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下去吧。”唐傲雨当然也知道自己问得多余，倒没去管别人的想法，他只在乎得到的讯息是否正确。晓璇竟然再度怀孕了。
“太好了。”忍住笑，傲辰站在唐傲雨的身后道。
“好什么？”唐傲雨淡淡地反问。
柯露露和傲辰互望一眼，主动开口：“不好吗？你找回老婆，也快当爸爸啦！”
“你们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要离开我？”唐傲雨的声音开始降温。
“为……为什么？”柯霜露隐隐嗅到危险的气息，其实不太想问。
傲辰并不说话，仿佛已经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唐傲雨沉默了，一个劲儿地望着艾晓璇紧闭的眼睫。
“因为她不想让雨知道她怀孕。”傲辰代为回答。
“啊……”怎么会这样！
柯霜露瞪向雨和床上的晓璇，慢慢领悟出所有的道理：“不想知道让雨知道她怀孕，所以她才不回雨的身边？那等她醒来不就——”
看到他们和雨的脸——不就会二度吓晕！恐怕，她会被艾晓璇恨死。
“知道就好了，没人要你解释得那么详细。”傲辰的声音里有些警告的意味。这女人真不懂得看时机说话。
“为什么呢？”没理他的警告，她是真的迷惑了。
“因为她恨我，想自己拥有这个孩子。”傲辰想说什么，唐傲雨却突然冒出声音：“对她来说，最佳的报复方式，就是带着肚子里的孩子离开我。”
用手背轻抚艾晓璇的轮廓，唐傲雨的语气淡得像是微风吹过。
其他人却倍受震撼。
“雨！不会的——”傲辰想为晓璇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解释起。
毕竟除了想要自由，晓璇离开雨的真正动机，截至目前为止没有人知道。
“对呀，怎么可能有人选择这样的报复。”柯霜露也深感疑惑。
所谓的报复，应该是让对方过得不好，而不影响自己才叫报复吧！否则，得到的结果叫作“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们不会懂。”这是唐傲雨惟一的解释。
伤害晓璇的人是他，只有他才懂，他是怎样对不起妻子。那些该死的“错”，让她流落街头，成了眼前憔悴的模样。
这些日子，她一定吃了不少苦。是他的愚昧，造就了今日的局面是不？
她……会原谅他吗？
第十章
“啊——”
猛然从床上坐起，吓出一身冷汗的艾晓璇，瞠目瞪着前方。
似乎想到什么事，她迅速低下头，用手碰触自己的腹部。
孩子还在……确定肚子还是圆隆的状态，她才松了口气。回想起晕倒前那一幕，她还是心有余悸。看到车子撞过来，她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极度恐惧会再次保不住肚子里的宝宝。
上天毕竟没有那么残酷，她知道她绝对受不了第二次失去肚子里的孩子。
安下心之后，她才打量起所在的地方。
宽敞的房间里，抬眼望去是高挑的天花板，精致的灯饰和落地灯点缀其中；整体上，装潢典雅的房间，看起来舒适明亮且温馨。
往数尺远的窗外望去，她的心跳隐隐加快，开始有些不安。
这个地方……空间太大，装潢设计也太高级。
一流的设备，只让她联想到一个名词——阙龙门。
抱着日益隆起的肚子，她放下双脚下床，想赶紧离开这个让她不安的地方。也许是她猜测错误，但她没有勇气去赌这个万一。
推开房门刚要踏出，急着离去的她，立刻见到不该见到的人。
果然，她不安的预感成真了。
端着东西的唐傲雨停住脚步，正一瞬也不瞬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不会好巧不巧，那个开车的人正是阙龙人吧！真是注定的吗？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她还是被找到了。
“你又想带着希璇去哪里流浪？”冷冷开口，他的语气不无淡淡的斥责。
调查起她到本地的过程和生活，他才发现她过得极糟，不但怀着身孕到处打工不说，最后还沦落到无处可居，流浪在街头只差没行乞度日。
难怪她从任何角度看上去，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只有隆起的腹部稍圆。
除了心疼不已，他的感觉极糟。
他——唐傲雨的妻子，竟会沦落到这般凄苦的地步。更可恨的是走投无路的她，竟然还是不愿回头，不肯和他联络。
就差那么一步，再不和任何亲人联络，她绝对会行乞度日。
内疚过后，他有满肚子的气，气她竟敢怀着他的孩子流浪，差点让他的孩子未出世即成为乞儿，也让他的孩子有个做乞儿的妈。眼前的她就够糟了，到时三餐不济，别说她自己营养不足，更不可能让她肚子的宝宝得到足够的养分。
她太不珍重自己，也太不爱惜他们将出世的孩子。
“希璇？”下意识抱紧肚子，神经绷紧的艾晓璇听不懂他的话。
“我替孩子取的名字，你有异议吗？”白她一眼，唐傲雨开始走近她，仍是那么霸道。已经确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女娃，所以他定下名字。
这次有了名字，谁也不能夺走他的女儿——唐希璇。
“我……”一股热流冲上她的心口，她无法解释那种莫名的悸动。
看得出来他很生气，气她带着他的孩子流浪。
然而，他给孩子取了名字……
“若不是你有孕在身，我真的很想揍你一顿。”上前拉起她的手，他哼了声，不由分说地带着她回房。进房后，他将手中的东西摆在桌上。
听见他的话，她本能地瑟缩了下。
“我不是真的想，也不会那么做。”感觉到她的害怕，他回头注视她不太有血色的脸，不知是解释还是保证。
不管发生什么事，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对她动手。
“雨，让我走好吗？”犹豫过后，她艰涩地开口。看不出他到底有多生气，对于她离家出走的事，抱持什么看法，她的心意却没因此改变。
“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瞪着她的眼，他突然问。
她竟然还想离开他！仓促的火气，熊熊灌进他精疲力竭的心，堵得他胸口快要透不过气来，几乎要为她的要求气绝。
开口说出最完整的句子，就是请求“离开”，她怎么能如此残忍！再大的羞辱，也及不上她这句话对他所带来的打击大。
“多……多久？”艾晓璇心紧了一下。
锁住她仓皇的眼神，唐傲雨冷冷的声音，是那么咬牙切齿：“从你不见的那一天起，没有一分钟停止过！”漫长的时间，找得他恐惧心慌，她不会知道他有多害怕，害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将永远地失去她。
“为、为什么？”她心虚地低下头。
堂堂阙龙门的龙头老大，妻子不见肯定让他十分丢脸，甚至让他成为阙龙人的笑柄。他会找她算账、不肯善罢甘休其实是理所当然，更在她的预料之中。
可是……除了离开他，她已别无他法。
“为什么？”眼神瞬间犀利的唐傲雨，对她的话黯然失笑，“哈，问得好，为什么……为什么？”
老婆不见了，有人会不找的吗？她竟还问他为什么。
更遑论她肚子里还带着他的种。
“让我走吧！算我求你……”面对不熟悉的雨，她心慌地再度恳求。
此刻他不太正常的反应，让她感觉心慌。
“你为什么那么想离开我？”他开始体会独自承担心痛的滋味。没有泄露出心底受伤的感觉，他的黑眸深沉得令她捉摸不着情绪。
“你要听真话吗？”她有豁出去的气势。
“你说呢？”他带些讥诮地反问。
深吸一口气，命令自己镇静下来，她才开始缓缓地道：
“因为许多事发生以后，我才突然发现，我根本就不该成为你的妻子。”直视他美丽却深沉的黑眸，不去在意他所传递的愤怒讯息，将发抖的手藏在孕妇装的衣褶里，感觉到肚子里的小生命，她更加坚定，“你不懂吗？为了你在我六岁那年的自私，我失去太多‘该得’的，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更不懂人生可以有另一种样子。”
“离开你，我深深体会到拥有自我、不再活得战战兢兢的自由美好。”顿口气，望着他听得专注的俊容，她忍下心道：“真的，我不愿意回到从前的生活，也请你原谅我不想再活在你的阴影底下。我想回到‘艾晓璇’在六岁之前，没遇见你本该有的生活，应该不是太大的罪行，是吗？”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她不能回到处处是危机的阙龙门，所以她逼迫自己说出违心之论。
爱上他、成为他的妻子，是她永远不会后悔的事。
然而，她不能够告诉他真话。用谎言欺骗所爱的人是一种悲哀，她却别无选择；即将成为一个母亲，她必须学着坚强，再痛也要能够舍弃一切。
“这是你的真心话？”听完她的话，唐傲雨变得好平静。
他知道她在说谎，却不能理解她的理由。
“是的，真心话。”困难地点头，她咬牙恳求：“我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所以请你放过我、让我走好吗？算我求你。”或许他想原谅她，所以并没有对她的消失勃然大怒，她却没把握能说服他让她走。
唐傲雨沉默，足足看着她的脸看了好几分钟。
※※※
对她而言，这几分钟的感觉，漫长得像是过了整个世纪。
“我问你一件事。”他的声音不大，却吓了她一跳。
“什、什么事？”妈呀，她紧张得仿佛快把心脏给撞出胸口。
“你——恨过我吗？”眼神离开她的脸，他踱开脚步。声音飘散在冷清的空气中，显得不太真实也有些不自在。
一点一滴，她的话和声音，让他的心愈来愈空洞。
过去他是做错了什么？她想离开他的意念，竟是那么的强烈。
“没有，我从来没有恨过你。”纵有微愣，她回答得仍果决。她是爱他的，就算爱得辛苦可怜也绝不后悔，怎么可能反而去恨。
恨会让她的爱不完美，更抹煞了她从六岁起的回忆。
这点她不愿意骗他，就算为了达到目的，她也骗不出口。
“是吗？”他苦涩一笑。
“我没有必要骗你。”他不会知道她有多爱他，多想一辈子和他长相厮守。若非害怕太多的变数，她根本不想离开他的身边。
经过这些日子，她知道没有他的日子有多寂寞。
她在心底告诉自己，再寂寞也要忍耐。
“嗯，我懂了。”他开始在脑海里计划。
“那个……唐癸他……”想到那个卑鄙小人，她支支吾吾，更皱起眉。
眸光一闪，他若无其事地问：“癸怎么了？”
“不，没有什么。”看来唐癸还是没有露出狐狸尾巴，这样她更不能回去。留在雨的身边，她迟早会变成唐癸威胁雨的工具，她当然不想拖累所爱的人。
望她一眼，他突然道：“好吧！”
“什么？”她没进入情况。
“我放你自由。”他说出震撼性的宣言。
她感到又惊又喜，隐隐间当然还有种强烈的失落感。
“不过——”
“不过？”她的心在瞬间又被揪紧。
“要走可以，不过得等你生下希璇之后，生完要走随你。”无视她刷白的脸色，唐傲雨残忍霸气地宣告：“你得留下我的种。”
如同遭受青天霹雳，艾晓璇完全呆若木鸡。
“不——不要！”回神后，泪水蹦了出来！她抓起雨的手央求：“求你，你怎么恨我都好，请你不要抢走我的孩子！”
结果太清楚，一旦雨决定如此，她就将失去孩子。
那不是她所想要的结果，失去他和孩子的话，她根本就活不下去。
更教她感到悲哀的是，原来他只要孩子。莫怪在见到她之后，他对她是如此宽容，为了孩子他没大声说过她一句。
“她也是我的孩子。”他冷情地提醒。
没有他的存在，她能怀孕吗？很明显的事实。
“不！你不能这样做——”
“呵，我不能吗？”雨的笑容教她更害怕了。
“你——”无从争起是多可悲的事。以他能呼风唤雨的身份，有什么事是他所不能的？就算要去哪个国家元首家坐坐，对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怕他嫌无趣，没那个闲情肯去叨扰。
“补汤凉了，我再叫人送碗来，你要全部喝完。”不用问，唐傲雨也从她心灰意冷的表情得到回答，留给她一个自信的微笑，他在离开房间前又道：“要虐待自己是你的事，别忘了喂我的宝贝女儿。”
听完他的话，她蹒跚地走到床沿坐下，整颗心都冷了。
不只心痛，她也烦乱不已。
※※※
“你是笨蛋哪！”和傲辰留在房门外偷听的柯露露，对着唐傲雨劈头就骂。
挑了挑眉，唐傲雨只是投给傲辰一记眼神。
“喂！你……唔——”看雨没说话便走，柯霜露不死心地喊，却被傲辰用手捂住嘴巴，当场只能呜呜叫。
傲辰拖着她跟上雨的脚步。要骂人，也得离开晓璇的听力范围吧！这女人真的没啥神经，令人失望。
“死……呜……傲……呜呜——”
“你可以放开她了。”走了段距离后，唐傲雨回头站定，失笑地对傲辰命令。
看柯霜露踢手踢脚，愤怒不已被傲辰拖着走，是挺有趣的；不过，瞧傲辰那副不耐的样子，难保拖久了，他不会顺手捏死柯霜露。
阙龙门和柯系家族，多年交情渊源颇深；掐死柯霜露，不好对柯家的长辈们交代。柯家上上下下宠柯霜露的程度，哪是一句溺宠可以形容。
柯霜露的天不怕地不怕，自然是被宠出来的。
傲辰一松手，便用双手捂住耳朵。
“死傲辰！你是和我有冤有仇，想害我窒息死是不是？！”重吸一口新鲜空气，震天价响的吼声便自柯露露的口冲出。
“我哪有。”躲过最大的噪音，傲辰放下双手，神闲气定地否认。
乘机报报小仇而已，哪算得了啥。
“没有才怪！”她没好气地冷哼，下巴抬得比天还高。
傲辰不说话了，懒得理柯霍露。这女人吃了炸药，三不五时就跑来青门作乱，偶尔要她出手帮点小忙就哇哇叫，真不懂他为什么能容忍她这么久。
啧，他的修养太好了，不和泼妇计较。
“你们小俩口要斗嘴的话，我不打扰了。”唐傲雨摆出诚恳的姿态。她骂他笨蛋的账，可以改天再跟她算，不急在一时半刻。
“谁跟他是小俩口，你别乱七八糟说说！”柯霜露霎时红了脸，指着唐傲雨嚷着反驳。
另一人，傲辰的眉皱得比谁都深，对唐傲雨的形容有极大的反感。
把这个泼辣小魔女配给他？饶了他吧！希望雨只是随口说说，不是找到老婆后又有恶作剧的心情，准备学乔太守乱点鸳鸯谱。
“不是就不是，何必如此激动。”八字有一撇才会这样。
雨笑得颇为诡谲，嘴上说是这么说……心里就不知怎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