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佳人住得近的关系,白奉青要见郁真,就更方便了!
只要双脚一跨,来到他们夫妻俩所住的院落,他就能轻而易举的见到她。也因为跟得宽结拜的缘故,所以他的出现自是理所当然、堂堂正正的。
进而享受她精心烹煮的食物,聆听她的笑语,望着她那芙蓉般的容颜,暗自想象着这样的她只属他一人所有。
慢慢地,他留在他们身边的时间越来越长,几乎只要眼睛一睁开,他的脚就会自动带着他的身体,来到他们住的地方,大方的加入他们夫妻之间、介入他们的生活。
也因此,他们三人间的感情,日益增进;三人间的默契,也越来越好。
举凡看得到他们的地方,就能寻得到他。
所以现在白家的仆人,如果要找他们少主人的话,不需多找,只消行至林得宽的住处,自然就寻得到他的踪迹,屡试不爽。
★※★※★※
这日间来无事,林得宽邀娘子一起出游热闹的市集,也想趁这个机会慰藉一下妻子的辛劳。
想当然耳,听到这个消息的白奉青,定然是不请自来地跟着去了。
于是就这样,他们三人一起同行,出外逛市集去。
今天杭州城的热闹依然不变,拥挤的人群、街头小贩的叫卖声、依然是喧嚣不息。
这头卖布料的说自己的花色新、料质好;那头卖小吃的,说自己的东西好吃、口味独特、更是色香味俱全,真是林林总总好不热闹啊!
得宽、郁真、奉青三人,脸上都洋溢着轻松自在的笑容,慢慢地游逛着。
忽见那边聚集的人潮里,传来一声好大的呼喝:「好耶!」
这一声好,可引起了郁真心中的好奇,她撇下身旁的两个男子,兀自快步地往前钻进,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众人如此的叫好。
只见人群中一个身着淡青花色的娇小人儿,正努力的排开人群,奋力地往前钻入;而身后护着她前进的两个男子,也只能无奈地彼此相视一笑之后,认命地跟进了。
懂武的奉青,巧妙地运用力道为她劈开人群,让她能顺利地前进;林得宽则以自身壮硕的体魄护着自家娘子的身躯,让她能不受旁人的骚扰,一步步毫无阻碍地往前钻进。
当三人一起挤到人群的最前面时,意外地竟看到了杂戏团的表演。
喝!瞧他们节目可安排得精彩极了!有长相极为可爱逗人的猴子杂耍,更有所谓的空手劈木,还有胸前碎大石,耍大刀……等等,节目的精彩,让郁真兴奋地拉着得宽的手臂、忘情地跟着众人一起呼喝:「好耶!」
林得宽也感同她的兴奋,笑得合不拢嘴;就在这时,杂戏团的表演到了最高潮的时刻,每个在场的观众,莫不屏息以待,聚精会神的观看着。
这时场内却有一人的注意力,始终没有摆在那杂戏团的身上,他全副的精神只落在身边佳人的身上。
看她笑,他傻傻地跟着笑了;看她那紧张的模样儿,他却要忍住全身的冲动,只怕自已一时失了态,往前一把揽住她的身躯,轻言细语地安慰着她。
看她那一只小手紧紧地抓住林得宽的臂膀时,他却又要忍住心中翻搅的醋劲,默默地继续看着她。纵然心痛,也毅然不悔,更不打算移开自己的目光。
终于,节目结束了,表演的人向各位在场的观众要求一些赏金后,人群就这么散了开来。
得宽三人也一起跟着人潮散了去,沿路走着,郁真却依然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开口道:「他们的表演,真的好精彩呢!」因为兴奋,此时她的脸颊呈现出自然的嫣红,没有任何胭脂花粉点缀的她,却比任何女子都来得明艳动人。
这样的她,不只迷惑了得宽的心,同时也敢动了奉青心中的万般柔情,但她却依然不知,只是以最真实的一面转过头,心思无瑕地问着跟在她身后的奉青:「好看吧?」
「好看!」同样的答案,她问的是节目的内容,而他所答的却是另有所指、话中有话。心中想着她不只是好看,还真令他百看不厌呢!
「这么好看的杂耍戏,不知何时才能再看得到呢?」已经走离了一大段路,她还是念念不舍地回味着刚刚的节目内容。
「如果真想看的话,不如让我回头请他们到我们自家庄,专门为嫂子妳再表演一次,这样可否?」说完之后,不待他们回答,他真的转身想回头去找那班杂戏团商谈这一件事。
得宽一见他这样的举动,赶紧横挡在他的身前,开口道:「青弟,不要太宠你嫂子,这样可会把她给宠坏的。」自已的兄弟,如此的疼爱自己的妻子,他也感同身受,但这样的行径毕竟太过铺张浪费,不值得一行。
「对啊!这样的花费实在是人大了!不值得。」虽然是很想点头答应,可是一想到受白奉青太多的恩惠,可不好偿还,所以还是作罢吧!
看眼前他们夫妻俩如此执意拒绝的模样,不禁让奉青觉得自己真是枉费心机了!「既然你们夫妻两人都已经如此之说,奉青如果再坚持下去,就显得太多事了。」说罢,一甩袖,就这么一路当先,悻然而去。
看他离去时不悦的脸色,夫妻俩不由自省着刚刚他们的拒绝是否太过于直接,而伤害了他的心?想到事情是因她而起,郁真不由满怀愧疚地拉着得宽的手臂,低声问着:「眼前这件事应该如何处理才好?」
看妻子那脸愧疚的表情,林得宽先安慰性的拍拍郁真的小手,才趋前走到白奉青的身边,诚心地跟他说:「青弟,大哥在这边跟你道声歉,希望你莫要见怪才好。」
「大哥何错之有,又何须跟小弟道歉呢?这一切不过是我自奉青一个人在这边一头热罢了!关大哥大嫂啥事呢?」因为心中依然有气,所以忍不住开口话中带刺地讥讽着他。
听他所说的话,怎会不知他确实已经在生气了,这让得宽的心更为着急,不由急迫地解释着:「刚刚我们的拒绝,不是针对你个人而言。你也知我们夫妻俩从前过得并不宽裕,所以养成了节俭的习惯,才会完全没有考虑到小弟你的心情,还请你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们这种小家子气的人见怪才是啊!」
「大哥多虑了!小弟确实是没有生气。」看林得宽都已经如此地低头认错了,白奉青心想,如果自己再拿这件事情作文章的话,那岂不让人笑话吗?「对了!嫂子人呢?」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的他,这时才注意到郁真并不在他们身边,这让他着急地四处张望、梭巡。
两个男子,一样躁虑的心、同样着急的目光,一起寻找佳人的芳踪──终于在一处专卖女子用品的摊位前,寻获了她。
只见此时的她,手上正拿起了一枝乌木制成的簪子,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两人又一次的相视而笑,摇了摇头,无奈地往摊位走去。
「喜欢吗?」得宽满脸的笑容,轻轻地在郁真耳旁低声问着。
「嗯!」凭借着自己的真心意,她直率地点了点头,眼光依然不舍地留恋在手上那枝制工精巧的发簪上。
爱妻脸上的表情已经清楚的流露出对那枝簪子的爱意,身为丈夫的他,又岂会让她失望而归呢?他开口问摊贩的老板:「小哥,请问妳这枝簪子卖价多少呢?」
小贩开口说了一个价码,郁真一听到这个价码,马上心慌地放下了那枝簪子,拉着得宽的手臂说:「我不要了,我们走吧!」
「既然喜欢的话,为什么不买下它呢?」郁真脸上依然存留着对那枝簪子的依恋,他林得宽是绝对不会看错的,只是不懂女人的心到底是如何想的,既然喜欢的话,那又为什么不买下它呢?
「你疯了吗?那个价码可是够我们两人吃食十天以上呢!这笔钱,怎么可以花呢?」难道男人都不知道女人持家的辛苦吗?所有一切的花用,都必须经过精打细算的,否则到了月底,两人岂不是要勒紧裤带过日子吗?
「可是……」实在是不忍心妻子这么困苦地过日子,可是她所说的又不无道理,心中纵然不舍,还是得狠心作罢。
当林得宽夫妻俩先行离开后不久,身后的奉青却向前对那个小贩说:「小哥,请你把这枝簪子包起来,我买它。」
「是是──」原本还失望刚刚生意做不成的小贩,一听到有人愿意买下这枝簪子,马上手脚利落、笑嘻嘻地为客人服务。
丢下了钱,拿起了臀子,白奉青小心翼翼地将它藏在自己的怀中,心中不由兴奋地想着,若她刚刚拿着这枝发簪的神情,不难知道她是多么喜欢它。
现今自己买下了它,当郁真收到这枝簪子时,会是怎么样的惊喜呢?
一想到她会因为这枝簪子而笑逐颜开,他不禁觉得幸福无比。
★※★※★※
夜晚,微风轻吹。
刚洗好头的郁真,正自己一个人坐在房门前,迎着微风,拨弄着刚洗好却还湿渌渌的头发,让它能在微风的吹拂下,自然地掠干。
嘴里哼着小调,心情极端轻松自在的她,沉溺在自己的思维中。忽而,一道黑色的身影,遮住了些许的光亮。
她讶异地抬头一瞧。「青弟,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入睡呢?」看清楚了来人是谁,她赶紧站起身子,草草地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腼腆的开口问道。
刚刚是因为想现今已经深夜了,应该没人会在他们的住所门前出入,所以此时的她,仅身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对自己这样不端的穿著,她的心觉得忐忑不安。
长发披肩,眼波如水,两颊红润,眼前的她,正如一朵迎风盛开的白莲,媚而不俗,这样别具风情的她,让白奉青看得不由有些痴了!看她背光而站的身子,透过屋子里的烛光,将她窈窕的体态若隐若现的描绘出来,连她里边所穿的肚兜颜色,都能窥探一二。
这风情,是现实中的他,绝对不可能看得见的;但却是午夜梦回时,他所思慕的。
灼热的目光,引发郁真心中隐隐的蠢动;也因为心中的蠢动,让她更加的不自在。「呃……如果你是来找我家相公的话,现时他并不在,不如请你稍待一会儿,他就快回来了!」开口的原因,系想打断他对她那无形的骚扰。
看她那张精巧的檀口一张一台的说着,白奉青心中唯一的渴望,就是能饱尝她唇上的味道,却碍于总总的顾虑,阻止了自已的冲动,只是伸手从自己的怀中取出那枝经他胸口温热的发簪,无言地递给了她。
他的眼神让她的心有点迷惘,顺着他手上的动作,一双晶莹的大眼,低头一瞧,等看清楚他所递来的东西时,她不由讶异地张大了嘴,愣愣地看着它而发起呆来了。
该接?不该接?矛盾的心情,让她举棋不定;这般有心的他,更让她受宠若惊啊!
白奉青并不知她心中的矛盾,误把她举棋不定的反应,想成了她的拒绝,这让他不由心惶惶的紧张万分,担心她会拒绝自己这一片心意。
「今日在市集上,妳不是很喜欢它吗?现今我特地为妳买了来,妳为什么不接过它试试看呢?」平稳的口气,并没有将他此时心中的紧张泄露出来,可是一双灼热的眼光,却毫无遮拦的流露出自己的心意。
「不!我不能接受它。」这样的他,让郁真知道自已不能再装傻,唯有狠心地拒绝他,才能斩断他心中那份不该存有的情愫。
「为什么?妳明明就非常喜欢它的,为什么现在却拒绝了它?」她的拒绝,伤了他,让他激动地一步向前,不能自抑地朝她喊问着。
知道自己接下来所说的话将会伤他更深,她不忍的闭紧了双目,咬紧牙关地道:「不是发簪的关系,而是送的人不对。」
她的话正如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地刺中他的要害,让他受不住地倒退一步,捏紧手中那枝发簪,凄苦地低诉着:「送的人不对!送的人不对!哈哈哈──原来罪不及物,只是因为人的关系,因为人的关系。」一颗赤忱的心,就这么被她伤得体无完肤。
控制不住心中的凄苦,他疯狂地大笑出声,连绵不绝的笑声为这凄凉的夜色,更增添了几分的诡异。
而他的笑声,也酿成了她心中的愧疚,让她不由得向前一步,关心地问道:「你还好吧!」
好?好?听到她问的好,他笑得更人声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止住了笑声,不死心的他又开口问了一次:「妳真的不接受它吗?」
「我……」留恋的再望了它一回,心下一狠,摇了摇头说:「这枝发簪真的很美,我想有人会比我更适合它的。」
「有人?」他摇头苦笑。「也许吧!但我却是为妳买来的啊!如果妳真的不想要的话,那……那就丢了它吧!」运劲一抛,他将那枝无辜的发簪,就这么抛往夜色之中,让它隐没于黑暗中。
留恋的再望了她娇颜一回,就这么甩袖离去。
只见他的眼眶中竟闪烁着盈盈的泪滴,这不禁让郁真的心刺痛了一下。
但又能如何呢?唉!长吁短叹之际,她想起了被他抛弃的无辜之物,没有细想,凭着一股冲动,她寻回了它。
只是深藏着它,却不曾让它现于世人,为何会这么做?她并不欲深究,只是把它当成了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这个秘密,她连自己最亲密的夫君亦不曾告知。
第三章
郁真那日的拒绝,对白奉青来说绝对是一种伤害。
自负的他,根本就无法接受她这样直接的拒绝方式,这让他的心更激起了一股不择一切手段想占有她的强烈念头。
因而,他开始巧心的安排,运用各种公事上的机会去调开林得宽,把郁真自个儿孤立在那栋院落之中。
而他则不改每日偷窥她的习性,虽是偷窥,却也是明目张胆,只因为每次他都会故意泄露自己的行踪,让她知晓他就在她的身旁,用着那对灼热深情的眼光,盯视着她。
这无形之中,造成了郁真心中极大的负担。
从发簪事件之后,郁真常常会感受到一双炙热眼神的骚扰,原本还心想是否自己多虑了。但每次一抬头梭巡,他的身影就会出现在她的窗口之中,这事实让她想说服自己一切只是多虑也不可能啊!
他的一切作为,让她极为不自在,更让她的心扬起了一丝丝的奇异感受。
她在吃饭的时候,那一双眼睛直盯着她瞧,让她痛苦地食不知味;她在做家事的时候,那一双眼睛依然还是执着的盯着她看,让她根本就无法专心在自已手上的工作;甚至于她在沉思静坐的时候,那一双眼睛彷若地出现在她平静的思维之中。他的影子已经在他这种特意的行为之中,强迫侵袭到她的脑海里,更蛮横地占据了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