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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颜 page 4 作者:骆沁

  他发现了!感觉他的靠近,看似昏睡中的夕颜开始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禹逍没听错,她确实发出了惊呼声,在听到她自己的名字。当韩玉净要离开时,她正好醒来,发觉一下子屋里又只剩她和禹逍独处时,心有余悸的她哪还敢睁开眼?没想到,竟然会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即使闭着眼,她依然能够感觉得到他锐利的眼光在她脸上搜寻的热度,夕颜心跳如擂鼓,生平第一次强烈希望自己能病弱得当场昏过去。都怪她自己发出那一声惊呼,可是……她抑不住啊,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她根本就没说过!

  听到她呼吸开始急促,禹逍不用多看也知道她醒着,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她那拙劣的假装要骗谁呀!看他怎么让她自动醒来!

  “正好玉净不在,这女人又昏着,我不趁此机会好好地‘为所欲为’一番怎么成呢?”禹逍开始兴奋地自言自语了起来。

  才一动,衣服发出细微的窸窣声,震断了夕颜已因恐惧而绷到了极限的神经。

  那位姑娘会救她的!像濒死之人抓住了唯一的生机,夕颜倏地弹跳起身,奋不顾身地朝门口狂奔而去。

  那迅捷的速度让禹逍叹为观止,想不到她的动作竟可以俐落到这种地步!这念头只是在转瞬之间,她还不及逃出,就他长臂一伸,粗鲁地扯了回来,禹逍甚至不曾起身。

  “姑娘救我!救我!”夕颜死命挣扎,叫得声嘶力竭。

  想不到她的反应竟然这么激烈!禹逍一惊,想制止她的动作,没想到手没抓到,下颚反而被挥了一拳,虽然不痛不痒,却也让他怒气冲了上来。“喂、喂!你干什么?!”他怒吼,围住她的手腕,用全身力量直接压制她。

  他要凌辱她了!夕颜大骇,不顾手腕被握得疼痛,用尽全身力量抗拒,朝门口大喊:“姑娘!求你救我,求求你!”

  有没有搞错?!不过吓吓她而已,需要叫得这么凄厉吗?禹逍瞠大了眼,忘了方才自己是用了什么恶劣的方法,连忙空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安静、安静!安静——”要是让韩玉净进来看到这惨状,铁定笑死!

  “唔……”所有的挣扎在他的压制下全都无效,大病初愈的她已没了力气,夕颜心一灰,绝望地闭上眼,开始啜泣了起来。

  怎么哭了!禹逍皱起了眉头,脸垮了下来。“喂,我什么都不做,你安静我就放手,好不!”他尽量缓和了语气。

  夕颜一怔,抬起盈满泪的水眸,疑惑地看着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放喽,你要安静,知道吗?”可恶!到底谁才是人质啊!脸上闪过一抹怒气,怕又刺激到她,禹逍连忙控制情绪,小心翼翼地起身,举着双手,缓缓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别叫,安静——有话好说——”

  他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的!没忽略他脸上刚刚稍纵即逝的狰狞,夕颜一惊,连忙退到墙角,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在哄小孩!真的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禹逍烦躁地执过额发,盘腿坐了下来。可恶,衣服都被她弄乱了。“你看,当司徒朝雾好处没有,坏事一堆,说真话吧,你到底是谁?”他一面整理衣服,一面问道。

  “司徒朝雾。”夕颜一咬唇,即使这个谎言已被揭穿,她还是嘴硬地不肯承认。

  禹逍呕得想吐血!这女人是拗得可以!“我知道你叫‘洗盐’,别以为你一直否认就可以改变事实!”一时气不过,他不禁龇牙咧嘴的。

  压伤的手腕剧烈疼痛,却比不上据心头的冰冷凉意。知道她不是朝雾,他会怎么做?再去掳了朝雾吗?夕颜抿紧了唇,看着他警戒不语。

  该死的女人!禹逍咬牙。“喂!你害我破坏不了谷允臣婚礼的帐都还没跟你算,你还敢拿什么乔啊!再执拗下去我就把你丢到山涧喂野兽!”从头到尾就只给他惹麻烦,他到底是倒了多少辈子的婚才会遇上她?!

  没破坏成才是谢天谢地……辩驳的话语在喉头打转,但一听到他的恐吓,她根本就鼓不起勇气把那些话说出口。夕颜低下头,强迫自己不去想像自己被野兽撕裂的情景。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她身上的嫁衣已被换成了一袭素白的衣裳,不禁微微一怔。是那位姑娘帮她换的吗?

  “没事干么在司徒朝雾的房里穿着嫁衣?!你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人吗?被认错也不会说一声,踏浑水嘛!”她的默不作声反而令禹逍更加火大,暴躁得不住来回踱步。

  一开始不是他点了她的穴道的吗?这不实的指控让夕颜从怔忡中回神,蹙起了眉头。“我……”她试着想要解释,却他洪亮的语音给掩盖。

  “还有你那是什么身子!一直生病不烦吗?”想到她的虚弱所造成的连番混乱,禹逍更是忍不住指控。“不吃不喝,就只会昏迷,你知不知道药很难喂啊!而且吃药也都没效!你那么弱,又熬不到进城,害我还得欠韩玉净一个人情,可恶!”

  这人怎么这么会迁怒?听他把错都赖到她身上,夕颜也微微动怒。“你要是没把我掳到这儿,我也不会病得这么重……”

  这两句说得大声,禹逍听见,脸一板,正想以咆哮回敬,却让突然插入的话给截断。

  “没错,而且药没效是你没对症下药,别怪人家。”一回头,手上拿着两颗果子的韩玉净笑盈盈地走了进来。“煎药时间到了,还不去!”见他还想反驳,她微抬下颔,朝屋外点了点。

  居然把他当仆佣呼喝?!禹逍沉下了脸,但想到还有求于她,这口气也只得暂时忍着,抿唇忿忿地往外走去,但实在是气不过,忍不住又回头吼了句:“是她底子差!”这才拂袖消失门口。

  这家伙的个性还是这么可爱!韩玉净忍俊不禁,捧着肚子笑弯了腰。

  为什么他都气得变了脸色,她却一点也不怕他,还对他下着命令!而且反倒是她占了上风!夕颜惊讶地看着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是韩玉净,叫我玉净就好。”韩玉净好不容易停了笑,将其中一颗果子递过去,自己也拿起另一颗咬了一口。“你叫朝雾是不?”

  这位姑娘看起来像是好人……夕颜犹豫了下,才缓缓摇头。“不……我是夕颜,朝雾是我姊姊。”反正他都知道了,瞒也没用。

  这个回答差点让刚咬下的果肉梗在喉头!韩玉净睁大了眼。为什么阿逍完全没说?!“他知道吗?”她指了指屋外的方向。

  “应该吧……”夕颜低下头,玩弄着手中的果子,不断恩量。

  韩姑娘和那个恶人的关系应该匪浅才是,若要说那恶人是怕她,倒不如说是让她还来得恰当。说不定,她可以请这位姑娘帮忙,至少……至少……至少也让她别再担心清白被辱……

  “阿逍在搞什么……”韩玉净蹙起柳眉。他原先打算想掳的司徒朝雾就已经是个无辜的人了,没想到他却掳来个更八竿子和这报复打不着关系的小姨子。

  “韩姑娘……我有件事想跟你说。”那声阿逍更是确定了她心中的猜测。夕颜深吸一口气,小心开口,怕一个措词不当就会破坏了他们的感情。

  “叫我玉净。”韩玉净看出她的怯然,用微笑安抚。“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她边说边伸手帮夕颜把脉,却在看到她手腕上整圈的瘀紫时,笑容变得僵硬。“老天爷!这怎么弄的?”她发出惊呼,连忙从怀中掏出特制的药膏替夕颜抹上。

  看着她担心的表情,夕颜发现她更说不出口。要是害得这位韩姑娘伤心难过就不好了。“我想……我想……”吞吐半晌,为了自己的清白,心一横,她终于还是支吾地说了。“我想……你和那位……阿逍应该是一对……你……应该……无法忍受……他用……夺人清白的手段对我……才是……

  “什么?”夺人清白!韩玉净傻住,抹药的动作硬生生停顿。阿逍到底还瞒了她什么事?

  误以为她的反应是心伤恋人好色所致,夕颜为难地抿着唇,顿了顿口才又说道:“如果要报复,一定有别的法子的,就算要丢到山里喂猛兽,我都可以代我姊夫和姊姊承受。但……玷污我……这方法好像并不是那么能让他泄恨……”

  阿逍真的已偏激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韩玉净脑中因难以相信而混乱成一片,晃了晃手阻止她再说下去。“别说了,我得跟他谈谈。”她转身走向门口。

  “你不要紧吧?”她那大受打击的模样让夕颜心里自责不已,怨自己说得太白了些。

  “没事。”韩玉净应道,突然一顿步,回头对她扬了个微笑。“对了,那个阿逍全名是禹逍,还有,我和他不是一对,等着,我替你骂他去!”朝夕颜眨了眨眼,韩玉净转身走了出去。

  不是一对!夕颜一怔,好不容易略微消散的担虑又攀上心头。那韩姑娘对他的约制力是不是也相对减弱了许多呢?

  但是……她一低头,腕间涂上药膏的地方发出阵阵凉意,急速减轻了疼痛。韩姑娘的心地真的很好,应该会尽力帮她吧!

  “可恶!!”夹带强劲力道的斧头随着这声石破天惊的怒吼倏地劈下,底下的木头立刻应声而裂,跌落两边。

  禹逍绷紧了下颚,用力拔起嵌入底座的斧头,拾起一段木头摆正,举起斧头转了个漂亮的弧度,又是一次干净俐落的挥下。

  跌落两边的木柴堆了两座及膝的小山,走近的韩玉净见了这情景不由得微微一怔。老天,他劈的这些柴够用上好些天了!再看到那已经被熬得传出阵阵焦味的药罐,更是让她发出无声的叹息。可惜了那些药!

  “阿逍,我记得你是出来煎药的吧!”及时闪过一段朝她脚背飞来的碎片,韩玉净走到他身后。

  听到她的声音,禹逍立刻反射性地皱起眉头。他停下手,朝遗忘多时的药罐瞥去一眼,眉皱得更紧。可恶!全焦了!他抿紧了唇,将手中斧头随手丢下。

  “没柴了。”他平板道,抱起一堆柴往熬药处走去。满肚子郁闷的他拿劈柴来泄愤,没想到却劈过了头。该死的,又得重新再熬一次了。

  看着他的背影,韩玉净若有所思地咬着下唇,而后走到他身后,背着双手微倾上身。“你打算用玷辱司徒姑娘的方式来报复谷允臣吗?”

  正蹲下来用树枝拨弄柴火的禹逍一震,“唰”地起身回头,怒火高炽的眼中还有着些许的尴尬。“你怎么知道?”

  他的问句已回答了她的问题,没想到他真的想用这种方式。“你怎么能这样?她是无辜的!”韩玉净又惊又怒,指着他厉声谴责。“而且你明明知道她不是司徒朝雾,跟谷允臣根本就扯不上多大关系,你怎么能?你这行为跟个淫贼又有什么两样?!”

  那个鬼“洗盐”什么都说了!禹逍因恼羞成怒而胀红了脸。“我没有!”瞧瞧!他不过是吓唬吓唬她,在这两个女人口中却渲染成了淫贼!

  “还说没有?!”逮着他说谎,韩玉净更是咄咄逼人,手直指他的鼻端。“你知不知道你把她的手抓成什么样子?你的行为根本就令人发指!”

  令人发指?!还人神共愤哩!禹逍一时语塞,气得拨掉她的手。“别这样指着我!你明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就是知道才让我更难以相信。”韩玉净拧起了眉,心痛低语。“你怎么会变这样?”

  搞什么?想用怀柔政策来感化他吗?好像他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似的!“我没做!”禹逍气得脸脖子粗,咆哮地再次重申。“我只是吓吓她而已,是她自己误会乱挣扎才会受伤,我对她根本一点邪念都没有!我不是早跟你说过我掳谷允臣的老婆只是为了不让他如愿成亲吗?你现在还在跟我吵这些做什么?”烦死了!烦死人了!!早知道就不用恐吓的方法对她了!

  韩玉净住了口,脑海中急速地分辨事实的真相。最后,他那气急败坏的模样说服了她。她摇了摇头,不甚赞同地叹道:“何必呢?”

  “谁叫她死都要说她是司徒朝雾!”说到这个,禹逍又是一肚子怨气,不禁咬牙切齿,新仇旧恨再因被人误解而添上一笔。被当成淫贼!要是韩玉净回药铺里说去,他这辈子就都不用做人了!

  “你这叫适得其反。”韩玉净好笑地翻了个白眼。“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她怎么可能说真话!反正都已经落到你手上了,她当然选择自己担下这一切。你越凶恶,她就越不可能吐实。笨!”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禹逍被抢白一阵,却是无话可说,只得双手环胸,怒喷口气。“那她到底是谁?”

  看了他一眼,韩玉净道:“司徒夕颜,司徒朝雾的妹妹,谷允臣的小姨子。”末了,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的神色,她又补充了一句更教他气恼的话。“这是她刚刚主动告诉我的。”

  她的示威意味,禹逍哪有嗅不出来的道理!“好,你行,你厉害!”他牙一咬,不甚情愿地讥消道。原来是夕颜,而不是什么鬼洗盐。

  “说真的,你打算留她多久!”看了木屋一眼,韩玉净神色认真地低问。“祁山的险,谷允臣应该很清楚,他会为了她来祁山吗?”

  禹逍闻言沉凝下来,浓眉不悦地皱起。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而是一直不肯去面对。一正视了,表示他的计划全盘失败,表示他所惹的麻烦全是白费功夫,表示没有人会为小遥所受的苦付出代价。

  “他会的。”在说出这个确定的回答时,他的心里满是不确定。

  她又何尝不知道他心里的挣扎?韩玉净叹了口气。“等她身子养好了,就送她回去吧!在这之中大概得费个把月的时间,若到了那时谷允臣还没有出现,那他也不可能会出现了,留着司徒夕颜一点用也没有。”

  一直逃避的现实又被硬生生地揭露,禹逍背脊一僵,下颚线条绷得死紧。“到时再说,我再重煎一帖药。”这该死的韩玉净果然是水,没得的心都冷了。他弯身将已经烧糊的药从火上移开,找了个借口打算离开。

  “小遥姊若是知道你为她做了这些事,她一定不会高兴的。”韩玉净拧眉。

  听到她的话,禹逍顿住脚步,回过了头。“不过她不知道,真可惜啊,不是吗?”扬了抹讥嘲的笑,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固执!”韩玉净低骂一句,无奈摇头。

  ※  ※  ※

  他们争执得好凶……

  从屋外传进的声响让裹着兽皮的夕颇不安地蜷曲在墙角,耐不住担忧,不停地往门的方向看去,却是说什么也鼓不起勇气前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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