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想到这里,黄雀已经开始头痛,因为他真的要变成保姆了。
“喂——”被抓住手指的她嘟起嘴,更不满了。
他真的很过分耶,当她的保镖却一点也不知道分寸。
好歹,姓也算是他的雇主吧,他竟然一点都不懂得恭敬些,老是一副“我才是老大”的拽样子。
可想见像他这种目中无人的保镖,一定没什么人找上门委托,迟早会因为没工作而饿死。
至少她会偷偷这么诅咒他。
跟拗起脾气的她对望,黄雀开始回想,在近期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蓝凰而不自知,要不然蓝凰为什么会指派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差事给他?
越想越叹气,他只是冷冷地告诉她:“不小心一点的话,你迟早会因你的粗心大意而尝到苦果。”
可惜多说什么也无益,他只能尽责做好保护她的工作;不管这差事有多乏善可陈,他都不能掉以轻心面对,否则要是让她有个意外,他丢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脸,还包括外人对影子组织的评价。
最重要的是,发生天大的事,他也绝不会让蓝凰因他而蒙羞。
定定看着眼前的黄雀,她尽力不让自己的身体摇晃,突地认真的对他道:“世界上这么多人,我从来没有讨厌过谁,可是现在——我讨厌你。”
他该死地让她觉得自己渺小、任性!
他该死地激出她所有的不优雅!
他该死地让她觉得自己好愚蠢!
黄雀挑了一下眉,微微扬起嘴角,几乎是想笑了,但却以冷漠却同样认真的口气回答:“那最好,我从一开始就没期待你喜欢我。”
严格说来,别说是女人了,他从来就不期待被任何人喜欢。
包括组织里他最在意的蓝凰在内,他都不曾期待被喜欢。
喜欢一个人会受伤,被喜欢也可能成为一种伤害,所以他只将其他人分成是否是自己在意的人,而从不让自己萌生出其他的情感。
他在意蓝凰,只因为蓝凰是第一个对他伸出援手,带他走进另一个不同世界,带他脱离不堪梦靥的人。
而他的在意更不需要蓝凰有任何情感上的回馈。
朱亭兰皱紧秀眉!忍不住重申:“我是真的讨厌你。”
他那眼神口气,又拿她当傻瓜看了。
也许她是有些头重脚轻,连想靠自己的力量站稳都格外吃力,但是她对他眼中的讥讽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绝对不会弄错的。
他看她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无法不令人生气。
“谢谢。”瞧见她霎时露出茫然的眼神,黄雀嘴角扬起令人不易察觉的弧度,难得有心情继续理她。 “你得觉得稀奇才对,因为我从来不跟人道谢。”
他说的是事实。
在他的记忆中,能让他道谢的人大概都让他送进坟墓里了;他谢的是他们并没有让他费太多力气,而是很听话地前往阎罗王殿排队报到。
所以了,他谢他们一点并不为过。
愣了一下,她不禁咕哝:“你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讨厌鬼!”
并非酒精和药物作祟,她的脸更红了。
他这个人真的够诡异了,不但对别人的厌恶感到喜悦,还因此跟她说出比平常不知多了几倍的话,完全只因她说讨厌他。
能让她觉得自己被羞辱至极,他真的是比谁都厉害多了。
难道被她讨厌排斥,是一件令人值得高兴的事吗?
搞什么嘛,他不但让她觉得被侮辱了,还让她的心口像是压上大石块,直觉好闷,闷得她整个本都有些透不过气来。
第三章
红红的、蓝蓝的、花花的,转啊转啊转。
在黄雀的坚持之下,离开朋友开的舞会之后,朱亭兰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一会想哭一会又想笑,整个人就是安静不下来。
知道是迷药强劲的副作用来了,黄雀对她的疯疯癫癫不予正视。
虽不予正视是一回事,但他的确觉得麻烦。
朱毅德夫妇都还没回家,他似乎又不能让朱家的佣人看见她这副德行,所以除了自己照顾她以外别无他法,根本不能假手他人。
或许,他干脆调一个女性属下过来照顾她好了。
“喂喂喂,你又在皱眉头了,你这样看起来很不友善你知不知道?”在自己房内那张超大弹簧床上跳啊跳的朱亭兰,突然没预警地朝他扑了过去。
黄雀吓了一跳,本能地将她抱住。
她伸长双臂,像只无尾熊一样挂在他的脖子上,双腿还牢牢圈住他的腰不放。
当然,因为黄雀顺势抱住了扑来的身体,才让根本没多少力气攀住黄雀的她,没因地心引力作用面立即坠落。
眼对眼、鼻对鼻,他们两张脸都快贴在一起了。
完全不在乎他的眉头更加深锁,她还对他痴痴笑了起来。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复杂的感受,黄雀只能开始质疑迷药对于她的作用力未免也强过头了,同时也暗自评估她还有多久才能恢复正常。
她突然放开他的脖子,用手掌捧起他的脸。
可想而知,是因为黄雀的支撑,她才没有因为突然松开攀附他的手而直接受地心引力“荣召”,摔她个屁股开花。
“喂喂,不准在心底说我坏话!”她对着他大声嚷嚷。
皱着眉头,黄雀仍选择否认:“我没有。”
他从未想象自己会成为……一棵被无尾熊攀住的尤加利树。
面对前所耒有的可笑局面,他虽以不变应万变的心态处之,尽量以平常心面对她所有不合理的举动,但内心所受到的冲击依旧不浅。
就算他长得高大,也不代表她可拿他当成树来爬。
两手迫于无奈地抱着她的臀与大腿,他想把她放肆的双手扯下来也不能。
他开始衡量,趁她双手放开他的脖子时,直接把她丢回床上去如何?
若是眼前的画面落在其他六个伙伴眼中,他可想见连平日表现最冷血的红雁都可能在他眼前爆出大笑,顺便奉送他几个嘲弄的眼神。
不过他就不知道蓝凰会怎么想了?
可叹迷药的副作用似乎比他想象中强多了,且照她现下思绪混乱、情绪亢奋的状况来看,任何略带挑衅的话听在她耳里,都极可能引起轩然大波,让他处理起来更为棘手,所以他不得不选择暂时不说出任何会招惹她的话。
不是想顺她的意,他只是不想增加自己的工作量。
如果可以,他在这种时候其实并不想说话,认为少说为妙。
只可借她不只是自己喋喋不休,还不能忍受他保持沉默。
她恐怕不知道,他跟她说的话已经算多了。
“你有,你就有!”她突然将额头顶在他的额头上,十分不以为然地反驳:“你每次不说话就是在心底笑我蠢,别以为我不知道!”
她最讨厌自己跟他说话,而他始终保持沉默的模样了。
黄雀觉得可笑却又笑不出来,几乎被她弄得快要精神分裂;她喝了酒又被下迷药,所以情绪反复无常是正常的,那他被她搞得精神错乱算什么?
天罚吗?
他的确如她当初所言,绝对跟好人扯不上关系,这辈子注定绝非善类……但老天爷即使要对他做出惩罚,也不用派个女人来吧。
“你要不要下来?”没回应她的话,黄雀不过是平淡地朝她问道。
她硬巴在他的身上也够久了。
别说让一个女人巴在身上,他根本没有让女人如此亲近过,或让女人跟他整个人贴在一起,更遑论让女人有着足以遐想的空间。因为想接近他的女人,通常被他板起的面孔吓得倒退三步,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的长相的确用不上亲切来形容。
“不要,除非你先跟我说对不起。”她眯了眯,一脸执拗。
“你要我说什么对不起?”黄雀被她弄得一头多水,捺着最大的性子问道。
“你怎么那笨啊,当然是说你不该在心底偷偷骂我。”像是感叹他的驽钝而摇摇头,她才勉为其难地提醒他该为什么事情道歉。
黄雀望着她期待的眼神,突然觉得想叹气,因为他根本没有在心底骂她。
“你说不说啊?”她不断催促着。
“好,我不该在心底骂你,对不起——这样可以吗?”既然她都承认自己愚蠢,而且只要能将迅速她摆平,黄雀也不在意多退一步了。
反正,孔老夫子早有名训: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哈!你果然有在心底骂我。”她像当场抓赃一样瞪大晶莹黑眸,红热的双颊也状似生气般鼓起,然后皱皱鼻子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且自以为十分宽大为怀地拍拍他的肩膀,“不过看在你懂得道歉的份上,我原谅你。”
以她此刻的思考逻辑而言,她的确觉得自己有够大方。
她都没跟他计较他在心底骂她了嘛!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不知怎么说,啼笑皆非的黄雀只能叹口气说: “既然接受我的道歉,现在你可以下来了吧?”
抱着她虽不吃力,但两人现下的姿势却太可笑了。
无前例可循,他难以习惯跟女人长时间“接触”,还好他没有像对那些主动朝他扑上来的女人一样,一声再见也没说就直接把她扔到三里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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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了侧头,朱亭兰似乎在考虑些什么。
“好吧。”在黄雀的等待中,她总算点头同意离开他的身体。
虽然她总觉得现在的姿势感觉挺好,还蛮舒服的。
一听见她的话,黄雀就直接让她的双腿落地,试着让她自己站好。
一放下她后,她摇摇晃晃的身体却站不稳,所以他没有立即放开搀扶她的手。
站对自己站不稳的状况也频皱眉头,直盯着自己的双脚。
她不懂自己为啥像个刚学步的姓娃般站不稳。
不死心地尝试了好几回;她好不容易站稳了,且马上抬起脸对他咧嘴一笑,露出颇为得意的神色;似乎十分骄傲自己的“自立自强”,她望住他的目光中还充满着被夸奖的期待。
黄雀发现迷药不止让她像个醉女子,还让她的心智、年龄退化了不少。
对付醉鬼容易,但他该拿像个小孩的她如何是好?
身为影子,他在必要时会拥有常人所不能及的耐心,习于面对不合理的状况,所以不管发生任何非预警的情况都能处变不惊。
但要扭转眼前的“局势”,仍让他有些拙于应付。
小孩跟女人是他最不愿也最不善于应付的两种人,但如果让他遇上了女人跟小孩的综合体?
别闹了!
等不到他的夸赞,朱亭兰忍不住伸手摇晃他,一脸期待地闷: “我自己站好了耶,是否很了不起?”
经过一番努力才能站得稳,所以她为自己感到骄傲,希望得到他的认同。
无法用正常的逻辑思考,她现在的言行举止完全是出自本能和生理冲动,所以行为表现的确跟个三岁小娃没两样。
事实上,想保持平衡是困难重重的,所以她头重脚轻不说,受混乱冲击的脑袋里,也仿佛有着一堆小天使在蹦蹦跳跳,让她连自己要笑、要哭、要说什么都无法控制,连要用脑袋思考更是有其难度。
乱轰轰的,她脑袋里好像有架直升机在起飞;那些轰隆隆的声音轰走了她仅存的理智和思考能力,让她有愈来愈稚气的趋势。
看着她左右摇晃、努力保持平衡的样子,黄雀在形容自己的感觉,最后只是伸出手拍拍她的头,哄她说:“对,了不起。”
既然她此刻像个小孩,他只好用对待小孩的方式对她,让她能因此安静下来就好。
就算他有着超乎常人的体力,足以应付从她喝下迷药之后的种种状况,但他在精神上也开始有些不堪负荷,多少会渴望能早早还耳根一个清净。
毕竟她已经足足“兴奋”了三个多小时,跟个好动儿没两样。
“既然我了不起,你应该要给我奖品。”被他一哄,她展露孩子气的笑脸,突然用两只手抓住他,十分开心满意似的撒起娇来。
“奖品?”这小妮子得寸进尺了。
黄雀好气又好笑,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黑眸咕噜一转,她嘿嘿笑道: “就亲一个好了。”
边说话的同时,她已经抓着他的双臂,努力保持平衡跟踮起自己的脚尖,且在拉近距离之后主动把脸送上,理所当然地等着她的奖品。
“别闹了,你明天会为了今天的行为后悔。”他这是诚心的规劝。
对他来说,不管她怎么闹、怎么疯,处理起来他都还能应付,之于他也只是工作的一部分,并没有任何损失。
但对清醒之后的她可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
她被下的迷药顶多让她的灵魂像是脱离自己的身体,在一旁看着自己失控的所作所为,并没能让她在药效退去之后.像是个酩酊大醉后的人,可能会幸运得不记得做过的任何蠢事,甚至可以理直气壮地否认。
若做太多蠢事,她在清醒之后绝对、肯定会尴尬欲死,所以他似乎有义务提醒她一下。“我才不会呢!”脚垫酸了,她二话不说便以双臂攀住他,不满地抱怨: “你这个人不干不脆的,很讨人厌耶,不过是一个吻嘛,这么小气!”
亲亲脸颊又不算什么,她还想做得更多呢。
“这不是小气的问题。”他只是尽责让她在清醒后,不会因为做了太多蠢事而羞惭欲死。
毕竟在受他保护的期限内,她得毫发无伤地活着,最好别有半点想死的念头,才能确保他和影子组织的名誉不会莫名其妙毁在她手中。
说真的,他到底对蓝凰做了什么?
面对这个女人,黄雀忍不住再度自省,为什么蓝凰会把照顾女人的工作丢给他,让他陷于眼前令他哭笑不得的处境?
蓝凰若能给他一个充分的理由,他就会接受这佯的安排。
“是小气,就是你太小气的问题,我说是就是!”她执拗地皱眉,攀着他的双手却不放开,几乎要将身体的重量都释放在他身子上。
她用有些赌气的口吻说: “亲亲脸颊也不肯,现在你是我见过最小气的男人了,否认也没有用,因为你不是一个不懂得鼓励别人的吝啬鬼,就是一个根本不敢亲我的胆小鬼,一点魄力都没有。我看你这辈子就只能当个小保镖,没什么前途和未来可言,搞不好迟早连保镖的工作都保不住,而后饿死在街头。”
像是在发泄不满,她又不停地径自咕哝。
老天!
禁不起她一连串的唠叨蹂躏自己,黄雀低咒了一声就低头封住她的口,以最有效的方式止住了她喋蝶不休的抱怨。
既然那么想要“奖品”,给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