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这么久了,你真的没话对我说?”着迷地看着她因长发披肩而变得妩媚的模样,宇轺温柔低道。
褚澄观心头一震,差点被他低醇的嗓音给掠了心神,双手高举的姿势更是将原有的空隙消除为零,她甚至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的心跳,而她狂鼓的心音,也绝对逃不过他的感觉。这种像把内心赤裸地摊在他面前的感觉,让她突然恐惧起来。“别这样…我喘不过气来了……”她虚弱道。她不曾示弱过,但这样的情况,让她好无助……
他逼得太紧了,忘了情绪激动也会引发气喘。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宇轺一惊,立刻放开了手,扣住她低垂的下颔使之抬高,让她能顺利呼吸。“要不要紧?”他替她拂开了散落颊上的发,柔声问道。
褚澄观摇摇头,突然觉得想哭,因为她分不清是这样的身体让她觉得比较无助,还是他的举止让她觉得无助。她好怕,原以为离开那里,会让心里那个浮躁的自己消失,没想到,反而造成了一个更容易失防的自己。
“啊……”突然他们身旁的门一开,走出的男子见状惊讶地低喊出声,“对不起、对不起…”他慌忙道歉,完全忘了这是他的办公室门口,转身就要往回走,却又突然停住了脚步,两眼瞪得老大。
那个女的好像是…褚秘书?那人连忙回头,怕是自己看错,他又揉了揉眼睛。果然是褚秘书没错!但、但…他从没看过褚秘书头发放下来的样子,更别说是被个男人抱在怀中了……
“请问,不介意回避一下吧?”宇轺侧身挡在褚澄观之前,隔绝那人像看珍禽异兽的目光,有札地微微一笑。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那人尴尬地不住欠身,走回了他的办公室。
“你现在应该可以稍微体会我之前不想接受复健的原因了。”宇轺耸肩笑道。
她在“海潮”的严肃形象,可能熬不过今天下午了吧!褚澄观无声低叹口气,听出他话里难以察觉的无奈,原想将他推拒在外的冷硬顿时软化下来。
“看到你能行动自如,心里真的满替你高兴的。”做了个深呼吸,她才有办法维持平静的语气说道:“只是我觉得既然你不想再做公众人物,就不该回来北部,你的行踪这样闹了开,那个STALK—ER会很容易找上你的。”
她真的关心他,对于这件事还念念不忘。这个发现让宇轺愉悦地扬起了唇角。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敛了心头的喜悦,他淡淡一笑,“走吧,跟柏先生的约会已经迟了。”
她都忘记这件事了。褚澄观连忙领头先行:“我记得行事历上并没有你的名字。”托了托已经下滑的眼镜,她开口问道。
“是没有我,不过有我经纪公司的名字,是夏钥帮我预约的。”宇轺迈步跟上。
夏钥?褚澄观微微拧起了眉。她真的是想尽办法在撮合他们。
“难怪。”不过她最近也迷糊得太严重了,居然认不出他经纪公司的名称。
宇轺在她后头走着,欣赏她同行走而微微摆动的飘逸长发。之前她都绑着马尾,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头发放下的样子。不,不是第一次。他随即在心里淡淡地否定。在她病发向他求助的那一晚,她的头发也是飘散的,可是那时的紧急状况却让他无暇欣赏。
“回到北部,你的身体适应得过来吗?”突然,他开口问道,短短的问句里有着浓浓的关怀。
“一点也没有影响。”褚澄观想也不想地立刻回答。她不禁庆幸此时正好是背对着他!否则她脸上的心虚绝逃不过他的眼。
她不知道,那欲盖弥彰的肯定语气反而使她真实的状况昭然若揭。宇轺轻叹口气:“有机会再到我那儿吧,那里空气比北部好上太多了,这次我会帮你准备不会引起过敏的蚕丝寝具,让你夜夜好眠。”
为什么他要说得他们好像朋友似的?在把照顾他的工作交还给伊莎贝拉之后,她和他已没有任何关系了。褚澄观咬紧了唇,分不清占据心头的是落寞还是愤怒。
“再说吧!”她随口应道,停在柏宇彻的办公室前,敲了门。“到了。”她轻道。
“请进。”里头传出柏宇彻的声音。
“宇先生到了。”褚澄观推门走进,开口说道。 “谢谢你了,褚……”正在看设计图的柏宇彻一抬头,温和的笑立刻怔愕地凝在脸上,“你的……头发?”认真地回想起来,他似乎不曾看过澄观把头发完全放下来的模样。
可恶的老哥,需要这么讶异吗?褚澄观脸上闪过一丝困窘:“发夹掉了。”她随口搪塞道,决定待会儿不送咖啡进来了,她可受不了老哥又拿打量的眼神看她。“我退下了。”她一点头,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目送她出了办公室,宇轺轻轻一笑,这才转过身看向柏字彻。“你好,我是宇轺。”他伸出手。
“你好,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柏宇彻回握他的手,目光不着痕迹地迅速在他身上旋了一圈。“请坐。”
“谢谢。”宇轺在他对面坐下,察觉到对方打量的目光,他只是噙着持浅笑,神态从容地回视着。
夏钥从那次回来就不断地夸奖宇轺,让柏宇彻颇不以为然,直觉是夏钥言过其实——当然多少也有点炉嫉的因素,有哪个男人听到老婆不住夸奖别的男人时还笑得出来的?加上长兄如父,相差了十一岁,让他有种女儿交男友的错觉,审核标准不严格点哪行?
不过,今日一会,那从容内敛的气质和沉稳的气度都很符合他的要求,俊逸的长相就更不用说了,这些条件配澄观算是勉强及格。柏宇彻扬起了满意的笑。在分数评量间,他还是忍不住稍微偏袒自己妹妹一点。
“那一次谢谢你救了澄观。”柏宇彻首先开口。听到夏钥转述时,他紧张得心脏都快停了。他已有一次失去家人的痛苦,他不希望再经历一次。
“别跟我道谢,要是那次没有抢救成功,我想我会比任何人都无法接受。”宇轺淡淡一笑,眼神直直地望向他,“这次来有件事,我就明说了。今后我为了找澄观,可能会常常到'海潮'打扰,基于你是‘海潮’的所有人,又是澄观的哥哥,于情于理我想都应该先跟你报备一下,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你工作上的事都处理完了吗?”柏宇彻反问。宇轺的名气造就了无法退出的阻碍,他不希望这样的情况给澄观带来麻烦。
“到昨天已全部谈妥,我现在已不是公众人物了。至于媒体和新闻的热度有限,没多久他们就会转移目标,我会等到那时候才开始进行我的计划。”明白他的顾虑,宇轺扬起自信的笑容。若不是这样,他今天也不会来找她。
经纪公司的高层为了劝阻他,甚至特地搭机来台,当他看到他们放弃劝说时的沮丧表情,心头的轻松解脱是难以言喻的。
“进行什么计划?”柏宇彻明知故问。
“追求澄观。”宇轺一笑,丝毫不讳言。
这小子,挺有种的嘛!柏宇彻扬起了眉,眼中浮现欣赏的光芒,“当着我的面这样宣告,不怕我反对?”
“所有的阻碍我都不怕!因为我有信心克服,只除了澄观。”着出他笑里的捉弄意味,宇轺摇了摇头,“澄观对人的排拒与冷漠,才是我最害怕的一点。”
他连这一点都看出来了。柏宇彻欣然一笑。前一阵子他才知道澄观的前男友在四处向人抱怨,把分手的原因全归咎到澄观身上。这些话居然还会传回他耳里,足见那个人渣把这些话告诉多少人。即使他愤怒到有杀人的欲望,他仍然没采取任何行动,因为他知道澄观绝对不希望他这么做。
澄观对生命的恐惧是需要耐性来化解的,如今出现了一个懂得她且真诚地想去打开澄观心扉的人,对于这样的妹夫人选,他还有什么好反对?
“有什么困难来找我和夏钥,我们绝对倾力相助!”柏宇彻豪气地伸出手,内心的应允不言而明。
有了他们做后盾,他更可放手行动了。宇轺愉悦地扬起了笑,伸出手,两人紧紧交握。
“轺,上车,我载你。”
宇轺才一踏出“海潮”门口,开着BMW的伊莎贝拉立刻停在他的眼前。
方才那番谈话的愉悦完全敛起,宇轺开门坐上了前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他看着前方,淡谈问道。
“除了来找她以外,你还会到哪儿去?”伊莎贝拉开着车,半呕气地说道。
从轺突然答应复健就可以看得出来了,她费尽口舌依然无法说动的事,那个褚澄观却花了不到两个礼拜的时间就把状况完全改变。她虽不甘心,却也下得不承认,轺若不是喜欢那个女人,不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做出这么大的改变。
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悦,宇轺低叹口气,他知道伊莎贝拉把他退出的事也怪罪到澄观身上;“就算我离开了那个圈子,你依然是我的朋友。”
“可是我想看到镜头下的你啊!”伊莎贝拉恼怒道,朝前面一辆开得极慢的车子迁怒地猛按喇叭,“你这样说退就退,太突然了。”
“伊莎贝拉,我是认真的。”宇轺看着她,放沉声音严肃说道,“如果你当我是朋友,我很欢迎你来找我,但假如你还抱着劝我复出的念头,那我们真的连朋友都当不成了。”
知道他在下最后通碟,伊莎贝拉不甚甘愿地抿起了唇;“知道了。”
卸下严肃的表情,宇轺忆起一事;“你出门时应该没有人发现吧?”
“没——有——”伊莎贝拉不悦地拉长音,“你退出的意思都这么坚决了,媒体们见没戏唱都已经追别的新闻去了,楼下散得只剩一些影迷,他们才没那种本事。”
那群影迷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STALK—ER:“还是得小心点,我不想给‘海潮’带来麻烦。”
“是不想给她带来麻烦吧…”伊莎贝拉嗤哼,突然一个轻微的震动让她睁大了眼。可恶!后面那辆车居然敢撞她!“这是红灯!看到红灯不会停吗?”满腔的怨气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发泄,伊莎贝拉立刻摇下车窗大骂。
只见后面那辆车的女驾驶探出头来,不住做道歉的姿势。
“你骂英文她也听不懂,反正只是小擦撞,别惹是生非了,等一下又惹来一堆媒体。”宇轺执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回原位,“绿灯了,走吧!”
“可恶!”伊莎贝拉又骂了声,才甘心地坐回驾驶座,开车继续前进。
一路上,他们两个都没发觉,后头那辆车一直间隔着一辆或两辆车的距离,直跟踪到大楼的巷口,见他们的车进了车库,这才缓缓离去。
第九章
“嘟——”内线的电话响声把怔忡中的褚澄观吓了一跳,看着那不断闪烁的显示灯,接与不接在心头角力,她不禁握紧双手,恼怒地闭起了眼。
都是他!几乎天天都来“海潮”报到,每次来都还经由门市通报,他料准了她不可能让他在门市苦等,因为这样不仅会害他的行踪被媒体发现,也会让“海潮”的营业受到牵连,所以他有恃无恐,像牛皮糖似地紧缠着她!
她很清楚他来的目的是想追她,从他似有若无的碰触间就可明显地感受到。但他太狡诈,知道只要一提出她就一定会拒绝,所以每次来什么也不说,只是东南西北的跟她闲话家常,再不然就是拿着本文学名著坐在她的桌旁,让她就算想拒绝也无从拒绝起。
而这样的情形再加上那次目击者的渲染,她顿时从拘谨孤僻的老处女成了“海潮”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甚至还有女同事找她聊起了感情生活。天晓得,以前除了夏钥之外,还从没有哪个女同事跟她说过公事以外的话题。
都是他!为什么?她有什么迷人之处,值得他这么大费周折?她不明白!
“我是褚澄观。”一咬唇,她终究还是接起了电话。
“褚秘书,门市有位小姐说要见你,方便让她进去吗?”
还好不是他。不自觉地,褚澄观吁了口气,却又有股失落感隐隐而升:“哪一位?”
“她坚持不肯说,她说你认得她的…”门市小姐为难地回答,开始描述起对方的特征,“这位小姐长得很漂亮,是个外国人…”
几乎是同时,伊莎贝拉的形象窜入了脑海。她来做什么?褚澄观一怔;随即敛回心神,打断了门市小姐的描述:“让她进来。”
挂上电话后,不一会儿,电话又响起。
“对下起褚秘书,那位小姐坚持要你出来。”一接起话筒,门市小姐带着抱歉的为难语调再次传来,隐约还可听到伊莎贝拉说得又急又快的正统英文在当背景音乐。
从没见过自己突然来访还这么拽的人。褚澄观低叹。幸好“海潮”常有外国客人出入,所以要求门市小小姐必须具备英文能力,否则无法沟通的窘况,岂不是让傲气十足的伊莎贝拉更火冒三丈?
“没关系,我出去,请她等会儿。”她一面起身一面挂上电话,迈步往门市走去。
没了宇轺这张大牌,伊莎贝拉还能这样为所欲为吗?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褚澄观一正神色,推开暗门走进了门市。
“你好。”有了前几次会面的经验,褚澄观没伸出手,只是点了点头,“请问有什么事?”
睨了她一眼,伊莎贝拉还是很不服气。为什么轺会喜欢上这样的老女人?!“我们到外面谈。”她一扭头,转身就往外走。
早已习惯她的无礼,褚澄观也不以为然,跟在她后头离开。她们才走出去,里头的门市小姐立刻小声地交头接耳了起来。
一直走到“海潮”后方仓库专门用来运送货品及通往职员专属停车场的巷子里,伊莎贝拉才停下脚步,一转身,双手环胸,冷傲地睥睨着她。
“为什么不进我办公室?坐着谈不是比较舒服吗?”褚澄观在她面前约一公尺处停下了脚步,感觉这样像在谈判,她微偏着身子,并没有和她正面对峙。
“我就是不想进你的办公室。”隔墙有耳,要是她们的谈话内容传到了轺的耳中,那她可就玩完了。“先警告你,不许把我来找你的事告诉轺。”伊莎贝拉沉声说道。
“好。”褚澄观点头。现在对他都已经避之惟恐不及了,又怎么可能会主动找话题跟他聊天?她怕越接近他,她就越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绪。要一边不动声色地抵抗他的魅力,又要一边拘禁自己的感情,这样的折磨让她过得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