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祖沂怔住了。“你妈妈……去约会?”这孩子是在说何昱玫红杏出墙吗?
“对啊!”任洛芊理所当然地点头。“爸爸有阿姨,妈妈有叔叔,他们两个很少见面也很少讲话,不过芊芊喜欢爸爸,因为爸爸疼芊芊。”
天啊!这是什么家庭?!想起任楚徇在医院说的话,他娶何昱玫竟是因为……这些事总令她感受复杂,而此刻她心疼起这个娘不爱的孩子。“老师也会像别的妈妈疼孩子一样地疼芊芊的。”将芊芊抱进怀中。
“妈咪!”任洛芊快乐地搂着她的脖子叫,让她心酸酸地想掉泪。听到车子的引擎声驶进来,小女孩兴奋地跳起来。“爸爸回来了。”踏进玄关的任楚徇将直奔而来的女儿抱起来,任洛芊环着他的脖子。“有没有乖乖地听宋老师的话?”他笑问。
“有啊!宋老师还答应做我的妈咪呢!”任洛芊骄傲地宣布,任楚徇一怔,视线热烈地盯上那羞窘的俏脸。
“芊芊,你比爸爸还厉害喔。”
宋祖沂白了他一眼,没头没脑地称赞孩子,亏得女儿居然也欣然接受。“把外套脱下来,芊芊还饿着肚子等你吃饭呢!”
任楚徇放下女儿,将束缚的西装脱下递给她,趁机在她颊上偷香,低声笑道:“不过她一定没有她爸爸那么喜欢你。”
她的脸立刻烧红了,心脏怦怦跳,这男人在跟女儿比什么!但泛开的笑脸却透露幸福的味道。
像是很少一家人同桌吃饭,任洛芊的小嘴喳呼得紧,显得特别兴奋,童言童语逗得大人笑声不断。晚餐后任楚徇还有一堆的公事要忙,宋祖沂也早就习以为常,而她现在最主要的工作就是陪任洛芊写寒假作业,由于她被带出外好一段时间,学校的功课不免有些落后,她除了接送她去补习之外,这小才女还得学东学西,挺辛苦的。任家的孩子不能落于人后,是不?
夜已深,哄孩子睡着后宋祖沂洗好澡还不见任楚徇回房,这几天他似乎特别忙碌,以前他也是这么辛苦的吗?说不心疼似乎太过自欺欺人,去看看他、关心一下吧……
任楚徇惊讶地望着走进书房的人,以及那略显羞窘尴尬的微笑,他们心里都知道这小小的动作对宋祖沂来说是多么挣扎。打从她搬进来,她一直抗拒着对他的关怀,他可以将这解释为她终于愿意重新对他开启心扉了吗?
“怎么还没睡?”俊脸泛起温柔笑容。
“我明天又不用上班,早睡晚睡都一样。”她走了过去,他问的话该是她的台词才对。“你饿不饿?我去帮你弄点消夜?”
任楚徇摇摇头,执起她的手揽她入怀,宋祖沂坐在他的腿上,贪恋着他的温暖。
“下礼拜我要到新加坡出差三天,你能不能陪我去?”吻着她的脸颊、颈窝,三天见不到她,他一定会想死她的。
所以他才会特别忙?制止着他挑逗的吻,虽然想板着脸拒绝,却还是笑开了。“你是去工作,我跟去干嘛?又没几天,我还是在家陪芊芊比较好。”
宋祖沂还真是个尽责的妈,什么事都想到芊芊。“你对我要是有对芊芊一半的心就好了。”任楚徇嘟哝着。
这家伙该不会连女儿的醋都吃吧?但想到以前他连一幅画都能吃醋,忍不住愈笑愈大声。任楚徇眯着眼凝着她笑红的脸,这女人……他蓦地狠狠地堵住她的嘴,宋祖沂直觉想退开后脑却被他拖住,当他结束这个吻时,她只能喘息。
“当男人这么认真在抱怨的时候,你实在不应该笑成那样。”
“对不起,我下次会尽量忍住。”搂着他的颈项,她忍着笑道。“工作还很多吗?早点睡,别太累了。”
任楚徇啄吻着她的软唇、耳际,低喃道:“祖儿,这是邀请吗?”修长的大手同时伸进了她的睡衣内,抚触细致的肌肤。
俏脸瞬间嫣红,这男人!“你不是还有工作?”她压住他蠢动的手,结果却被他拦腰一抱仰躺在桌上,好整以暇地将她推拒的双手压在头的两侧。
“这也是我的工作啊!”他暧昧地眨眨眼,挑逗地吻她,顺着红唇、下巴、颈项到胸前。
宋祖沂无助地轻颤,房间就在几步路,他却偏偏选择这书桌,但要叫他更换地点却又说不出口。
“祖儿……”他吻着她的唇,手指边解开她衣服的钮扣。“我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
这句话令她浑沌的脑袋清醒了些,轻推开他的胸膛撑起身,仍被他困坐在桌上。“我没有准备要生孩子。”秀眉轻蹙,答应留下来是一回事,但她不认为能够在非婚姻关系中培育新生命。
“芊芊不是我和你的骨肉一直是我的遗憾,祖儿,我不想让你冒高龄生产的危险。”他的唇和手从头到尾没离开她的身躯。
宋祖沂咬着唇,这男人的意思好像说她迟早都要跟他生个孩子似的,但偏偏想像着那一幕她竟也感到幸福而渴望,可是…
任楚徇盯着她挣扎的神色,抱着她的手臂一收,紧声道:“你还在考虑什么?”看她那么疼芊芊,她绝不是拒绝孩子,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还不把他们的关系想得长远,想到这里他脸色泛白。“你答应过留在我身边的,你不能反悔。”
“我没有反悔。”宋祖沂垂下头。
他托起她的脸。“那你为什么不肯生我的孩子?”
“我想我们之间愈少牵绊愈好。”
“为什么?!”他的心又慌了起来。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你替我想过没有?”她没有办法不去问,当她人老珠黄,当有一天他的爱消逝之后……问题的后续她想不下去,却也无法排除那天会来到。
“你真认为有那一天吗?”任楚徇凝着那逞强的俏脸,他还能怎么做才能让她信任他?蓦地他想起九年前她乍闻背叛时伤心欲绝的模样,手指不自觉轻抚着她的嫩颊。“以前……我真的伤你很重,是不是?”
她的泪掉落在他手背上,他只想到自己被她的冷漠绝情伤得遍体鳞伤,却很少想到一无所有的她被他的背叛伤得更重,他的作为对于她是多么的不堪。
“你当然伤我很重!你说你不稀罕我,不是吗?”任楚徇翻出了她心底最深的痛,委屈的泪水再也无法强忍。“连你都这样对我,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相信你了!”
他紧紧地抱着她,宋祖沂在他怀中哭出迟了九年的伤心和痛苦。
“对不起……”他吻着她的发。那年的事,他们都受了重伤,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她能够再次信任他。
宋祖沂的双臂穿过他胁下,紧紧地环抱住他,抬起泪眼只看见满满的真诚,心里第一次接受了他的致歉。“我……一直在想你在医院说的话,其实我也伤你很重,是吗?”
“没关系。”他轻轻一笑,俯下头爱怜地吻她的泪痕、软唇。
她的心不再抗拒地承接着他的柔情,唔,避孕药……她会去丢掉的,优雅的唇畔轻轻勾起幸福的微笑,冰冷的手指熨贴他灼热的胸膛,温热顺着血液暖进她的心……
第十章
“宋小姐,您的电话。”王舜扬声叫道。
“谢谢。”埋首画图的宋祖沂边擦着脏污的手,将电话夹在耳肩之间。“喂。”
“想我吗?”
任楚徇低醇的嗓音让宋祖沂泛起甜笑。他昨天出差,一有空就打电话回来查勤。
她轻咬下唇,坐进沙发中,扫了一眼附近的佣人,才低声回答:“想。”昨晚他不在身边,她才发现自己原来真的很想他,话筒传来他愉悦的笑声,让她更盼着他快点回来。结果她还是喜欢他,喜欢到自己都无能为力。
“在做什么?”
“画画,晚一点要去接芊芊。”任洛芊去学钢琴了,而她考虑之后决定接受他的安排重操旧业尝试电玩绘图,正在努力画出符合雇主要求的东西。
“那骆风前两天跟你提的美术指导的工作,你真的不考虑了吗?”他故作淡然地问,这个老同学热心度依旧不减。
宋祖沂笑了起来。“我已经拒绝了,谁叫我身边有个大醋桶?”
任楚徇松了一口气。
“如果你真的有兴趣,我也会支持你啊厂现在就可以故作大方了,那天她接到骆风的电话时,他是如临大敌,就怕这两个人有太多机会朝夕相处。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重新考虑看看好了。”她咬着唇无声地笑开脸,其实她主要还是对创作比较有兴趣,不过有逗他的机会,她可也不会放过。
“呃,既然都拒绝了,反复不定会给骆风添麻烦的,还是别困扰人家了。”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突听到“喀喳”一声,宋祖沂微愕地看着王舜用任楚徇的拍立得拍下她的照片,还一连拍了好几张。
“是我叫他拍的。”
话筒里传来他遥控情势了然的解释。
“老板要我将照片扫描传给他。”
王舜简单地说明他的行为。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照相了?”宋祖沂苦笑,他这毛病还真不是普通的严重,简直和樱桃小丸子里小玉的爸爸有得拼。
“我要你的照片多到怎么撕也撕不完。”
宋祖沂一怔,九年前愤然搬离他的套房时忽然想起他们的合照,一时冲动把它们全毁了,决心把所有有她的一切都带走,原来他天天拍她的相片是因为这样。手紧握着话筒,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什么时候我安排假期陪你出外旅游?弥补你去不成加拿大的损失。”
这是要补他们甜蜜出游的照片吗?她柔柔地笑了。“好啊,说话算话喔,大忙人!”听到有人叫他的声音,她知道他偷来的时间用完了。
任楚徇按住话筒回了对方的叫唤,才低声对她道:“祖儿,我要收线了。”
“嗯,你去忙吧!别太累了。”收了他一个飞吻,宋祖沂才红着脸依依不舍地挂上话筒,坐在沙发上发愣,心一时还回不来。
王舜将扫描好的照片E—MAIL给任楚徇之后,对照着沙发上沉思中的真人脸上遥远的神情,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张画。综合这些日子来的种种,宋祖沂和老板显然早就相识,或许……对了,原来如此!他居然现在才想通,那张图他放到哪儿去了?
宋祖沂看到王舜像火烧屁股一样冲进去,然后是翻箱倒柜的声音,她不由得好奇这个安静稳重的隐形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找到了!”
王舜居然兴奋地大叫,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宋祖沂走了过去打算关心一下,结果差点跟快步冲出来的他撞个满怀。
“王先生,你怎么了?”
只见王舜盯着她的脸两秒,又看看手中的图纸,然后将图递给她。“你看。”
画中的女人……是她!
一望可知的的确确是她,不管是眼耳鼻口甚至神态都像,该不会是任楚徇,因为他是绘画白痴。
“这是我画的,一年前完成的。”
看出她的疑惑,王舜接着解释。“我们以前确实没见过面,这张画是我五年多前开始拼的图;难怪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眼熟,碰见石晴之前我就完成这张画,之后随手一丢也就跟着忘了。”
“你愈说我愈迷糊了。”她微微苦笑,绝对不是她变笨,而是对方的话没头没脑的太难懂了。
“我从头说起吧!老板退伍之后碰到我,我就做了他的保镖,他的婚姻并不幸福,甚至根本不跟妻子说话,除非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我跟了他不久,他就开始规划这个房子,婚姻不幸的男人在外面寻求安慰也是很正常的事,通常男人都会固定欣赏某种型的女人,不过老板似乎是特例。他找的女人……怎么说呢?他会特别偏爱某个人的眼睛,另一个人的嘴巴,再另一个人的鼻子,我大概就是在他不断称赞某个人的某个部位时开始拼图的。”
“拼图?”
“没错。”
他伸手指着她手中画的眼睛。“像这对眼睛,出现过三次,问题是这三个女人除了眼睛之外,感觉上完全不同,而这脸形出现两次,甚至有一个老板最喜欢闭上眼睛听着她说话,那个人的声音跟你很像。”
宋祖沂浑身一震。“你……的意思……是说……”
王舜点点头。 “你没发现石晴跟你有六、七分相像吗?原来这才是她能破纪录的原因,因为她跟你最神似。我在拼的是老板心中的图,到现在我才明白,他只是在那些女人身上找你的影子而已,所以他才会一开始很热烈,然后突然变得很冷漠,因为她们都不是你,当他开始去看不像你的地方时,就是分手的时候了。”
她呆站在那里,他说他很想她,可是她不信,在他苦苦找她的时候,她却根本不愿想起与他有关的往事。那天褚嘉锦说他不去念MBA,不念研究所,跑去当大头兵全是因为她,她终于明白是真的了,他在折磨自己,在医院时他说为了找她而振作,原来那所代表的意义也被她轻忽了。
这些年她逃避感情、无法相信别人,可是他也不好过,他那样的人为何会独钟她?这是她一直不敢相信的,但居然是事实。细细地去感受在他们分手后,直到再度相遇的种种,一颗心不禁抽痛了。如果她早知道他是如此,也许当初就原谅他了;如果那个飘着细雨的夏天,她回了头……
这一切如潮水般涌来,她不知道自己哭了,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王舜只是默默地陪着她,不打扰。
“王先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深吸一口气,她笑了笑。
令 令 令
“你要什么条件才肯离婚?”一坐下,这就是他的开场白。
踏进桃园国际机场之后,虽然归心似箭,但任楚徇并没有直接回去,因为何昱玫约了他谈离婚,这是她首度主动跟他谈,也揭示了成功的可能性。
给宋祖沂的戒指他早就准备好了,只因为革命尚未成功,所以他从来没跟她提起结婚的事,他不能承诺他没把握办到的事情,一切在私底下默默而努力的进行,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体贴。
“你还真是迫不及待。”何昱玫淡淡地嘲讽,这里是他们以前居住而她不常回来的家,现在连父女俩也丢弃了它,与她真是同病相怜。
“不是我迫不及待,这几年我一直在等你开口。”他的态度像在谈公事一般冷静平稳,父母的压力管束不了他,她的出轨刺激不了他,唯一能令他失控的人只有宋祖沂。
“所以从一开始你答应娶我,就一直恨着我,对不对?”她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自从在医院听到他说的那段话,她已经自艾自怜够久了,他竟然连娶她都是因为宋祖沂的缘故,天底下还有比她更悲哀的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