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不了我的,我认识你太久了。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以前你再不甘愿再不方便也都会穿上防弹衣,因为你能体谅我的心脏不好,禁不起吓,但这一次你却什么都没准备,为什么?你是真的想死对不对?”
“可是我总是得不到死神的眷顾。”她凄凉一笑。“我母亲前天自杀了。”
吉姆一个箭步向前拥抱她。“可怜的孩子……”他知道君盈然拚命工作全是为了母亲,让她痊愈是支持君盈然活下去的力量。
“我很抱歉……”他让她倚在肩上哭泣。
“我是为了什么接下这份工作?就是希望有一天她会醒来,在这之前,再危险的工作我都愿意做,只要她能康复,我什么都愿意……”
“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吉姆安慰道。这就是她改变的原因了,努力了这么久的结果却瞬间幻灭,难怪她会如此放纵自己。
“我不容许你继续消沈下去。”他霍然想起韩希罗,记得他说过君盈然曾经走到他的饭店前徘徊,也许他会是支持她的另一股力量。
“韩希罗想要保你出去。”他故件作轻松道。
“他是个疯子,不要理他……”君盈然表现得十分强硬。
“他只是爱上你了,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蛋。”他笑着看她怒发冲冠的样子。
“我不需要!”君盈然仍顽固着。
吉姆叹口气道:“我真的希望你快乐,拋掉你沉重的过去……不要用你母亲伤害你的方式来伤害韩希罗。不管你接不接受他,就是不要去伤害一个爱你的人,听我的话,嗯?总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
吉姆笑着对她眨眨眼,趁着君盈然在思考时,开门叫韩希罗进来。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被韩希罗拉出去了。吉姆在她身后露出放心的笑容。
依莎贝拉是个顽固的女人,韩希罗也是个不妥协的霸道男子。总之,他再也不需要替她担心了。
※※※
“你马上辞去这一份工作。”
“不可能!”
她心里正盘算着如何让韩希罗放过她,因此对于他的问题,毫不犹豫地就冲口而出,却又发觉到他的脸更臭了。
自从盈然被希罗从警局抓了回来,两个人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默,表情十分凝重,尤其是君盈然。她受够了韩希罗自以为是的霸道,从小她就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现在更不需要一个“保母”来干涉她的生活。这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君盈然暗自决定要和韩希罗把话说清楚,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彼此的生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在这种严肃的时刻,实在是不适合笑的,但是君盈然真的很想笑,事实上她也笑出来了。她错得离谱!以前她怎么会以为韩希罗是一个温和无比的人呢?他那张美丽的俊脸上向来只有微笑和高深莫测的眼神,可是为什么独独对她例外?韩希罗在她面前总是吹胡子瞪眼睛,又吼又叫她,一点也不顾他的优雅形象,反而像极了十足的暴君,真是奇怪!
“你笑起来很美,你应该常笑的。”希罗为她极少出现的笑容所著迷。他一直想象着她笑起来的样子,却不知道会如此令他怦然心动。君盈然淡粉红的薄唇微征上扬,新月般的眸子闪着光采,里面却隐藏着一抹挥不去的哀伤。
“不要再管我了!”她随即又恢复了冷漠。
“我做不到。”他淡淡一笑,黑眸闪着些许嘲弄。“我不知道告诉自己多少次了,你不需要我的自作多情,你是一个坏脾气的人,早已习惯一个人独步在最危险的纽约,做着最危险的事。我不断告诉自己该死心,该放手……可是我做不到。”
希罗靠近君盈然,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明显地感觉到她的颤抖和抗拒。他加强手劲,开口道:“我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你,总是见你在夜里无声地哭泣,一个人在深夜里游荡,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眼里有着寂寞和伤痛。你的笑容却只会令我更加心疼,因为里面含有太多的忧伤。这样的你,我怎么放手?我不想再让你一个人哭泣……你知道什么叫情不自禁?我做不到让你一个人孤单离去,做不到不关心你,更做不到不爱你……盈然,不要再抗拒我,也不要再抗拒你自己了,好吗?”
“我……我……”君盈然顿时感到又慌又乱,他真的一直在默默地观察她吗?将她看得那么透彻,令她无所遁形,既狼狈又难堪。但是他说的话又像一团温暖的火,在她心中缓缓燃烧着。
“我可以吻你吗?”希罗忽然俯身问道。
“什……什么?”她错愕的表情可爱极了。希罗知道她不可能一下子完全接受他,因此才会小小戏弄她一下,果然她一张脸马上染上了动人的晕红。
看来他快登上金氏纪录了,竟敢向“猎人”伊依莎贝拉索吻。
“你……你不可以过来……”君盈然看着希罗靠近,紧张得结巴。
“你也有紧张的时候?”希罗憋着笑,令大多数歹徒闻之丧胆的“猎人”也会有手足无措的时候,完全忘了自己一身的好本领,只会结巴地用话来拒绝。他对君盈然的慌乱表情感到满意,她越来越有一般人的反应,不再冷淡如昔。
“我不急着知道答案,但是我不接受‘不’这个答案,懂吗?”希罗微笑道。霸道的语气令君盈然皱起眉头,他却不以为意。“你休息一下,我待会儿来接你去吃饭。”
说完温柔一笑,关上了房门。留下了哭笑不得的君盈然,纳闷自己为什么总是屈服在韩希罗的霸道之下,她一向是个不屈服的人,不是吗?
※※※
希罗走了后,君盈然呆坐在床上,她是怎么卷入这场混乱中的?韩希罗爱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看,不是吗?他竟然还爱她?君盈然颓然地倒在床上,她一直以为自母亲死后,她所有的情感也会随之而去,但今天这种迷惘的情绪是从何而来?
韩希罗那一张美丽得过分的脸再次浮上心头,他认真又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际挥之不去。她到底该怎么办?情字总是伤人,更何况她是一个没有心的人。这些年她就是靠着封闭自己活下来的;她是不被需要的,是没有任何感觉的。只有如此才能远离一切危险,避免受到伤害。
习惯如此的她还能有情感吗?韩希罗看穿了她的假面具,将她的无助狼狈全看在眼里。这样一个怪异的男子,不是为同情她,也不是怜悯她,只是霸道地想要她接受他。君盈然微微地牵动嘴角,生平第一次,她被一个男子逼得进退两难,在逃与不逃之间为难,她真的迷惑了。
“不介意多一个人吧?”门轻轻地被开启,探进了一颗头颅,脸庞闪着天使般的笑意,语气相当热络,不等她回答就溜到了床边。
“你知道我是谁,我也对你不陌生,就不用自我介绍了。”韩绛纱热情地握住君盈然的手。“我就知道希罗的眼光不差,你不但漂亮而且又有味道,你能和希罗在一起实在太完美了!”她兴奋地猛摇君盈然的手,一副认定她已经嫁给希罗的模样。
“怎么你们一样的霸道?”君盈然无奈地摇头,很难对绛纱无邪的脸孔生气,也很难故作冷漠。
“哇!你笑起来更好看,希罗真小气,还骗我们大家说你从不笑。真不够意思……”她不满地嘟嚷。
“你才是一个漂亮的人呢!”君盈然淡淡地说着。韩绛纱的甜美纯真让她羡慕不已,她好久好久没笑了,却不由自主地响应了韩绛纱的笑脸。这对双胞胎真是她的克星,让她消失多年的情绪一一浮现。
“希罗他很爱你。”韩绛纱忽地丢下一枚炸弹,炸得君盈然面红耳赤。
“不,这全……全都是误会。”这是她今天第N次结巴了。
“盈然姊姊……”绛纱虽然大君盈然两岁,但是她早已认定君盈然是她未来的小嫂子,因此自动加上了尊称。
“我……你真的搞错了。”她仍旧嘴硬地否决,彷佛这样就可以撇清她和韩希罗的关系。
“你对希罗一点感觉也没有?你不喜欢希罗?可是希罗好爱你,如果你没骗我,那你为什么脸红?为什么说话结结巴巴?”绛纱咄咄逼人,一双精灵般的大眼直望进她的心坎。
君盈然只能目瞪口呆。
她这辈子最不该的就是接下“烈焰”这个案子。不但找错了人,现在还被缠得脱不了身。一个韩希罗已经令她喊救命了,现在又多了一个韩绛纱!她先前怎么会觉得她像天使一样?没有一个天使会用这种逼问犯人的语气来问问题。
“盈然姊姊,你还是说实话……”绛纱笑得相当诡异,让君盈然全身打了个冷颤。现在的韩绛纱一点也不像个天使,反而成了十足的小恶魔,脸蛋虽依旧美丽,但是笑容中却充满了邪恶。
“你要我说什么?”君盈然勉强出声。
“就是你对希罗的感觉嘛!”她对着君盈然拚命摇头,一副认为她很迟钝的样子。
“我只想早点离开这里。”这算是实话吧!
绛纱站了起来,摇头晃脑地踱到窗边,似乎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
君盈然不敢妄动地坐在床上,深怕她又做出惊人之举。
“盈然姊姊……”小魔鬼甜蜜地唤着。
“什么事?”君盈然全神备战。
“你要倒大楣了!”韩绛纱苦着一张小脸叹气。“你知道吗?我们韩家的人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只要是认定的东西,绝对不会放手。”
君盈然一愣,坐直了身子。
绛纱笑嘻嘻地恢复原本的好心情,笑道:“就像我爸爸,他第一眼就爱上了妈妈,我也是第一眼就爱上我的廷霄大哥,我们韩家的人都很专情喔!喜欢上了就不会轻易更改,为了爱会不顾一切,还会不择手段哩!”
听起来这一家人都很可怕!君盈然默默加上脚注,更加深了逃开的念头。
“所以你还是接受希罗吧!他长得也不难看,对你又是一见钟情,既然逃不掉,干脆承认自己也喜欢他算了!”绛纱仍然笑着劝她。
“他有对我一见钟情吗?”君盈然仍做垂死前的挣扎。照绛纱的说法,韩希罗应该只会缠着一见钟情的人,她没有特别到让韩希罗这个美男子一见钟情吧!
“盈然姊姊……”绛纱无限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让君盈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坐在电椅上待判刑的囚犯。
绛纱戏剧化地叹息,一双大眼充满歉意地开口:“希罗当然对你一见钟情!”她似乎诧异君盈然的迟钝和顽固。用着甜美的声音公布答案。“如果他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你怎么会活着站在这里和我讨论一见钟情这个问题?”
君盈然脑子轰隆一响,被这件事炸得头昏眼花。
“盈然姊姊,你想摆脱希罗大哥只有一个办法……”她甜甜一笑。
“是什么?”她宛如溺水之人,想紧紧抓住韩绛纱这块浮板,因而忽略了绛纱眸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再一次刺杀他,不就一劳永逸了。”
“你……你说什么?”君盈然这一次除了结巴外,还加上大口喘气。
“我是认真的,盈然姊姊。”绛纱猛点头。“你摆脱不了希罗的,你应该知道那一种看似无害的人,其实是最执着的,如果你真的要走,除了刺杀希罗,别无它法。反正你已经有了一次经验,再下手一次也不困难嘛!”
“你一定在开玩笑……”君盈然瞪着眼前始终笑容灿烂的美少女。她不会听错吧!绛纱竟建议自己去刺杀希罗——她唯一的双胞胎大哥?
“你下不了手?所以你还是喜欢希罗的,对吧?”绛纱再次扬起得意的微笑。
君盈然杏眼圆瞪,和韩氏双胞胎沟通比她接过的任何案子都要难,再难缠的客户一看到她冷漠的双眼,都会自动噤声,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对她。
她向来不善言辞,也从来没有和人争论的经验,绛纱却用了一堆歪理弄得她头痛不已,韩希罗则是霸道得不听他的话都不行。唉!有谁可以救救她远离这一对双胞胎?
“我说的没错吧!”绛纱始终笑容可掬。她得意地想道,自己总算逼出盈然姊姊的真心话了,韩绛纱果然是一个小天才!
“好!既然这是唯一的办法,你们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君盈然淡淡说着。属于杀手的冷肃杀意又重新浮现。
“盈……盈然姊姊……”这下子换绛纱结巴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的原意只是要逼出君盈然的真心话,没想到她居然当真了,万一希罗出了事怎办才好?
“我想休息一下。”君盈然紧跟着下逐客令。
韩绛纱像颗泄了气的皮球,惨白着一张脸关上房门。
君盈然叹了口气,慢慢踱向镜子面前,盯着面无表情的自己。或许这是一个好办法——杀了韩希罗,才能让一颗即将悸动的心归回原位,一如她一出生就注定好的宿命。她伸出手,抹去滑落的泪珠。
就让一切在今晚结束吧!
※※※
“廷霄大哥!”绛纱“哇”的一声扑到雷廷霄的怀中。
雷廷霄放下看到一半的杂志,准备要收烂摊子。绛纱自从和他订婚后,已好久不喊他廷霄大哥了,只有在她生气或是闯祸时才会不自觉地用这称呼,现在她不但喊他“廷霄大哥”,还把整张脸埋在他的怀中,看样子这一次闯的祸一定很严重。
“纱儿,你又做了什么坏事?”他看着绛纱委屈的脸。
“我也是为了希罗好嘛……”她用着可怜的语调重复刚刚发生的事。
雷廷霄听完后不禁莞薾一笑,这种方法也只有他的宝贝未婚妻才想得出来。
“怎么办嘛!”她无助地看着雷廷霄。
“闯祸的时候才会想到我。”他俊脸一沈。这个小妞最近越来越皮了,是该替希罗好好教训她一下。
“廷霄大哥!”她的警觉来得太慢,一会儿已经被雷廷霄按在膝上,狠狠地打了好几下屁股,他边打边训话:“为什么这么调皮?我和希罗真是把你宠坏了。说,你自己有没有错?”
雷廷霄打了十多下才松手。他硬下心肠不理会她滑落的泪水。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又再问一次。
“我想要希罗开心嘛!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我也好喜欢盈然姊姊,所以才想要盈然姊姊早点明白自己的心意。”她低头哽咽道。
“就只有这样?”雷廷霄伸手拭去她的眼泪。
“还有……还有……”绛纱胀红了脸,以极小的声音说着:“我也想早一点当你的新娘子嘛……”