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对任何事都不在乎的雷煜,在此刻确认了他有颗无法不去在乎、执着珍惜的心,可是……不是现在,现在不行。
“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你的泪水,一时不能控制,选了最笨的方法,你就当我是翼好了。”在她耳边喃喃地道歉后,他眼中瞬间闪过某种心疼,却在她发现之前,恢复一贯漠不关心的神情旋身离去。
犹如晴天霹雳击项,唐希璇眸中的娇柔爱恋在瞬间抽空,随他的离去一并湮灭,取代的是不能置信的痛楚。
他说……要她当他是翼?!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话能比他刚说的话更伤人。他带她入云霄后却一脚踢下她,先让她以为自己的感情有所回应,却又让她发现一切全是她一厢情愿……好狠!
既是为了安抚她的泪水,为何要告诉她实情,又狠心抽身穿她而去?她的泪水又滚滚而落,无法相信那天堂里的温柔,只是撒旦的恶作剧……
他看不出来、感觉不到她爱的人不是翼——而是他吗?大笨蛋!她竟然……爱上了一个大笨蛋……呜咽哭泣的她,只听到自己的心也在掉泪,因为自己爱上一个迟钝又冷漠的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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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草上犹有朝露,一眼望去,清晨的公园格外宁静美丽,稀薄的朝气中有着沁凉的清风,好兴致起个特早的人,便能沉浸在这尚未沾染尘嚣的美景中,撷取第一口清新合雾的空气。
起得比雷家任何人都早的唐希璇,度过辗转难眠的一夜,换来最差的睡眠品质。她在清晨不到五点就溜出门,为了理清烦闷的心请,她想四处去走走。
不知不觉中她来到这个绿意盎然,满目青葱的公园。静静地望着公园缓缓聚集愈来愈多早晨运动的人们,顿时有种海阔天空的释然,郁结的心情也舒缓不少。
坐在一张长椅上发愣了许久,唐希璇才被一张不知摆在她面前已多久的笑脸吓了一跳。
“嗨!你一个人吗?”弯着身体向前倾、双手摆在膝盖上的搭讪者,不介意后希璇脸上的“失态”,仍旧维持灿烂愉快的笑容望着她,没有打算离去的样子。
“是……是啊!”收回受吓的惊慌,深吸一口气,唐希璇才稳住心跳,打量着眼前突如其来的陌生人,这算“搭讪”吗?可是,她是个女的呀!这家伙怎么会找她搭讪?
而这突如其来的陌生人也最是个“女人”,看来和她的年龄不会差太多。
男人来搭讪她还能理解,一个女人找女人搭讪,会有什么企图?她又不觉得坐在这里会碍到谁的眼。
“我也是一个人耶!”此殊的笑容更加扩大,直逼太阳伯伯的灿烂光芒。
唐希璇在心中嘀咕:你一个人与我何干?难不成我也一个人就非得陪你、和你凑一对?相较于对方的热情,唐希璇显得有些谨慎。昨天雷煜才被人攻击,她不得不怀疑,这个找她搭汕的女人会不会是亚奥派出来的人。
不过虽然这么想,她却不确定。虽然亚奥常嘲笑她的拳脚属三脚猫功夫,蟑螂也打不死;事实上他很清楚,她的三脚猫功夫不但足以防身,更可利落地解决掉一两个大块头。要派人来卧底的话,也不可能随便找个人。
眼前这个一身运动服打扮、发际还晃些运动后的汗湿、漾着一张甜美笑脸的女人,像个爱好和平的小老百姓,眼神和举止之间都没有半丝肃杀之气,白皙的皮肤衬托出一张甜美的粉脸更加柔美,在唐希璇眼中,这找她搭汕的女人,是生来让男人疼的那一型,怎么都不像会和“阙龙门”有任何关联的人。
可是过往识人的经验又告诉她——看起来愈无害的人,往往杀伤力愈大。想她年少逃家的纪录中,十次不就是有九次被看起来“平凡”的人出卖,落得被捉回去的下场。阙龙门里各种人都有,更多的是——带着天使面具的撤旦,她不能不防。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不是吗?或许致力于把她教养成一个平凡女孩的父亲,不希望她卷入阙龙门中太多难解的是非,所以尽量让她过一般人的生活,许多事都不让她过问;可是她成长的环境终究与众不同,比一般人多分警觉心是在所难免的。
“不介意我和你聊聊天吧!”一脸和善的女人没有因她的沉默而退却。
“若我说介意呢?”唐希璇个性中被压抑的那个部分在此时逐渐抬头,深造而不见底的双眸隐隐蒙上一层冰冷,语气中充满阴冷的拒绝。
听见这么不友善的口吻,对方要是还不打退堂鼓。
识趣地摸摸鼻子走开她也不得不怀疑这女人真有所企图。
鲜少被人“拒绝”的江庭做愕,友善至极的笑容愣在唇角。她眨眨眼,发现自己的眼睛没问题,这唐希璇真的给她白眼。她隐去笑容站直身,不禁仰天长叹:“真是太过分了,萱那女人又骗我!”
叹完气,她身体索性直接一转,没问坐在长椅上的人是否同意,也没理会人家脸上不解的错综复杂,便一屁股大刺刺地落座在唐希璇身旁,抓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
一听到熟悉的名字,唐希璇的警戒心不由得稍稍撤退,她创头看着江庭,轻轻地问:“请问,你说的萱是——”
“你不是住在雷家吗?怎么会不知道她是谁呢?”擦着汗的江庭歪着头,玩笑似的道:“该不会是她被骥大哥休了没告诉我,早就不住在雷家了。”
奇怪,这唐希璇怎么突然礼貌了起来,她刚才不是还冷若冰霜、一副不欢迎人家打扰的脸孔吗?敢请她是那传闻中叫什么的——啊,对了!是“双面人”不成?!
“不是的,我……”唐希璇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她刚才给人家冷面孔看,没想到她竟然是萱的朋友,要怎么办才好?唉!就说这女人看起来不像是和阙龙门有关系的人嘛!她真是多疑。
“你?”秀眉一挑,江庭有些愤懑似的道:“说到你,我就有气,萱竟然敢拿着你的照片给我看,骗得我团团转;一天到晚在我耳边说你是多么和善、多么有趣、多么好相处,有你陪胜过十个我,害我满怀期待地等着认识你;谁知难得偶遇却幻想破灭,除了漂亮这一点没话说,你根本不是萱说的那种人!萱那家伙简直是一派胡扯,又当我是傻瓜了。”
江庭几乎忘了被她评论的主人正坐在她身旁,而唐希璇一张尴尬的小脸正逐渐涨红。
“对不起……”唐希璇不知还能说什么,没想到萱对她的评价那么高。
“你是为之前的不友善,还是害我幻想破灭道歉呢?”慷慨激昂的埋怨停缓,江庭一脸促决地盯着人家,噗哧而笑,“我和你开玩笑的,别放在心上好吗?”
被受感染了坏习惯,闲来没事就忍不住恶作剧一下。
松口气的唐希璇摇着头,也跟着笑了,却好奇地问:“你有晨跑的习惯吗?”
“不,心情好和变胖的时候才跑。”江庭顽皮地朝她眨眼,惹得唐希璇理解地一笑,她接着又笑问:“对了,我喊你希璇可以吗?”
唐希璇点头,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哪你呢?我要怎么称呼?”
“我是江庭,萱都叫我小庭,你也可以这样叫。”江庭慵懒地伸着双臂,毫不犹豫地回答,眼角余光却瞥着她会有何反应。
果然!唐希璇是一脸的震惊莫名,讶异地盯着她看。“你是——江庭?翼的……”
“江河的江、庭园的庭,我是‘江庭’没错。”她俏皮地眨了下右眼,“那是我生下来就取好的名字;不过我可不是翼的什么东西。”还没嫁过门,她撇清得轻松又容易,就不知雷翼听了有何感想。
“你不是翼的女友吗?”唐希璇已经理清自己的感情,只是乍听到久闻的人出现,才会出现错愕的表情。
要是一个月前,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这样无所谓地接受事实。
江庭观察着她的表情,轻柔地笑道:“你要这么说也可以,不过听萱说,你好像很喜欢翼,为他从法国飞来的是吗?”
怕江庭误会,没多想的唐希璇心急地反驳:“你别误会,我喜欢的人是煜!”萱收了翼的金卡,竟然还是出卖他,可怜的翼哪!
“我知道。”
“你知道?!”她震惊不已。
“是啊!萱都说了。”江庭朝她暧昧地眨眼,玩笑地道:“不然我怎么可能和‘情敌’闲聊天、做朋友呢!”
“萱知道?!”这下唐希璇更展惊了。该不会所有的人都知道吧!她也不过在昨天才确定自己爱的人是雷煜,不是吗?该不会,萱也知道她的“身份”……
望着唐希璇愈见惊吓的脸色,江庭突然收起笑容,以十分同情的眸光瞅着她。
“希璇,不要期待有事能瞒着萱,你愈想瞒她,她会觉得更具挑战性,情况愈可能从无事变有事、小事变大事、大事变成一发不可收拾——这是忠告。”
这忠告,可是出自她切肤之痛的经验之谈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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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出门?”雷翼挑起眉,闲闲地笑问:“干吗?你要我在家修行当和尚啊!”
事实上,刚才仍要求的是——最好不要出门。难得煜主动找他“聊天”,却是要他尽量待在家里,最好连大门都别出半步,还没有半点理由,实在有点奇怪。
“有江庭在,你当不了和尚的。”雷煜不冷不热地道。
他是怕之前伤他的人会找上翼,可是又不能向翼解释原委。
“我是当不了和尚,可是你要是不能给我一个理由,我怎么可能待在家里闲晃?至少也得去公司吧!”虽然是好笑地问,他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考虑过后,雷煜竟然出乎雷翼意料之外地道:“你的工作我接手,你只要待在家里就好。”
用震惊过度还不足以形容雷翼俊脸上惊诧的表情,他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伸出手摸上雷煜的额头,确定没异常后,才闷闷地道:“没发烧,该不会是有其他毛病——”
雷煜虽然崇尚和平、不爱管闲事,却不是那种会为和平挺身而出的个性。用自扫门前雪形容雷煜对各人工作抱持的态度并不过分;他从来不揽别人的工作,那别人——包括兄弟在内。深知这点的雷翼,对于雷煜今天的一反常态当然无法置信。
更何况煜说的不是帮忙,而是要全权揽下耶!能拗到免费的假日,雷翼当然求之不得,可是煜的工作量也不轻,要做两人份,不是吃饭睡觉都省了。他是很想放假没错,却没办法对兄弟那么狠心!
“我很好,没有任何毛病。”雷煜面无表情地拉下雷翼的手。翼这小子平常老嚷着要放假,现在要成全他,怎么反而罗里罗嗦个没完没了的!
“不!我觉得山定有问题。”雷翼的吊儿郎当全然消逝,俊脸换上的是少有的正经。煜一定有事瞒他!
“你要我去医院做体检,给你一份健康状态报告书吗?”雷煜走向雷家二楼客厅旁那小巧流线型的酒吧,拿出一瓶威士忌和水晶酒杯。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那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一股不安在雷翼的胸口泛开,他的直觉告诉他,煜一定隐瞒了一件很严重的事。
浅啜着杯中香醇浓郁的酒,沉默好一会儿的雷煜才道:“没事,就算有也与你无关。”
“如果是你的事,就与我有关!”雷翼一个箭步上前扯住雷煜的领口,气他那副平常听来无所谓,现在特别刺耳的不甚在乎。他们不但是兄弟,还是独一无二的双胞胎啊!从在母亲腹中时的生命共同体到如今,彼此怎么可能无关?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煜好像要去走在刀口上,却要他袖手旁观。这种无力感让雷翼厌恶,他非得知道发生什么事、而煜到底要去面对什么?
或许他现在不清楚状况,可是他很清楚一件事——煜之所以会要他别出门,必定是有人锁住煜当目标,煜怕对方会错伤他、只因为——他们是同卵双胞胎,有张神似到让外人难以辨识的容貌。
看雷翼的态度,雷煜知道更不能说出对方的目标是他而不是自己。
看着雷煜思考却不说话,雷翼愤然地松手,平复自己少有的狂怒。两对相同深造的眸子相对,雷翼对地撂下几句话:“不说也没关系,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别想甩掉我,不然我就去路上当活靶!”
第九章
雷翼和雷煜卯上了。
近来的雷翼不知何故,总是形影不离地跟着雷煜,连晚上都硬要去和雷煜挤一张床睡,简直成了连体婴,尽管和江庭约会也逼煜当电灯泡,让所有人看得一头露水。
明显的是,两个人都隐约地在改变——对凡事总漠不关心的雷煜,神态开始增添不耐的情绪;漫不经心的雷翼,惯有的吊儿郎当却逐渐在收敛。
仿佛有一场无形的“战争”,正在这对孪生兄弟中酝酿。
餐后的休息时间,有他们在的主客厅气氛仍旧诡异,能有借口闪的人都闪了,不是各自回房就是另外找地方窝,反正雷家有好几个休息室。
偌大的主客厅,除了他们,就剩下被请求来帮忙顺台词、和雷羽并坐在主沙发一角的唐希璇。
近来很少待在家里的雷羽,满脑子都是剧团即将上演的新戏码,纵使回到家,也是满口这件事,自顾不暇,根本没发现双胞胎哥哥的不对劲,以至于感受不到其他人大感怪异的气氛,自是能不以为意地置身雷惕和雷冀所在的空间。
雷煜不禁有些后悔去向翼商量要他少出门的事,否则现在也不会换来一个二十四小时的跟屁虫。对方要是不行动,他就得这样和翼耗下去吗?
雷翼端着冒着热气的咖啡,走到坐在单人沙发椅上、始终操作着手提电脑的雷煜身旁,不过雷煜看也没看他一眼,和往常无心的冷淡相比,雷翼隐约能感觉到煜是故意当他不存在。
被人漠视就自动闪开?那可不是他雷翼会做的事,他从来就不懂“识相”为何意。
雷煜选择单人沙发,就是要杜绝雷翼烦他,谁知雷翼很知“变通”,没位置好坐,他就坐沙发的扶手。
“这玩意儿我没见过,新程式?”雷翼故意以空的那只手搭上雷煜的背,倾身凑近他放在膝上的高科技手提电脑,仔细地打量电脑屏幕所显示的画面。
雷氏企业下与电脑有关的产业和部门一直都是由雷煜负责,其实雷翼没多大的兴趣,不过在有新程式开发出来的时候例外。他对“新鲜”的东西一向持有某种程度的兴趣,就算不深人也会看看是什么东西;更何况不能和小庭约会,他正大感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