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的?银龙随著赤龙的视线,发现那堆菸蒂,也发现手上那根未燃尽的香菸。
“别看了,就是你抽的。”赤龙傲慢的指出。
莫须有的罪名,他从不乐于枉担。
摘熄手中的那根香菸,银龙静静地问:“你来,是因为亚季说了什么吗?”
青龙被他凑了一拳,怒气冲冲地飞回台湾。想当然耳,人在台湾的赤龙,一定是听青龙说了什么话,才会飞来法国瞧瞧。
“他说你这里刮著“北极风”,穿十件貂皮大衣也不暖,十分的寒冷。”赤龙扬起似笑非笑的唇角,将听来的话照实陈述。
回到台湾“青门”的青龙,的确这么向他埋怨。
沉思了一会儿,银龙还是问:“他还在生气吗?”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该动手揍人,更何况亚季是他自小相和相惜的伙伴之一。接任各门领导的位置之前,每年的寒暑假九人聚于同门受训,他们早已从小培养出对彼此不言而明的义气忠诚。自小,亚季就和其他人一样清楚他对希璇的心,向来提供协助从未成为阻扰,伙伴们体贴他的默契可想而知。
亚奥不该为了女人,对亚季出那一拳。
“他向来不虐待自己,不会气太久的。”赤龙没有正面回答,说的也是事实。
依青龙“自爱”的个性来看,要他为任何事气得很久的机率都不高。
他向来认为那样伤身、不划算、不是聪明人的生活态度。
不愉快的事,不用期待它能占据青龙的脑袋多久。
事实上,赤龙离开台湾时,已不见他脸上有太多生气的影子。
“这次情况不同,大概未必。”银龙苦涩一笑,当然也熟悉青龙的个性。
不以为然地撇嘴笑笑,赤龙走到窗边敞开紧关的窗,随口猜测:“怎么,你是揍了他宝贝的俊脸吗?”亚季整天嚷嚷,就像他那张脸有多值钱似的。
这样空气畅通清新多了。
“嗯。”
“什么!?”赤龙瞥出窗外的视线猛然转回。
不过随便猜猜,竟然猜中?
依照来到银门所探听到的消息,他还以为他们只是争女人,争起不愉快的口角,倒没想到亚季之所以那么生气,是因为亚奥动了手,而且目标还是他的俊脸!
“他既然说了,你何必再装迷糊。”银龙叹气,略显烦躁。
“这么说,你是真的很在乎那女人啰?”纵有满腹疑虑,赤龙却不动声色地先问,想探出亚奥最真的心意。
希璇终于成了过去式?但愿。
“我——”挣扎了一会儿,银龙轻叹。“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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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可以常回来玩啰?”
突然飘进耳朵的熟悉嗓音让银龙愕愣,他以极迅速的本能朝大门口望去。唐希璇那颗畏首畏尾的小脑袋,正挂在门边,露出了一半的粉脸探路。
对于亚奥,她还是有一份忌惮。
不是怕,而是对兄长的一种尊敬。她衷心期盼他能将对她的错爱,移转为更可贵的兄妹之情。这样一来,她就能常回银门看他了。
有个唐傲雨那样不负责任的父亲,从小对她严慈并重的亚奥,在她心中为“家人”而空的那格位子,一直隐占著极大的空间。
结婚以后,就算过得幸福快乐,想起失去的哥哥,仍会让她感到怅然若失呀!
她不能接受他的感情,但也不愿失去他这位重要的亲人。
“希璇!?”银龙震于见到相隔两年未见的容颜,瞪著她的脸不放。
两年了。他忽然发现心中那份塞闷、无法回顾面对的情感,似乎已不再令他感到伤痛。见到她,竟然只剩下一种怀念的不真实感。
为什么?他竟然可以坦然面对了。
忽然想起乔莉儿的小脸,银龙自然发现——是谁让他坦然释怀了过去。现在他的脑海和心神,只系在另一个房里至今未醒的人儿身上。
唐希璇的出现,让他彻底悟彻这点事实……他真的将对她的爱,留在过去了。
“不知亚季对她说了什么,她就跟我来了。”赤龙以温柔的眼神望向海都,示意她扶人进来,别让雷家宝贝的媳妇出差错,他们可赔不起。
明明不适合远行,希璇这丫头却硬赖他当保证人,雷家才肯让她来这趟。
虽然不过四个多月,还是小心保险些好。
“你不会凶我吧!”由海部扶著,唐希璇慢慢地从门外走进里头,小心翼翼地现身,不忘把话说在前头。“我可告诉你哦!我现在处于不稳定期,吓不得也凶不得喔!”
银龙再弱视,也看见她圆滚滚的肚皮了。
希璇……怀孕了?看著她的肚子,他的心情依旧平静。
他有一种轻松莫名的淡淡心情。要是换做几个月前,看见希璇现在这副模样,他的心恐怕会痛至崩溃。如今,他很平静。
“你看到了,四个多月的孕妇不能吓喔!吸了你的二手烟,我们母子俩的呼吸道已受伤害不小,你可不能再欺负我们。”唐希璇一再强调,还不忘挺出肚子,刚才她就是被一室烟雾咳出门外,为了肚里的宝宝著想,不得不等里头的菸味散去些再进来。
还好她肚子里的宝宝很会吃,让她怀孕四个多月的肚皮,迹象十分明显。相信亚奥看在她是个孕妇的份上,不会对她太恶劣。
梦龙叹说她是系铃人,不来解铃不行,她只好来了。
虽然亚季说亚奥已爱上别的女人,不会再气她曾有过的背叛,但小心能驶万年船,要来法国见亚奥,她仍旧认为——还是多些安全筹码比较妥当。
看著希璇怪异的担心,银龙觉得有些好笑,心情则是前所未有的明朗。
她娇俏的模样不再惹得他心痛,反而就如同让他看到可爱的妹妹,熟悉且亲切。这是他剩下的感觉。
他还是想疼她,不过,那和对乔莉儿的情感已不同。
过去,真的成了过去。
在唐希璇和赤龙的错愕当中,银龙淡淡地笑,缓缓对身怀六甲的她说:“小丫头,恭喜你要当妈咪了。”
第十章
银龙无法置信,瞪著银门里专属的医疗小组成员,利眸噬人。
“病好了,人却不肯醒!?”银龙怒咆华首的医疗小组成员,他要如何接受这样荒谬的回答,又要如何相信这个结论。
她已经昏迷整整半个月,教他懊恼自责忧心了半个月。他们竟敢告诉他,她的身体状况已无大碍,就是不肯张开眼睛!?
这是什么鬼道理?又不是被下咒的睡美人。
“是的,根据脑波的检测,她的情况很正常。极有可能由于某些因素,或者害怕面对令她恐惧的现实,所以潜意识里她不愿醒来,脑波也就持续著睡眠状态。”这种例子在医学史上时有所闻,经过精密的仪器彻底检查,找不出其他能让乔莉儿昏迷不醒的原因,医疗小组的成员只好照实报告。
现在的乔莉儿不需要其他维生仪器,只是吊著葡萄糖补充养分。
她的面容安稳粉润,只是瘦了些;但绝不像刚被银龙抱出地牢时,那种失去生命力的惨白憔悴。
说真的,她就像睡著一样。
医疗小组成员不得不怀疑,她所害怕面对的——极有可能是他们敬爱的头头。
“这蠢女人在搞什么!?”银龙走到床边,瞪著乔莉儿沉稳的睡颜低咒。知道她已无生命大碍,他放下心,脾气亦渐渐回来。
对他,这些医疗小组成员,不可能敢敷衍塞责。银龙其实很确信这一点。
他不懂,她为何宁愿沉睡梦乡也不醒。
难道虚幻的梦境,比有他的世界美好?愈想他就愈恼。
也在一旁的赤龙,在银龙走到床边瞪著床上的人儿,不知气恼还是忧心而咒骂时,朝医疗小组成员暗示一个眼色,示意他们退下去。
“要是我是她,成天有人在我耳边骂我蠢女人,打死我也要赖在梦里头不醒。”尚未大腹便便却被强迫坐著的唐希璇,突然有所感想地发言,侧头朝旁边的人努了努下巴,不忘寻找盟友,问:“海都,你说对不对?”
海都浅笑以对,没有多说什么。
曾经身为赤影多年,且度过多年的影子生涯,主从观念分明,她对阙龙门的九位领导都存有不可亵渎之心,就算已不再是个影,恐怕依旧很难要她公然向九龙寻衅,要她批评九龙什么的。
“有胆说,就别拖海都下水。”赤龙扬起酷盾,为所爱的人仗义执言。
“下什么水,我又没找她去游泳。”唐希璇头一撇,决心装傻到底。话说回来,司这家伙还真是见色忘友,完全顾著所爱的人。
若是知道银龙早已想开,她就会带著雷煜同行——废话!要不是顾虑到亚奥的感受,她铁定带著亲爱的老公来为她撑腰。
“没关系的,希璇只是问问而已。”海都要赤龙安心,她并不介意。
“可是你……”
不等赤龙把话说完,唐希璇就插话:“海都才不像你那么小心眼,男人就是这样,永远都学不到女人的——”
“要吵出去吵!”面床背对所有人的银龙,沉思间忽然怒咆。
这些家伙吵死人了。
就没瞧见莉儿还昏迷不醒吗?
唐希璇倏地噤了声,眼珠溜到赤龙的酷脸上和他面面相虚,都有相同的感想。
亚奥……为了别的女人凶她赶她耶!太好了。唐希璇不怒反喜。
来到法国银门一个多礼拜,他们第一次那么确定亚奥对乔莉儿的感情。
换作以刖,除了身为伙件的梦龙,亚奥从来不会正视她以外的女人。基本上,只要唐希璇不想著从他身边逃开,他绝不可能嫌她吵。
如今,有三人亲耳听证,为了床上昏睡的乔莉儿——亚奥赶她!
可见,他对她的感情真的已成过去式。
没有鞭炮,否则唐希璇会高兴得到处去放。不过嘛……有点寂寞就是了,向来疼她、爱她,只看她的亚奥,终究还是被别的女人拐走了心。
不过,高兴还是大于感伤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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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龙拼命地在床边踱步,想不出解决方策。
最后,他索性坐在床边胜著乔莉儿看。
这女人要睡多久才甘心?难道真如希璇所说,她始终不肯醒来,是为了和他赌气?
想想,的确是他狠心将她丢进地牢,好长一段时间任她自生自灭,最后害她染上疟疾从鬼门关绕一回,也难怪她会赌气不愿醒。
或者说,她怕他怕得不敢醒。
不能怪她,可是他又烦又闷又气。
笨女人当睡美人当上瘾,他该怎么办?难道任她沉睡千年?那可不成!他要开始计画他们的未来,一个人如何成愿?无论如何,她都得醒来。
望著她沉睡的长睫毛,银龙忽而有个念头。
睡美人……是因王子的吻而醒是不?也许他该试试,这方法想起来不坏。
“莉儿,醒来吧!如果你肯醒来,我保证再也不说你蠢……”黑眸中闪烁著前所未有的深情眷恋,他俯下俊颜,将所有的承诺和希望吻入她的唇瓣里。
只要她肯醒来,他就愿意给予任何承诺。
前提是,她得肯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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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在叫她?
不,她再也不要张开眼了。
就这么闭著双眼,她就不必面对残酷的现实,那个人……不爱她,连看也不肯来看她一回呵……
她的心好痛,痛得再也不愿意醒……
就这样睡下去吧!外面的世界,再也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事了。是呀,那个人不爱她,不停地骂著她蠢,为了一张心上人的玉照,甩了她一巴掌不说还将她踹到了地牢里蹲。哦……人生还有什么值得期待?
地牢里……好暗。
她不得不心灰意冷。
但她的确蠢,在黑暗的世界里,仍然只想他、只爱他。为什么她就是无法死心、抛弃不该有的眷恋?那么痛苦的感情,她不想要……
她不要……
是谁?是谁在喊她?她不想张开眼,不要喊、不要再喊她了………
她知道,一定不会是那个人,一定不会是他。
如果是他,不会用那么温柔的声音,去喊她的名字。
他的心,全给了另一个女人。
可是,唇热热的……是有人吻了她吗?
是亚奥吗?会是他吗?她好想知道、她好想知道……是谁吻了她?
很愚蠢,她却渴望是他……
★ ★ ★
缓缓地从黑暗的谷底往上爬,乔莉儿祈求再一次睁眼的勇气。
最后一次,若不是银龙,她就真的死心了。
眼皮动了动,稍稍上扬,她终于悄悄地将满室的亮光尽收眼底,也见到了那张令她渴见的容颜。
真的是他?喔,她该不会还在作梦吧?习惯了亮光,眨了眨眼,她没有勇气认定这不是一场梦,他的脸就在眼前,那么温柔。啊,果然是梦。
他不可能用温暖的眼神看她。唉,一场好真实的梦。
“睡美人,终于肯醒了?”没想到王子的吻真的见效,早知道他早吻了。
睡美人……是在叫她吗?“这个梦好真实,我几乎能感觉到你的呼吸!”乔莉儿轻咛叹息,若这场梦能持久多好。
“梦?”这女人……不会吧!
“我的梦做了好久,为什么你现在才出现?”一直徘徊在心痛寒热交替的恶梦中,她几乎不敢相信,梦中会出现如此温柔的他。
或许,是上帝见怜?
“你就这么不愿醒,希望仍在梦中?”他匪夷所思且不信。
见到她转醒的狂喜,如今一点一滴地为她的话所啃蚀,几乎快要不存在。只要一想到她根本不想见到现实中的他,教他如何欣喜?
此刻的他,突然想到该死的一件事——也许,她并不爱他。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层面。
她献身,是为了那本子虚乌有的鬼帐册,他竟忘了。
别说爱,在他过去做过那许多恶劣的行为之后,她没将他恨之入骨就算不错,岂会爱上一个数度欲置她于死地的男人。
不容否认——从初见面,他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他凭什么没想到她会恨他?真蠢!
“是梦才好,梦里就算痛,也不是真的……”乔莉儿脆弱的嗓音渐缓,只因他捧起她的手,慢慢地贴在他的脸上。
是……热的。
呃,不是梦?怎么可能?
“还认为是梦吗?”没有错过她眸中的惊愕,他苦笑地问道。
她喜欢摸著他脸的感觉,所以没有抽回小手,犹豫了一会儿,却道:“应该是梦。你连血液里流的都是冰,应该不会有人类的体温……”
是啊,他不是人,所以才会对她那么冷、那么冰………那么残忍。
银龙完全错愕,这算什么回答!?她当他是冰人不成!
至此,他终于彻底明白,自己曾对她有多么恶劣。内疚无济于事,他决心补偿。只要她肯给他机会,他想补偿过去对她的伤害。
希望,还来得及。
“莉儿,原谅我好吗?”紧紧握著她的手,感受到她的纤弱,他垂下眼,甚至无法正视她的双眸。
“原谅你?”望著他垂下的睫毛,她不得不承认这个梦好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