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一眯,细姨和异母妹妹?哼!”看来你们父子这方面确实是有遗传。”抽出他嘴里的温度计,她冷冷地道。
任楚徇没说话,他无话可说,然后宋祖沂更加不悦地拧眉。“你根本就没发烧。”
“我只说觉得热,发烧是你说的。”
瞧这男人居然还会装无辜!但眸中的盈然笑意却又教她气不起来,反而想笑。
“这种天气谁会觉得热啊?!”简直睁眼说瞎话,她忍不住反唇相稽。
有!当他的眼神变得专注火热地递进她眼瞳中时,她也觉得热了,心跳漏了一拍,她慌得起身打算溜下床铺,却被他眼明手快地拉住。宋祖沂半跪在他面前,那因他动作而裸露出来的胸膛让她瞬间闪神。
任楚徇包裹住她冰冷的手指,凑到嘴前呵着热气,轻搓着升温,低醇的嗓音微笑道:“冬天一到你的手脚就会冰冷。”
心跳速度陡然增为两倍,火在她血液中猛然爆开,如今的任楚徇比九年前更具备成熟、致命的吸引力,这是她无法否认的。九年分隔的陌生被他用一个月的默默守候、十天的担心困惑给蚕食鲸吞殆尽,她无法逃避自己仍深受他吸引的事实。然而痛楚陡地在胸口蔓延,她突兀地抽回手,圆睁的亮眸中是忿怒、是抗拒。
“不要说这种话,更不要再做这种事!”她胸膛激动地起伏。
他们终于面对过往、面对症结了,任楚徇痛苦却知道这是不得不度过的一关。“起码我肯面对自己的感情。”
“你没资格跟我谈感情!”眼前的俊脸瞬间苍白,宋祖沂没有报复的快感,反而更痛,她双拳捏得死紧,咬牙道:“九年前的宋祖沂早已经不存在了,你懂不懂。”
“我要的是现在的你。”他的声音平静,尽管下颚紧绷。
他怎么敢说这种话?!他难道忘了自己是有妇之夫?!宋祖沂气极冷笑,残酷地挑起眉道:“现在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根本就不了解。你该不会认为这九年来我没跟过其他男人吧?我或许不想结婚,没有稳定的感情,但是拜你之赐,我懂得男女情欲……”她的嘴倏地被他的大手捂住,那眼中深刻的痛苦却依然执着的深情令她突然哽咽,无法再说。
“请你别再说了,因为我不愿去想,也不想知道对我不具意义的过去。”
宋祖沂的眼神不觉倾注了柔情,原来他想过,也认为那必定是理所当然,可是他仍然执着。他的每一条肌肉都显得紧绷而克制,一个深呼吸后缓缓放开她,努力略去脑海中根本不愿想像的假想图。
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了,他身上的毯子缓缓滑落,宋祖沂看他手不方便下意识地将它拉好,免得他暴露更多让人心猿意马的好身材。他多了以往所没有的忧郁,现在加深变成了落寞,想起益深的流言辈语,他们实在不宜继续纠缠不清下去。
“你到底想跟踪我下班跟到什么时候?”
他扬起了温柔笑容,眼中闪过一抹她没察觉、也是以往所没有的机诈。“你问这个问题想必很失望。”
“失望什么?”秀眉困惑地轻蹙。
“我这次车祸若是撞得严重些,最好一命呜呼,以后就不会再来烦你、缠你了,不是吗?”他的表情没一丝开玩笑,仿佛真认为她会那么想。
芳心倏地一紧,她倒抽口气,俏脸煞白,十天的担心却换来这样一句话,被误会冤枉的委屈、愤懑和伤心兜头罩来,突然狠
狠一拳击在他受伤的手臂上,咬牙道:“你说的对极了!”她该死的干嘛去担心这个可恨的负心汉?!混蛋!
她捶得可真是全力以赴啊!任楚徇虽然痛得龇牙裂嘴,但心中可乐了,忍着疼双臂一张将她搂进怀中,在那生气、在意的俏脸上吻了吻,轻叹道:“承认关心我有那么困难吗?”
她娇躯轻颤起来,火热亲昵的气息太容易教人意乱情迷,她怕得想退缩,强撑着还没崩溃的脸色,努力做出义正辞严的模样。 .
“放……手……”但她的声音抖得很没说服力。
任楚徇知道,眸色变深,勾绕出媚惑的神采,专注火热的气息跟着软唇印上她的,由诱惑缓缓转变成炽热火辣,热气晕眩了她的脑袋,她闭上眼睛,只有他能让她晕眩而不能自己,为什么只有他能?
将她轻压在床铺与他之间,熨热了她冰凉的脚掌和手指,深情而缓慢地探索她熟悉却又陌生的柔软身躯,带着些微的心痛、深切的思念,如果她开口说不,他绝不会勉强。然而她的手指轻抚着他的肩背,慢慢地找回熟悉的感觉,忘了挣扎,身躯、情感忆起埋藏压抑了九年的深刻依恋。
怀中的佳人鼻息沉沉入了梦乡,任楚徇没受伤的右手穿过她颈后让她紧贴着自己,双眼舍不得闭上。她的生涩和处女般的紧小短暂的困惑了他,但没敢让自己作太多愚不可及的幻想,因为他早就打定主意不管九年这漫长的岁月中,她的情感如何起伏波折,全都不能改变他爱她的心意,所以他不想臆测,也不想去追索来困扰自己的醋坛子。
天亮了,任楚徇低头轻轻含吮她柔软的唇,一股只存在于梦中的甜蜜唤醒了宋祖沂,唇微挑染上了甜美笑意,眼睑才轻轻眨动,在温暖中苏醒。眼前灿烂的英俊笑脸是如此真实,她缓缓睁大眼睛,心在退缩。
任楚徇蓦地堵住了她的嘴,火热的气息晕眩了她。“不准惊讶,不准后悔!”
他霸道的语气透出不安,反而让她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并没有后悔,只是……
“你整夜没睡?”注意到他的黑眼圈,他也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舍不得睡。”他微笑承认。“该起床上班了。”
差点忘了还有这回事。这是否意味她平静的生活将失去原有的常轨?她起床盥洗,像九年前一样在他面前完成所有的出门前准备工作,只是多了道化妆手续,她现在会化淡妆了,也提醒了她消逝的青春落在她脸上的痕迹,她已不再年轻了。
任楚徇牵着她的手出来,打算送她去上班后才回去休息.毕竟他现在是病人,没人可以说他偷懒。王舜从黑色BMW中出来为两人开车门,神采奕奕的他显然昨晚睡得很好,聪明地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王舜注意到宋祖沂脸上没有特别甜蜜的表情,反而是任楚徇的快乐大于她,心中颇感惊异,这一切都与他过去的经验相距甚远。用完早餐后,BMW在学校门口停下,他的手仍恋恋不舍地揽在她的腰上,在她下车前火热缠绵地索吻。
“下午来接你下班。”他低柔的语调勾绕着眷恋。
迟疑了两秒钟,她才点点头。“嗯。”
轻盈的身影下了车,他摇下车窗目送她进校门。宋祖沂几乎在一下车就感觉到四方投来的目光,学生、家长,还有老师热络了校门口,许多家长和老师都为她被豪华轿车载来而浮现诸多猜测和情绪,尤其当眼尖的认出车内的男人后,那些怀疑的目光中有嫉妒、有羡慕,有鄙夷也有不以为然……
保守的校园又怎么能忍受形象尊崇的老师牵涉不伦之恋?!宋祖沂泰然自若,一路点头微笑地走进办公室。
令 + 令
刚上完课的宋祖沂回到教师办公室稍作休息,陷入沉思后不久逸出叹息,想起昨夜的缠绵蓦地红透耳根,冰冷的手指熨上火烫的双颊,竟感到些微刺痛。事情的发展和九年前一样出乎她的意料,但她却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接受。
那年的事,她伤得太重,尤其当每夜孤独一人的时候,还强撑着不敢放肆的眼泪,怕一发就不可收拾,崩溃的世界仅存的只有骄傲和自尊,她甚至记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在人前若无其事地强颜欢笑,因为那只是下意识配合别人的反应,究竟过了多久她才重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她想不起来,也不肯去想。
唯一的改变应该是她能够面对他了吧!这是成熟、坚强吗?
又叹了口气,旁边的许老师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宋老师,你今天好像心事重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问出口的话让办公室内的耳朵全都竖了起来,今天一整天盘旋的异样目光和窃窃私语,宋祖沂并非全然无所觉,许老师的问题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刺探更来得贴切。
“没什么。”以不变应万变,她微笑回应。
“今天送你来的好像是任洛芊的爸爸。”许老师试探着,而沈培智的眼睛更是直接地盯着宋祖沂的反应,谁知她只是微微一笑,既没承认也不否认。
“其实啊,女人的青春是很有限的,与其浪费在遥不可及的人身上,还不如认真找个对象,你说是不是?”许老师不死心地又说。
宋祖沂相信许老师跟教务主任肯定是臭味相投,几年的磨练早就教会她别跟不相干的人讨论争议性大的观念问题,就像一个多月前她也绝不会信誓旦旦说她打算终生不婚一样。“你说的对。”
沈培智听了她的回答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凑上一脚插嘴道:”就是,宋老师最好离那种人远一点,那任楚徇可是出了名的花心,身边的女人永远都是生面孔,你要是多跟他接触只怕会招人误会,那可就不好了。”
他好意的言语不期然地刺进她本就烦乱的芳心,她当然知道沈培智的话有多么正确,九年来虽然她刻意忘掉这个人,但每当报章杂志出现关于他的报导,总会吸引她的目光,明知那多少夸张不实,却在不觉中仔细读进每一个字。就算他们是旧情人,但并不表示她就会有别于他身边的那些女人。
“多谢你提醒,我会注意。”
她轻描淡写的态度让不少喜欢八卦的人感到失望,却又无从下手获得资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宋祖沂平静的外表下,心愈来愈沉,脑袋愈来愈冷,她到底在做什么?突然觉得自己好可笑,现在的任楚徇也不会是以前的他了,不过是受个伤、淋点雨,就让她芳心大乱,她根本就不该再理他!
当她下班步出校门迎向卓然立于车旁英俊挺拔的任楚徇时,心中已经有了定案。虽然她随着他上车神色与平常并无不同,但他可以感觉得出来不对劲,她的手拢在口袋中,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想到哪儿吃晚餐?”他柔声问,想碰触她却又怕招她反感。
“我想回家。”她淡淡地回应。
“好。”她有话要说,任楚徇直觉地知道,宋祖沂本就不是个盲目投入的人。
气氛就像空气一样冷凝,雨小了,湿气却不减,一路无语,当任楚徇随着她进家门时,渐次加快的心跳透出不安和紧张。
宋祖沂开了灯,却没开暖气也没脱下外套,背对他站着。“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找我,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如果你不出现,我
会更加满意。”
他的脸惨白,如果他曾幻想她会想确定他的心意,显然太过一厢情愿。她的心跟以前一样狠,一开口就让他遍体鳞伤,他闭上眼睛默然数秒,手一伸将她扳转身。
“早上还好好的,为什么才几个小时你就全变了?什么原因?”
“原因就是,我们九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那昨晚又算什么?”他强抑激动,本以为能够重拾情感,难道竟只是好梦一场?他还要为过去的错误付出多少代价?!
“男欢女爱、一夜风流,何必太认真?那顶多只能算是意外。”她冷冷道。
他胸口一窒,意外?!“你不是那种人。”
“所以我说你不认识现在的我。任楚徇,你别忘了自己现在,有家有室、有妻有女,我不想成为介入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可以的话请你立刻离开。”
他退了两步,他能解释什么?不能。因为那是事实,所以他无话可说。她说得很明白了,他没资格追求她,九年前的他毁了他们的感情,如今他连最基本的机会都没有。“好,我走。”
宋祖沂静静地看着他开门、关门,默数着他的脚步,从窗剑望出去,依稀可以看到他回头凝望她的窗,然后那辆车走了。她轻轻地坐在床沿,静默,许久。
+ 令 +
星期二,冬阳难得地露脸了,沈培智的心情显然很好,从午休开始就缠着宋祖沂约她晚上看电影,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变得很积极。
放学了,宋祖沂刻意要躲开不识相的人纠缠,却还是被逮个正着,一路跟着她出校园。“你如果不想看电影也没关系,我请你,吃晚饭。”
“不用了,我跟朋友有约。”她婉言拒绝。好冷,今天是不是特别冷?
“谁?任楚徇?”沈培智满腔的醋意,那种虚有其表的男人到底哪里好?!
那名字狠狠地扎痛她的心,她蓦然停步,冷冷地瞪着他。“沈老师,你不觉自己交浅言深、管得太多了吗?”那人已经彻底从她生命消失,她不想缅怀。
一向温和有礼的她居然出现这种反应,更证明了她的在乎,沈培智因而更加醋怒。“我这是为你好,你别再往死胡同里钻了!”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臂,他每天见到宋祖沂就愈加深爱意,想到她竟然与任楚徇同坐一车,更恐慌心上人就要被别的男人追走,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含蓄腼腆了。
宋祖沂不悦地拧眉,他以为他是谁?用力地挣开他的嵌制,冷声道:“请你放尊重一点,我的事与你无关。”说罢转身就走,难道她又要为了这种穷追不舍的家伙换学校!!她真的很想找个好环境安定下来啊!
但一出校门,那辆显眼却又无比熟悉的轿车就停在门口,宋祖沂收住了脚,不稳的情绪又受冲击,昨天她已经说成那样了,他为什么还来?!方才的事他都看到了吧?但他只是看着,没有干涉。
追上来的沈培智看到这辆车情绪更高张,因为他昨天亲眼看见宋祖沂坐进去,他讲了一学期要送她回家,她都拒绝,结果却没拒绝任楚徇!
“你又约了他来接你?!难道你也跟那些虚荣的女人一样甘愿当有钱人的情妇?”沈培智不顾校门口还没离开的学生家长,大声责问她,占有性的手抓住她,不让她再次挣脱,更无视于宋祖沂难看的脸色。
天啊!亏他还为人师表!宋祖沂气极又觉可笑,他们甚至连朋友都不是,他的反应却像是当自己是她丈夫似的,跟任楚徇相比,根本是天壤之别。
不,她不要去想任楚徇的好,她不要!“你给我放手。”她的语气冷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