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被他揽着香肩的聂恬恬,却做不出任何反应.可能一点都不觉得什么事有趣。
面对—一上前握住她的手,并附送几句“赠言”的羽剧团成员,聂恬恬只能瞪着自个儿“受宠”的双手,完全不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们交替快速,说话简洁,所以她根本没有机会向他们提出问题,好问清楚他们话中的涵义。
非常有耐心地等所有人轮完一圈,雷羽才问:“都样在这瞪着我和小恬恬,你们是都没别的事好做吗?”那么闲的话,他倒是可以为大家准备几个好消遣。
“有,当然有。”
“啊!好忙、好忙……”
默契十足的团员们,一瞥见雷羽眼中传递出来的讯息,丢下两句话后,莫不从他面前消失得无踪无影。因为他们明白雷羽所准备的“消遣”.绝对不会太“好玩”,他们不闪人才怪!
“他们……”聂恬恬看着做鸟兽散的团员,心中的疑云堆到了最高点。
要不是她好歹也和这些人相处了一个星期,多少能适应他们行为举止上的怪异,以及没有逻辑可循的说话方式,甚至突发性说做就做的各种兴致,她的感受一定不只如坠云里雾中的迷离,肯定还会误以为自己置身于疯人院,正面对着一群漂亮的精神病患者。
雷羽的注意力不再分给其他人,望着她莫名所以的脸蛋,只是放下揽着她肩头的手,转而拉起她的手,边玩,边不太在乎地道:“他们说过的话,你可以牢记,不过,要当耳边一阵杂风也无妨,那是你的权利。”
说来也奇怪,他竟然在乎别的男人碰她的手。
明知其他人握她的手,并没有任何的遐想,他也觉得整个过程极为有趣。问题是,感到有趣是一回事,从柯平握她的手开始,他就已经感到十分介意了。
什么时候开始,他真的“陷入”情网而不自觉?玩着她的手,他不禁在心底自问。
想起几个嫂嫂说过的话,他犹豫地想,那几个女人若不是铁口直断,肯定就是去学了什么旁门左道的巫术,穷极无聊下拿他做实验,还好死不死地真成功……
要雷羽相信自己会从初见面开始就“失陷”于女人手中,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一见钟情,并不存在于他的生活字典中。
不知何时学会“认命”的聂恬恬,就算对他的举动“敏感”,也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似乎终于体会到——他想做的事,想抗议也没用,更别提去阻止。
惟一能做的,就是努力控制好自己的心跳。
看着被他当玩具玩着的手.即使没有反抗,她还是忍不住咕哝:“我要是真的有什么可以自主的‘权利’,就不用在这里当别人的玩具了……”
★★★★★★★★★★
“来吧!黑夜,来吧!罗来欧,黑夜之光,因为你将躺在黑夜的翅膀上,白胜乌鸦背上的新降之雪。来吧,温柔的夜,亲爱的黑眉之夜,给我我的罗密欧……”
过了快两个星期,不甘心的聂恬恬还是认了,开始接受羽剧团团员的生活。
而雷羽则不客气地将上次公演的剧本丢给她,命令她开始做功课。
尽管以前念的是艺术学院戏剧系,但她对于古典文学并没有太多接触,就算喜欢欣赏羽剧团公演的古典剧,也从没想过得背诵这类对白。
背了半天,她不禁感叹——“茱丽叶啊茱丽叶……为什么你都已随着莎老翁在故事中不知死去多久,我还得在这感慨你和罗密欧的伟大爱情,背诵你说过的一词一句?”
倘若没试过就不知道有这么难。要像雷羽所说的,将文诌诌的台词念出感情、念出古典文学中所隐藏的动人之处,还要配合生动的演技,流畅自然的戏剧张力,加上不能让观众觉得枯燥乏味……好难,这是她“做功课”半天惟一的感想。
不管怎么试,她都觉得自己在背课本,根本无法表达出茱丽叶对爱情的憧憬和茱丽叶爱上罗密欧时的执着。
茱丽叶的爱恨嗔痴……她根本体会不出来。
她会感叹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羽剧团《罗密欧与茱丽叶》的公演虽已落幕,但并不代表留在观众心中深刻的印象也会随之褪去。公演中身为男子的雷羽对茱丽叶少女般的感情,诠释得那么真切生动,她怎么学也学不来,教她怎么能不气馁。
“小恬恬,因为茱丽叶是不妥协的,记得吗?”
盘旋的声音突然降下.吓得她从腿上的剧本猛然抬起头,正好对上雷羽那俊美的容颜。
看着他,她不悦地轻斥:“别吓人!”
撇开在舞台上的雷羽不谈,私底下的他,压根儿也没有半点“娇柔”的气息,二十四岁的他,言行举止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丝毫没有半点娘娘腔的个性。
就算玩笑间,他也不曾学女孩子说话或穿女装等情况。
她不懂完全没有女人个性的雷羽,究竟是怎么揣摩女人的心思,且又将女角的各种个性扮得那么出神入化?
“我有吗?”他拉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
“有!”她没好气地答。
气的不是他吓了她一跳,而是自从他丢这种难摆平的“功课”给她以后,竟然放她一个人在他的专属休息室“自生自灭”,也没找个人和她作伴。
被“隔离”的这两天,她觉得自己活像什么传染病源。
“如果我吓到你,绝不是故意的。”他无辜地耸耸肩。
她也知道,生这种气有点无理取闹,于是闷闷地沉默下来。
“你真有耐性。”他拿过她手中的剧本,随意翻着浏览,浅笑了起来。
“什么?”她听不懂他的话。
“能每天摆着冷面孔让我欣赏,够有耐性了。”合上剧本,他抬起眼眸看着她。她妥协是妥协了,但就是不肯对他笑一下。看来她真的是有所不满,比起以前的例子,她可以说是个很“顽固”的实验品。
不过,还顽固得蛮可爱的就是了。
“我……哪有。”就算是如此,她也倔强得不肯承认。
“对,你没有。”他的语气可不这么认为。
“算了,你根本口是心非……”看着他漂亮的脸嘟起嘴,她突然有感而发,又叹气,“为什么你可以,我却不能成为茱丽叶呢?”
她指的自然是她无法体会茱丽叶的真实存在。
雷羽突然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直直地望进她眼底,他的答案很简单:“因为你没当自己是。”
“没当自己是?”她愣愣地重复。
突然倾身向前,在吓她一跳之后,他只是将唇凑近她耳边,颇为深奥地轻喃:“每个人都有很强的‘自我’,但那却是演戏时最不能有的东西。”
话说完,他的身体又从容地退回原先的位子。
聂恬恬在脸红心跳之余,忘了要生他的气,忍不住问:“你的意思是,像你曾说过的,尊重角色里的生命,融入角色之中吗?”
“你还记得?”他有些意外。
“记得是记得,可是……怎么去‘尊重’?”说是很容易,她做不到呀!
“闭上眼睛,照着我的话做好吗?”她没有任何表示,所以他当她同意,伸手由上将她的眼帘抚下,开始柔声地道:“忘了你是谁,然后慢慢地想象,你心目中的茱丽叶,以及她的模样……看到她了吗?”
见她缓缓地点头,他才握起她的手,继续告诉她:“好,你看到她了……”收紧她的手,他轻声却权威地命令:“告诉自己,她就是你,你……是茱丽叶,记得吗?”
“我是……茱丽叶?”
“是的,你是茱丽叶,你怎么能忘了你与生俱来的名字呢?”他的声音愈见低哑迷人。
“对呀,我是茱丽叶。”她的嗓音多了不自觉的柔意。
“亲爱的茱丽叶,你忘了自己是谁,是否也忘了我?”
雷羽的声调轻转,将她的双手执起,并轻置于唇边,感伤地道:“我亲爱的,你是否害怕,我们的爱会无法永恒,所以宁愿选择忘记彼此吗?”
轻吻握住的双手,他开始坚定地表态。“心爱的茱丽叶,我以天上的月儿起誓,那月色将这些果树的树梢点化成银——”
“啊,不要用月儿起誓,那不忠贞的月儿,每个月都有变化圆缺,你的爱可不能多变如月。”仍闭着眼的聂恬恬,忽然接下他的话。
雷羽望着她垂着的长睫,微笑中淡淡地问道:“那我要以什么发誓才好呢?”
“根本不要发誓,若是你一定要,就以你甜美的自身起誓,你的自身就是我最崇敬的信仰,我会相信这个誓言……”她慢慢地张开双眼,落入他漾着满意的蓝色眸海里。
“你也可以做到的,不是吗?”他松开她的手,笑着鼓励。
虽然她的“表现”还未达十全十美,至少已充满自然的情感,证明她的确有进步的空间。
聂恬恬的心底充满不同的震撼,刚才的她,的确能体会到身为茱丽叶的感觉,一直念来生硬的台词,仿佛出自最原始的心灵深处,就那么自然地溜出唇边。
望着雷羽,她有了全然不同的感受。
不管他的个性有多爱欺负人,至少在启发演技上,他是个很好的诱导良师。
“谢谢你……”尽管有些别扭,她还是认为有必要说出。
“真令人意外。”没想到她会那么老实地谢他,他没有隐瞒心底的想法。
“有什么好意外的,‘怪人’?”好像她懂得礼貌,是很奇怪的事似的。
“大概吧!”他没有否认。
聂恬恬望着他没得挑剔、完美而令人心动的漂亮轮廓,忽然道:“不得不确定,你一定是受神眷顾的天使,即使下凡为人,还是比谁都幸运。活在幸福光圈之下的你,大概没有不能成真的愿望吧!”愈看愈执着地紧盯着他脸庞瞧,她不知在想什么而轻叹:“真希望身为天使的
你,能拥有让人幸福的能力。”
“或许我真的有。可人儿,你有什么不能实现的愿望吗?”他促狭地笑问。听不听懂她在说什么无所谓,但那代表她真的快成为羽剧团的一分子。
天哪!自己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她一下深红了睑,为刚才没头没脑的话而尴尬不已。
紧闭双唇,她什么都不敢再说。
硬要说,她现在的愿望只有一个——希望他能忘了她刚才的胡言乱语。
天知道,她怎么会突然蹦出那些话来。
第八章
很稀松平常的星期日,对于雷家的下人们来说似乎不是那么正常。
一向忙碌的几个兄弟,今天不但没有出门,还闲闲地坐在主客厅中。雷骥坐在沙发中看报、雷煜选了靠窗的单人皮椅看书、雷翼和雷烈则沉浸于黑白子围棋的攻防中,互斗智力。
几个女主人则全聚在庭院研究着今早送来的新品种奇兰。
睡晚的雷羽打着呵欠走进客厅,他有些讶异地看着四个没有特地约好却都在家的忙碌老哥,不禁怀疑——今天该不会是什么重要节日吧?希望不是,因为他一点概念也没有。
没有交谈的声音,该是沉寂诡异的气氛。
“呃……”雷羽一出声,便获得全部的注意,“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雷烈浓黑的创眉微皱,思考地望向对战围棋中的雷翼,“老三,今天是谁的忌日,还是谁的诞辰吗?”
“平常人的话,大概很多;若你问的是伟人,我对他们出生、死亡的日期一概没兴趣。”言下之意,不管平凡人或是伟人,都不用来问他。总之,问谁他都不会有答案。
“真是废话……煜!你说呢?”不再期望翼.雷烈转问煜。
雷煜的视线从书中抬起,望向么弟,“羽,你真的想知道吗?”
非常碰巧,今无的确是某个伟人的诞辰纪念日;不过,雷煜不认为羽真有兴趣知道,而且他想问的也不是这个,因此不太想浪费口舌。
成为焦点的雷羽,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他当然不是想知道今天是哪个重量级伟人的纪念日:而是想知道,都已经十点半了,几个不应该在家的哥哥,为什么一个也没漏?!
“羽问了,你就说吧!”雷骥将报纸折放一旁,简单却威严地替雷羽发言。
要说雷骥疼羽,绝对没有人会怀疑。
“没记错,就是孙老先生的生日。”雷煜耸耸肩,表情平淡地公布答案。
他们不会是——为了庆祝这个而留在家里吧!雷羽张口结舌,就是无法向哥哥们确定。
“算了,当我没问……”雷羽搔搔头.打算去准备一下好出门。
当雷羽要离开客厅时,背后却传来声音。
”对了,她们说你在谈恋爱?”不管突不突兀.雷烈都像闲话家常般提起。
雷羽诧异地转头问道:“二哥!你说谁说什么?”
忽然有个体认——他们是想问这个.所以等他起床?
“不就说你在谈恋爱。”不甘寂寞的雷翼,瞥向庭院一眼当提示,打趣道:“至于提供情报的人、当然是那几个大美女,你以为还能有谁?”
事实上大家都明白,若要知道羽的事,自然得靠外头那些——自称是很疼羽的几个嫂嫂。
接收几个哥哥直射而来的八道视线,雷羽叹口气,索性承认:“我是在谈恋爱,那又怎么样?”
旋即他的几个哥哥点头的点头、沉默的沉默、微笑的微笑,尽管视线仍集中在羽身上,倒是没人大惊小怪。
“喜欢还是爱?”雷骥在沉思间问,这点很重要。
“爱。”雷羽不想隐瞒。
“不得了了。”雷煜从皮椅中起身,伸伸懒腰舒展身体。
“二哥,你完了。”雷翼玩笑地朝雷烈提醒。
雷烈当然明白翼话中的涵义,便扯嘴一笑,从沙发中跳起,朝外走去。
这下可好.他成了家中惟一的“箭靶”。想到未来可怜的日子,即将接踵而至的烦人“骚扰”,雷烈很难不去同情自己。
在雷烈消失后,雷羽眼见其他三个哥哥跟着从客厅散去,接着又各自离开出门。
到这一刻,雷羽不得不确认——他们留在家里,果然只是要问这件事。
他的哥哥们……真闲,是不?怪的是,他们根本没有闲的时间;就算有,也应该是花在外头那几个出卖他的‘嫂子’身上才对,不是吗?不然,他确信她们会哇哇叫的!
嗯,雷羽恐怕还不够明白,他的哥哥们有多“重视”他这个可爱的么弟……绝不仅仅只是比任何其他人“多些”关心而已。
★★★★★★★★★★
一大早,聂括恬从床上坐起身,用力地深呼吸;举起双臂伸着懒腰。
啊——天气好、心情好、一切都好。
下床走到窗边,拉开谈橘色的印花窗帘,望向窗外灿烂的晨光,她的嘴角浮起愉快的笑容,多律的一个早晨呵!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