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慕红一脸似笑非笑的嘲讽,「二哥,我看是你才对吧,别把大哥也给扯进来,谁不知道我们展家二少爷是个多情种,红粉知己满天下,怎么可能愿意为了一朵花,放弃整座花园呢?」
「红妹,别挖苦你二哥了,虽然这是事实,总要为他留点面子。」皇甫俊说。
展慕蓝苦笑,「好了,你们夫妻俩就别讽刺我了。」
眼看话题被转开了,一家之主的展士槐清了清喉咙,「咳咳咳!现在最重要的是小三的婚事,这可是我们展家第一次娶媳妇儿,可得办得风风光光才行,夫人,接下来我们可有得忙了。」
「是啊,老爷,我们得商量一下聘金要多少、还有发多少帖子、喜饼的。」
夫妻俩手挽着手走出柏轩。
展慕青轻咳一声,「大哥也帮不上你的忙,你好自为之了。」
「唉!小三,我看你就认了吧!二哥等着喝你的喜酒。」展慕蓝拍下么弟的肩,也尾随兄长离去了。
皇甫俊见展慕白已然像座活火山,随时一触即发,他费力的咽下笑意,小声的对妻子说:「红妹,我看我们也快走吧!不然待会儿可会遭到池鱼之殃。」
待所有看戏的人全跑光了,展慕白的五官也因怒火而扭曲变形。
「啊——」一声如雷的吼叫声险些把屋顶给掀了,就算是死人也会被这叫声给吵起来。
东方乐乐从被窝中钻出来,头上的发髻都散开了,她怔怔的打量四周,一时之间还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
「ㄟ……是不是可以吃饭了?」她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找吃的。
展慕白脸色发青,举起双手作势要掐她的脖子。
「你这猪小妹成天就只想到吃,我都要被你给害死了!」他气得额上冒青筋。
她的瞌睡虫马上全被吓醒了,拔腿就往外冲。「救命呀!」
「不要跑!」
「我不吃就是了,你不要掐我。」
「你给我回来!」
刘三两手提着还冒着热气的小蒸笼,经过东北边的长廊,鼻端还不时嗅到浓郁的香气,让他的口水都快滴下来了,恰巧见到他要找的人,连忙快步赶上前去。
「乐乐姑娘。」他扬声叫道。
东方乐乐听见有人叫她,本能的转过头来,「刘三爷爷,是你叫我吗?」
「是啊!」刘三好不容易才赶上她,心中大叹年纪大了,才走个几步路就喘得不像话,真是不中用。
「这里头装的是什么东东?味道好香喔!」她眨巴着大眼间。
他摇了摇花白的头颅,「我也不知道,这是刚才一枝春的伙计送来的,说是你的朋友已经付了帐,要他们送到展园来给你吃的。」
「我的朋友?」东方乐乐指了一下自己。
「你想不出来会是谁吗?」
她努力的想、用力的想了老半天,「还是想不出来耶!」
「那先打开看看好了。」刘三建议。
东方乐乐「嗯,」了一声,掀开小蒸笼的盖子,白色的热气夹着螃蟹的美味马上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哇!是蟹黄汤包。」她立刻食指大动,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抓了一粒就往嘴里塞,「好烫,呼、呼……」
「这蟹黄汤包可是一枝春销路最好的点心,每天都要大排长龙才买得到。」
刘三便说边吞口水,他可是想吃得不得了。
她也不好意思一个人独享,拿了一粒给他,「刘三爷爷,你也一块吃。」
「呵呵……这怎么好意思呢?」嘴巴虽然是这么说,不过他还是嘴馋的接过去,一边喊烫上边狼吞虎咽,就怕被人给抢走似的,连里头的汤汁也舍不得浪费半滴。「好吃、真好吃!」
「嗯、嗯,」东方乐乐的嘴巴忙着吃,没空说话。
于是,一老一小就在原地将十粒蟹黄汤包给解决光了。
刘三打了个饱嗝,满足的摸摸凸起的肚子,「我不能再吃了。」
「刘三爷爷真没用,我现在还可以再吃十粒呢!」她好不得意的笑说。
他捻须大笑,「哈哈……我相信你有这个能耐。」
「可是,到底是谁送来的呢?」东方乐乐百思不得其解的喃喃道:「为什么要搞得神秘兮兮的,这样又不好玩!」
「你慢慢想,我还有事要忙,有空再来找你。」刘三顺便将小蒸笼拿走,心想,等有空再拿去还给一枝春好了。
才一个时辰不到,展园就出事了!
脸色逐渐发黑、口中哀嚎不已的刘三被几个下人抬回佣人房,大家乱成一团,若不是展士槐听到消息赶来,还没有人想到要去请大夫。
「哎哟……」刘三躺在床上呻吟,大量的冷汗将他的衣服和床榻都浸湿了。
「老、老爷……老奴不行了……」
展士槐低斥,「不要乱说话!大夫很快就来了,你要撑下去。」
「唔……」他双眼开始翻白,气若游丝的喘着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展土表情凝重的询问在场的下人,「刘管事的身体还算硬朗,为什么会突然病成这样?」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也不晓得原因。
「老爷,奴婢们也不清楚,刘管事原本好好的,跟大家还有说有笑,忽然间他脸色整个发青,抱着肚子直喊疼。」有个婢女说。
他大皱其眉,「刘三,你是不是吃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没……没有啊!」刘三痛苦的哀叫。
有人大叫:「老爷,大夫来了!」
展士槐让出位置,好让请来的大夫为刘三把脉。
他关心的询问:「大夫,怎么样了?!」
「嗯…!我再把把脉。」大夫脸上惊疑不定,一会儿,他表情凝重的道:「这是……展老爷!病人是中了奇毒。」
「中毒?!」展士槐惊愕的低叫一声,反应极快的又问:「大夫,他中的是什么毒?,可有解药?」
大夫叹了一口气,「我只知病人中的是一种叫「、满江红」的毒药,而且,是那些江湖人物擅长用的,非常的歹毒,此毒由十多种毒花毒草制成,其中千变万化,除非知道是哪几种,不然根本无从下手。」
此话一出, 全场哗然。
他震慑的问:「你的意思是……无药可解?」
「展老爷,真的很抱歉,我也无能为力。」大夫说完,便提着药箱走了。
展士槐情急的叫道:「大夫!」
「老、老爷……」刘三奄奄一息,用尽全力唤道。
「刘三,你先撑着点,我再叫人去请其它大夫来,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你放心……你想说什么?」他俯下腰,将耳朵凑近的问。
刘三艰涩的张开发黑的嘴唇,用仅剩的力气低喃,「蟹……蟹黄……汤包毒……乐、乐……快、快救……」
「什么汤包?乐乐怎么了?」展士槐不明白的问。
「老爷,小的知道了!」其中有个男仆倏地大喊一声,「差不多一个时辰前,一枝春的伙计送来一笼蟹黄汤包,说是有人要请乐乐姑娘吃的。」
展士槐登时惊白了脸,「刘三,你是说乐乐也吃了?」
「对……」刘三的焦距慢慢涣散,脸整个发黑,嘴角溢出一条黑色的鲜血,不甘心的合上眼皮,咽下最后一口气。
「刘三!」
「刘管事!」哭声猝地响起。
锵!一只碗没拿稳,掉到地上摔成粉碎。
碧玉惶恐不安的蹲下身,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展慕白不悦的拧眉,粗声的斥责她,「如果做得这么不甘愿,就给我滚出去!」
她叠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三少爷,奴婢只是担心刘管事,急着想去看他,才会不小心打破碗。」
「他怎么了?」刘三算起来是服侍过展家三代的忠奴,冲着这点,他也不能不闻不问。
「刘管事突然身体不舒服,现下也不晓得怎么样了?」碧玉着急的低喃。
展慕白挑起一道俊眉,不以为然的说:「年纪大了,总会有些老毛病,值得这样大惊小怪吗?叫人去请个大夫回来看看不就得了。」
「可是……」她嗫嚅的说。
他不耐烦的摆了一下手,「好了,别忙了,你下去吧!」
「是,奴婢下去了。」碧玉如获大赦的急急退出拍轩,自从被卖到展园为婢,刘管事一直很照顾她,如今他生了病,她自然着急了。
碧玉才出门没多久,又泪眼婆娑的跑回来,哭喊道:「三少爷,不好了!出事了!」
展慕白怒的吼了一声,「又怎么了?」这该死的女人没看见他、心情不好吗?老是大呼小叫的,这次非得把她换掉不可。
「刘管事他……他被人毒死了!」她失声大哭道。
他先是一愣!继而蹙眉喝问:「把话说清楚!」无缘无故的怎么会中毒?而且,刘三也不可能在外头跟人结怨哪!
「奴婢是听其它下人说有人送来一笼蟹黄汤包,结果……刘管事吃了几个就、就中毒死了!」碧玉哭哑了喉咙,「他们还说……乐乐姑娘也吃了。」
「你说什么刊二」展慕白脸上的血色尽褪,一把将她揪到面前,大声怒吼,「再给我说一遍!」
她被他狰狞的面孔给吓着了,「奴、奴婢……」
「你再给我结巴试试看!」他恫赫的咆哮。
碧玉倒抽一口气,不敢再结巴半个字。「奴婢是说乐乐姑娘也吃了那些有毒的蟹肉汤包,现下大家正在找她。」
「该死!」展慕白扔下她,火速的冲出门去。
他曾经说过那个猪小妹这么爱吃,总有一天会被人毒死,可是如今他却由衷的希望那些无心的话不会成真。
展慕白才奔出柏轩,果然见到府里所有的下人全都出动了,前前后后找寻东方乐乐的踪影。
「乐乐姑娘,你在哪里?」
「乐乐姑娘,你快出来啊!」
「乐乐姑娘——」
他的心陡地往下一沉,彷佛有块大石压在他的胸口上,令他窒息。
「爹!」展慕白全身僵硬的来到父亲跟前,「找到猪小妹了吗?」
正在指挥下人的展士槐面带愁容说:「她不在房里,府里上上下下全找遍了,还是找不到她。」
展慕白心中还抱着一线生机,勉强扯动嘴角笑说:「也许……也许她跑出府玩了,说不定现在正坐在什么地方大啖美食,我们快派人出去找她。」
「爹也希望如此。」他沉重的瞅着强颜欢笑的么儿,「小三,刘管事临终前说乐乐也吃了那些有毒的汤包,万一她……」
「没有万一,她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展慕白恍若挨了一记闷棍,血色尽失,红着眼眶大喊,「您不是也说过她是个很有福相的姑娘,她绝不会这么简单就被人毒死,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猪小妹不会死的,不会的!
一想到猪小妹可能没有气息的躺在某个角落,全身发黑、七孔流血,他的心整个揪疼着,若她真有个万一,那她再也不会三更半夜的跑来跟他要东西吃,也不会再死巴着他做她的相公,他整个人彷佛被掏空,只剩下一具空壳子……
「老爷,到处都找不到乐乐姑娘!」仆人们一一回报。
「乐乐姑娘也不在厨房。」连她最爱逗留的地方也不见她的芳踪。
展慕白跟舱一退,嘶哑的吼道:「全部都给我出去找,就算要把全镇的土地都掀起来,也要把她给我找回来。」
「小三,你要冷静一点。」展士槐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明白他这个向来眼高于顶的幺儿终于也有动情的一天,只盼老天爷保佑乐乐平安无事。
他沉下脸,全身的神经绷紧得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爹,我很冷静,只要让我找到那个猪小妹,我非打她一顿屁股不可!」
「我又没做错事情,为什么要打人家的屁屁?」
一个熟悉的稚嫩童音忽地在头顶上响起,把众人吓了一大跳。
所有的人本能的往上一瞧,就看见他们寻找了大半天的人正好端端的躺在树干上纳凉。
「是乐乐姑娘!」
「乐乐姑娘还活着!」惊呼声此起彼落。
展慕白的心情可以说从惊恐慌乱到茫然无助,最后见到她安然无恙,可以说是大起大落,像坐云霄飞车似的。
「你在上头干什么?」他两手紧握成拳,还不时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恶狠狠的问道。
提到这个,她可是有好多牢骚要发呢!
「因为天气热咩!所以,我想在上头睡觉应该比较凉爽,可是……人家本来睡得好好的,你们在下面却叽叽喳喳吵个没完,害人家没办法好好睡个午觉。」
「下来!」他面无表情的斥道。
东方乐乐俯视他不善的表情,她就算再笨也学乖了。
「哈!你要打我的屁屁,我才不要下去呢!」
「下来!」展慕白重复一次,还是面无表情。
她一脸怕怕的,「一定要吗?」
展慕白冷凛着脸,口气冷硬的道:「如果,你想一辈子都待在树上的话,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好嘛!我下去就是了,不过……我干爹说过男人不能打女人的,所以,你不能打我的屁尼喔!不然你会被人家笑的。」东方乐乐向下一纵,毫发无损的跳下树。
展慕白冷笑—声,「还有没有?」
「还有,威威也告诉过我,说什么君子动口、小人动手,如果你打我的屁屁,就是小人、就是大坏蛋。」只要是威威说过的话,她都一一奉为圭臬。
「还有吗?」
东方乐乐还不知死活的认真想了想,「没有了,换你说了。」
不期然的,她被搂进一具宽阔温热的胸怀中。
「展……呃,展慕白,你抱得太紧了,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闭嘴!」他粗鲁的骂道。
展士槐向目瞪口呆的下人们使了个眼色,无声无息的退开,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心想,他们总算可以准备办喜事了。
「展慕白,你怎么了?」东方乐乐扭动身子问。
他的双臂却圈得更紧了,他激动的低吼,「不要动!」
「可是……」究竟发生什么事?他怎么怪怪的?
「我以为你死了……」展慕白隔了半晌才嘎哑的说。
东方乐乐抬起红扑扑的脸蛋,大眼眨了眨,「我人好好的,怎么会死掉呢?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作噩梦了?不怕、不怕,小时候我也常作噩梦,干爹就跟我说那些梦全是假的,会骗人的,你不要相信它喔!」她孩子气的拍拍他的肩。
「不是梦,是真的!」他还无法摆脱极度的恐慌。
一滴泪水不慎掉在她红嫩的颊上,东方乐乐困惑的往脸上摸了摸,咦?又没有下雨,怎么会有水呢?
她攒起两道弯弯的眉毛,这才觑见他泛着泪光的眼眸,惊奇的叫道:「展慕白,你在哭吗?」
展慕白一时拉不下脸,故作凶恶的喝道:「我才没有哭!」
「明明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