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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宾馆 page 3 作者:孟华

   

  从她的身上,他找到人间的乐园,原来生命中有那么多值得喜乐的事情,透过她的眼,他感受到周遭环境的美丽和艺术性,学会了以各种不同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

   

  两个人是最完美的互补伙伴,毫无疑问,认定彼此是月老手中红线牵连者,共同步进礼堂,准备一生一世都要这样一起走下去。

   

  两人世界是可以很完美,但一旦加入第三者时,一切都改观了。

   

  而偏偏这个第三者不是一般女人,是仲凯最敬爱的母亲。

   

  华琳曾经相当有自信,认为自己婚后一定可以扮演好妻子和媳妇的角色,尤其在婚前,她和仲凯的母亲处得还算融洽(她自认为),更加坚定了信心。

   

  但是,当婚后一起生活时,才发现现实并不像想象中那样美好。

   

  仲凯的父亲是名警察,在他四岁时,即在一场缉毒行动中,因公殉职,留下高龄的母亲,年轻的妻子和稚龄的孩子。

   

  仲凯的母亲柯丽卿,当时年纪虽轻,却没有被这挫折击倒,未再改嫁,能干强悍的她,不仅独自扛下任家的生计,含辛茹苦将仲凯抚养长大。

   

  因为仲凯是亲眼见到母亲是如何辛苦走来的,所以也格外孝顺,因此婚后理所当然会和母亲住。

   

  丽卿是很典型的中国妇女,保守、吃苦耐劳,做什么事都一丝不苟、有板有眼的,仲凯做事方式多半是传自严母的教导。

   

  婚后前数个月,华琳并未辞去工作,做个典型的职业妇女,任母坚持不请佣人到家中帮忙,一切都自己动手做,但任母年事已高,自然会期望媳妇进门后,能承担下来。

   

  所以华琳在上完一天班后,得要立刻冲到超市购物,然后再冲回去做晚餐,因为任母很坚持,六点半全家准时用餐,用完餐洗完碗之后,她得开始打扫家里上下、洗衣服、拖地。

   

  每当做完一切之后,已是晚上十一、二点,整个人都累瘫了,仲凯当然会竭尽所能的帮忙,可是事务所业务增加,经常都得加班,所以能帮的有限,更别提每当仲凯出手帮助,任母都会露出不悦和不满的神情,因为在任母的观念中,男人不用做家事,只要专心在外面奋斗赚钱就好。

   

  这种情况持续三个月后,华琳就宣告投降,咬着牙硬是将做了五年、年薪高达百万的广告企划经理辞掉,专心做个全职家庭主妇。

   

  但事情并未因她辞职而好转,事实上,她待在家里和任母相处时间愈长,磨擦也愈多。

   

  在仲凯眼中最欣赏她的直爽、大而化之和不拘小节的个性,在任母眼中却成为随便、粗心、不端庄。

   

  她老嫌华琳做事不仔细,即使华琳很努力将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但任母总还是可以因为看到角落有一根头发,然后数落她不是,嫌她没用心。

   

  在任母观念中,她是在训练媳妇成为一个做家事的高手,但华琳却快疯掉,在她眼中,任母根本是个大洁癖,无论她做得多努力、多用心,在任母眼中永远都是不完美的。

   

  而她无法不怀疑,这种洁癖的个性是在她嫁进任家后,才变得异常严重。

   

  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心,总觉得任母看她的眼光好象……有些恨意,她们两个相处在一起的时间,比她跟仲凯在一起的时间长太多了,但白天时,若只有她们两个在时,任母绝不主动跟她开口说话——除了指责她那些家事没处理好外,即使当她主动示好,任母态度也不热衷,硬是浇盆冷水给她,然后坐在客厅中,专心的看电视。

   

  可是当仲凯回来时,情况完全改观,任母有说有笑,对她的态度也比较热络,会告诉她仲凯小时候的顽皮事迹,母子俩会因共同的回忆而相视大笑,在那一刻,虽然她脸上带着笑,但内心却悲哀感觉到,自己是“外人”,他们的过去,毫无她插足之地。

   

  而当夜晚奏起爱的乐曲时,她再也无法像过去,毫无顾忌释放出初尝的热情,她得压抑住欢愉叫声,像做小偷般,怕被某人听到、察觉。

   

  因为从蜜月回来以后,仲凯和她几乎夜夜留恋在爱欲的国度中,那时,她觉得好幸福,可以在他的怀抱中,感受那与日俱增的浓烈爱恋。

   

  直到有一天,她匆匆从公司冲回家准备做饭时,任母却把她叫进房中,以冰冷的口气对她说,女人要端庄一点,而且要多为仲凯的身体着想,不要每晚都做“那件事”!

   

  听完后,她整个人从头冷到脚,觉得恐怖极了。

   

  她在梅家一直是个最受宠、最被称赞的女儿,可是在任家,她却是个处处被人嫌的媳妇,这种天差地别的待遇,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会把不满发泄在仲凯身上,因为若不是嫁给他,她怎么会遇到这些事?

   

  但她更悲哀的发现,仲凯也在不断承受来自母亲对她的埋怨和不满,仲凯夹在她们两个之间,她痛苦,他也痛苦;任母痛苦,他也痛苦.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站在中间也不行。

   

  她完全乱了,两人的婚姻关系走到远超过她想象的地步。

   

  随着一天天过去,她对自己愈来愈没信心,不断地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个差劲的媳妇,甚至连个妻子都当不好。

   

  她相信仲凯很清楚这个情形,但他却束手无策,一点忙都帮不上,当他在任母面前说华琳的好话时,马上会招来一顿责骂,说他有老婆就忘了老母,母亲不如妻子,再来便是哭诉当年她是多么辛苦的把他拉拔长大,没想到娶了老婆,就什么都忘了,哭完后,便开始质问仲凯,问华琳在向他埋怨什么?

   

  每当这些完全不压低声量说的话,透过墙壁穿进她的耳朵中.她都有个冲动.想拿起一把菜刀,把那个老太婆砍死!

   

  但她不能,若是她伤了那个老太婆,仲凯一定不会原谅她。

   

  为什么会变得这样?

   

  她在身心俱疲的情况下,体重直直往下掉,仲凯急得不得了,怕她生了什么怪病。

   

  是呀!是怪病!是心病,而且不是一般普通药物可医治的。

   

  她爱仲凯,但同时也恨他,为什么嫁给他之后,她会变得那么不快乐?甚至可以说是痛苦的过日子,他为什么不能保护她?反而一味要她多体谅、多忍耐。

   

  够了!真的太够了!

   

  再这样下去,她会将对仲凯的爱全都转为恨,这种让她快觉得被撕成碎片的婚姻,她不想要了!

   

  当她提着已收拾好的行李,将完成签章的离婚证书放到仲凯的面前,他脸上的表情让她痛彻心扉。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满眼的痛楚和憔悴,更让她深刻感觉到,他的痛苦并不亚于她呵,也让她下定决心,这个婚非离不可!

   

  无论他们彼此再怎么相爱,但终究是有缘无分。

   

  在仲凯仍不放弃为他们的婚姻努力时,她幽幽望着他。“别逼我要你在我和你母亲之间作选择,你没办法的。”她离开,是惟一的解决方法,停止互相折磨,对她、对他、对他母亲都好。

   

  他不再说话,但也没动手签名盖章。

   

  她亦未再多言,提着两大箱嫁过来时所带的衣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任家。

   

  在娘家待不到三天,她便到中正机场,随便搭上了任何一架可以离开台湾的飞机。

   

  当她在世界各国流浪快一年后,才抱着历经沧桑的行囊回国。

   

  回到娘家,走进她的房间,在她的清洁如新书桌中央,端正的放着一个牛皮纸袋。

   

  拆开后,一如所料的,正是仲凯完成签章的证书,见证人则是于伊和羲雅。

   

  很奇异地,当看到那份正式宣告他们婚姻结束证书时,她并没有产生想象中的解脱感,也没有痛苦,只有淡淡的愁,在眉宇间徘徊不去。

   

  这一年她一国一国的游荡,拼命想找回那个婚前无忧、快乐、直爽的自己,但却发现……再也找不回来了。

   

  婚姻的失败对她的打击,远比她想象还严重;更可怕的是,有部分的她,已经随着那场婚姻的结束而埋葬了,生活中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激起她的热情。

   

  她搬出了娘家,重新找一份工作,她并未对任何人提到过去年薪百万的丰功伟绩,从头再做起,一步步地,直到今天。

   

  当蔚蓝大海映入眼帘,滨海公路怡人的风景在两旁迎接着,她才从回忆中醒觉过来,两颊已湿漉一片,泪水正不绝从她双眼中溢出。

   

  她拿起面纸将脸上的泪水拭净,不愿被身旁的仲凯发现,死命地望着窗外。

   

  仲凯早就察觉到,当看到她的泪水无声滑落时,他的心有如被刀割般,但他无法出声安慰她,因为……言语在此刻,只是多余的。

  第三章

  她瞪着眼前五百公尺那栋三楼洋房。

   

  旅馆?

   

  哈!那怎么会是个可以让人OK的地方?说是间摇摇欲坠的鬼屋,还差不多!

   

  她回头看看“来时路”,喔!不!那基本上连路都称不上!杂草丛生,根本无路可循,石砾遍布,她的高跟鞋在受不了这些高低不平的考验下,鞋跟已经断成两截。

   

  让她不得不效法曼陀珠广告中女子的做法,将另一只鞋跟敲断。

   

  她不懂,一个连路都没有的旅馆,甚至连指示目标都没有,问了快一百个人,没有人知道有这家旅馆存在,喔!差点忘了,这家旅馆还有个超级俗的名字——“伊甸园之馆”,这样的旅馆要怎样经营生意?

   

  结果,最可笑的是,仲凯的车子不知道压到什么东西,突然爆胎,让他们不得不停下来,结果当她一下车,一抬头,便看到那栋和照片一模一样的房子。

   

  它位在一个凸出的山崖上面,看来遥不可及,仲凯打移动电话请人过来修车,她则努力寻路,想知道如何到达上面,最后不得不竖起白旗,不顾一切,连攀带爬的往上去。

   

  可是当她愈靠近那栋房子的时候,她不得不承认,周遭风景美极了。

   

  尤其望向前方的海洋,碧蓝无垠,平静无波,偶尔可以见到船只航行其上,三三两两的礁石洞分布其中,海浪拍打礁石不时溅出的白色浪花,画面棒极了。

   

  因贪看前方的风景,没注意脚下有个凹洞,就这样踏下去——

   

  “唉唷!”她痛得跌坐在地上,泪水迸出眼角。

   

  怎么会这样呀?她气得想高声大喊。

   

  “你没事吧?”从她头上传来浑厚低沉的声音。

   

  她抬头看,因为那个人正顶着阳光,一时无法看清他的模样,可是当她眨了几次眼,适应光线后,看清那人的长相时,不禁目瞪口呆,哗!从哪儿冒出这样的美男子?

   

  健康黝黑的肌肤,有双明亮黑白分明的电眼,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若是当电视明星,一定会红透半边天。

   

  “你没事吧?”他一脸担心再次问道。

   

  “我……”她吞口口水。“好像扭到脚了。”她哭丧着脸瞪着脚,此时高跟鞋已完全脱离她的脚,丝袜裂出一条长口。

   

  一声惊呼,他已经将她拦腰抱起。

   

  “你、你……”她惊讶的只能不断重复这个白痴字眼,从小到大,除了父亲和仲凯以外,再也没有被其他男人这样抱过。

   

  “别担心,我带你去我们的旅馆休息一下,马上就可以复元了。”他面露微笑,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好像抱着五十公斤,一百六十八公分的她,是家常便饭。

   

  旅馆?她眨眨眼睛。“你说的可是‘伊甸园之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面露惊喜之色。“咦?你听过我们的旅馆吗?”

   

  “呃!久仰大名。”不想马上说出她已是这间旅馆的拥有者。

   

  “哇!太好了!我们的努力终于有代价了!”他看起来一副要痛哭流涕的模样,令她不禁纳闷,难道有人知道这间旅馆,可以让他这样兴奋?

   

  “小姐!”他突然俯向她。“为了报答你的‘知遇之恩’,我们一定会推出最高级的服务,让你身心达到空前解放!”他那张俊美的脸庞流露出令人心惊胆跳的认真,让人丝毫不敢怀疑,他一定说到做到!

   

  身心达到空前解放?她嘴巴张成O型,这、这到底是什么性质的旅馆?

   

  总算来了!我等你等得可真久!

   

  她站在窗后,静静地看着那个男的怀中的女子。

   

  嘴角拉起,既来之,则安之,可别想溜出她的手掌心!

   

  =  =  =  =  =

   

  “伊甸园之馆”红色鲜艳的大字,漆在白色斑驳的大木匠上,横在入口大门的上方。

   

  铁门布满了红锈,一推开就会发出令人鸡皮疙瘩全起的吱嘎声,但出人意料地,那片庭园整理得美仑美奂,处处盛开各式的花朵,看得出有人很细心的在照料着,惟一不搭的是中间有个干掉的水池,灰灰黑黑的。

   

  “这里是谁弄的,好漂亮呀!”她忍不住赞叹。

   

  “是我!”抱着她的男人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道。

   

  她惊讶地仰起头。“真的?”一个大男人居然会做得出这么漂亮的花园景观?

   

  “我骗你干么?”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钟伟。”

   

  突地,一种怪异感觉竖起,觉得好像有人在注视她,她抬起头,看着房子上面的窗户,搜寻了一下,除了窗帘微微飘动,没见着任何人影。

   

  是她太多心了吗?华琳皱了一下眉头。

   

  钟伟脚步未停,来到那扇镂花的大门前,陡地大喊:“天堂开门!”

   

  门纹风未动。

   

  她觑眼瞧他,心想他下一句是不是要喊“芝麻开门”?

   

  “伊甸园之馆!”他再次喊道。

   

  静——

   

  “里面……有人吗?”她困惑地问道。

   

  “有呀!可是因为我突然忘记今天的进门口令,所以他们才不开门。”他露出烦恼之色,绞尽脑汁想着。

   

  进门口令?华琳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到底来到什么怪地方?

   

  “爱你一万年!”他不死心的继续喊道。“对你爱爱爱不完、你是我的巧克力……”

   

  实在听不下去,这个俊男形象已在她心中彻底瓦解。

   

  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暴喝:“你在做什么,还不赶快把她放下来!”

   

  华琳探头一看,要命!她从没看过这样子的仲凯,全身涨满怒气,胸膛急速起伏,看得出来.他是匆促跑过来。

   

  瞧他一脸杀气腾腾向他们冲过来,为了钟伟的命着想,她忙不叠挣扎从他身上下来,偏脚上传来一阵剧痛,让她无法站稳,往前一扑,仲凯满怀抱住了她。

   

  “你的脚还好吗?”钟伟想伸手扶她一把,却被一双骇人的眼神给逼退,好可怕喔!他从来没看过有人用这种凶恶的眼神瞪他,好像做了什么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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