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居心不良,和小的无关。」大胡子厨子打着哆嗦,赶紧撇清关系。
「你说什么?」店家一听,怒目瞪向大胡子厨子。
「是你欠了一屁股的债,才想出这个法子,我顶多只是帮凶而已……」
「你胡说!一切都是你怂恿我的,现在倒撇得一干二净。」两人互相推诿,谁也不肯承认自己的贪婪。
卫泱挫败的抹了下脸,「这两个是妳天朝的子民,就交给妳处置了。」这次只是让她误打误撞给猜对了,他可不相信一只老鼠真的会通风报信。
「四公主,妳打算怎么处罚他们?」鲁塔问。
两人乍然得知北贞的身分,活像丧家之犬,只有跪地求饶。
「嗯……」北贞微垂螓首,陷入深思。「让我想想看。」虽然身为公主,可是,她从未依恃自己的身分去惩罚过任何人﹐这件事对她来说﹐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不必想了。鲁塔,把这两人绑起来吊在门口,明早让全镇的人认清他们的长相,免得以后再有其它人受害。」卫泱当机立断的下达指令。
北贞立刻露出崇拜的眼神,「想不到你这么厉害,不愧是北岩国的王上﹐花花、仔仔,我们以后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哼!」他一脸气闷,转身回房,将门「喀!」的落上锁。
她轻颦秀眉,「他是怎么了?花花,你知道吗?」
小白鼠蜷缩在她的掌心中睡着了。
「花花已经累坏了,今天真是忙碌的一天,我也有点困了。」北贞打了个秀气的呵欠,低头对小猪仔说:「仔仔,我们也回房睡觉吧!改天再帮你洗澡。」
小猪仔摇着猪尾巴跟着她晃进房。有了主人真好,以后牠可以高枕无忧,不必再担心变成烤乳猪了。
第三章
大雨倾盆而下,让回北岩国的路程更加困难。
马车进入北岩国的边境,却遇上突如其来的雷阵雨,迫使他们停下来歇息,偏巧这地带刚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找个避雨的地方都不太容易。
「这儿是哪里?」由于外头雷雨交加,卫泱必须提高音量,才能让对方听清楚自己在问什么。
鲁塔迅速回答他的问题,「回王上,这儿是伊春嘎山,住在这儿的百姓大约只有一百户左右。」
「先找找看附近有没有民宅,先躲一阵子,这雨势应该很快就停了。」他说。
接到旨令,鲁塔掀帘出去和驾车的安图一块找寻避雨歇脚的地方。
「仔仔别怕,只是雷神公公在生气而已﹐等祂发完了脾气就没事了,不怕、不怕。」北贞柔声安抚受惊的小猪仔,「你是男生耶!男生就要勇敢一点,你看花花好勇敢,连吭都不吭一声。」
卫泱斜睨了一眼趴在铁笼子内一动也不动的小白鼠,很不给面子的嘲讽笑道:「依朕看,牠是吓晕了。」
「花花才不会那么没路用。」她鼓起蔷薇般的两颊,气呼呼的和他争论,「花花什么都不怕﹐花花,你说对不对?花花?花花?」 任她怎么叫,小白鼠都不动一下,这才确定牠真的晕过去了。
「让朕说中了吧?」卫泱不禁幸灾乐祸。
北贞一脸沮丧的娇嚷,「花花,你怎么可以昏倒?这样很丢脸耶!你知不知道?亏我平常还直夸你聪明伶俐,想不到几个雷声就把你吓晕了,你的胆子简直比老鼠还小。」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咕哝着,「牠本来就是老鼠。」
她仍自顾自的说:「胆子这么小怎么行?看来以后我得好好的训练你,把你的胆子练大一点才行。」
卫泱神色怪异的睐她一眼,忽而心口一震,发觉自己的心思又受到她的影响,眼睛也老是不由自主的往她身上飘去,于是背转过身,装作没听见。
不期然的,一声马嘶后,车轮戛然停止。
「王上。」鲁塔揭开帘子的一角,探进一颗滴着水的粗犷头颅,「这儿有间民宅,微臣现在就去敲门,请您稍等。」
北贞鼓掌欢呼,顺手提起小铁笼子,「太好了,我坐得腰酸背痛,总算可以下去走走了﹐卫泱,快帮我抱仔仔下去。」
「妳说什么?」卫泱嗓音的温度陡地降低了好几度。
凡是他的臣子只要听见这种冷飕飕的音调,就知这是他发怒的前兆,不需要雷霆怒吼,每个人便识相的闭上嘴巴,不敢再有半点异议。
可惜有人生性迟钝,压根没感受到有团怒火快烧过来了。「我要你帮我抱仔仔,牠一个人下不去,快点!别拖拖拉拉的。」
卫泱眼光一沉,厉声的说:「不要忘了妳现在的身分。」是他太客气了,才会让她得寸进尺,竟然将他当作是下人般的使唤。
她困惑的眨巴着双眼,「我没忘啊!」只不过要他帮个小忙,用不着动不动就提醒她是人质吧!她又没有健忘症。
「没忘就好,朕可是很想尝尝烤乳猪的味道。」他阴森森的说。
北贞小脸丕变的搂紧发抖的小猪仔,「仔仔一点都不好吃,要是吃了,一定会拉肚子,我可以跟你保证。」
「那就对朕恭敬点,别仗着自己是天朝的公主,朕就不敢对妳怎么样。」卫泱自以为他的威胁可以让她安分点,可惜他要失望了。
她小脸倏地发亮,兴致勃勃的问:「你会对我怎么样?」
卫泱瞅着那张红滟滟的脸蛋,「朕会、会……」
「会怎么样?」
他被她白痴的问题给打败了。「那种事自己想!」丢下这句狠话,便翻身跃下马车,免得被她气死。
「还要我自己想喔!可是,我想不出来耶!仔仔,你知道吗?」北贞傻愣愣的问小猪仔,希望有人替她解惑。
小猪仔垂下头摇了几下,彷佛还听见牠的叹气声。
☆ ☆ ☆
「你们还来干什么?上个月搜括得还不够吗?难道要把我们全逼死才甘愿吗?」鸡皮鹤发的七旬老人在门口挥着扫帚赶人,口中不停叫骂,「你们这些吸血虫,将来一定不得好死!」
鲁塔一面避开挥来的扫帚,一面解释,「老丈,你真的误会了,我们只是想借你的屋子躲雨。」
「鬼才相信!你们一定是『他』派来的,全都不安好心眼,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拚了老命的轰人。
卫泱从马车上冲了过来,即使有安图帮他撑伞,还是把衣服淋湿了。
「怎么回事?」他睇了一眼又吼又骂的老人问道。
老人像见到仇人般的瞪着卫泱,「又来一个!别以为你们人多势众,我老头子就奈何不了你们,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要银子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就杀了我,休想再压榨我们这些穷人。」
「老丈,我们真的只是过路人,你误会了。」鲁塔努力解释。
老人戒慎的表情未退,「你们别以为骗得了我这个老头子,一定是守城官派你们来的对不对?」
鲁塔一怔,「守城官?」
「别再装蒜了,哼!你们这些见钱眼开的狗东西,要是再敢靠近一步,我就跟你们拚了。」他举高扫帚,作势打人。
「老丈!」鲁塔情急之下伸手要抢。
一个娇小的身影冷不防的冲散了眼前紧绷的气氛。「仔仔,我们快进去躲雨,不然要变成落汤难了,来!你先下去﹐花花还在马车上等我。」
老人霎时两眼圆睁,瞪着两手抱着小猪仔,口中哇哇叫的北贞,眼中的敌意慢慢消失不见了。「呃……你们……」
北贞纳闷的问:「怎么大家都站在这儿?为什么不进去?」
「你、你们……真的不是守城官派来的?」老人难为情的问。
鲁塔吁了口气,总算把误会解开了。「老丈,我们真的只是想借你的屋子避避雨而已,跟守城官无关。」
「对不起,我还以为你们是那个狗官的狗腿子。」他抓了抓脑袋,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外面雨大,各位快请进来坐。」
「谢谢老丈。」说完,鲁塔便侧身让卫泱先行进屋。
老人为每个人倒了茶水,「刚才真是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才会误以为你们跟那帮畜生是一伙的。」
「没关系,是我们没有解释清楚。」鲁塔随便编了个身分,简单的介绍,「这位是我家主子,我们是来往天朝与北岩国的商人,正打算回霍春吉里。」霍春吉里是北岩国的王城所在。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就得注意点,别碰上那个狗官,不然身上一些值钱的东西全都会被他搜括光,连小命都可能没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卫泱听到这里才出声。「听老丈刚才骂守城官是狗官,他究竟做了什么让你们恨之入骨?」
「这……」老人欲言又止,可是见到坐在面前的年轻人一身贵气,还有股威仪逼人的气势,让他不由自主的吐露真相,「不瞒你们说,我们这儿可以说是三不管地带,全靠种一些蔬果为生,大家自食其力,也只够温饱而已,万一碰上一些天灾,收成不好的话,只有勒紧裤带,有一餐没一餐的过日子,好不容易这两年朝廷下旨拨给我们一大笔银子,让大家的生活好过些,却被那个贪心的守城官给污走了,不但如此,还强迫我们要纳税给朝廷,其实全都进了他的口袋。」
哽咽的声音在这里打住,忽然觉得好象寒流来袭,屋内的空气彷佛结成了冰,不禁搓了搓手臂,这才注意到寒气是从那位贵气的年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卫泱极力压抑的低吼从两排牙齿之间迸出来。「那个守城官叫什么?」
「呃……这……」
鲁塔看出他的难处,「老丈,你老实跟我们说没关系。」
「他、他叫乌尔莽吉。」老人嗫嚅的说。
他讶然问道:「乌尔?老丈,他是夏族人?」
北岩国是由许多民族所组成的国家,夔族是皇室,而夏、怒、炎三族则拥有王族血统,当然还包括一些零零星星的少数民族。
老人含泪点头,「听说他还跟夏族的族长有点亲戚关系,所以,大家都不敢揭发守城官的恶行,怕会遭到报复,只能忍一天是一天。」
「真是太可恶了!」鲁塔义愤填膺的低斥,「老丈放心,这事我们管定了。」准要让那个守城官吃不完兜着走。
「你们只是过路人,要是管了这个闲事﹐等你们离开,倒霉的是我们这些世代居住在这里的老百姓﹐等雨停了,你们还是快点上路,什么都别管了。」老人哽咽的用袖口擦着泪水。「前两天他们拿不到银子,说不定今天还会来找麻烦,可不要让他们瞧见你们,还是快走比较好。」
卫泱眼神阒黑如墨,神色冷凝到了极点,听了老人的话,只是端起杯子喝着平淡无味的茶水。
「老丈别紧张,有我家主子在,不会有事的。」鲁塔安抚着。
老人忧心忡忡的叹道:「常言道,民不与官斗,你们再有钱有势,也不过是老百姓,是斗不过那个畜生的。」
冷不防的,屋外响起一个淫秽的调笑声,让老人的脸色顿时为之发白。
☆ ☆ ☆
「哟~~哪来这么标致的小美人,快过来给本官瞧瞧。」
「仔仔,咬他!」北贞的娇斥声在下一刻灌进卫泱的耳膜,让他好气又好笑,她现在当那只小猪仔是狗吗?
乌尔莽吉大脚一踹,「你这笨猪给本官死到一边去!」
「你这坏人,不要欺负仔仔!」她心疼的搂抱着在地上哀哀叫的小猪仔。
他色迷迷的笑了笑,「小美人,过来给本官亲一下。」
「放开她──」留在外头喂马吃饲料的安图听见叫声,立刻赶过来救人。
「敢碍着本官的事,来人!给我打!」
「不要打他!」
北贞的惊叫声让卫泱的心脏倏地揪了一下,在他回复意识前,人已经像狂风般飙了出去。
不知死期将近的乌尔莽吉捉住北贞的手,满眼色欲的脸孔令人作呕。「妳最好听话,否则本官可以让妳生不如死。」
鲁塔大叫,「住手!」
「哼!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叫本官住手,活腻了是不是?」他仍然逞着威风。「这小美人是跟你们一道的是不是?本官看上了她,你们最好别多管闲事,不然……嘿嘿嘿!」
始终不发一语的卫泱杀人似的阴沉双眼紧盯着碰触北贞柔嫩玉腕的毛手,恨不得将它剁掉。
「大胆!」鲁塔火大的怒斥,「在王上面前竟敢放肆!」
乌尔莽吉一愣。他刚刚说什么?
「卫泱,这个坏人居然欺负我的仔仔,你快点替牠报仇。」北贞不为自身的处境担忧,反而先为同伴打抱不平。
听见她直呼王上的名讳,乌尔莽吉不再有一丝困惑,惊骇失措的松开扣紧的五指,拔高尖嗓的大喊,「王、王上……王上饶、饶命……」
卫泱面无表情的下令,「鲁塔,剁了他的右手!」
「是。」这种人死有余辜,只剁掉一条手臂还便宜了他。
霎时,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伴着血光响起,在绵绵细雨中,听来格外惊悚。
「哇!怎么不先预告一下?人家还没准备好啦!」北贞忙不迭的捂住小猪的眼,自己也赶紧闭眼。「仔仔,不要看,不然晚上会作噩梦。」
卫泱没好气的斜睨她一下,实在不懂自己到底是生哪门子的气,就为了别的男人碰了她的手,就觉得不痛快,莫非他也秀逗了不成?
眼看乌尔莽吉倒在血泊中呻吟,其它余党便乖乖地束手就擒,让鲁塔和安图给五花大绑起来。
「王、王上……」老人惊惧的从屋内爬出来,「草民不知道你是王上,请王上恕罪,王上开恩。」
他脸色稍霁,「起来吧!朕不怪你,以后会多派人监督这些守城官的一举一动,免得重蹈覆辙,让大家受苦了。」
老人激动得泣不成声,「多、多谢王上。」
「这些人就交给你了,传朕的口谕,先将他们关进牢中,再听候发落。」
「是﹐草民一定照办。」老人喜极而泣的磕着头。
鲁塔看了下天色,「王上,雨已经变小,我们也该上路了。」
「嗯!」
安图很快的将马车牵过来,卫泱先行上车,只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北贞进来。
隔着门帘,他不耐的催促,「鲁塔,你们还在外头蘑菇些什么?」
「嗯,请王上再等一下。」在外头的鲁塔有些迟疑的答道。
他的耐心正在迅速锐减当中,正准备开骂,外头已经有了动静。
「鲁塔,麻烦你帮我把仔仔抱上去。」北贞撒娇的请求。
「没问题。」鲁塔爽快的应允。
卫泱的眉峰霎时耸起一座愠恼的小山。
敢情他们相处得还很愉快?这让他相当不悦。要知道,她可是肉票,有听过绑匪和肉票之间处得这么和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