,她这丫鬟辛苦一点也是应该的,只要新姑爷对小姐好就好了。
“小翠,你家小姐人呢?”
姬万里已和衣坐在桌旁,淡淡问着进房的丫鬟。
这丫鬟是青心带来的,主子平日半夜都去哪儿,她这个做丫鬟的总要有个谱。
从青心熟练的手脚看来,他有理由相信她并非头一回这么做。
“小翠不知道。”
瞥了眼空无一人的内房,她吓得几乎腿软。
新婚之夜,小姐竟这么没了踪影,要她怎么跟蔚家的老爷夫人交代?
噢!她快晕倒了,谁来捅她一刀、给她个痛快,别让她背负这么大的罪名呀!
“你家小姐去见谁?”姬万里又问。
从小翠的神情看来,她对她家小姐会在今夜失踪的事也相当惊惶,不像有心替她家小姐遮掩,也不像串通好的样子。
是呀!有哪个新嫁娘会在新婚之夜,趁新郎熟睡之际,溜下新床不见人影?
自古以来,谁也没听过如此荒唐的事。
青心此举,真以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未免也太过乐观。
“小翠不知道。”
除了会讲这句话.小翠仿佛成了会说话的哑巴。额上冒出涔涔冷汗,身体也打颤得厉害,总觉得姑爷的眼神好凌厉,不像平日温和亲切。
显然,小姐无故失踪,受到打击的人不仅仅只是身为丫鬟的她。
“真的不知道?”姬万里的口气已有几分审问的严厉。
小翠拼了命的摇头。
小姐去哪儿,她真的不知道。
等等!
小姐不见了,该不会和那个奇怪的老人有关吧。
蓦得想起先前的事,小翠原本闪烁焦虑的黑眸里,多了几分不确定。
小姐该不会是被那老人带走了吧,要县这样可直糟了!
“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从她的神色看出端倪.姬万里退而求其次,继续打探消息。
这样总比毫无头绪的好。
小翠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全盘托出所知。
虽然怕坏了小姐的名节,让姑爷觉得小姐不够检点,认识了些乱七八糟的人,可是她更赌不起小姐的安全。
她怕小姐就此一去不回,真是出了事啊!
谁知道那个老头儿是什么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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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捧了些首饰,从外头走入房内。
小姐,你瞧这步摇可美?这么都是老夫人收的礼,要我拿来给你瞧瞧有没有喜欢的,可以先捡去再给表小姐瞧呢!”
小翠来到主子面前.兴奋不已地对土子道。
小姐受疼爱,她自然欣慰。
姑爷守住秘密,没将小姐在新婚之夜失了踪影的事说出去,也保住了小姐的名声。
为此,她答应姑爷.不跟小姐说出那夜他私下问过的话。
只是,他在新婚之夜后便不再入房,难免惹人闲话。
“装饰品小巧些好。”
蔚青心瞥了一眼手心捧着的波斯耳环,对来自西方的玩意儿兴致缺缺,一脸不明白这类怪异首饰,怎会如此受欢迎的表情。
“可有人在?”
小翠正想开口,房门外却传来叫门声,她只好先去应门。
门一开,薛宝花便摇摆着娇躯,大刺刺走进。
一看见桌上的首饰,她脸色微微一沉.复假意地对蔚青心微笑。
“好妹子,想你过门也不少日子,好歹都是一家人了,怎么不到我那里走动走动,好联络姐妹感情呢?你不来,我只好自己先来看看你了。”
她说得亲热,像是对方必然知道自己是谁。
甚至,话里有些责怪意味,暗指蔚青心不懂礼数。
好不容易碍眼的阿青自动消失,蔚青心却在失踪五年后冒出来,又夺走表哥的注意力,让表哥义无反顾的把她娶回姬家,可想而知她心中有多不甘。
可恨!机会从来不曾降临在她身上。
迫于无奈,她还是得拉下脸,跑来讨好她的眼中钉。
探得表舅、表舅妈的口风,要让表哥娶她为妾,非得蔚青心点头答应;她不愿意放弃表哥,委屈当妾是她唯一的选择。
从小表舅、表舅妈都疼她,她好歹总是姬家的表小姐,无论是妻是妾,一切有表舅、表舅妈作主为她撑腰,姬家无人可以欺在她头上。
“我们也许话不投机,未必有得聊。”
蔚青心把玩着手中的步摇,不甚热络地回了一句。
得辛辛苦苦讨好自己,还真难为心高气做的薛表小姐。
只可惜她现在不是阿青,连虚假的应付都可以自行省起,没意思跟她尔虞我诈。
真论姐妹感情,就不会在心底算计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女人好大的胆子,竟敢让她难堪!
薛宝花一个翻脸,脸色难看至极。
香菊见状,机伶地拉住自家快要发狂的主子。
“小姐,我们不是还有事要做?改天再过来聊吧!”
得罪少夫人的话,主子肯定连妾也当不成了。
未来,蔚青心才是当家主母啊!
“哼!”
气愤不平,薛宝花当场甩袖离去。
薛宝花明白香菊的暗示,但高傲的心性已让她摆不出和悦脸色。
在姬家,她可没受过这样的漠视与不尊重,必然要想个法子报复。
急忙跟上主子,香菊禁不住再一次回头,偷望着还在把玩步摇,对主子的态度显得无动于衷的少夫人。
她总觉得少夫人好像她念念不忘的阿青啊!
香菊的心思让蔚青心轻轻打了个冷颤。
想不到竟然会有丫鬟对她的男儿扮相念念不忘。
脸都涂黑了,她那样子明明很丑,直不懂香菊县看上阿青哪一点。
“小姐,你怎么了?要是冷的话,我去拿你的披肩过来。”
小翠见她抖了一下,以为她哪里不舒服,猜想可能是觉得天凉。
“不,我很好,你不用忙。”
犹豫了下,小翠忍不住问道:“小姐,你这样气走了那表小姐没关系吗?”
毕竟方才那位表小姐长年住在姬家,有她的人脉和受宠的程度;虽不明白她们有何过节,但小姐不喜欢表小姐已经很明显。
蔚青心正要回答,房门却应声而开。
瞥见是姬万里走进房来,她立即回过身去。
几日不见,她本以为他已忘了自己的存在,却无法理解他突然冷落自己的理由。
他不出现,她连探知他心意的机会都没有。
“小翠,你出去。”
迟疑了一会儿,小翠终究依命退出房外。
看来姑爷终于要跟小姐算帐了,她一个小小丫鬟也不能帮小姐什么,不退下还能怎样?
但求老天爷保佑她家小姐无恙,别教姑爷给狠心休了啊!
在小翠退下后,姬万里皱眉望着蔚青心不肯相对的背影。
开口前,姬万里用力吸了口气,努力保持冷静问道:“你要这样躲我到何时,难道你要和我当一辈子不照面的夫妻吗?还是你真认为一旦让我见着你的脸,就会改变我对你的感觉?”
思考了几天,他决定要求她开诚布公,把真相说出来。
“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等他彻底忘了阿青,记忆变得模糊的时候。
本来不想追问,但姬万里终究因她拖拉的态度忍不住探问:“你是不是有秘密瞒着我?”
至此,他依旧希望她会主动说出实话。
他无法和她当一对同床异梦的夫妻。那个老人应该和她失踪的五年有关,如果她肯老实说出一切,他可以不去在意她在新婚之夜溜出去的事。
决定娶她的时候,他便有这个度量,不能接受的是她往后的隐瞒。
蔚青心沉默了,胸口传来阵阵慌乱的节奏。
他知道她那夜去和师父见面的事?
她以为他熟睡,他却是亲眼看着她溜出房外?
为何拥有心镜,她还是一点也没有察觉?真是后知后觉,她该明白他在想什么的啊!
实话……
她该从何说起才妥当呢?
当年,师父看中她有副极适合练武的身子骨,使用心镜将她拐上山去。
五年内,师父不断灌输她节义观念,花时间传授她武功,要她在短短五年内有所得,成为足以让他自豪的一脉传人。
转眼间,五年过了,她也学得师父的六成武功下山。
五年是当年约定的年限,师父对她只学成半调子的功夫显得有些遗憾,虽略有迟疑,最后仍守信地放她下山;然而学得师父的六成功夫,已足够她做许多事。
但她依旧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际遇。
第九章
“沉默不能解释一切,也不是我要的答案。”
见蔚青心不语,又完全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姬万里开始有些不耐与心烦。
他有种预感,她的迟疑代表了他们今后将有更多的问题要面对。
看来,他们的未来并不乐观。
“你想知道的事,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缓缓开口。
本以为他不会问她的过去,可以省了许多唇舌解释,谁知师父又让他起了疑心。
疑心这玩意儿,一旦有了影子,想剔除也难了吧!
解释又如何,她着实不明白他所谓的开诚布公意义何在。
非要挖尽伴侣的秘密,才叫作真心对待的感情吗?
每个人心中,都有些无法与别人分享的事啊!
何况不让他知道太多是为了他好,也是保护他的唯一方式。
是亲人,她就无法自私的把他拖下水。
姬万里愣了愣,无法不想起刻意遗忘了的阿青。
她的话让他诧异,有种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仿佛她能明白他心中所想的事。
甩头,他要自己不要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先处理眼前和她的问题比较重要。
“那么,至少让我看你的脸。”
如此方能证明她对他的信任,让他稍稍安心。
“你真的要看?”
怕后果严重,但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躲他一辈子,总有必须面对的时候。
“当然。
“那请你对我承诺,在看见我的脸后,无论如何都不会生我的气。”
莫可奈何下,她只能试图给自己一点保障,纵使这保障是如此薄弱。
觉得她的要求似乎哪里不对劲,但姬万里还是很肯定地道:“好,我以人格保证,你大可放心。”
不管她变得多丑,当初他说过不会在乎就不会在乎,哪来的道理生气?
即将看清楚她现下的面貌,他的心情有些忐忑也是自然,但无论美丑,都不会改变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那才是他最肯定的事。
她幼时的容貌早已深刻烙印在他心底,毋需重温,依旧清晰如昨。
蔚青心在心底暗暗叹息。
要真光是丑颜难以见人,她何须挂虑?她从不认为外貌可以永恒,何须太过执着于天生美丑,执意做个肤浅之人。
丑了,他不要她,那也就算了。
女人终究会老,美人有天亦会迟暮,要是看不见她除了外貌以外的好处,有了更美的姑娘讨好,男人迟早会另结新欢,既是如此又何须强求?
深深吸了口气,蔚青心在他的注视中回转品娉婷影。
姬万里当然意外——
她并未被毁容,甚至连丑字都提不上。
可是她的模样太熟悉,而且那种感觉不像他们早已熟识。
从她独特的眼神,姬万里几乎无法相信,却依旧认了出来。
她是阿青,那个狠心丢下主子不告而别,从此无消无息的阿青!
他往后颠簸几步,睁大眼就是无法说服自己相信,却眼见事实惊人地摆在眼前。
他无法相信青心和阿青竟是同一个人。
这就是她不愿见他的原因?
蔚青心能读心,自然知道他犀利的眼已洞悉真相。
既然他那么确定,她也毋需继续隐瞒。
所以,她只开口道:“别忘了你刚刚的承诺。”
“你……和阿青是同一个人……”
不愿相信,他还是艰涩地重复这个事实。
“我不是存心瞒你。”
解释无用,她只能诉说唯一事实——承认他的话。
嫁人姬家以来,见过她的人都没发现,没想到真教他一眼认出来。
那滋味是有些复杂,但她已有心理准备。
“这么说,你真的是阿青。”
纵使曾猜测阿青是个女人,他也从未料想过阿青和她会是同一个人。
姬万里的眼神中充满各种复杂的情绪,心情何尝不是。
本来,他还希望她索性一口否认,结果她连做做好心,让他自我欺骗都不肯。
在拜堂成亲之前,她若坦言一切他还可以接受,但她却没有这么做。
事后才察觉,被人彻底欺骗的感觉,有多痛心自是不用人说。
“万里……”
“呵呵,难怪阿青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姬万里冷冷笑了起来,想着自己是如何被她玩弄于手掌心,只有自我嘲笑的心绪在膨胀,无法不觉得自己笨得可笑。
不笨,他岂会至今不醒?
蔚青心静静地望着他笑,无言迎视他强压愤怒的眼眸,很清楚他受到不小的打击,却因为承诺过不能生气,使得心情更为矛盾。
不强求他的谅解,她并没有解释的打算。
此刻的解释,在他听来只会是她想为自己脱罪的辩解,多说无益。
虽然她的心口有些不对,感觉闷闷紧紧的。
她也希望给他一个好解释呵!
而且是真心如此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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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青心嫁人姬家不久,被冷淡的消息便传了开来。
甚至,在晚上本该全家人团聚的餐桌上,姬万里也用工作忙碌或各种理由回避,宁愿在姬家各个店铺逗留到过了晚膳时间才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